第八章 背包
罪魁1~罪魁2~
我扭了扭腰,揉了揉肩,踢了踢腿,转了转脑袋。活动放松之后,肚中传来咕咕的声音,我按了按自己的胃,着实饿了。
因着这个背包,哪里也去不得,我随身又没有自带糕点零食,只有小半瓶水和早上的半盒臭豆腐。想到臭豆腐,我虚弱的双眼立时明亮了,虽不是正经饭食,却也聊胜于无,暂缓饥饿。
我从包里取出塑胶袋,拿出饭盒,打开盖子,臭豆腐早已冷却回缩,不似刚油炸出锅般饱满膨胀。我却顾不得那样讲究,拿起附带的长签扎了一块送入口中,嗯,有滋有味,臭中带香,再喝一口水,胃中顿觉舒服许多。
扎起臭豆腐正欲吃第二块,一抬眼,却看到一团圆滚滚的小黑影一蹦一跳的溜到我脚前,眼睛亮汪汪地瞪着我。啊,众里寻他千百度,小松鼠,却近在眼前处。我刚刚找它时它不见,这会子却自己跑出来了,难道是被我的臭豆腐吸引过来的?没想到这老蔡包子铺的油炸臭豆腐竟有这等魔力。
我放下饭盒,刚蹲下身,小松鼠便往远处躲了躲,见我没有攻击行为,又向我这边靠了靠。小松鼠古灵精怪,毛滑色亮。长年累月生活在这纪念公园里,不缺吃,不缺喝,居这样美的花园,住这样茂的树木,又有过往来人赠送吃食,自然油光锃亮,浑圆滚胖。
我想摸摸它的脑袋,又怕把它吓走,只好望着它道:“小松鼠,圆又圆,两只耳朵竖起来。”小松鼠快速后退了几步。
我不气馁,又往它跟前凑了凑,对它说:“嘿,鼠儿,你还记得我吗?我上次给你喂过面包!”虽说这一只不见得就是那一只,但这样说,希望能唤醒它的记忆,对我增加亲近感。
小松鼠依旧呆若木鸡,双目茫然。大概是看见我没有吃食喂它,正打算溜。
哎,早知道要来逗弄它,我定早在便利店买了松子果仁等坚果当诱饵。如今,除了那已经被我吃了一块的半盒臭豆腐,包中空空如也。
对了,油炸臭豆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动物也差不离,台北的松鼠应该喜欢台北的臭豆腐,不管它接不接受,好歹是我的心意。
我从包里拿出湿巾,抽出一张来垫在手上,再用长签扎一块臭豆腐,抖了抖上面的汤汁,放置在我掌心的湿巾上,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手递到小松鼠跟前,如献至宝般对它说:“天字号第一臭豆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鼠儿,快来尝一口。”
小松鼠闻了闻我的手掌,如雷劈一般眨眼逃跑,一溜儿烟消失不见了。
小松鼠到底年轻,见识短浅,竟让一块臭豆腐吓得闻风丧胆,逃之夭夭。如此没有探索精神,错过大好美味,我真为它感到遗憾。终其鼠生,大约不会再遇到除我以外给它喂臭豆腐的游客了。它没有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哎,老话说得对,鼠目寸光。可见古人诚不我欺。
“小松鼠,小松鼠,鼠儿,鼠兄,鼠老弟?”
我向树丛中喊了几嗓子,又向灌木旁找了找,丝毫没有看见小松鼠的影子,看来早已溜之大吉了。我本想与小松鼠再续前缘,留个纪念,奈何臭豆腐从中作祟,使得我们不欢而散。哎,看来不仅人与人,哪怕人与物,也会有缘无分。
我叹了口气,将掌心上的臭豆腐用湿巾包起来,找个垃圾筒丢掉,刚站起来一转身一回头,却发现面前站了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啊~~~~”我吓了一大跳,仿佛看见了鬼。
那人也被我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看他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鬼吓人。
人吓人吓死人,要淡定,要冷静。我拍拍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又大口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逐渐平缓些。
眼前这人被我吓了这么一大跳,无论如何是我的失礼,我正欲开口道歉,却听道他先说话:“你干嘛呢?”
