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薄情叶郎君
裴素和陆黛两人争论起来，一个认为要评为上等，一个坚持要评为下下等，两个人一个是阁老首铺公子，一个是王侯公子出生高贵，旁边的人谁都不敢说话，只有顾云上去劝了一句。
“要不折中一下评为中等。”
裴素对他怒目而视：“把这样好的诗文评为中等，传出去不是说我们这个诗会虚有其名，评诗的人有眼无珠。”
顾云撇嘴，暗道要是别人的诗被评为中等你会这样为他出头，还不是为了讨好小情人。
这虚有其名，有眼无珠都是在骂陆公子，敢这样当面骂首铺公子的人全场也只有裴素一个人了。
“既然没有定论，不如拿去给小舟先生看一下吧。”有个聪明的姓高的举人建议道，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赞同，把事推给小舟先生，大家再也不用在首铺公子和裴氏子弟中间选择一个站队了。
陆黛和裴素两个人也都同意了，把诗文送到小舟先生坐前，这个时候小舟先生正和几个同乡好友一起喝酒，听戏，听说有一篇诗文大家争执不休不能评断，要让自己看一下，顿时来了兴致，拿起诗文看了起来。
“陆公子说该评为下下等，裴将军不同意，顾虎头说评为中等，大家最后还是说让先生你来决定。”
看到“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张文英也忍不住笑了，既然被贬出京，在政见上面小舟先生也是和首铺颇多龌龊之处的，读到这首诗马上就联想到了首铺，以这首诗的水平，将来免不了要流传开来，以后评论起首铺的时候免不了要说上一句“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然后大家就都明白了。
“写这诗的人呢。叫来让老夫见上一面”张文英笑问道。
听说小舟先生要见写诗的人，于是把杨桃找了来。
杨桃终于近距离看到偶像了，心里激动万分，上前行了一礼。
“后学末进拜见小舟先生。”
众人看到一个十五六岁正是豆蔻年纪的少女走过来，一身读书人的白袍布衣，头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红玉簪子束起，眉目如描如画，就这么个简单的打扮，被她穿出了一身风流出来，众人看了看裴公子，总算是明白为啥宁愿得罪阁老公子也要出头说话了，如此美人在前，性命都要不顾了。
陆黛陆公子也看到了写诗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绝色的少女，他以为写出这样诗来的该是一个孤高自傲目下无尘的愤青，结果居然是一个小姑娘，这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在追究计较下去，恐怕全场的人都要说他没有气量，没有名士风度了。
“你就是写诗的人，写出”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这样的诗文来也太过刻薄了，小小年纪这样偏激激愤不好，再说今天诗会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快去重新写一篇诗文来。”小舟先生看到写诗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也是吃了一惊，有意保全她，毕竟写出这样的诗来，非议执政，恐怕对她前途有碍，让她重新写一篇诗文来交差。
杨桃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1。”
旁边的人一看，顿时叫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是何等伤心难过之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光这两句就已经胜过今天所有的诗词了，说尽了天下伤心之人的心情，看完令人心中暗伤，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有初见的美好就可以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伤心难过。
却见她继续写道：“纤月黄昏庭院，语密翻教醉浅。知否那人心？旧恨新欢相半。谁见？谁见？珊枕泪痕红泫。”2
其三：“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3
点滴芭蕉心欲碎，看到这首词，让人回忆起了往事，听着雨打芭蕉，好像自己心碎的声音，再看看以前写的书信，你已经好久没有写信过来了，只有反复看你以前寄给我的书信，记得以前你写这些信的时候是对我有感情的，现在是不是还对我有情，我却已经不知道了。
这三首词连在一起，从人生若只如初见，到旧恨新欢相伴，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写出了从相见，到分别，再到别后思念，再见已是爱恨交集的心路过程，读来令人潸然泪下，情伤心碎，写女子心情这样贴切真挚，已经是前无古人了，特别是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回过头来再看，别后相思，再见心伤，真的是不如初相见。
