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新人笑兮旧人不复
汗毛在顷刻间炸开来,我浑身细细密密的绷起了一身鸡皮粒子,恐惧感在我脑海中瞬间涨满!
跌落下去时,身下却传来一声闷哼,是寒鸦姑姑的声音。
她的声音有些沧桑,哼哼着却不愿喊疼。我倒在寒鸦姑姑身上,自然是没有受多大伤的,只匆忙爬了起来,“寒鸦姑姑,姑姑可还好?”说着,便想去扶寒鸦姑姑。
她咳嗽着自悠悠将自己身子骨儿撑了起来,苦笑道,“疼得紧!”
我焦急的喊人来,心下扇那赵青萝几巴掌的念头都有了,可那丫头却不见了人影。阿政和祖母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只费尽力气将寒鸦姑姑扶着坐下。
寒鸦姑姑扶着腰身哼唧着,想来是疼得不行的。我急得团团转,只恨不得阿政和祖母的脚步再快些。
片刻后,祖母和阿政终于赶了过来,阿政的怀中还抱着那丫头,丫头趴在阿政肩头啜泣着,寒鸦见祖母和阿政进来,惯性的欲站起来,却又疼得呲牙兀自坐了下去。
祖母只唤道,“你且莫站起来了,礼数尽可免了,我已派人去唤御医来了,你好生坐着便是。”
寒鸦颇为无奈的笑道,“看来婢亦是当真老了,这么轻轻一摔都经不得了!”
祖母只厉声对赵青萝喝到,“赵青萝!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你寒鸦姑姑向来是最疼你的,你如今却害得寒鸦姑姑这般模样!你青凰姐姐亦是有了身孕的,若当真出了什么事,莫说是你,便是你爹娘也担待不起的!”
难得看见祖母这般严厉的模样,她向来是慈祥极了的,如今这般暴怒,想来亦是被这丫头着实气得不轻。
而我,对这丫头亦是喜欢不起来的,莫说是这丫头,我姑姑一家我都打从心眼儿里喜欢不起来。
阿政将她放了下来,只拎着站到我面前,温声道,“青萝,你爹娘把你带到祖奶奶这儿来,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些规矩的,以后不得再无礼了,可知?”
她垂着脑袋低声啜泣着,诺诺到,“知。”
阿政又接着道,“那还不赶紧给你青凰姐姐和寒鸦姑姑道个歉?”
那丫头直踯躅着,不肯向前,讷讷的在原地不情不愿说了句,“寒鸦姑姑,对不起。”复又对着我的方向扭捏道,“青凰姐姐,对不起!”
我冷冷一笑,手缓缓抚过小腹,“可别唤我姐姐,我可是担不起你这一声姐姐的。”
心中几欲升起杀意,如若这丫头当真害了我的孩子,莫说她还只是个孩子,我一样不会放过她!
“青凰,你与个孩子计较作甚?”阿政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而赵青萝,则微微抬眸觊了我一眼,冲我翻白眼吐舌,那模样只看得我恨不得抽她两耳光!呵,姑姑和姑父这调教出来的都是什么野丫头,简直比刁民还可恶!
我不欲作答,只道,“呵,我若是真与她计较,我今儿便会教她滚出咸阳城!当真害了我孩儿,莫说是故意的,便是无心之过,我也饶恕不得!”
闻言,阿政亦是一阵瞠目,祖母气得直骂孽障。
我不再为此事纠结,只待御医来了,扶着寒鸦姑姑回了她的房间。祖母亦是跟着一起的,守在寒鸦窗前不愿走开半步。说到底,寒鸦照顾服侍了祖母一世,两人之间怕也早就不是主仆之情能度量的,更多的该是姐妹亲情了。
寒鸦一边叹着自己身子骨老了,一边则骂赵青萝那小兔崽子没良心。“赵丫头当下可是狠狠推了夫人一把的,我实在是怕夫人出事,才挡下了。还好,夫人无碍便好。”
“她故意推的?”祖母有些诧异。
“可不是故意的!”我有些气结。
寒鸦苦笑几声,“她到底还肯唤你一声青凰姐姐,便是足够客气的了。夫人素来尊我爱我才唤我一声寒鸦姑姑的,可这丫头,每逢见着了我,都只会喂来喂去的。这般的人儿,当真是带着也没多少意思,没良心,没骨血!”
祖母叹了口气,却只说了句,“孩子太小了些,该好好管着的。哀家的青凰,和哀家的小重孙今儿都没受伤,这便已经是顶好的了。只苦了寒鸦你这腰伤,怕是要躺好些日子了。”
如若有机会,我是定然会将这丫头弄出华阳宫的,留下,于祖母当真是个祸害。
在华阳宫待了一日,回咸阳宫后,阿政急急去处理政务了,我自回了青鸾宫,只将精卫唤来跟前,跟她讲了一番今日之事,便让她回华阳宫一段时日。
到底寒鸦服侍惯了祖母,换人祖母多少会不适应,而精卫心细、又是华阳宫出来的,独当一面的能力还是有的。只苦了她这段时间要照顾两位老者,确是辛苦些了。
我多拿了些钱财去打点精卫家人,又交待百灵,青鸾宫无事时,去华阳宫给精卫搭把手也是好的,百灵点头如捣蒜般的答应了。
夜,阿政依旧来的青鸾宫,在我身旁小心翼翼的躺下,复又转身抱着我的小腹,傻呵呵地轻声笑着,似怕吵醒了我一般。
“傻子,乐成这般模样?”我转身冲他笑。
不曾料到我还未睡着,他只蹭着我的额头道,“兴你说政傻,不兴政傻一回?”
