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在那日相见后的几天,凤箫芜都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座宅子里,直到易和楚大婚这一日,就算她再不想见到易青绾那张脸,也要给易和楚面子,不仅打扮的端庄了些,还特意把自己的驸马爷从诏国召了来。
易青绾在上辈子就已经见过她这个驸马。这世上的男人,无论有着怎样的身世地位,如果不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凤箫芜也是绝对不会要的,所以就连这出身将门的正牌驸马爷也是一等一的出挑长相,玉冠锦服仪表堂堂,怎么看都是非富即贵,只是唯独在面对凤箫芜的时候太过唯唯诺诺了一些。
今日是自己二哥大婚的日子,易青绾不想与这个女人起什么冲突,大大方方拉着师衍与对方打了个招呼便想去新房那边,可是凤箫芜却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也不顾忌着还有旁人在场,伸了手便想拦住师衍,她想得清楚,如果师衍想要推开她这个动作,就势必要触碰到她,就算她不在意男女之防,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着呢。
她这动作太突然,易青绾站在另一侧来不及阻止她,唯有师衍不慌不忙的,反倒迎上前了一步顺手将对方那个驸马爷拽到了自己身前,凤箫芜本是伸手想拦他,可是中间突然横了一个人,她非但没碰到师衍的衣襟,反倒因为突然站住脚步而趔趄着扑进了自己丈夫的怀中。
“公主与驸马真是恩爱啊。”师衍在后面笑了笑,旁边的人也都附和着。
直到走远,易青绾都能听到那个女人在后面冷哼的声音,她也忍不住一笑,“多少年了,唯独在你面前她连半点聪明劲都不剩。”
这话虽然不算是调侃,但是师衍偏偏在其中听出了些酸意,趁着四下无人,他垂下头在她耳畔说话的时候,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她唇边,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喜欢在她面前拿我说事的就是你。”
这倒是件真事,易青绾自觉理亏,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笑着挣脱了他的束缚,顺手就轻轻捶了他一下,“我说可以,你与她说话就是不行,瞧瞧她看你那眼神,指不定还惦记着你呢。”
“有人惦记着我好啊,总好过你天天把我忘在脑后。”这句话不是气恼,成日看她心事重重的,师衍虽然知道有些事情是她的私事,但还是有些替她担心。
易青绾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归朝欢那件事,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怎样将真正的理由告知他,暂时只能答一句,“我与那个人,有些私怨。”
“你恨他?”朝夕相处十三载,师衍能从她的一个眼神中看穿她的想法。
虽说,他想不出她恨那个男人的理由。
易青绾点点头,没有否认,“深仇大恨。”
既是如此的话,他也不问理由了,直言道,“杀了他吗?”,说话时他眼中没有半分笑意,而是认真的在让她做出一个选择来。
师衍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心慈手软之人,而易青绾无疑是恨着归朝欢的,只要她想让对方死,他不介意亲自为她动这个手。无论理由是什么,他多杀一个人两个人都没什么不同,只要她想。
同样的,易青绾也从未介意过他这看似残忍的一面,只是这一次在对方问出口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比刚才稍稍握紧了一些,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一样,“他的事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
让师衍亲自动手报了这个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易青绾一直认为,让对这段恩怨毫不知情的人动手去报仇根本毫无意义,不仅纾解不了那根本不存在于心中的愤恨,更会因此脏了这双手……
而且,说来可笑,前世的师衍与归朝欢,其实勉强算得上朋友。
师衍这性子,与同等出身的世家子弟们都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在上一世却与林江榭关系不错,另一个就是归朝欢。可是,国仇家恨与私下里的交情自然不能混为一谈。宣诏相争之时,这两人各为其主,终究要在战场上争个高下。
易青绾从不认为归朝欢为了诏国领兵退敌是件错事,可是这不妨碍她记住了这杀夫之仇。何况那时候在沙场上死在归朝欢手里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她在意的人几乎都丧命他手,她又怎么能不恨他入骨?