看完这三首词，大家都可怜同情起叶闲的未婚妻来，先前还觉得那诗骂得太过分了，现在却觉得，情到深处，相思燃尽，爱恨交织，辜负了这样一个女人，叶闲确实该被骂。
“这三首词都可以评为上等，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小舟先生看完之后开口感慨道，他想起了自己和陆公子父亲陆熙初次相识的经历，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是没有功名的穷措大，却一见如故，谈诗论文，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4后来陆熙当政，两个人却政见屡屡不合，陆首铺要革新旧政，澄清宇内，自己却认为要从长计议，自己多次上书评议陆首铺新政，陆熙容不得别人评论自己新政任何一句不好，两人渐行渐远，昔日旧友再无情谊，甚至自己被陷害出京，陆熙也没有帮他说任何一句话，现在想来，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读来真是令人沉思往事，心中痛楚惋惜。
听到他这样说，陆家的书匠把这三首词抄了下来，写在诗集第一页，打开第一句话就可以看见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了这样高水平的词做开头，这边诗集应该卖的很好至少不会亏本了，有了这样的词，后面写诗的人都兴致缺缺了，觉得是写不出这样的词来，干脆不写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这无边风月，如此盛会，以后说起来自己也曾位列其中，说不定还要留名千古呢。
这群人吃酒听戏看风景，投壶下棋，一直聚会到中天月上，天色从浅蓝变成了深蓝漆黑，白日落下，月亮从水面升起，人也陆续的离开了，来的时候坐的渔民的小船，回去的时候杨桃拉着喝得醉的跟猪一样的陶莹玉头痛不已，这位喝了不知道多少，衣服上都是酒痕，喝多了就抱着她哭。
“走开，你身上这么脏，你不是吐衣服上了吧。”杨桃哭笑不得的把她满是酒气的脸推开，她把脸埋在杨桃肚子上面，一边哭一边说。
“不要，我要我爹，爹啊，我要回家。”
“你说说你，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个男人吗，三条腿的猪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叶闲有什么好的。”杨桃毒舌起来也是让人害怕，她是真不明白有啥好难过的，不过想起自己上辈子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自己离开他就不能活了啊，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最后真的分开了还不是好好的，也许陷入感情的时候每个女人都这样脆弱，因为有感情所以会难过，因为爱他所以会为他伤心。
“呜呜呜，我从小就认识他，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哪里不好了。”陶莹玉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擦到杨桃衣服上面，气的杨桃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看见两个人站在江北等船，叶闲走了过来对她们说。
“有船专门来接我，我送你们回去吧。”
杨桃冷笑：“谢过叶公子了，不过没必要。”她看见裴素也走了过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呆子看起来居然这么可爱，朝他挥手。
“裴公子，你要回去吗，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裴素看见他，马上甩下同路的好友顾云跑了过来。
“好啊，你也要渡河吗，我们一起吧，我最近苦思之下又写了几十首诗，等会念给你听。”
哪怕是喝醉了，陶莹玉也在一旁摇头说：“不不不，我要跟阿闲一起走。”
看到眼泪汪汪的陶莹玉，哪怕叶公子这样对她，她心里面还是愿意等他，只要有机会还是愿意呆在她身边，杨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除非她自己放开了，否则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劝她呢，叶闲就是她心之所向。
“好，依你，你不要再把鼻涕擦我衣服上了好吗。裴公子谢谢你了，下次再听你念诗吧。”
杨桃和陶莹玉跟着叶闲上来船，船头破开波浪，天上云层一朵一朵好像棉花又像羽毛，星辰一闪一闪镶嵌在夜幕之上好像宝石，月光照在水面，一片银白，陶莹玉上了船就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叶闲站在船头，两岸群山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下隐约的轮廓，他高冠博带，器宇轩昂，气度沉静，不过刚满二十岁却是天生的高华领袖，出生名门，拜师儒门宗师，要比起组织手腕，人缘关系，杨桃比起他来真是差太多，杨桃也就是会读书而已，也就只会读书，要让她来组织这样大的诗会，甚至同乡社团，她根本就做不到。
