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元先生借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他，你先回去休息吧。」赖珍熙有气无力的道。
赖母垂头丧气的转身走向门边，手在握住门把的同时一顿，转过头，心情复杂的瞅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儿，语气沉重道：「珍熙，妈不是你想的那么偏心，只是一直以来你都不用我操心，所以妈才会以为你可以帮忙扛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赖珍熙回视着母亲，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才好，毕竟关于弟弟的问题已经不是单纯的照顾能解释的了。
见她一脸意兴阑珊，没有答腔的意思，赖母叹了口气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赖母抬头看了看天空，一道闪电突然横劈而过，惊雷乍响，斗大的雨滴一颗一颗的落了下来，打在她的脸颊上，冰凉的雨珠交杂着温热的液体在脸上横流。
她这样爱着儿女的方式真的错了吗？头一次，她这样问着自己。
「珍熙开门。」急切的叫唤声在一连串的电铃声没得到回应之后，与猛力拍打着铁门的响音一起在老旧的公寓楼梯间回荡着。
「妈咪，是叔叔……」赖暖阳站在大门跟坐在沙发上的赖珍熙之间，俊秀的脸庞布满了挣扎。
「别管他，走，妈咪陪你睡觉去。」赖珍熙朝儿子招了招手，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对门外的声音听而未闻。
「可是这样会吵到别人的。」赖暖阳的眼珠子动了动，脚步往门口移了一步，他私心是想开门让吴尚皓进来的。
赖珍熙蹙了蹙眉头，起身道：「由他去吵，我们进房去。」
赖暖阳神色凝重的垂睫想了想，又望向母亲道：「妈咪，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不是一直教我晚上要放低音量，免得吵到邻居休息吗？叔叔的声音这么大，邻居们一定会被吵得睡不着觉。」
赖珍熙愣了愣，咬咬下唇，走到门边，朝门外喊道：「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你不睡觉，别人还要睡觉，你快回去吧！」
门外静默了几秒，低沉的嗓音又缓缓响起，「你不开门，我不会走。」
「你到底想怎样？」她听得出他声音中的疲惫，心疼却不知如何面对。
「我们好好谈谈。」他要求。
「我现在不想谈。」被他母亲打的一巴掌还在脸颊上留着火辣辣的余痛，一阵阵的刺进她的心窝，勾起她以往不堪的回忆。
「求你，不要把我排除在外，至少让我看看你。」吴尚皓沙哑的恳求让赖珍熙的眼眶重新蓄集起水气。
他是个多么骄傲的男人啊，竟然会愿意做低伏小哀求她，这叫她怎么不心动？赖珍熙的手缓缓伸向门把，正要转动门把时，一道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你先接手机吧。」她将脸抵在门扉上，声音虽然平稳，指尖却微微的发凉了起来。
昔日的梦魇又悄悄的袭上脑海，流产的那一日，他的手机也是这样响着。
只听得门外的吴尚皓接起手机，停顿了好半晌，似乎在倾听些什么，然后才缓缓的应了声，「我现在就过去。」
我现在过去……这几个字虽然低沉得几不可闻，但听在赖珍熙的耳中却宛若响雷。
「是谁打的？」她颤抖着声音问。
门外的他没有给她答案，只是跟当年一样，说着相似的说辞，「我有些事要先去处理，我马上回来……」
「是同个人吗？」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人竟然还存在？
吴尚皓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的道：「我等等再来找你。」
「不用了，你永远都不用再来了！」赖珍熙懊恼的拉开门，朝站在门口的吴尚皓低吼，把当年的愤怒加叠到现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赢不了那通电话后的女人。
「妈咪，你不要这么凶嘛。」赖暖阳担心的扯扯母亲的衣摆，就怕他们真的闹僵。
赖珍熙紧振着下唇，全身因为怒气而微颤着，凝视着吴尚皓的黑眸却是带着不安的期待。
拜托，不要再重复当年的错误，拜托……她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叔叔，你可以不要走吗？」赖暖阳也上前抓住了吴尚皓的衣袖问。
