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尸婴7

第38章 尸婴7

看看走廊内数字钟表的时间,林寒陪寻南墨站在成人病区一楼大厅,他所说的凶手,会在这里出现吗?

数着时间,18点57分。

18点59分。

19点整。

清洁工开始轮班,负责夜间卫生的人员穿着天空蓝的工作服从身旁走过。

林寒观察着每个走过身边的人,眼中和寻南墨存了一样的冷意。

那日,火灾隐患下,视频中确实有自发组织人群疏散的清洁工,和一些将易燃物品搬出屋子的清洁工。如果说是清洁工偷走了乐乐,那么,只能是那些从屋子里搬东西的一批人。

“你觉得是他们中的一个吗?”林寒指着已经坐上电梯离开的人。

寻南墨没有回答,盯着电梯的方向。

林寒再看大厅内的数字灯,19点05分。换岗已经结束,所有的夜班人员都已经到位,寻南墨要见的人呢?到了吗?

电梯门打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穿着天蓝色的工作衣,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版面上有这所医院丢失儿童的信息。她整了整头发,从林寒面前经过。

这个女人。

林寒认识她......

似是被冲击一般,林寒愣怔原地,她怎么没想到,在医院里有这样一个女人,藏在最安全的角落里,却可以观察每一层楼的情况,即使从小空间走出,穿的衣服也和清洁工一样,让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存在。

每天,都会看到的女人。

每次,都会经过的地方。

林寒看向那个已经空了的电梯正在慢慢关门。

女电梯管理员。她坐着的样子,林寒记忆犹新。

指着电梯的方向,林寒有些颤抖,“我和爸爸一起出现过的地方,我和你们都经过的地方,就是电梯。难怪放我身上头发的孩子会说‘她还在’,原来说的就是......”想着那根头发,林寒摇头,“那个孩子的灵一定一直跟着这个女人,所以才会在我坐电梯时,将头发放在我的身上。”

她怎么忘了那样一个地方。‘尸婴’会遇到所有人的地方。最初藏尸的地方。电梯顶。

“为什么是她?”林寒惊愕,这个女人从没有被他们考虑到嫌疑人之中,甚至,连她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他们都没有问起过。

掌控着整个楼层的女人,掌控着这个医院的情况。坐在电梯的角落里,她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对话,一定也包括听到乐乐的母亲和别人的对话。

林寒握紧拳头,不看一旁仍然站着的人,沉声道:“她听到了乐乐的年龄,听到了乐乐母亲说这个孩子没有父亲,一切都契合了她的计划。所以,她选择了乐乐对吗?”

“不完全是。”寻南墨淡淡转身,盯着走进儿童病区的电梯管理员,“她最初的目标不是乐乐,依据孩子年龄增长的时间推算,她会选择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而乐乐,只是无意间的一个闯入者,反而更契合了她下手的目标。”

“乐乐有什么特殊?”

“年龄、家庭、衣服、样貌、颜色,其中的某一样,更像她寻找的目标。她失去过一个孩子,而乐乐或许穿了和自己孩子一样颜色的衣服,又或者,他们间有些相似。她才临时决定改变目标。”

林寒握拳,“如果不选择乐乐,她就不会暴露。冥冥中,是乐乐帮了我们。”看寻南墨一眼,“我们要去抓她吗?”

摇摇头,寻南墨疑惑,“小寒。”

“嗯?”林寒心中一惊,低头,没敢打扰不知不觉这样叫她的寻南墨。她心里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甜蜜,总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些痒,她很想去抓,却找不到痒的根源。

“我们去看监控时,好像漏了一处地方。不是我们没有发现,而是有人刻意不让我们看到。”

“监控吗?”林寒忍着微甜的惊喜,努力让自己精神集中,她侧目想了想,“对,电梯里也会有监控,可是,我们都没有看到。”

“有人帮她。”

“你是说,那个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在帮这个女人?”

