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6
大年初一
y市有句老话,年初一伤筋动骨整一年都磕磕碰碰,不会顺风顺水。
薄欢虽然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盛老爷子传统了一辈子,总觉得不吉利。
年初二,在家庭医生的叮嘱下,被景盛勒令足不出户的女人终于迈出卧室下了楼。
薛子阳和盛珊在楼下坐着,一大一小明显都看见女人下楼。
盛珊挑眉冷瞥了眼弱柳扶风的女人,整一个琼瑶女主角模样,不由的冷哼嘲讽,“暖暖不爱接的的角色,你倒是可以本色出演!”
没名没姓的话,景盛早交代过薄欢不用理会。
薄欢没理会某人的故意挑衅,她扫了扫四下,然后朝沉着稚气未退小脸的少年走去,“阳阳,你舅舅呢?”
她话音还未落,盛珊就扬声打断,“薛子阳,找你妈玩去!”
坐沙发上的小少年仰头看着病后面色素白的欢欢,撇了撇嘴,他低头继续看舅舅给他的物理书。舅舅这几天忙着照顾欢欢,男得还抽时间给他讲物理,让他逐渐缓解了失去欢欢的沉痛。
显然,薛子阳的不配合让盛珊积压两天的火气蹭起来。昨天和二哥的争吵里,盛伊明目张胆地偏袒景盛和薄欢,连带着老爷子都让她别再管这事。
薄欢并不理解阳阳为什么这些天对她态度冷淡,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景盛说阳阳到了青春期,阴晴不定很正常让她别放心上。她无奈地耸肩,无视一旁黑着脸的女人,正要离开——
“薄欢!”盛珊突然起身,两步一跨挡到女人面前。
被她叫名的女人比她高出半个头。薄欢微微垂眼看着来势汹汹的她,“有事?”
“你是不是整天没事就喜欢黏着二哥?”盛珊轻嗤,一双勾着眼影的大眼极尽鄙夷,“你是个傻子所以想找人养一辈子,这种心态我可以理解,但你有必要成天黏着他不放吗?”
薄欢给她呛得一愣,后知后觉地想反驳,却被对方娇声呵斥压住。
“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盛珊言语轻蔑,“你是个靠男人吃软饭,但景盛挑着盛家的担子没工夫陪你闹腾!你拖着他浪费的时间是整个盛家的时间,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啊?”
薄欢脑袋虽然动过手术,但远没瞬间智商爆表的程度。这么长段话理解起来多少有些难,好在盛珊善解人意将意思表达的浅显,基本上都能听懂。
而盛珊说的确实没错,缺乏安全感的她喜欢黏着景盛,以前也害怕景盛会嫌弃她粘人,但恰恰相反,那个男人喜欢主动黏着她。
所以薄欢一脸单纯地对盛珊摇头,而后露了个自信的笑,“是他交代我,让我醒了就去找他。”
一句话就把所有麻烦推给景盛,在盛珊看来,薄欢无非是想拿景盛吓唬自己,心中愈加恼怒。“二哥这样的男人压根就不是你能配得上的,说白了你就是个负担!只会拖他的后腿,和你在一起,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这句话说的有些伤人,薄欢耳膜个震得嗡嗡响,她别过头不想看盛珊那张刻薄的脸,而内心深处给用力捅了刀。
至于配不配的上,景盛本人早说过不嫌弃她笨,但还是有和盛珊一样抓着她不放的人。这样的大实话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毕竟去年被许家羞辱时听惯了傻子弱智什么的辱骂。
但那句‘是他一辈子的耻辱’无意里戳中她的痛处。她笨,她只想景盛和自己在一起会快乐,开开心心的就好,为什么会是耻辱?
盛珊错开一步将薄欢僵硬的脸色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淤积的不快至于消散了些,因为婚姻的不快,情人的花心,二哥有了心上人就不再宠她……一大堆烦心事惹得她这几个月都难舒坦了。
却没等她再出声嘲讽,薄欢一句顶了过来。
“景盛说过,我就是他的太阳,太阳怎么可能会是耻辱?”薄欢嚅着唇,怕对方不相信便底气十足地加了句,“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薄欢并没有说谎,只是突然想起昨晚趴在景盛怀里复习《为妻守则》时,他拿笔突然加上的一句话。
他一字一句念给她听,在她耳边无数次说:阿欢,你是我的太阳,最后想保留的温暖……
盛珊给她突然掷地有声的说辞气得脸红,有些话她张口就溜了出来:“太阳?单凭你姓薄,你就不配玷污太阳这个词!”
