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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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朝堂可谓是热闹非凡。

众人纷纷望着最前列的沈灏,被他这身满花行震得合不拢嘴。

连圣人都忍不住往他那边多看了几眼。

下了朝,沈茂跟上来,跟沈灏搭话:“二哥,你今日穿得那叫一个漂亮。”

他这说的可是真心话,平素他一向喜好鲜艳绸裳,穿得不说是花枝招展,也算是光彩夺人,形容女子衣体华裳的词搁他身上,倒是一点都不夸张。

今日却是甘拜下风。

一向不好华裳的二哥竟也穿起花朝服来,一穿还是整套的,几乎恨不得把花都铺身上了。

别的大臣以为这是时下最新的流行,散朝的路上纷纷往沈灏身上瞧。

沈灏回头淡然看了看沈茂,问:“三弟谬赞。”

沈茂又问:“这是府里嫂子搭的吧?”

沈灏斜眼瞧他,一副与你无关的模样。

沈茂的色,可是全望京出了名的。加上之前沈茂有意拦住禾生的车队,沈灏下意识警觉起来。

沈茂看出他的心思,得,都已经成亲的人了,还担心别人惦记么?

那小娘子生得虽是好看,但他不好少妇那一口。

好的,另有人在。

沈茂一路跟着,腆着脸和他说话,沈灏没什么与他说话的兴致,懒懒地挑几句回,也就算是尽了礼数。

过了宫道廊角,前面就是官轿。沈茂忽地问:“二哥,梅中书家的长女梅秾枝,你可认识?”

沈灏皱眉,道:“你问这个作甚?”

沈茂袖子一卷,双手负在脑后,“父皇好像想将她指给我。”

他虽说着话,眼睛轻飘飘地往沈灏那边瞄,似是有意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梅家是德妃娘家,他二哥从小与梅中书这个舅舅亲近,从小更是时常往梅府跑,梅中书的长女更是与其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的。

虽不知为何二哥没有娶她,但梅秾枝的情意,全望京的人都知道。

现如今梅秾枝已年近二十,却仍旧没有出嫁的意愿。

说的好听点,是对沈灏情有独钟,说的不好听,就是单相思。

虽是如此,他倒还真想看看,沈灏对此,会有何反应。

果不其然,沈灏敛了眉,一股淡淡的忧愁涌上眸里。

为的,却不是梅秾枝要嫁人的事,而是圣人此举背后的意义。

纵观朝政,因着太子的事,之前已被牵连一部分官员,圣人似是有意拔除太子的人,一拨拨地换了官员。

这其中,有一部分借此上位的官员,竟是沈茂所荐。

沈灏很快恢复平日面无表情的模样,扫了眼沈茂,道:“若父皇真有此意,二哥在此恭贺三弟,喜得佳人了。”

这事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沈茂巴巴地跑面前来说这么一通,肯定不单单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

定还有什么目的。

沈灏往前踏入轿中,再也不曾看沈茂一眼,命人起轿,直奔府邸。

沈茂翻了翻白眼,站在原地望着沈灏的轿子扬长而去,怏怏地往回走。

想逗逗他都不成,真无趣。

回了府,沈灏惦记着今日沈茂说的话,往梅府递了帖子,以德妃生辰之由,邀梅中书傍晚过府一议。

他这一回来,禾生就拉着他,说要去街上玩,还不许他更换常服。

沈灏想了想,看她娇憨的小模样,下手捏了把,答应了。

禾生立马让人备车马,交待要那种帷幔为栏的马车,跟大婚那日环城的宝盖马车差不多的就行。

她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踮脚轻轻转一圈,问:“是不是和你的衣裳很相配?”

沈灏点头:“要是再多插几朵花,就更相配了。”

是在说她将花堆了他一身的事了。禾生努嘴,捞他臂膀,娇怯怯地问:“夫君,今日你穿这身上朝,大家是不是都在夸你?”

他们坐于榻上,底下翠玉正在为禾生穿鞋。沈灏往下睨一眼,挥了挥手,示意翠玉下去,蹲下身亲自为她提鞋穿袜。

手指抵在她的脚心,稍稍使劲挠了挠,道:“我若说无人夸赞,难不成晚上你就真的任我发落?”