「这是最后一次了，等我回来，我一定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全部的细节，你所有猜疑的、愤怒的，我全部都会告诉你。」吴尚皓的乌眸深幽如潭，坚定的道。
「这就是你的决定。」她的唇畔扯出哀伤的弧度。
「叔叔……」赖暖阳忧心忡忡的看着吴尚皓。
吴尚皓弯身揉揉他的头发，温声道：「替叔叔陪妈咪。」
赖暖阳扁扁嘴，不甘愿的点了点头。
「等我。」吩咐完赖暖阳，吴尚皓又站直身子，深深的啾着她道。
赖珍熙的回答是将儿子拉进屋内，当着他的面将门重重的关上，也同时关上了自己的心。
自从那天跟前婆婆在餐厅门口的争执画面被几个同事意外瞧见之后，赖珍熙可以很敏锐的感受到同事们对她投来的探究目光，还有几个蠢蠢欲动，一副想要上前追问的同事，但在看到她板起的臭脸之后，又乖乖的退回原位。
她实在不希望自己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但偏偏她的前婆婆上餐厅来闹上这一出，即便她的身分还未曝光，但也够引人遐思了。
唉，现在她除了要面对同事间异样的眼光，还要躲避吴尚皓跟元旻泽，真是比她的工作还要累。
难道……是该找新工作的时候了？
赖珍熙暗叹口气，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还是那么的舍不得吴尚皓，舍不得见不到他……
没用极了你，有出息点好吗？人家可是可以随时为了一通电话就抛下你，你到底在舍不得什么啊？
难道你以为他这几天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讲话，就表示可以不要计较那些比你还重要的电话了吗？
她懊恼的猛捶了下脑袋，一颗心霎时像吃了口柠檬似的，又酸又涩。
哼，她绝对不能心软，绝对不让他有机会接近她！
赖珍熙重新建立起防护网，耷着脑袋，拉拉肩膀上的包包，走出餐厅准备回家，可才刚走向「老白」没几步，街道旁就传来一阵煞车声，只见一辆白色跑车瞬间停了下来。
「上车。」元旻泽的脸自降下的车窗内探出，朝她招招手。
赖珍熙迟疑的顿住脚步，思忖片刻，才缓缓走向他，可却没上车的打算。
「刚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我们可以约在前面那间咖啡厅谈谈吗？」她问。
元旻泽审视的瞅着她，摇摇头道：「上车吧，边走边聊。」
「这样不太方便。」她决定要跟他保持距离。
他突然脸色一沉，打开车门下车，硬扯住她的手腕往副驾驶座的方向拉去。
「元先生，你放手！」赖珍熙错愕的命令。
「如果我不放呢？」元旻泽脸上没有平时的随和笑容。
见他表情森冷，赖珍熙不禁浑身一凛。
「你可以放声大叫，我不在乎，最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追求你。」他有种豁出去的决绝。
赖珍熙知道他是认真的，于是停止抗拒，由着他将自己轻推入车内。
「你要带我去哪？」一等他回到驾驶座坐好，放开手煞车，重新将车子驶离路边时，她语气平静的询问。
「你想跟我说什么？」元旻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出自己的疑问。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轻叹口气，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会这么执着在她这个平凡的丑小鸭身上？她想，很大的因素应该是不甘心吧。
「我听我妈说了，她跟你借的五万块，等我领薪水会赶快还给你的，谢谢你的帮忙，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她直接表达自己的意思。
「那是借给你妈的，不需要你还。」元旻泽有点怒气的道。
「我妈借的就等于我借的，我不希望欠别人人情。」赖珍熙皱眉道。
「别人？所以吴尚皓就是自己人吗？」元旻泽突然空出右手抓住她的手腕质问。
「你别这样。」她拧着眉头扭动手腕，试图从他的箝制中挣脱。
元旻泽依然紧紧的抓着她，甚至微微的加重手劲，让她开始觉得疼痛了起来。
「尚皓跟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突然松开手，淡淡的说：「光是他母亲那一关，就够你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