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因为驯兽师受伤的事层出不穷,栅栏旁的亭台内一直都有备妥干净的清水跟止痛伤药,小雁跟沈雷早已拿来在栅栏旁候着,只是祖绍威一双眼睛只盯着黎亮亮看,才不知道,两人立即将一桶清水跟药拿到他身边。
祖绍威握着妻子血迹斑斑的双手,拿起水桶里的小水勺先以清水清洗,再拿布巾轻轻擦拭。
此时,徐士文一个箭步上前,拿走小雁手上的药瓶,「天啊,怎会伤成这样?我来替她上药吧。」
他的口气里尽是不舍。
这样的言行举止非常不合宜,瞬间引来许多惊疑不解的目光,其中包括带了点火气的黎亮亮。
祖绍威黑眸微眯,冷冷的道:「士文兄似乎忘了你只是这里的客人。」意思是他随时都有可能会被他轰出去。
在这样慑人的目光下,徐士文虽然不悦,但这个地盘确实还不是他的,他只能摆出说错话的愧色,「抱歉,我太心急了。」他连忙将药膏交到祖绍威手上。
「我想我们都帮不了忙,倒不如一起进城去,找一找有什么驯马高手还是兽医,看能不能帮上忙。」张宇臣很会做好人。
祖绍威向他点个头表达谢意,就将注意力再度放在黎亮亮的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涂抹药膏,就怕再让她痛,而徐士文跟张宇臣已带着小厮先行离开。
黎亮亮小脸皱成一团,眼泪都滑出眼眶,但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我没事……」
「你没事?手这样叫没事」祖绍威突然气愤的吼了她。
他好不容易将她长着厚茧的手照护成嫩如凝脂的玉手,这会儿呢?都摩到血肉模糊了。
她怔怔的看着他,这凶狠模样一点也没有吓到她,反而让她的心扑通狂跳。
「不许再这么做了!」他一字一字的咬牙警告着。
她仍怔怔的看过他,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这么有气势的模样,不由得看傻了眼。
「少爷简直是脱胎换骨,真有气魄。」沈雷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主子。
小雁也是拚命点头,「真的好迷人呢。」
沈雷一听,立即瞪向她,对她眼神中的倾心很是不满。
「你、你死瞪着我做什么?」她咕哝一声,脸儿却红了。
他正要开口,但两个主子的交谈声再度引起他的注意。
「总之,接下来换我,我的骑术并不输你,在我的朋友群里们我说第一,别人不敢吭声!」
祖绍威边抹药边说。
这话可吓坏不少人,他也知道,立即抬手制止众人的反对之词,但其他人得噤声,可不包括黎亮亮,「不行,绝不能让你驯龙驹,太危险了!」
他已经替她敷好药,双手在清水桶内洗净,接过布巾擦拭后,「我是没有武功,但驯马不是有武功的人才能做。」
「可是你细皮嫩肉——」她倏地住口,直接伸手给他看,她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换作以前的手,说不定不会伤得这么重。
他先是一呆,俊脸随即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潮,是,他从小养尊处优,骑马的次数在长大后也是少了些,出门多是乘车或抬轿,但那又如何?
