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迟安排选秀风波
书箱有大有小,这些禁看的书不过闲来打发,又因得来琐碎,收着又小心又麻烦,故而禾青只是偷摸着看看,对比而言得来的并不多。只是单单这些置放的箱子对比,捧在禾青跟前的这个更小巧,这才让雍正看的真切。
雍正有意的数了数,一共是十八本。
即便有意偏袒,雍正也还是吃惊。警世通言一等之所以被禁,大多都是言辞过艳,不上台面,更多的还是对于皇权及其中背景的针对讽刺。
十八本单是一看,却是什么都有。就连水浒那样一本尽是男人的书也在,雍正瞧了微卷的书面和纸业,顿了顿,“你有什么是不看的?”
禾青闲来打发的时候,就喜欢把书卷着看。如今翻阅一本下来,不论平日如何珍爱,自然都会留下折痕。表露的太多,禾青双眼无神的看着雍正翻阅的动作,摇了摇头,“没有。”
雍正叫某人装懵扮傻的样子,无奈把书敲到禾青的脑袋上,淡淡的道,“这个月就要走,未免太急了。”
早知过了三年孝期,选秀前几个月,正是夺得雍正恩宠的时候。禾青此刻不敢说自己原不强敲定离宫的日子,只想着在瓜尔佳氏有喜之前,再自己一人偷偷懒罢了。
略一踌躇,禾青杏眸水光一掠,“那就下个月的十八,十八是个好日子。”
雍正好整以暇看着禾青胡言乱语,只是满意的点点头,顺势就借禾青收拾为由,把这十八本尽数拿走。
禾青见殿中寥寥空荡,只有自己的东西随意的左一堆右一堆,凌乱的不像样子,言道回去。雍正心满意足的得了禾青的话,也懒得再去看禾青私库里可还有什么违禁物品。
左右雍正底下能者多多,也从不曾多言,故而秉着谨慎行事的习惯,又对禾青提醒敲打一番。当真有什么要摒挡的东西,就手脚麻溜,莫要拖拉着留下首尾。
禾青自认私底下的事情,雍正对她的确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思。可问题是,雍正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后宫中针对腌臜手段的警言为策,端的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实则讽刺她手下不够严谨,心思不够缜密。状似让她丢了不干净的,实则让她机灵点的收好。
雍正表情太过周正严肃,禾青听得出神,也有些怀疑自己可是想得太多?尤其青天白日的,总让她错觉是被人拉着细心筹备盘算什么的感觉。
“啧,不过是几本书,怎么跟你说半天话都不听?”雍正看着一脸茫然的禾青,心里没得窝火。
感情他都白说了?
禾青抿着唇,唯有勾笑。她只是觉得,雍正看到那些书只是一些纯粹的惊讶,却不厌恶反对。更是借此从善如流的收了起来,且不知这收起来是埋灰还是回温?
雍正白了禾青一眼,大步流星的走在前头。禾青庆幸在自己宫中,脚下穿着的是软和的棉鞋,十分贴脚。步子不疾不徐的,不远不近的始终离着雍正三步远,不至于走的太辛苦狼狈,也不会显得两人离得太远。
镜儿把茶具都摆了上来,禾青坐于桌前,烧起一壶热水,“四爷今日,怎么得闲?”
朝中官员迁动,上下窜动的时候,禾青还以为这几日都是见不到人的。雍正拨了茶针,手里端着禾青用惯的白瓷茶具,不由笑道,“爷上回给你的斗彩瓷杯,怎么不用?”
“我用惯了这副填白,饮茶倒水也很有一番计较。四爷送的斗彩那样稀罕,还是先留着等下回四爷用茶,再用一盏试试。”禾青不慌不忙的倒着水,看着茶吹。
雍正不以为然,反而闻声端着茶杯看了看,又敲了敲。仔细听着禾青倒水的声音,方恍然笑道,“这副填白,胎白而致密,釉面光润,极有薄如纸,白如玉,声如韾,明如镜的特色。有些东西,用久了反而更好。不过你既是喜欢这个,下回再给你椰壳镶拼的茶具,纹饰雕刻精致,文艺精美,十分难得。”
禾青一怔,“椰壳?”
雍正微颌首,禾青蓦地笑道,“当真是行行出状元,世间人儿都是心窍灵动之人,连这些都想得出来,倒真要见识一番了。”
禾青沏茶并没有太繁琐技巧,只是简单的章程,煮着一壶最清香的药茶。
雍正在一侧拨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子丑寅卯来。禾青笑着徐徐说了一通,左不过是温和去疲的养生茶,并不珍贵。只是饮之醇香,后带微甜,雍正似乎喜欢,禾青便径直的包了些,让苏培盛拿去。
禾青见茶杯太小,又寻了一杯大些的若探瓯,让雍正饮用。
雍正惯然的挺直腰背,嘴里淡淡的引着几句话,手下却自觉的勾着手腕上的佛珠,暗自的拨弄着。禾青瞧了一眼,心里蓦地叹了口气,“回宫不过两三个月,可听闻选秀一事,四爷还未曾定夺日子?”