她脚底痒,咯咯地笑,往回缩腿,被他摁住,双腿动弹不得。“夫君可是做大事的人,怎可耍赖,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沈灏抬了抬下巴,手下使坏,“你自己说的话,现在又拿这话堵我。”

她被挠得眼泪都笑出来了,一直求饶,“好夫君,饶了我罢。”

沈灏这才作罢,为她穿好鞋袜,牵她出门。

临出门前,道:“你想往哪边逛?”

禾生笑眼弯弯,“去宋府吧,我想看看宋瑶。”

其实去哪里无所谓,重要的,她得把王爷带上街。满街的百姓若是见到王爷着花而行,今日之赌才算是板上钉钉的赢呢。

到了街上,虽是简车出行,却因为他这一身衣裳,纷纷惹得众人侧目。

秋吟节,百姓们也想附庸风雅一回,在衣裳和发饰上下了一番功夫,满街的热闹气氛,到处都是卖花草的。

有眼尖的百姓,一眼认出这是平陵王府的车马,跟在车后,一直想要多瞧几眼。

要知道,今年平陵王同往年一样,也是赌家们的热门人选。

周围人越聚越多,裴良在前驾马,回头问:“爷,要不要清理一下出行道路?”

再这么围下去,路就得堵了。

周围有暗卫保护,自是不用担心,只是一来一回,若在路上耗太久,傍晚赶不及回去与梅中书碰头。

沈灏思忖片刻,问禾生:“一定要今日去宋家吗?”

禾生本就有些后悔,她没料到自己的一时兴致,竟会惹来这么多人围观。

她原意只是想领王爷上街游玩,好不容易为他打扮一番,自是想要更多人瞅瞅,这是她的夫君,即使满身花草,也照样英姿倜傥。

禾生低下头,因着自己的虚荣心,莫名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若是王爷知道她拿他做赌,会不会生气?

沈灏见她想得出神,轻声唤了唤:“阿生?”

禾生回过神来,摆手:“我们还是回去吧,改日再去。”

沈灏伸手牵她,拍了拍绵软似无骨的手,道:“阿生真乖。”

禾生撇过脸吐吐舌,她可一点都不乖呢。

叫他知道她的心思,说不定还会骂她呢。

打道回府,时辰尚早,沈灏在殿内陪她。

眼见着德妃生辰就要到了,两人选了出东游记,请了望京有名的戏曲大家,教腔调以及声色。

唱了一会,她心不在焉,一直往外眺望。

虽然他们今日只出去逗留了一会,但只怕此刻全望京的赌坊都已知道,平陵王今年簪花而行,若是没算错,翠玉马上就该拿着赌赢的银子来回禀了。

之前的兴奋稍稍退散,涌上心头的是做完坏事之后的担惊受怕。

她时不时往沈灏那边瞄,心里暗暗念叨,翠玉晚点来找她才好!最好是等他走了之后,再过来!

沈灏喊她一声:“阿生。”

禾生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迎上他投来的视线:“夫君?”

沈灏放下戏本子,朝她走去。

她倚着书案,退无可退,只得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沈灏抬手往她腰间一搂,将她提到书案上坐下。

目光深邃,似有探究:“阿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禾生慌张,下意识否认:“……没、没有啊。”

沈灏低下头,鼻尖碰着她的,“真没有?”

禾生佯装镇定,脱口而出:“骗你是小狗。”

沈灏戳戳她的脸蛋,饶有兴趣地在她脸上多瞧了几眼。

禾生呼吸急促,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梅中书提前来府,他终是离开正殿,往书房去。

禾生摸摸心口,呼一口长气,见他确实是走了,这才急忙唤人将翠玉喊来。

翠玉来了,将银票捧上:“方才王爷在,我没敢进来。票钞我点过了,一共是四十八张,一万零七十八两。”

虽是和沈灏交给她的家底相比,这算不了什么。但却也是足够一百个人吃香喝辣生活一辈子的巨额了,更何况,这钱算起来也是空手得来的,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砸到了头上,还是很足以让人窃喜的。

明年却是再不能这样做了。禾生安慰自己,顺带着数钱的好心情也没了,做之前没想过后果,做完了,却又担心起来了。

翠玉喜滋滋地问:“娘娘,拿这钱,可以做好多事情呢。”

禾生提不起兴趣,有气无力一句:“把这些银票锁匣子里。”

待晚上,沈灏过屋来用膳。

满桌子的菜,全是他素日爱吃的。平日他宠着她,吩咐厨房无论何时,呈上来的菜一律以她的口味为先。

想来今日定是她有意交待了一番。

饭间,她堆着笑脸,端茶递水,服侍他用膳,每一口都不许他动手,要由她喂着吃。

散步的时候,她主动搂着他的腰,紧巴巴贴着,整个人往他身上缠,娇羞羞地撒娇。

若是平日,定是有事相求。今日却只是一声声唤着“夫君”,倒像有意讨他欢心。

沈灏忍不住问出口:“阿生,你今日怎么了?”