薄欢也不喜欢薄家,但不明白姓薄怎么就不配了。
“知道景盛为什么娶你吗?为什么哄着你陪着你由着你自私任性吗?”她连珠似的疑问朝薄欢吼过去,然后快语激昂。
“你成现在这副模样,全是景盛当年的错!他对你好是为了赎罪,但当年盛家给薄家的好处够多了,景盛根本就不欠你什么,你还想赖着他?”盛珊嫉妒薄欢的出现让她失去了二哥宠爱,也恨薄家给盛家的栽赃,哪怕过了多年。
薄欢再度怔在原地,瘦削细长的身子挺得笔直。她跟雷劈似的努力消化这些言语,睁着明亮的眸子,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像失了魂。
“八年前整个y市最大的丑.闻你知道吗?”盛珊冷笑,似乎觉得声音太大她嗓子有些疼,便低了几个分贝更添轻蔑。
“那年我才上高中,我最亲近的二哥无意间去了你们薄家,呵,”盛珊阴阳怪气地抓住薄欢往后退开的肩膀,逼着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有人说,在薄家二楼看见景盛脱你衣服,你挣扎你求饶你惊慌失措你慌不择路——”
盛珊声音由低到高,积压的情绪在最后一个字即将冲破爆发!
“你住口!”薄欢扭动胳膊,尽管病后身体虚得厉害,但还是将娇生惯养的三小姐推一边去。
棉睡裙外裹着鹅黄-色厚外套,领口因为刚才推搡敞开来。薄欢喘着粗气,苍白的脸有些泛青,一双眼透着不合时宜的清澈。
她脑袋很晕乎,虽然听不太懂但来自盛珊的恶意她全能感受到,打从脚板心里升起一股子作呕的恶心。
盛珊踉跄地稳住身体,继续呵笑道,“如果不是景盛,八年前你不会摔下楼,如果没摔下楼,你不会是个被人嗤笑的傻子!”
“你住口!”薄欢尖叫着重复,“住口!”
“我为什么要住口?”细尖的嘲意如同蚂蚁噬咬,盛珊享受这种撕开美好的畅快,“二哥对你好是因为想弥补,然而盛家在当年对你的弥补已经足够了!现在你却缠着二哥是不是太卑劣太可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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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y市的传统,正月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景盛昨晚便提醒过困倦的小女人。
病后初愈的薄欢只是想找景盛问什么时候回薄家,她思念每年都在一起度过的姐姐了,所以想早点回去。
却遇上蛮不讲理的盛珊,口水仗一直持续到薛子阳将景盛喊来,也是那个当口,薄欢一句话惹怒了盛珊,被她叫嚣着扇了一耳光。
“你打了盛珊,没关系吗?”在她印象里,景盛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神情,动手的那一刹那她几乎认不出他。
薄欢害怕这种陌生,但还是选择躲在他身后。
男人闻声敛回思绪,将视线由窗外移到醒过来的女人身上,“她也打了你不是?”
薄欢舔了舔干燥的唇,眨巴眨眼眼,“没关系吗?”
他的手很轻地抚在她脸上,只嗯了声,似怕惊扰了怀中女人。
嗓子不舒服的她咳嗽了两声,看了眼四周环境,“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家。”
薄欢垂下红肿的双眼,抿着唇瓣没出声。
十字路口,红灯高/亮。宽敞的道路少有车来车往,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偶尔一两片雪刮过车窗,留不下彼此的痕迹,消失不见。
女人的小手攀着他细长微弯的颈项,她慢慢地坐起来。沉思了会儿才小声表态,“我不想回去。”
说着,薄欢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姐姐要是看见她脸上高肿的巴掌印肯定会难过的,而她不想姐姐担心。
只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低垂着眉眼,透露了太多情绪。
景盛猜透她单纯的心思,温声解释:“不是回薄家。”
薄欢惊讶,稍可失落地哦了声。
奢美的车身在凄厉的冷风中行驶,已经开始有雪粒子飘洒。每年冬天,y市都爱极了下雪,女人呆呆地望着,蜷着腿。
车内太过安静,男人清浅的呼吸几乎不可闻,女人因为鼻塞呼吸有些粗重。
“阿欢。”景盛打破了沉静,声音有些低,“盛珊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薄欢坐在他身边,中间隔着微妙的距离。她瘪着嘴,扭头望着没有景盛的一边窗外,并不聪明的她多少能明白,自己的傻如果和他没关系,那么景盛为什么对她好,还带她去医院治疗,说要照顾她一辈子,都可以理解了。
“当年你坠楼,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男人话刚说完,女人心中如遭猛击。面对不一样的说辞,她正想扭头质问,突然车身一震。一记猛刹车激起刺耳的摩擦声,听的人浑身暴起鸡皮疙瘩,白惨惨的灯光堪堪照进来,薄欢几乎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扑向身边的男人,瘦小的身板妄想将男人护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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