「我是男人,是祖家大院的当家,更是你的丈夫!」
「可是……」她还想说,他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她的粉脸顿时变得红通通的。
「你在做什么?很多人在看,而且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
「你是我的妻子,谁敢多嘴?」他威吓道。
奴仆们全笑咪咪的直摇头,小雁更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沈雷还轻敲她额头一记,要她控制一下,惹得她又脸红红。
祖绍威抱着黎亮亮往祖家大院走,经过重重院落才回到东大院寝卧,将她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她坐起身来,摇摇头,「这时候睡觉不好吧?」
他在她身旁坐下,「你手受伤了,休息哪里不好?何况,你今天很早起床。」
她蹙眉,「我醒来时吵到你了?」
他摇摇头,将表哥说的话简略转述给她听。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
他伸手摀住她的唇,「不是我自夸,一来我比徐士文英俊许多;二来家世也比他好,更重要的是,在亲亲娘子的赐教下,现在是个得以独当一面的大商人……」
「行了,行了,我听懂了。」她笑了起来,知道他聪明的看出张宇臣意图挑拨他们的感情。
唉,做人为什么要这样?见不得别人好吗?她轻叹一声,疲累的将身子往他身上靠,头贴靠在他的胸膛,「我突然觉得好累哦。」
「我陪你躺一会儿。」
她用力点点头,不敢说偷个浮生半日闲,但最近两人都忙翻了,想好好依偎也难,就偷个半个时辰的温暖相依也好。
马场这么大,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了,巡视马厩、谷仓每天得确定粮草的储存量、初生的小马得另外费心照料,还有两匹让他们伤透脑筋的龙驹……
祖绍威搂着她,躺卧在床榻上,思绪渐渐移转到怀里的人儿。
他已经忘了为何以前喜欢高大丰满的女人,此刻,深爱的妻子窝在他怀里,更显出她的娇小纤细,他满心欢喜,低头轻吻她的额际、鼻子,忍不住攫取了她的唇,愈吻愈深,他将她搂得更紧,右掌想更进一步的接触她的柔软而拉下她的身子时,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噢!」痛呼声陡起。
「抱歉。」他立刻回神,歉疚的坐起身来,察看她的手。
她笑着摇摇头,主动再吻上他的唇。
「亮亮……」
「小心我的手就好了。」她羞涩的在他唇边低喃。
黑眸闪动着炽热的光芒,他温柔的与她缠绵。
「小心、小心……」
每一天,在这片蔚蓝天空下,祖家大院的马场上演着一次又一次惊心动魄的戏码。
多名驯马师以绳索套住龙驹马首,努力制住马儿的步伐,才让祖绍威惊险的跨坐上这剽悍马儿。
上了马背依旧很危险,他好几次差点就要坠马,每个人的心脏都快要被吓停了,尤其是在栅栏旁的黎亮亮,她的视线根本不敢从他身上离开,嘴里喃喃叮咛着,「小心,要小心啊……」
祖绍威不敢分神,感受到他掌心传来一阵剧痛,他表情有些扭曲,仍咬牙坚持着。
他已能感觉到马儿的情绪,一人一马像在揣测对方心思般对峙着,稍不注意就会出事,像这会儿,马儿刻意甩跳,他虽将身子尽力压低,仍是跌了下来。
见他被甩下了马背,黎亮亮想也没想就飞身扑过去接,其他侍从包括沈雷在内也同时冲上去,但她的武功是里面之最,总是第一个到他身边,只是他太高大,她太太娇小,只会被他压在身下。
沈雷急忙将少爷拉起来,也让少夫人脱困,小雁连忙把人扶起。
这样的戏码每天每天都会上演好几回,每个人看了都感受到他们的夫妻情深,却也看得心惊胆颤,就怕哪一个受伤了。
不过,张宇臣跟徐士文除外,他们想离间两人的感情已是不可能达成的任务,所以已私下密商,看如何进行下一步。
此时,祖绍威再次上了马背,他火大了,双脚狠夹马肚,让它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他虽不是驯马师,但愈具野性的马愈有灵性,它跟祖绍威比的是谁才是主子,他的霸气有几次是大于它,它不得不臣服,但第二日,它就会重新再来,他也奉陪,直到双方筋疲力竭,隔日再战。
半个月下来,顽劣的骏马有被驯服的现象,见到他甚至会静静站立,不再仰头嘶叫,彼此间可见一股无形的和谐。
这让天天提心吊胆的黎亮亮终于在深秋的暖阳下,露出一抹灿烂耀眼的笑颜,让祖绍威看了心旌摇动,忘情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一个深情的拥抱。
然后每到的深夜,是两人可以忘情恩爱的时刻。
他们沐浴后会同坐在床上,看着彼此的双手。
她先前的伤已好了,又有了一双白嫩的纤纤玉手,而他的大掌即使天天上药,内用外敷,仍是伤痕累累,还多了几个茧。
她没想到他这么能忍,喉头微微紧缩,在心疼之余,以药膏轻轻的涂抹。
他只静静的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她亦回以一笑,接着她再拿了另一种能解肌肉酸痛的药,他毕竟不是练武之人,天天硬撑在马背上下起伏,自然全身僵硬疼痛,在替他的身子擦完药膏,她起身在水盆洗净手后,回到祖绍威身边,乖乖的拿润肤膏擦拭双手,这是为了他而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