杨桃叹气难怪陶莹玉喜欢这样子的叶闲了。
裴素和陆黛两人争论起来，一个认为要评为上等，一个坚持要评为下下等，两个人一个是阁老首铺公子，一个是王侯公子出生高贵，旁边的人谁都不敢说话，只有顾云上去劝了一句。
“要不折中一下评为中等。”
裴素对他怒目而视：“把这样好的诗文评为中等，传出去不是说我们这个诗会虚有其名，评诗的人有眼无珠。”
顾云撇嘴，暗道要是别人的诗被评为中等你会这样为他出头，还不是为了讨好小情人。
这虚有其名，有眼无珠都是在骂陆公子，敢这样当面骂首铺公子的人全场也只有裴素一个人了。
“既然没有定论，不如拿去给小舟先生看一下吧。”有个聪明的姓高的举人建议道，此言一出，大家纷纷赞同，把事推给小舟先生，大家再也不用在首铺公子和裴氏子弟中间选择一个站队了。
陆黛和裴素两个人也都同意了，把诗文送到小舟先生坐前，这个时候小舟先生正和几个同乡好友一起喝酒，听戏，听说有一篇诗文大家争执不休不能评断，要让自己看一下，顿时来了兴致，拿起诗文看了起来。
“陆公子说该评为下下等，裴将军不同意，顾虎头说评为中等，大家最后还是说让先生你来决定。”
看到“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张文英也忍不住笑了，既然被贬出京，在政见上面小舟先生也是和首铺颇多龌龊之处的，读到这首诗马上就联想到了首铺，以这首诗的水平，将来免不了要流传开来，以后评论起首铺的时候免不了要说上一句“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然后大家就都明白了。
“写这诗的人呢。叫来让老夫见上一面”张文英笑问道。
听说小舟先生要见写诗的人，于是把杨桃找了来。
杨桃终于近距离看到偶像了，心里激动万分，上前行了一礼。
“后学末进拜见小舟先生。”
众人看到一个十五六岁正是豆蔻年纪的少女走过来，一身读书人的白袍布衣，头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红玉簪子束起，眉目如描如画，就这么个简单的打扮，被她穿出了一身风流出来，众人看了看裴公子，总算是明白为啥宁愿得罪阁老公子也要出头说话了，如此美人在前，性命都要不顾了。
陆黛陆公子也看到了写诗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绝色的少女，他以为写出这样诗来的该是一个孤高自傲目下无尘的愤青，结果居然是一个小姑娘，这让他觉得自己要是在追究计较下去，恐怕全场的人都要说他没有气量，没有名士风度了。
“你就是写诗的人，写出”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这样的诗文来也太过刻薄了，小小年纪这样偏激激愤不好，再说今天诗会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快去重新写一篇诗文来。”小舟先生看到写诗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也是吃了一惊，有意保全她，毕竟写出这样的诗来，非议执政，恐怕对她前途有碍，让她重新写一篇诗文来交差。
杨桃想了想，提笔在纸上写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1。”
旁边的人一看，顿时叫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是何等伤心难过之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词来，光这两句就已经胜过今天所有的诗词了，说尽了天下伤心之人的心情，看完令人心中暗伤，人生若只如初见，只有初见的美好就可以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伤心难过。
却见她继续写道：“纤月黄昏庭院，语密翻教醉浅。知否那人心？旧恨新欢相半。谁见？谁见？珊枕泪痕红泫。”2
其三：“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3
点滴芭蕉心欲碎，看到这首词，让人回忆起了往事，听着雨打芭蕉，好像自己心碎的声音，再看看以前写的书信，你已经好久没有写信过来了，只有反复看你以前寄给我的书信，记得以前你写这些信的时候是对我有感情的，现在是不是还对我有情，我却已经不知道了。
这三首词连在一起，从人生若只如初见，到旧恨新欢相伴，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写出了从相见，到分别，再到别后思念，再见已是爱恨交集的心路过程，读来令人潸然泪下，情伤心碎，写女子心情这样贴切真挚，已经是前无古人了，特别是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回过头来再看，别后相思，再见心伤，真的是不如初相见。