“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肯帮一个凶手隐藏行踪,那个监控人员的秘密要比这个女人更惊人。”

林寒看向头顶的摄像头,那个闪着红灯的东西,如同一只怪物的眼睛,俯瞅着可怖的罪恶,伸出去的不是援救的手,而是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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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通知了张申俞,让他带着警队的人员赶到监控室,寻找电梯内的录像。

那个叫赵冬余的监控人员,二十三岁的男人,木讷地站在一旁,无论警察怎样询问他录像藏在了哪里,他都不回答。是一门心思保护电梯管理员的表现。

这让林寒更加疑惑两人的关系。

参与这起失踪案的民警常队长带来一份电梯管理员的资料,“这女人叫‘于兰’,今年五十岁,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九年。期间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好像是家里的事情,她没有办法继续工作。”

刘队长将资料递给林寒,“你们推测的没错,于兰离开的这一年,没有发生儿童丢失事件。这也就是为什么事隔一年后,孩子的年龄也隔了一岁。虽然她的工作中间断了一年,可孩子的年龄还是会继续长大的。于兰计算的很清楚。”

“她以前是不是有个孩子?”林寒盯着那张于兰二十三岁和四十岁照的身份证照片,她明显苍老许多,可见,每天的心情都不好。

“她快三十岁时才有一个孩子,大约九年前在这家医院就诊时,死了。”

“果然。”林寒盯着于兰的照片,凑近寻南墨说:“这个女人,我见过,那天妈妈住院时,我透过窗户看到她抱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的样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人手里拿着孩子的厚衣服。”

林寒说话时,一个民警递给常队一件衣服,是从赵冬余的休息室内翻找出来的,看着有些年头了。

“队长,这件衣服会不会是那个丢失了的孩子的。”民警揣测。

林寒碰了碰寻南墨,“就是那件衣服,是于兰孩子的。只是,怎么会在赵冬余这里?”

“因为,这是他弟弟的衣服。”寻南墨的身子向林寒倾斜了些,“你去碰一下衣服,就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况了。”

林寒明白点头,走去接过常队手里的衣服,“我看看。”

刚刚触碰衣服,她的脑海里就浮现了衣服被买下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下午,于兰的丈夫扶着她和孩子去逛商场,给孩子买了很多东西。于兰从未见他这样大方过,心里浮出暖意。她亲自为孩子挑选了这件藏蓝色的冬装,口中念叨着:“乐乐,爸爸给你买了新衣服,冬天我们就不怕冷了。”

好景不长,他们刚刚回到家里,丈夫放下东西后,趁着乐乐熟睡,提出了离婚的要求,“我在超市工作时遇到了一个女人,我和她有了孩子。”

于兰几乎崩溃,特别是得知那个孩子早于乐乐出生时,更觉得是晴天霹雳。她疯狂地推走丈夫,将房门紧锁。

几近绝望的她,突然冒出了恶毒的想法,为了让丈夫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女人决定带着乐乐一起死。

夜深人静,四周亮起灯影。月光投射出的亮色透过窗户扑入乐乐的婴儿床。窗台上的数字表显示的日期是8月13日。

小东西咬着奶嘴盯着月光。

四周的漆黑,一个孩子不会注意到这一切并不正常。披头散发的于兰拿着那件冬衣走来,停在没有哭泣的乖巧孩子面前,将冬衣放到了他的脸上。

两分钟后,于兰后悔了,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孩子的呼吸不能被探查,她疯了似的拍打邻居的房门,可是,没人为她开门。

绝望边缘,丈夫因为担心她的情绪赶回来看她,见到她抱着乐乐疯狂地跑在小区的水泥地上。又见乐乐没了呼吸,他立刻带着母子二人赶去医院。

时间耽搁太久,乐乐没有救活。医院判为窒息死亡,并报了警。

当时,丈夫拿着那件冬衣,说孩子是他杀死的。于兰始终沉默,没有替丈夫说话,也没有哭,只是坐在闻讯室发呆。

最后,这个案子判定行凶人为于兰的丈夫,这个男人被判了死刑,彻底离开了于兰。

于兰站在乐乐的骨灰盒前,一遍遍地重复,“是那个男人害死了你,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乐乐放心,妈妈不会让你孤单的,我会为你挑选小伙伴去陪你玩耍,就当作是妈妈送你的玩具。乐乐,不要忘了妈妈。”

心里扭曲的女人,选择了去医院工作,在这个没能救下她孩子的地方,给孩子挑选着‘死亡礼物’。

四年后,一个18岁的男孩走到电梯管理员于兰面前,将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到了她手里。这个女人于兰并不认识,可是,女人身边的男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再看面前瘦高的男孩,分明有丈夫年轻时的样子。于兰疯狂地摔了照片,将男孩从电梯里推走。