但是此刻在师衍面前,她也只能暂且按捺住心中这份恨意。有些事情,她不能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知道。阴险歹毒的事情还是由她自己来做吧……
“二哥大喜的日子,别说这些了。”她拉着他往新房那边走,只当两人刚刚什么也没说过。
易和楚对妻子已经宠溺到了骨子里,这一次匆匆回京也算是为了给卫瑾颜一个排场最大的婚礼,他想用一国亲王的地位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哪怕自己曾经无比厌恶这个身份,也想借此让自己的妻子成为这宣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遇上易和楚,卫瑾颜算是好命了,可这好命旁人羡慕不来。
师漓犹豫了不知多久,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出席了这场婚宴,只是仍是不怎么敢见穿着一身喜服的易和楚,反倒一直混在京中那些贵女中间,悄悄跟着她们到新房见新娘子。
易和楚挑开那红盖头的时候,新房里挤满了人,易青绾上辈子就见过卫瑾颜不知多少次了,自然不会对她的样貌多么好奇,所以在那盖头落下的时候,她的目光则越过人群落在了师漓的身上。
卫瑾颜其人,“倾城绝代”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易青绾一直都承认这一点,所以更理解师漓在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惊艳与落寞。比不过这样一个人,即使是心高气傲的七姑娘也没什么可不甘心的了。
在满屋子的惊赞声中,易和楚凑近了自己的妻子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只有一个人听清这话的卫瑾颜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让他快点走,夫妻两人这亲昵的动作做得实在是旁若无人,人群中,师漓微敛了眼眸,旁人都在哄笑着,唯有她狠狠抹了下眼角,复又抬起头与身边的人一起笑着夸赞王妃的美貌。
舍不得走归舍不得走,易和楚最终还是要回到前院席间应付宾客,师衍就站在新房门外,见他走出来之后,两人默契的绕了一段路才往前院走去。
十多年的兄弟终于成了家,师衍是真心实意的替他觉得高兴,之前易和楚三番两次的拒婚,京中的人一会儿说他断袖,一会儿又说他心狠不给那些女子留点脸面。可是直至今日,那些被拒了婚的姑娘们都嫁了个不错的夫家,生活和美。易和楚也仅仅告诉过师衍他的理由——他这一世只会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就是他一生都不会辜负的情人。所以,哪怕是不留情面,他也不会接受那些无辜的女子,不然她们嫁进门之后,他辜负的就是她们的一辈子,终身独守空闺的日子真的比一时羞愤好过吗?不尽然。
所以,当易和楚说出自己要成亲的那一刻起,师衍就明白了卫瑾颜对对方的意义。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人能越过卫瑾颜住进易和楚的心里,哪怕是师漓都没有半分希望。
身为朋友,师衍希望易和楚能与真心相许的女人长相厮守。身为哥哥,他不希望师漓将满腔深情捧给一个对她无意的人。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帮不了妹妹半分。
何况,仔细想想,他已经不相信易和楚当真不清楚师漓的心意了。
因着幼时亲眼目睹了父皇和母妃的恩怨纠缠,自年少时开始,易和楚对待男女之情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谨慎一些。他是真的看不出师漓的心意吗?不是。
也许从很久很久之前,这个二殿下就已经看穿了那个懵懂少女的心思。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知道了不是什么错,始终装作不知道才是他能对师漓做出的最温柔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师衍一直心怀感激。
从新房到前院的这一段路,两人始终是沉默的,可是隐约都能猜出对方心中所想,到了前院的时候也只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到了应付宾客的时候,前来贺喜的王孙公侯们都拼了命的想要敬这个二皇子一杯酒,曾经朝中还是易和楚当权的时候,他们都不敢轻易靠近这个威严寡言的睿王殿下,说话时都带着三分战战兢兢。可是如今新帝就要登基,易和楚突然回了京中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易近人”了许多,无论抱着怎样的目的,他们都想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与这个人多亲近亲近。
因着是大喜的日子,易和楚也推脱不得,只能端着酒杯拼命给师衍使眼色,到了最后都恨不得开口恳求他帮帮忙了。无法,师衍只能在每次有人敬酒的时候努力挡在他身前,直接夺过敬酒之人的酒杯一饮而尽,把对方看了个目瞪口呆,偏还因为这驸马爷的身份没办法多言。
刻意等到最后才过来敬酒的是康王世子,康王爷抱恙在家,只有世子爷带了妹妹宁嘉郡主过来贺喜。易和楚和师衍都一向不喜这个康王世子,客套的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想去应付别人,可那康王世子偏偏要在他们已经转身的时候开口道,“不知将军可在内院见到舍妹?”
上将军这个身份再显赫,也越不过驸马爷的身份,在这种场合里,任是谁都要称呼师衍一身驸马,唯独这康王世子非要刻意的唤他一声将军。师衍收敛了笑意转身看向他,“世子爷何出此言?”
宁嘉郡主在何处又与旁人何干?
康王世子不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不悦,可是偏要说上一句,“将军又不是不知道,舍妹一直倾心于您,可惜无缘嫁与您为妻为妾,而且不日便会远嫁……”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在场宾客,这才加重了声音说道,“舍妹今日来此既是为了恭贺睿王大新婚之喜,更是为了在远嫁前见您一面。”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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