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当边走边说的他们看见坐在地板上的男人面庞时,双方都微微愣了下。
卫泽欣侧目看着那往他这方向走来的卫泽一和彭秉怡,心底莫名一阵恼火。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她,她却和泽一有说有笑的一起回来?
「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彭秉怡看着坐在她家门前的男人,心脏卜通卜通的跳着。
那日下午他生气的离开后,她再也没见过他,现在他突然出现,让她相当意外。她还以为,当她开口要他把那件事当成一夜情后,他会彻底消失不见的。
男人不是都怕被女人黏上的吗?怎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卫泽欣站起身,拍了拍长裤,「我会坐在这里,当然是来找你,不然你以为呢?」然后他狐疑地转头看着卫泽一,「你送她回来?」他们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卫泽一薄唇勾笑,笑得暧昧,「嗯,妈找她去逛街,她被一辆机车撞了,妈打电话给我,要我去接她们到诊所处理她的伤口。然后我先送妈回去,再送她回来。」
「伤到哪里?」
「膝盖和手心有些擦伤,还好她穿的是长裙,减低了一些伤害,伤势并不严重,我已经处理过了,你别担心。」卫泽一那双俊目依旧漾着暧昧的笑意。
「我说过我担心了吗?」
「那你还问?」卫泽一扬扬眉。
「总是要意思意思问一下。」卫泽欣耸耸肩。
站在一旁的彭秉怡闻言,苦笑了声后,突然开口,「我想休息了,你们慢聊。卫医师,真的很谢谢你,我先进去了,晚安。」她朝卫泽一淡淡颔首后,拿起钥匙转过身开门锁。
见到卫泽欣,她一直处于震惊的情绪中,她猜不出他来找她的目的,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虽然见到他确实是有着相当欢喜的感觉,但他对卫泽一说的话,却让她觉得有些难堪,即使知道他说话一直都是那样,她还是感到有些受伤。
这种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自己藏起来吧。
门锁一开,她才要走进屋里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嗓,「喂,我说了我是来找你的。」
她愣了下,没应声,只是苦着脸拖着步伐走进客厅。
卫泽欣跟在她身后欲走入时,肩膀被轻拍了下。
他转首,用眼神询问卫泽一。
「这次是认真的?」卫泽一微笑睇着他,幽黑的俊目里轻闪着某种异辉。
「……嗯。」卫泽欣静了几秒钟后,淡淡应了声。
那时笑泽一和秉怡的组合,现在却要在泽一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上她,这感觉还真是困窘。
「那很好。」卫泽一拉整身上的衬衫后,徐声开口,「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会不会哪一天,我得帮你介绍泌尿科医师。」
「不劳烦卫医师费心。」这家伙是在暗示他以往太花心,可能会得病就是了?
卫泽一笑了笑,「好说、好说,谁让你是我亲爱的弟弟呢。我得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他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路后,又转过身子提醒道:「喔,对了,还是叮咛你一下好了,她脚有伤,虽不严重,但压到还是会痛,你自己要小心斟酌力道。从正面来要是不怎么方便,你可以试试别的姿势,还能增加情趣。」
所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话说得真好啊!
那时他被彭秉怡带来的鸡佛和活生生的鸡给搞得那般狼狈,泽欣这家伙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现在总算让他逮到机会报一报老鼠冤了。
卫泽欣瞪着眼前笑得可恶的男人,「这更不劳卫医师担心。」那种事他还需要人家教吗?
