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住下了?
罗眉回头瞪了眼沈明珠,继续在贵公子身上一顿乱摸,恨不得将其扒个精光,沈明珠实在看不下去了,先前背他回来时虽然给他按了几个穴位止血,可如今被罗眉这么一阵胡乱按压,又开始血流不止了。
沈明珠瞟了眼贵公子逐渐发白的嘴唇,心里“咯噔”一声,可不能让人死在家里,偏头对罗眉冷冷道:“你要是想他活命就别乱动!”
罗眉瘪瘪嘴,别看平日里沈明珠一副温吞吞模样,但认起真来的样子还真是挺唬人的。
沈明珠一把推开罗眉,抓起贵公子扔到背上就奔到了爹娘的屋子里,合上大门,又插上门把,这才拍了拍胸口,呼了口气长气。
沈明珠如今这五短身材,哪儿能背起一个八尺男儿还能跑得这么利索,方才情急之下又使用了内力,沈明珠懊恼地甩了甩脑袋,也不知道罗眉会不会怀疑什么。
沈明珠将贵公子放平在炕上,点了煤油灯,取了柜子底下的药匣子,取出针具小刀放在灯上烧了烧,粗略地消了消毒,师父说过看病需要“望闻问切”,如今就差了个“问”,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吧?
沈明珠眨巴着眼睛,开始给贵公子施针,半盏茶的功夫那贵公子的脑袋上便插满了银针,沈明珠下针手法纯熟,快准狠,对于每一个穴道的落针毫无半点迟疑,比寻常的大夫还多了一分说不出的灵巧和轻松。
一口浓黑的鲜血从贵公子的喉间吐出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涌现了过来。
沈明珠捂着鼻子后跳一步:好重的毒性!
沈明珠捏着鼻子扇了扇,口中嘟囔了一句:“臭东西。”
好在那贵公子没醒来,如果他听见凭他这等身份,竟会被人骂作“臭东西”,还不得被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将骂他那人给叉出去,赏他几十个板子!
毒是清干净了,但是五脏六腑的内伤,和胸膛上的刀伤该怎么办?沈明珠想着,脸情不自禁红了,想她芳龄少女,难道就要这样大喇喇地扒了一个男人的衣服,对他上下其手?
虽然是治病救人,但是……沈明珠方才施针的从容淡定哪儿还有半分,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耳根子红彤一片,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伤口是一定要缝的!
衣服是一定要脱的!
那越来越没有血色的脸与惨白的嘴唇刺激了沈明珠,心下一横,罢了!暂且把小儿女家的姿态摆到一边罢,为人医者,理当不拘小节!下定决心,便果断地用大剪子撕破了贵公子的衣衫,开始细细地替其处理起伤口来,缝伤完毕后又在其锁骨、胸腔、下腹、大腿内侧施了数针,保全其受损的内脏。
收针完毕,沈明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突然瞥上贵公子那赤着的身子,那身子真是极好看的,白皙却不多肉,腰身曲线流畅,腹部有六块硬块甚有美感,眼睛又挪到胸前,原来男子的胸膛也并不是平坦如川啊,微微隆起的那两块结实的肉又是什么?沈明珠忍不住用手上前戳了戳,倒真的很是结实。
脸上一阵滚烫接着一阵,赶紧闭上眼睛,心中千丝万缕胡乱纠缠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平白无故地干起这等没羞没臊的事儿来了?
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什么都都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沈明珠虽羞赧,心中却仍抱着几分好奇,偷偷眯了眼睛,半睁着又去偷看那贵公子的身体,突然听见一个沙哑低沉充满磁性的男声徐徐传来:“同是男子,你无须拘谨。”
沈明珠身子一歪,差点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摔倒在地,扶着床栏站起来,背对着他,一字一顿说道:“古,语,有,云,非..非..非,礼,勿,视。”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那贵公子睁开眼睛,双眸深沉幽邃,偏又生的一双狭长桃花眼,将眉宇间的冷冽与锋芒掩去了不少,只见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一抹淡淡的浅笑勾勒出飘飘渺渺的神色,却并不说话。
不知怎的,沈明珠神色有些恍惚,好像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若不是脸上隔着张皮面,沈明珠的双颊还不呈现出一片绯红,局促地扯着自己的衣角,卷了又放,放了又卷,小女儿姿态尽显。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突然门“砰”的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罗老二两口子,外加罗清与罗眉。
贵公子目光一沉,抬手合上衣服,斜斜地歪靠在床栏上,忽觉胸前一片凉飕飕,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襟前竟被剪出一条巨大的缝来,连着里头的亵衣也是破损了的,直接露出了胸膛,斜睨了一眼一旁站着的沈明珠,见她额角微汗,面露疲态,袖口处尚有处理伤口所残留的血渍。
贵公子心中微微一惊,竟是这样一个黄口小儿救了自己的命。
罗刘氏等人推门而入,迎门便看见一个身穿华服的俊美少年懒懒地歪在炕头,面如冠玉,英挺俊美,虽然面色苍白透着些许虚弱,却仍给人以熠熠生辉的错觉。
担得起国色天香这四字!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儿呐!均是看呆了立在原地,脸上显露出痴迷态,整个屋子顿时都静了下来。
明珠心里苦叹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下该怎么收场!若不是明珠的爹娘去了邻村吃喜酒,现在好歹也有个人主持局势呀!