“没怎么呀?”她本是在前面贴着他,现如今饶到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小碎步地随他的步伐行进。

走了一段路,忽地望见丛林之后露出一段长廊,她想起了昨日红纱里的□□,开口问:“王爷,外面比房里更舒服吗?”

沈灏怔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回了神,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心跳加速。

周围一片安静,花好月圆的,娇人在怀,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她见他顿住步子,以为是在思量她说的话,急急地又问道:“要是没有纱帷,王爷会更喜欢吗?”

一句话,搅得他心中大乱。

他怎会不喜欢,这世间的男欢女爱,他都想与她来一遍。

“我怕你不喜欢。”

他有了回应,禾生赶忙道:“只要你喜欢,我就喜欢的。”

说罢,她拿脸蹭他后背,“王爷,亲亲我。”

沈灏往后一揽,将她提到前面来,下腰一吻。

口舌之间,缠缠绵绵,情生意动。

她主动地撩拨他,动作青涩,沈灏满心欢喜地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

末了,他凑她耳边问一句:“葵水来了吗?”

她摇头,本来今日是打算以葵水的由头,挡住他的惩罚。却不想,今日他穿那么一身上朝出街,回来并未不悦,反而还陪着她去宋府。

街上那么多人看他,他往常最不喜欢招摇,为了她,一点抱怨都没有。

禾生想起自己下的赌,越发觉得愧疚。

“没见血,想来是往后推了。”

只要还没来,还是可以与他行那档子事的。

他得了她的回应,吻得猛烈。

原想着亲两下抱两下,满足一下自己的幻想也就够了。刚想结束,却被她反手抱住脖子。

“王爷……”黑夜里,她的眸子熠熠生辉,红彤彤的脸蛋,粉嫩得像是颗熟透的水蜜桃。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语气羞人,像是在说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我们继续嘛。”

沈灏几乎恨不得立马将她扑倒,却终是忍住了。

若胡来一番,惹她不高兴,可就得不偿失了。

“继续什么?”

禾生垂了脑袋,声音细小:“继续做那档子事。”

他立马明白她的意思。

如狼似虎将她圈在怀里。

月上梢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若说昨日隔着纱帷,算是半满足了他的心愿,今日便算是彻底遂了他的愿。

他怕弄伤她,只做了一次便作罢。

回去的路上,她羞得没脸见人,小脑袋往他胳膊底下钻。

方才他为了护她,用手抚她后背,她相当于是悬在半空中,与树摩擦相蹭的力气,几乎全落在他肩膀上。

她这样一动,他胳膊疼,往回缩了缩。

禾生立即探出头来,往他手上查看。

一看,衣袖都被蹭破了,胳膊肘有血迹,是方才擦出来的。

当即心疼地喊了一声又一声的“夫君”,想要喊大夫,他却不让,随便拿药膏涂了涂,算是处理伤口了。

就寝时,两人躺在床上,她小心翼翼地离他远些,生怕晚上睡觉不老实,碰着了他的胳膊。

沈灏转过头看她,“过来点。”

她这才往他那边挪了一寸。

沈灏伸手一捞,她整个人都被揽入怀中。

“说说,今日为何这么乖?”

禾生撅嘴,“不是和往日一样么?”

反正打死她都不说。

“是因为赌注的事吗?”

他随意的一句,禾生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夫君?”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么!

沈灏躺着,两眼望着上方,嘴角挂了抹浅浅的笑容:“原来真是因为这事。”

禾生被戳破了心思,短暂的愧疚感过去后,又羞又愤。

他要是早就是知道了,看她今日这番动作,不就像看猴戏一样么!

沈灏继续道:“喏,你今日怎么说来着,骗人是小狗?”

禾生鼓着腮帮子,心里有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确实是她理亏,哼,但那又怎样,他还不是一样骗了她?

