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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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感谢马龙的慷慨推荐,伊莱邀请马龙和威利来自己家用晚饭。在约定的时间前两个小时,威利就一个人提前到了伊莱的家里。
“马龙吗?”伊莱脱口而出问,“你们不一起吗?”
“我们经常不一起。”威利没精打采地回答,“一旦那些漂亮姑娘出现,他就忘记我的存在了。好吧,我是说他和一个姑娘约会去了,但大概会准时来的,他对姑娘承诺说‘我爱你’是绝不可信的,但对朋友做的承诺却是可以相信的。”
伊莱迟疑了片刻,“你还好吗?”
威利一脸犹豫不决,又抱歉地说:“对不起,明明本来是来庆祝你找到工作的,结果我却这个扫兴的样子。”
“没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了。”伊莱郑重其事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尽可以跟我倾诉你的烦恼。我敢保管就算你告诉我你长着一双驴耳朵我也绝不会说出去的。”
威利:“……”
伊莱略有点沮丧:“我以为你会被逗笑的。”
威利这会儿想笑了,又不敢笑,怕伤到伊莱的自尊心,但总之,心情是好了很多,他踌躇了好久,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但又觉得失礼……”
“什么?”伊莱大方地说:“问吧,不用怕,我都说了尽管和我说。”
威利便羞赧地开口了:“我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怎样知道的?”
伊莱吓得往旁边靠了一下,差点打翻了碗,手忙脚乱地扶好,赶忙说:“我……我性取向并不是同性,至少现在不是。”
威利说:“我并没有轻视同性恋的意思。”
“不不不,我是真的……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或许我以前是。”伊莱迅速解释说,“我感觉我还是更喜欢女性,奥黛丽·赫本那样的。”口速快的让人一下子都反应不过来。
威利问:“奥黛丽·赫本是谁?——你曾经交往过的女孩吗?”
伊莱觉得糟糕,一顺口把这也说出来的,这时候的奥黛丽估计还在伦敦练芭蕾呢,“没什么,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以为你很喜欢那个雷蒙德的。”威利回忆着说:“他以前也会来看你,有次我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他,他下了楼搭车离开,你就站在窗边,一直看着他的车子开远。”说完威利自己都露出了感伤的神色,像是说自己的事似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我和我的一个朋友吵架了,导/火/索并不多么特别,甚至已经发生了许多许多次了,从小到大,我以为我应该习惯了,可那样的事每次再发生,我还是会很难受,然后今天,我突然就特别生气,对他发了火,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你这语言打码打的真是让人一点都猜不出来啊。呵呵。伊莱腹诽。
伊莱正斟酌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开门一看。马龙挺拔地在门口那一戳,机车外套牛仔裤,也一副低气压的模样,“威利在吗?”
伊莱回答:“他先到了。”
马龙气息有些不稳,像是刚刚剧烈运动过,“在就好……”他走进房间,随手把外套脱了,露出贴身的汗衫来,背上有点被打湿。他一走进来就看到了威利,威利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个人互相看着,对峙似的,谁也没有先说话。
马龙黑着脸不理威利,转头问伊莱:“洗手间可以借用一下吗。”
伊莱默默让路,“在那边。”
马龙擦了一把汗出来,大马金刀往威利身边一坐,仍然不看他也不说话。伊莱太尴尬了,等开饭以后更尴尬,他瞧着对面的这两个家伙,挨在一块儿,却像是隔着一道冰川。
“祝你进入剧团,那是个很不错的剧团,莱利先生的眼光很高的,今天我碰见他,他还谢谢我给他推荐了个有天分的年轻人。”马龙说。
伊莱艰难地咽下一口食物,“谢谢。”
就在这时,一声尖叫穿过墙壁传来,“啊啊啊——!”
吓得伊莱汤勺都掉了,脑子里原本就因为剑拔弩张的气氛而绷起的弦猛然收紧般,他担心地说:“发生了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马龙无所谓地说:“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凶杀案。你以后会习惯的,隔壁住了个编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赶稿。其中有三百六十天都像是要上吊似的尖叫。”
伊莱:“……”
一场晚餐吃的食不知味,最后不欢而散。
伊莱还在洗碗呢,威利又从楼下跑了上来,“让我借宿一晚。”
伊莱讪讪地说:“你如果不怕的话,我以为自从上次……”
“那又不是你的错。”威利像是个被点燃的炸弹,“就算被揍一顿,也比在那里看着他和不知来历的女人卿卿我我的好。”说完,威利稍微冷静了点,“抱歉,我又太激动了。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你睡沙发就好。”
“行,我给你找床毯子。”
伊莱说完,去翻出一床毯子,刚抱出来,门又被敲响了,伊莱刚打开门,没说话呢,马龙就鲁莽地推开他直接进门把威利从沙发上揪了起来:“跟我回去。”
“我只想好好睡觉,行吗?”威利回答。
马龙一时脑子充血,口不择言,“好好睡觉你找伊莱干嘛?你明明知道伊莱是同性恋,还往他床上凑!”