沈明珠对于和罗老二一家子打交道向来头疼,尤其是罗刘氏,明珠是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些年了,按理说年纪大了,心性也该软了,嘴也会积德很多,可是她便一直就那么好吃懒做不说,还一副堂而皇之的模样,觉得罗三娘养她全家是罗三娘的福气,嘴里成天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有事没事就来找沈明珠的茬,还在沈明珠是个男儿身,能帮家里干点活,不然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编排呢!
饶是这样,她还是整天唠叨着要去镇上找个牙婆子把沈明珠给卖了。
殊不知,如今的整个罗家要是没了明珠,还指不定变成什么破烂样子呢。
罗刘氏也是被那惊天容貌迷得失了三魂七魄的,不过她就是一心来找明珠的茬,很快便回了神,赶紧叉着腰,也不再去看那贵公子,就是冲着沈明珠狂喷一通唾沫:“哎哟,这捡来的就是捡来的,良心都让狗给啃了,自己是个小杂种也就算了,还尽往家里带些什么阿猫阿狗——”
沈明珠被讥讽惯了,也就不放在心上,正打算跟他们说这贵公子之前给她银子,打算在家中暂住一阵的事情,却又被罗刘氏的尖叫给打断了,也不知什么东西朝着她嘴巴打了一下,乌红的血登时从罗刘氏的嘴边冒了出来,她叫了几声后便捂着流血的嘴巴,扑进她老公罗老二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沈明珠看向那贵公子,贵公子只是拿眼瞧着窗外的风景,但那原本就深沉的眼眸更加幽深了,染了几分寒意与杀气,想必刚才就是他出手了。
沈明珠观察着他的动作与神态,心中大叫不好,爹娘走前特意嘱咐她要多多忍让、包容罗老二一家子,可不能真出什么事儿了,赶紧跨步走到床前,对那半赤着身子的贵公子,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你可不能知恩不报…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贵公子嫌恶地瞥了眼沈明珠扒着他手臂的两只爪子,大力一撇,将手抽离回来,冷冷睥睨着屋内站成一排的人,若他想杀人还要等到现在?若不是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这些人还能站在这儿喘气?
贵公子正在思量,突然胸口一痛,顿觉气血凝滞,贵公子试着运内力疏导体内真气,可是越使用内力,那凝滞感越发的强烈,喉间一甜,竟吐出一口血来。
贵公子目光扫向被甩到一侧的沈明珠,沈明珠脸上露出得意的小儿得逞模样,笑盈盈道:“既然你不知恩图报,那我先暂时封了你的内力,免得到时候你又一不开心就想着杀我们全家。”
贵公子的脸色顿时冷若冰霜,注视着沈明珠,这气场,把门口那一群人都吓得够呛。
倒是沈明珠怡然自得地坐到桌子旁边,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刚刚趁着贵公子分心,她飞快地其身上落了几针,这几针只是暂时压抑住人体内真气,一时不能使用内力罢了。只不过这贵公子身上染了毒,内力全都散了,真气大乱,如此一封穴道,免得他乱用内力,反而有利而无害。
罗刘氏刚才嘴巴被贵公子用东西打破了,这会儿子好不容易不流血了,见着贵公子受制于明珠,又恢复了气势,冲上来指着贵公子的鼻子就要骂:“你这狗娘养——”
又是“砰”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罗刘氏的脑门上,罗刘氏一时眼冒金星,却也不及方才那么疼痛,爬了起来又要骂人,却听见旁边的老公罗老二喊了声:“金子!蠢婆娘,你被金子给砸了!”
罗刘氏这才发觉刚刚那金星是金子发出来的光,一把从罗老二怀里抢过那锭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口,哈哈笑起来了:“是金子!哈哈!是真的金子!”说完,小心地把金子藏到脚底下的袜子里,瞪了眼明珠:“这是我的金子,你可别打什么鬼主意。”
沈明珠不屑地撇撇嘴,那贵公子缓缓地毫无情绪地吐出几个字:“我在此住下,日后必有重谢。”
沈明珠浑身机灵了一下,不及做反应,就被罗老二一家子全都变作金元宝的眼睛给闪瞎了眼。
这贵公子还真在罗家住下了,贵公子姓允,单名一个“翊”字,大家都称呼他作“翊公子”。
当然,这偏僻的东垣村自然是不知道的:楚王的嫡长子,皇上亲自册封的世子爷,也叫“允翊”,只是在名字前头多了“司寇”这个复姓。
司寇允翊,年十七,遭山匪袭击,身受多出致命创伤,跌落山崖,后失踪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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