我干嘛呢?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掌上还包着刚刚喂小松鼠却没有被接受的那块臭豆腐。天可怜见,我刚才惊吓成那样,竟然没有丢掉臭豆腐,反而握紧成团,紧紧抓在手中。看来人在紧要关头,一定会依靠外部物件,不管是救命稻草,还是油炸臭豆腐。
我抬起右手,指了指身后的灌木树林,对他解释道:“我给松鼠喂臭豆腐吃。”
听到我的回答,这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表情我没见过,看他看我那眼神,怎么说呢,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讪讪道:“松鼠不喜欢吃。”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多余。果然,那人看我的神情更加怪异,仿佛我是从台北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患者。
总握着这么团湿巾也不是事,我向四周望了望,发现了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的将垃圾丢掉,又迅速地折回来。我闻了闻自己的手,既有臭豆腐的香味,又有湿巾的薄荷味,手心湿湿的一层水,一准是刚才吓出来的冷汗。
这么潮着也难受,我于是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新湿巾,将自己的双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将用过的纸巾扔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又折回来。等我做完了这一连串动作,这才重新注意到眼前还站了个人。
我礼貌对他道:“您找我什么事?”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想笑又想哭,过了片刻,这才答我道:“我什么时候找你了?什么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什么什么这是?
既然不找我,为何这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人身后?尤其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咳嗽几声,或者出声招呼?偌大的一个花园,午后寂静无声,鲜有来人,若不是我镇定,还以为见到了鬼。
“你刚刚叫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是鬼,就是鬼也让你吓跑了。”这人讲话可真不客气。我们初次见面,难道不应该以礼相待?就算我吓了你一大跳,可要不是你吓我,我能吓着你?
算了,和陌生人何必打嘴仗,无论如何,让他受惊了。
“你刚说你给松鼠喂什么?”我还没开口,又让这人抢了先,他可真是快人快语。
“臭豆腐。”我的底气有点弱,毕竟,这不是一件看似正常的事情。
“哈哈,闻所未闻。”他笑道,说不上来是哪种笑。
“原来台湾女孩儿给松鼠吃臭豆腐,我们都是喂坚果儿。”他瞧着我,仿佛给文盲普及科学常识。。
这个,虽说我不是圣人,但也不能张冠李戴,让温柔可人的台湾女生背这种笑名。
“我不是台湾人,你听不出来么?我给松鼠喂臭豆腐是因为没别的吃的可喂它。”我回答道。语气似乎有那么点不客气。
关于给松鼠喂臭豆腐这件事情,我自己也有点尴尬,但这是一件私人的事情,若不是他在身后偷窥,怎能将这事瞧了去?况且,在毫无吃食的情况下,我拿什么逗弄小动物?不用唯一的臭豆腐,难道用我自己?万一松鼠偏偏喜欢呢?世上的事可说不准。
“那松鼠喜欢么?”天哪,还在这件事情纠结!这人难道是动物学家,来公园做生物研究?
“喜不喜欢我不知道,总之没吃一口就跑了。”事实的确如此。
“哈哈哈。”似乎比之前更大声。
这个,在陌生人面前,尤其是陌生女士面前这样大声笑,很可能还是嘲笑,未免不太绅士吧?话说,这人到底谁呀,干嘛偷窥别人,和人搭讪,难道是个变︶态?
变︶态?我哆嗦了一下,快速背起长椅上的双肩背包,又连忙跨上自己的包,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怒视他道:“你谁呀?跟这儿干嘛?有事儿吗?”
他似乎也哆嗦了一下,随即向我面前走近了几步,我紧紧抓着包,又后退了几步。
“有话好好说,你别过来。”我润了润嗓子,再过来,我可真喊了。
他果然不动了,朝我面前伸了伸手:“我包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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