等等,他好像……也没有骗她?只是没有跟她挑破话而已。

沈灏继续拉她衣角,“有人说话不算数咯。”

禾生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嘴:“谁说话不算数了?”

沈灏咳了咳,伸出手指朝她指了指。

禾生不服气地揪住他的手指,低下头咬了咬。

而后细声细气地叫了两声:“……汪汪……”

沈灏假装没听到,凑过耳朵去:“你方才说什么?”

禾生甩开他的手,“汪汪”地又叫了两声。

沈灏笑得前俯后仰,将她抱怀中,哄道:“我们家阿生真是个信守承诺的好孩子。”

禾生哼唧两声,想起今晚与他在林中做的那档子事,心中愤然,亏了!白让他占便宜了!

生气归生气,正事还是得做。

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翠玉呈上来的匣子,递到他面前,道:“我听说前阵子通州发了大水,大批难民无处可去,你拿这些去赈灾,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愣住,将匣子往她手里推,“你自己挣来的,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赈灾的钱,国库会出。”

禾生摇摇头,“我没什么喜欢做的事,这些银子若能帮到灾民,我也就高兴了,你若不要,我就真生气了。”

沈灏没想到她会有这等心怀,只好接了匣子,想要去搂搂她揉揉她,她却转过身,拿后背对着他。

沈灏掰她肩头,她不理。

“下次再也不许捉弄我了。”

“嗯,再也不了。”

她缓缓回过身,一头钻进他怀里。“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就跟个傻瓜似的。”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任由着她胡来。

胡来之后,做坏事的愧疚昭然若揭,他却依旧不吱声,将她所有的不安、讨好、献媚照单全收。

她觉得自己笨极了。

他轻抚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因为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傻瓜呀。”

禾生蹭蹭他。

许久,快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她忽地来了句,像是认命一般,语气轻飘飘地:“下次,你演戏演到底,不要告诉我便是。”

沈灏应下,将她搂紧:“好。”

·

到了德妃生辰那日,因有圣人的恩准,许德妃出宫三日,到平陵府庆生。

德妃出宫庆生本就是天大的荣恩,加上平陵府鲜少办宴,一时间竟成了望京上下瞩目的喜事。

全望京的世族都来了,平陵王府前人山人海,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这样隆重的场合,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沈灏担心禾生会有压力,故而向德妃请来了是蕊是如两位姑姑,府里宴席一应事宜,接交由两位姑姑安排。

禾生乐得轻松,她本来就没什么办宴经验,若是强出头,难免闹出笑话来,故而全权交给是蕊是如,放开手让她们承办。

沈灏本意也是如此,不想让她操一点心,嘱咐她只管排练那日要登台祝寿的戏文即可。

练了这么些日子,她将词曲背得滚瓜烂熟,临近德妃生辰前几日,她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献上这曲祝寿戏文,拿宣纸誊了词曲,贴在床帘上,抬头便能看到。

夜晚入眠时,拉着沈灏一起念词。

咿咿呀呀地唱了几遍,方可安心睡去。

这样一番苦心练出来的戏文,终是要登场亮相了。

众人携礼入门,府边的唱门太监念完了一长串的名单,大家入席坐定。

德妃坐于主位,笑脸盈盈地望着不远处水亭中搭建的戏台。

前几天禾生入宫,说是今年要送份别出心裁的礼物庆寿,装得那般神秘,却不想消息早就传到德清宫了。

过了这么多年的生日,什么样的礼物没见过,亲自妆面上台唱祝寿曲,倒是头一回。

灏儿倒也肯同她一起登台唱戏,这样难得的事,听起来稀奇,难免让人期待一二。

锣鼓声一响,过场的小角登台。引出了故事,过片刻,锣鼓声停,该禾生出场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嗓音好,黄鹂般嘤嘤转转,开头一句婉约唱词,被她唱得清丽娇绵。

众人以为是哪位名角,抬头往台上看去。

璎珞云裳,头簪步摇,翩若惊鸿,轻云出岫。

足以让人惊鸿一瞥。

台下坐满了人,黑压压地全是人头,禾生有些紧张,索性盯着虚无一处,开嗓唱了起来。

一步一挪,举手抬足间,似有大家风范。教她的是望京昆曲大师,曾经的宫廷御首秦律。她学了五六分,加之自己的理解,演出来竟有别样的韵味。

众人拍手叫绝。

忽地丝竹声与琴声相交融,该沈灏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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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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