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她告诉梅元熙,「你对门的房间住着一个鬼喔。」
那梅元熙会怎么办?
尖叫着打包行李迅速离开?
虽然她不太能想像,一直表现得很优雅的梅元熙尖叫时会是什么模样,不过场面应该很是惊天动地吧。
毕竟有个鬼一起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正常人都只想速速离开吧!
可这样她下个月就没有房租了耶!
但是不告知人家屋内有鬼,好像又很不道德……
她踌躇踌躇再踌躇,犹豫不定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完全毫无心理准备的欧依露惊恐的大叫了一声。
「啊!」
被尖叫声吓到的梅元熙退了两步,一双美眸瞪直。
「你干嘛到我房门口尖叫?」
「呃……我是……被吓了一跳。」
「是我才该被吓一跳吧!」梅元熙拢了拢她刚吹整好的发型,「有什么事吗?」
「呃……我是……我想……我想问,你住在这多久了?」
梅元熙思考了下,「一两年了吧!」
她竟然住这么久,都没发现屋子里有鬼吗?
「那你觉得住在这里如何?」
「什么如何?」
「就是……就是开心吗?顺心吗?还是觉得有点偏僻呢?」她僵着笑脸,完全是语无伦次。
梅元熙觉得这位新房东怪怪的,脸色有些青白,很像卡到阴。
「这里是有点偏僻,但还挺安静,而且治安算不错,但是你最好别老是那么晚回来,免得带回不该带回的东西。」
「什么东西不该带回?」莫非,梅元熙发现了那个鬼?
欧依露嗓音近似尖叫,梅元熙有些难忍的微蹙秀眉。
「我是举例啦,我最近演的那出戏,男主角就是带回了一个女鬼,因为他老爱三更半夜出门。」
「你不是模特儿吗?」怎么又变演员了?
「我最近接了档戏,是第二女配角,」梅元熙美颜略显得色,「是民初戏,预计年底上映。」
「所以你是因为演民初戏,才一直穿旗袍?」
「我演一个艺妓,为了要有艺妓既优雅又富有文艺的气质,所以导演要求我一整天都要穿着旗袍。」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旗袍之谜?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出门上戏了。」她的经纪人已在巷口等她了。
这栋古厝的前方巷道窄,保母车进不来,还好巷口不远,走个几步便到了。
「喔,好,再见。」
「Bye!」
「梅小姐!」
「嗯?」已到楼梯口的梅元熙回头。
「你会……一直住下去吗?」
「等我演艺事业有起色,我可能就得搬到方便一点的地方了。」梅元熙有些歉意道。
「喔。」也是啦,这地方真的很偏远,若是有钱,自然比较想搬到市中心或交通便利之处。
梅元熙走了之後,这栋古厝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一整个屋子静悄悄。
欧依露大着胆子望向对面的二○二,猜想着,这个鬼到底是一开始便住在这,还是真被她带回来的?
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请他走人呢?
她移动双腿走到楼梯口时,忽然一道凉意袭身,那种感觉,就好像昨晚被鬼「壁咚」时的感觉相似。
莫非,那个鬼又要现身了?
她害怕得飞奔下楼,一分钟内便完成漱洗、换衣、离开等三个动作。
夏日微风扬起二楼阳台窗帘,轻缓的飘动着,除了溜过每一处空隙的风儿外,什么也没有,而让欧依露恐惧的那个鬼,则安睡在二○二号房的床舖上。
欧依露并不晓得,这个鬼,白日并不会出现。
欧依露陷入了巨大的天人交战。
她没想到她竟然继承了一栋鬼屋,而她的房客似乎不知道此事,那她是否该据实以告?
但这样的话,她下个月就没有房租可以收了耶!
再者,现在的她户头里只剩下三百块,也没有钱可以搬出去,如果她告知梅元熙等人这屋子有鬼,那……那她就得一个人住在这里,面对那个鬼耶!
她怎么有那个胆继续住下去啊!
可偏偏她没有钱租房子,就算下个月打工费用拿到手,租房的前一个月租金加两个月押金,刚好吞掉她一个月的打工费,那她会连营养口粮都买不起的。
更何况,她还负债三万块……
基於此,她只好昧着良心,暂且先不要告诉梅元熙,屋子里有鬼了。
「等我存到搬出去的费用,我一定据实以告,拜托你们再陪我一阵子吧!」
欧依露站在无人的二○一号房间门口,双手合十祈愿。
站在欧依露身後五步远的陆参昊,充满好奇地看着对着房门喃喃自语的她。
她对着门口在说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里头没人吗?
他稍微上前,欧依露的嗓音清晰了起来。
「大概再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应该就可以存到搬家费用了,我现在只有存款三百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隐瞒的,而是真的没钱搬出去,我又不敢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请你们原谅我喔。」
三百块?
这个女生身上竟然只剩下三百块?
那是要怎么过活?
陆参昊满心诧异。
再听到她想要搬出去,他莫名的心口一阵绞痛了。
奇怪了,他是鬼啊,怎么会觉得疼呢?
还以为鬼是没有知觉的啊!
喃喃自语完的欧依露转过身,陆参昊见状迅速隐身退开,但是欧依露还是看到了一抹白影一闪而逝。
她瞬间瞪大眼,惊恐得双腿发软,想冲回房间,却无法移动。
「先、先生,不……不好意思,我……等我收到房租,我一定……一定会帮你修马桶,还、还有……」还有什么东西坏了?她全忘光了啊!「不管什么坏了,我都会……都会修好,请你……请你等一等,拜托你等一等喔。」
恐惧的黑瞳游移,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双脚这才稍稍拾回了一点力气,以蹲行的姿势,尽其所能的下楼去。
二楼的壁灯仍开着,陆参昊直到她人已经进房,才现了身。
必定是因为他的关系,她才不想住下去了。
这是人之常情,可他为什么觉得很落寞呢?
是不是因为他一个人寂寞太久,所以想有人陪伴?
不管怎么提出疑问,他就是无法得到一个解答。
原本以为自己居住在此很久的记忆,变得有些虚幻不真实,想要回忆得深远些,却像有道墙阻隔,什么也回想不起来,甚至头还疼起来了。
穿过地板,他来到一楼,客厅右侧的房间亮着,自从她看到他之後,每天晚上,房间的灯不曾熄灭过。
就算亮着灯,他还是可以让她看见他的,但知道她害怕,他从不曾踏进那房间一步过。
他希望,她可以留下来。
他希望,她可以不再怕他。
但要怎么做?
他毫无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