伊莱:“……”
威利气的笑起来:“你整个人就是暴力、睾/丸/素和肾上腺素组成的吧?自己可以随便把人往床上带,就以为谁都这样啊。”
马龙烦躁极了,“好了,我已经让人回去了,还不行吗?”
威利愣了一下,“你别到时候又怪我捣乱了你的好事。”可目前的情况,马龙已经先道歉了,他还这么梗着脖子不肯原谅似乎又太小心眼,但他又觉得这样轻易的和好太便宜马龙了,实在不甘心。还在纠结着呢,马龙直接把他扛起来走了。
伊莱站楼梯上默默看着他俩一路打骂扑腾着下楼,这时候终于敢说话了:“就算我真是基佬,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啊。”
次日,伊莱一大早就穿戴整齐去了剧团,剧院里空荡荡的。
伊莱对看门人说:“你好,我是新应聘进来的演员。可以告诉我该怎么走吗?”
“莱利先生十点才回来。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一会儿等等吧。”
伊莱走进偌大的剧院,宽敞的空无一人的舞台便豁然跃入他的眼帘,演艺事业仿佛就像这在晨光中折射出华丽光彩的幕布中向他闪闪发光的召唤起来,伊莱痴迷了片刻,才摘下帽子以示致敬。
这时一串银铃般甜美的笑声悠远而近的飘来,一群各有特色的漂亮女孩穿着整齐一致的舞蹈纱裙,调笑着路过,她们并未太在意伊莱,或有几个女孩稍稍看了伊莱一眼,留下一个妙曼的身影。
还有灯光、道具、服装造型等等的工作人员,忙碌地抱着各种东西穿梭在剧院的各个角落。演员穿着练习服装素面朝天地在舞台上试嗓,高亢的歌声在天花板间徘徊回荡,然后降下。
等到快十点半的时候,莱利先生才终于注意到伊莱,“啊,你到了啊,对,今天你回来。这样吧,跟我过来。”
走近大门的时候,伊莱远远的就看到另外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和门卫说话,两人聊得似乎非常起兴,时不时地飘出笑声来,对方背对着自己,穿着一套美*装,宽肩窄腰长腿,手上提着帽子,气定神闲。
莱利先生却高兴地喊起来:“嗨,这不是大明星蒙哥马利·克里夫特吗?居然拨冗大驾光临我们这种小地方!”说着大步走了过去,伊莱在后面跟着,又不敢太靠近。
蒙哥马利转头,英俊的脸庞上阳光灿烂,“老莱利!我可真想你!”
两人拥抱了下对方。
“你不是在拍电影吗?”
“是啊,我宣传电影呢,顺路过来瞧瞧你们,听说新话剧要开始排演了。我可真想能上场。”
他们寒暄了几句,蒙哥马利注意到了莱利先生后面的伊莱,“这是新来的演员吗?”
“没错。介绍一下,这是伊莱·琼斯。”
“你好,我是蒙哥马利·克里夫特。以前也在这个剧团工作过。”蒙哥马利说。
“我是伊莱·琼斯。”伊莱回答。
伊莱偷偷打量他,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一年的蒙哥马利正在拍摄《乱世孤雏》,这是他的第一部主演的电影,讲诉了一个从集中营幸存下来的小男孩逃出难民所之后被一个美国士兵搭救帮助最终和母亲团聚的故事。蒙哥马利就出演其中的美国士兵,这也是蒙哥马利第一次提名奥斯卡的电影。他十三岁登上舞台,十七岁扬名百老汇,二十六岁演出电影,第一部主演就险些拿到影帝,可谓一登场就是辉煌,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好了,好伙计,时间不多了,我得离开了。”蒙哥马利上了自己停在路边的敞篷车,对老朋友挥手致别。
“嘿,祝你的电影大获成功!”莱利先生祝福说。
“也祝我们剧团的新舞台剧大获成功!”蒙哥马利说,“再见!……记得给我留一张位置好的票!”
这时候谁能料想到,此时此刻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终其一生也只止步在奥斯卡提名上,还在最红的时候遇到车祸毁容。他不是没有过美貌,不是没有演技,只是不受命运眷顾而已。
人生有两出悲剧:
一是万念俱灰;
另一是踌躇满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