看完这三首词，大家都可怜同情起叶闲的未婚妻来，先前还觉得那诗骂得太过分了，现在却觉得，情到深处，相思燃尽，爱恨交织，辜负了这样一个女人，叶闲确实该被骂。
“这三首词都可以评为上等，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小舟先生看完之后开口感慨道，他想起了自己和陆公子父亲陆熙初次相识的经历，那个时候两个人都还是没有功名的穷措大，却一见如故，谈诗论文，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4后来陆熙当政，两个人却政见屡屡不合，陆首铺要革新旧政，澄清宇内，自己却认为要从长计议，自己多次上书评议陆首铺新政，陆熙容不得别人评论自己新政任何一句不好，两人渐行渐远，昔日旧友再无情谊，甚至自己被陷害出京，陆熙也没有帮他说任何一句话，现在想来，真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读来真是令人沉思往事，心中痛楚惋惜。
听到他这样说，陆家的书匠把这三首词抄了下来，写在诗集第一页，打开第一句话就可以看见人生若只如初见，有了这样高水平的词做开头，这边诗集应该卖的很好至少不会亏本了，有了这样的词，后面写诗的人都兴致缺缺了，觉得是写不出这样的词来，干脆不写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这无边风月，如此盛会，以后说起来自己也曾位列其中，说不定还要留名千古呢。
这群人吃酒听戏看风景，投壶下棋，一直聚会到中天月上，天色从浅蓝变成了深蓝漆黑，白日落下，月亮从水面升起，人也陆续的离开了，来的时候坐的渔民的小船，回去的时候杨桃拉着喝得醉的跟猪一样的陶莹玉头痛不已，这位喝了不知道多少，衣服上都是酒痕，喝多了就抱着她哭。
“走开，你身上这么脏，你不是吐衣服上了吧。”杨桃哭笑不得的把她满是酒气的脸推开，她把脸埋在杨桃肚子上面，一边哭一边说。
“不要，我要我爹，爹啊，我要回家。”
“你说说你，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个男人吗，三条腿的猪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叶闲有什么好的。”杨桃毒舌起来也是让人害怕，她是真不明白有啥好难过的，不过想起自己上辈子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自己离开他就不能活了啊，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最后真的分开了还不是好好的，也许陷入感情的时候每个女人都这样脆弱，因为有感情所以会难过，因为爱他所以会为他伤心。
“呜呜呜，我从小就认识他，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为什么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哪里不好了。”陶莹玉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擦到杨桃衣服上面，气的杨桃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看见两个人站在江北等船，叶闲走了过来对她们说。
“有船专门来接我，我送你们回去吧。”
杨桃冷笑：“谢过叶公子了，不过没必要。”她看见裴素也走了过来，第一次觉得这个呆子看起来居然这么可爱，朝他挥手。
“裴公子，你要回去吗，能不能带我们一程。”
裴素看见他，马上甩下同路的好友顾云跑了过来。
“好啊，你也要渡河吗，我们一起吧，我最近苦思之下又写了几十首诗，等会念给你听。”
哪怕是喝醉了，陶莹玉也在一旁摇头说：“不不不，我要跟阿闲一起走。”
看到眼泪汪汪的陶莹玉，哪怕叶公子这样对她，她心里面还是愿意等他，只要有机会还是愿意呆在她身边，杨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除非她自己放开了，否则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劝她呢，叶闲就是她心之所向。
“好，依你，你不要再把鼻涕擦我衣服上了好吗。裴公子谢谢你了，下次再听你念诗吧。”
杨桃和陶莹玉跟着叶闲上来船，船头破开波浪，天上云层一朵一朵好像棉花又像羽毛，星辰一闪一闪镶嵌在夜幕之上好像宝石，月光照在水面，一片银白，陶莹玉上了船就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叶闲站在船头，两岸群山隐没在夜色中只剩下隐约的轮廓，他高冠博带，器宇轩昂，气度沉静，不过刚满二十岁却是天生的高华领袖，出生名门，拜师儒门宗师，要比起组织手腕，人缘关系，杨桃比起他来真是差太多，杨桃也就是会读书而已，也就只会读书，要让她来组织这样大的诗会，甚至同乡社团，她根本就做不到。
杨桃叹气难怪陶莹玉喜欢这样子的叶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