“你有想法?”雍正挑眉,请问。
禾青莞尔,“我哪有什么想法?我一不曾选秀,二更不曾见过选秀,那些都是些大家闺秀。只是听闻四爷至今不说个准,倒是引得有人心觉不安,到我跟前来问了。”
雍正眉宇淡漠,只嗯了一声,皱了皱眉头。禾青知雍正这是心烦,顿了顿,“再说了,四爷不定个准,我这正撞着选秀的时候出宫,只怕又惹起流言蜚语,不胜其烦。”
“呵,那你说什么时候最好?”雍正睨着禾青。
禾青轻勾嘴角,手里捧起了茶杯,轻嗅茶香,“我哪知道?不过是觉得这宫中规矩深严,选秀时难免功夫琐碎,这日子不可太热,也不可太冷,四爷还是与皇后娘娘商量着好些。”
雍正指了指禾青,把佛珠收了回去,“若还有要寻你打探消息的,一概丢出去。”
“那要是些王爷府里的太福晋呢?”禾青有意一问,雍正不耐其烦的道,“都丢。”
禾青嫣然一笑,痛快的应了。
那些老人家仗着自来尊贵,又是长辈,姿态多少有些咄咄逼人,让她不好太过放肆。当然了,放肆了也该这么讨一份金牌才是。
雍正又如此闲坐少顷,又忙着回去了。至于那些来访的人,禾青也肆无忌惮的闭门造车,若是闲来有些人家是性子利落的,禾青也会接见。气得一些福晋不行,对人发了禾青的牢骚,以至于京中有了宁贵妃恃宠而骄,行事霸道之说。自然也有说宁贵妃善妒,不容那等年轻嫔妃进宫分宠,故而才待那些打听消息的人家不善。
消息可说空穴来说,来的也十分奇妙。禾青哭笑不得,原来还兴致跃跃的挑选三儿等做的纸扇高低,更是歪在榻上捧腹低笑,以致眼泪都落了下来。
禾青事不关己一般,笑得不行,三儿只能扁扁嘴,在心里低声骂了几句。
流言来的不多时,皇后就让内务府送了些珍贵物件以作安抚。紫草笑着传话,“贵妃娘娘和咱们主子打从籓邸就一同相处,最是随意亲和的人。那些都是宫外的,胡言乱语的多半还不曾见过贵妃娘娘。那些胡沁的小人,自有皇后替贵妃娘娘主张,还请贵妃娘娘万不要伤神动气,让那厮得意。”
禾青闻言乐不可支,待紫草很是和气的应了,又让三儿送些打赏。
皇后说的话竟都是刺,刘氏听得不过眼,手下捏着才粘好的纱扇咯吱咯吱的响。禾青不无可惜的逡了一眼,暗叹三儿自来仰仗有她,性子从来都是说一就是二的。此番送紫草出门,指不定要闹一些,这个刘氏与三儿呆久了,也算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性子纯善的人最易勾动旁人,眼见刘氏跟着三儿愈发暴躁,不由抚着额头,轻道,“统共三四把扇子,三儿摔一把,你捏一把,这天热了可怎么是好?”
刘氏面色一红,唯唯诺诺的松手,企图抚平已经变形的纱扇。
禾青瞥了一眼,“这形是不行的,再剃了好的木块来粘好就是。”左右她天气热的时候,也不是真的要扇扇子。
如今月例充足,热的时候每个月的冰块很多,再摆上机关摆置的摇扇在冰上摆动,屋内往往凉爽不已,倒不用这样琐碎。
刘氏垂着头,没有吭声。三儿黑着脸回来,恭敬的给禾青行礼,抱着小篮子里的半成品折扇,道,“宫里的折扇团扇样样材质精贵工艺精巧,奴才想着去问些花样来,再做吧。”
禾青摆了摆手,睨着刘氏,“你两个都下去吧。”
刘氏福身,躬身退下。
三儿临走前瞟了禾青一眼,见禾青脸色淡淡的倚着榻上,面容略有些寡淡。对比方才笑的喜上眉梢的模样,便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恶意传来。
“你出门的时候,紫草可是说了什么?”刘氏见三儿面色不对,很是小心的问道。
三儿轻哼一声,满是娇纵的身姿一摆,尽显窈窕的抚着鬓角,“就这样。”
紫草自比是皇后跟前得力的贴身奴才,想着三儿原是宫中的粗使宫女,私下里很是蔑视。虽然言语不曾表露什么,但是离了主子们的眼下时紫草的姿态总会骄矜许多。刘氏自然晓得这个,见三儿扭来扭去的,很是别扭的撇过脸,“皇后这回可有些过分了!”
忙不迭的过来安抚,好似就怕禾青生气一般。言语上还暗藏犀利,既然是亲和随意之人又如何会与官员家眷不曾见过?不知前不久册封时,禾青待众多人都是客客气气的么?虽看似无意,但很能巧合运用。言语上一点细微之处,皇后到时三言两语的抹过去了,也有可能。再不济,就让紫草顶了就是。
可真是因此,禾青真恼了皇后,只怕更让人觉得禾青乖僻,又容不下紫草一等奴才。
也不怪紫草还在钟粹宫中,就这样放肆了。
想到这个,三儿就恨得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