卫泽欣才走到玄关处,便被挡了下来。
「你找我有事吗?」彭秉怡站在他身前,那双藏于镜片后的美丽眸子有些湿润。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他眉微拧,不答反问。
她看了他一眼,「那就是没事了。」
他薄唇勾起淡笑,算是默认。
其实他只是单纯想见她,加上关书修的那番话让他有些不安,所以他便过来看看。
「没事的话……那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彭秉怡垂下眼,淡声说。
卫泽欣眯起长眸,双手抱臂,「不让我进去坐坐?」
「那个……已经很晚了,明天我还要上课,不能太晚睡。」
「这样啊,」他脸色微沉,「不是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呢?」彭秉怡干笑两声,「真的已经很晚了,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来找我并没什么事啊。」
卫泽欣静默了几秒钟后,才冷声道:「我来找你确实没什么事,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却还要来找你吗?」
她扬睫,对上他冷凛的俊容,「我……」
「我想我是白问的,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突然笑了声,然后用着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算了,就当我没问过。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话声方落,他便转身走出大门,留下怔然的她。
这星期彭秉怡又轮值导护工作,结束后,她交回导护背心、哨子和旗子,然后抱着要带回家批改的学生作业簿,慢慢地走出办公室,往校门方向走去。
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走在微飘细雨的校园中。
现在的小孩真的很难教,这是她成为小学老师这几个月以来唯一的感受。
就拿今天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情况来说好了。
她发现班上的赖俊尧很节俭,像今天这种飘着细雨的天气,大家出门都会带雨具,赖俊尧也有带把黑伞,但他那把黑伞看来很旧很旧,旧到连伞的骨架都是歪斜的,伞面也看得出来有用黑色胶带黏补过。
虽然节俭是美德,她个人也很推崇,但他那把黑伞连伞面都破了,还用黑胶带黏起破掉的地方。伞毕竟是用来挡雨的,破了后用胶带黏补,真的能继续使用?
像赖俊尧那样节省的孩子,在现在的社会里并不多见,她相当好奇是什么因素造就他那样的个性?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他当成一个好的范例,让其他的孩子能够向他学习。
于是,她问了他,但他却告诉她,其实是他爸爸妈妈节省,所以也要求小孩子要节省。
赖俊尧说,他那把黑伞是爸爸修理的,连他身上穿的那件外套也是他爸爸穿过的;难怪她老觉得他那件外套太大了点。
赖俊尧还说,爸爸省到连电视都不准小孩子看,原因不是怕他们沉迷电视而荒废功课,而是为了省电费,所以他家的电视机坏了后,就没再叫人修理,也没再买新的。
她又问他,不看电视那平时都做什么休闲活动?
当她问出口后,班上的刘雅雯竟然抢着回答——
「老师,他爸和他妈都在做爱啦!」
这话惹来全班的大笑声。
那时她站在讲台上,错愕了许久,想不通那样的话,怎么会从一个小学生的口中说出?还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她不知道怎么和学生说那样的事情,只好制止他们的笑声,这事情便算了。
彭秉怡叹了口气,垮下双肩,很懊恼当时没好好处理学生们的反应。只是,真要她处理时,她该怎么做呢?毕竟把男女间那种私密情事拿出来讲,总是件羞人的事,她脸皮没那么厚啊!
她抱着作业簿,甫走出校门口,身后的长辫子突然被扯了扯,心跳跟着加快,她略显迟疑地转过身。
「你、你──」虽有预感拉她辫子的人就是他,但见到他的脸,还是有些意外。因为前两次,她看他对她似乎是相当不高兴。
「菜鸟老师,在想什么?远远就看见你低着头走路,刚刚喊你,也没见你有反应。」卫泽欣瞅着眼前的女人。
虽然连着两次被她的反应气到不想再理她,但是……唉,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气归气,他还是很想见她!
真正的爱情,或许就是这样吧?想的不是她的身材多好、不是她的五官多美丽,而是与她相处时的温馨、自在,那感觉总让他时不时想起她。
「也没、没什么啦。」彭秉怡笑了笑,总不能告诉他,她在烦恼怎么教导孩子不能把「做爱」这两字放在嘴巴上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找人的吗?」他挑染的发丝沾了些微的雨珠,看起来好性格。
他古怪地睨了她一眼,淡应道:「我是来找彭秉怡的。」
「呃?」她干笑了下。这男人说话的模式还真是千年不变啊!「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