被他逗得笑到无言,想起侍寝一事,我只问道,“说起来,我与阿房如今都不得侍寝了,新进来的宫人们也都训得极好的,你是不是也该去瞧瞧她们?”
他捉着我的手不情愿的啃了一口,只道,“你便这般着急将朕往别人怀里推?”
“我哪里会舍得把你推给别人?到底我与阿房都不得闲,这亦是无奈之举呀!要知道新进宫的姑娘们,可是哥哥都盼着沐浴王恩呢!”我调笑道。
“嗯,不是还有半夏吗,实在不行,阿房身边还有茵陈丫头和紫苏丫头呢。你身边的四个丫头也都是极好的,倒是不知你肯不肯予我了。嗯?”他故意使起坏来。
我捏了他一把脸颊,“你若喜欢,还需得我们同意,只自唤去便好了。什么叫肯不肯予你,你倒是什么时候问我要过?”
他翻了个身,对着上空故作沉思状,“精卫丫头沉着细心堪当大任,画眉亦泼得有个性,百灵的唱腔可是宫中数一数二的,杜鹃又精致玲珑惹人爱怜的模样,个个儿都是极好的,不若我同时将四个都收了,如何?如此一来,母后也再不会说我不为子孙事着想了,可好?”
听得我一阵好气又好笑,攥拳往他胸膛打去,结实的胸脯只将我的拳都弹了回来。“愈发没个正形儿了!”
说笑一回,方相拥而眠。
这般安宁又惬意的日子,才是我心心念念的夫妻之间的模样啊!
次日清晨,起了个大早,我便携着杜鹃和画眉往玉和殿去了。
深秋的晨霜重得很,起早有些凉,画眉难得细心的为我加了件斗篷,还嘻嘻笑道,“我怕冻着小家伙呢。”
玉和殿只来了五人,我素来不常与她们说教,她们却得日日来玉和殿候着的。我如不去玉和殿,平日精卫总会派个宫人来玉和殿知会一声。时日久了她们便也养成了惰性,此乃人之常情。
来的人,是赵芡、王姜、孙郦和半夏,还有个姑娘是和赵芡一道儿的,唤作周明珠,亦是新来的宫人一道儿的。看着模样倒是乖觉,言谈几句也还算知礼,应该会是个懂事的。
我粗浅的说了一回,侍寝之事将近,一众丫头的脸上都是喜色。尤其是两个新人,欢喜得不得了,却又抱着小心翼翼的希冀神色。
“不出意外,月内大王便会召见各位姑娘和少使。”我道,“明日我会再来的,你们回去且告知那几个今日未来的,她们今日未来,故而接下来半年都莫想承君恩。但明日必须到,明日不到的,往后都莫想得大王恩赐了。”
安排妥帖一系列事物,当晚我便安排了赵芡侍寝之事。
今日那几个未到的,虽是因我懒怠惯了,耽搁了她们。到底这咸阳宫也不能一日无宫规,我懒怠惯了也是因我的确有旁的事物,可她们这般做,却是他们不知礼数了。
不想,待我再见着一干女眷时,赵芡已换了少使的衣裳,白薇正气冲冲的进来,只撅着嘴好一阵气,“不过是一日未到,夫人何必如此绝情?”
我冷艳看着白薇,她倒是先有理了。
自悠悠的去我座位坐下,我唤赵芡道,“芡儿,你和白少使换个位置。挨着我和几个少使姐姐近些,这才好。”
闻言,众人皆憋着笑,红了脸色。
赵芡一脸惶恐的表情,踟蹰不敢向前。
白薇瞪了她一眼,愤怒的神色掩不住的往外冒。
赵芡胆小得很,见白薇这般凶她,只缩了下脖子,才扁嘴道,“夫人,我这儿挺好的,远远地看着夫人美得很,不必向前了。前边的位置,你还是留给白薇姐姐罢!”
我有些不悦,只道,“本宫唤你坐到前边来,从此你就坐到前边来了。可知?如今你与白少使是一样的地位,你俩不过刚好一前一后换了下而已,本宫想多看看你在我前面笑,可好?”
我笑眼看着赵芡,她似是鼓起十分的勇气一般,深深吸了口气,才起身对着白薇道,“白少使,可否……可否和少使姐姐换个位置?”
她既欠了赵芡的,迟早便是要还给她。赵芡断骨之痛,我还未算到她头上呢,亦不知她背后可有作什么孽,被我查出来,可是要一一还上的!
白薇怒目瞪着赵芡,眼珠子都似要瞪出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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