这是她与赵冬余第一次见面。也是唯一近距离接触的见面。

赵冬余的母亲离世,他从母亲口中得知了关于于兰和他曾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事情。

在他见过凄惨度日的于兰后,他决定像照顾母亲一样照顾这个孤苦的女人,所以,他辍学,来到九院找了份看管监控的工作。

那是三年前,于兰因为得知他目击了自己的杀人过程,又替自己掩饰过去后,决定逃离这个医院,所以于兰才会有一年离开了医院。

赵冬余在于兰家附近租了房子,干些杂活来支撑于兰和自己的生活。或许是太需要一个孩子,于兰慢慢放下了对他的芥蒂,虽然不与他亲近,却也不再排斥他。

两人一年后又来到了医院,一起策划了杀害儿童的案子。赵冬余将于兰作案时被摄像机拍下的画面全部销毁,将她保护的很好。

从幻境中走出,林寒对常队道:“这个赵冬余是于兰丈夫的私生子,谋杀案是两人一起犯下的。”

常队立刻让人去抓捕于兰,并将赵冬余带入了警局。

之后,经过警察的日夜审讯,于兰承认了这十年来的所有罪行,包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乐乐。

而她否认赵冬余曾帮助她。即使警察让她和赵冬余见了面,即使赵冬余承认两人共同作案。于兰都没有将罪责推给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小伙子。

或许是对自己孩子的愧疚太深,他将赵冬余当做了已经长大的乐乐。她想要弥补犯下的错误,想要有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她认为,现在正是好机会。

法网恢恢,疏而无漏。

即使是心存善意的保护,依然无法与滔天罪行相抵消。

那些无辜的孩子,于兰并没有给予他们善意,而是将他们当做‘礼物’送走。这样一个心理变︶态,法律不会因为她想保护一个年轻人的前程而给予她任何宽恕。

于兰的罪行被南京日报报道。她破旧的出租屋前贴满了对她罪行表达愤怒的‘标语’,扔满了碎纸屑和烂菜叶。如同古代惩治十恶不赦的人一样,于兰在咒骂和谴责声中走到被告席。

对她的罪行也很愤怒的法官没有选择休庭,而是直接让审判席的人裁决了她的罪恶,判了她死刑。

赵冬余作为从犯,也被判了死刑,缓刑一年。

无法走出心理愧疚的他在于兰执行死刑的当天,咬舌自尽。血水流出口、吞入肚子时,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死去的孩子,围在他身边玩耍,最后,牵着他的手一起离开。

原谅。只有这些善良的孩子能够做到。

林寒梦里,赵冬余拿着乐乐的那件冬衣走在灰蒙蒙的大路上。他从地上捡了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将冬衣为他穿上,带着他一起消失在灰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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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申俞听林炎吩咐,调查了儿童病区的付院长,发现他与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有联系。特别是他在儿童医院任职的那段时间,他总会对有了婴儿的家长说,他们的孩子得了重病,不久后就会死亡,医院可以为他们做处理。

多数家长不想养身有残疾的孩子,所以,都将婴儿交给了他处理。他会将那些孩子卖出去。

罪行得到揭发,假意清廉的院长被警方带走。他从办公楼走下,看向那些哭喊着要回孩子的家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放弃他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即使在法庭上,他依然坚持,他是为孩子寻找更爱他们的父母,而不是一听说他们有病,就抛弃他们的父母。

坐在电视机前,林寒倚靠着林炎的肩膀,最后,紧紧抱着她。母亲在林炎的另一侧坐着,与林炎双手紧握。

“我很幸运,能有两个抱紧我的女人,而且,他们都活着。”林炎关了电视,吻了吻妻子的额头,“无论小寒有什么缺陷,我们都不会不要她。”

母亲点点头,牵起正在低泣的林寒的手,“我们以小寒为傲,所以,永远不会伤害她。”

起身,面对爱自己的两人,林寒将他们紧紧抱入怀里,胳膊勒着他们的脖子,让他们有些疼。比起连子女给的疼痛都感受不到的人,林炎觉得,现在的时刻才更让人安心。

林寒坐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盯着眼眶微红的父母,笑了起来。

【《尸婴》篇结束,以此献给:我们无论做错什么都会坚持爱我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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