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因果
咸阳是一座古老的历史文化名城,在咸阳城北10公里左右,东西绵延百里的咸阳高原上,分布着汉高祖长陵、汉武帝茂陵、汉景帝阳陵、唐太宗昭陵等多达27座帝王陵寝和上百数的陪葬墓,形成壮观的陵墓群。
王总却只带着我们看了周陵。当然王总说的很客气:“咸阳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古代帝王以为是龙脉所在,一窝蜂地往这儿挤,所以帝陵较多,但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周陵。我的意思是就不一一看了。有谁想再看看其他陵墓的,自由安排,到旅社汇合就行。”
肖在武马上双手赞成:“敏哥说的对,都是些大坟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多看看别的。”
王总的手下不会有什么异议。我的心思不在这儿,我想着小柯的事情。至于怎么玩到哪玩,我随大众就是。
离开周陵的时候,肖在武对莫情忽然变得殷勤起来,又是开车门又是递水的。还坐在人家一边没话找知说。莫情的脾气很好,天然纯的笑着与肖在武聊得还挺热络。
肖在武后来跟我说过,他站在周武王墓的土丘上往下看,发现莫情立于一排臭男人边上真的很美。
莫情一直都很美,我奇怪这都两三天了肖在武才发现。看来人的感情的触发是需要一个点的,在特定的情形下砰然一下火花四溅。
我们在外面吃过饭,回到旅社的时候已是正午。张扬还没有回来。王总随问了一句,这小子又溜跶哪去了?
肖在武说不用管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肖在武说到这儿看见我正瞪着他,伸手一捂嘴说:“噢,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一拉莫情:“走,莫情,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逃也似地溜进了莫情的房间。
我很后悔在那土丘上,我没有向那人问明白小柯是哪个村的。当时猛然听他那样说,我心里非常矛盾。我很想找到小柯,又害怕证明小柯就是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如果这样,背后可能牵扯着一系列我一个小保安无能为力的事情。也很有可能,像张扬怀疑的那样,和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搅和到一块儿。
那人说了,那个带着考古队走进太白山的四十四岁的女人李小柯是附近村里的人。其实真要找,我还是能找得到的。只要把我手机里小柯的照片给附近几个村里的人辩认一下即可。
我不能这么做。我找到小柯,张扬也会知道。我不相信小柯会是害人的人,但张扬不会相信。万一小柯真是那个女人,二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至现在的情况出现。也许事情不是小柯的错。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我得尽力维护小柯不受到伤害。
下午王总没安排去游什么景点。只让大家休息一下,自由活动,明天一早赶往下一站。我也没心思问他下一站是哪里,肖在武粘糊着莫情,根本不在乎去哪。莫情这么文文气气的女孩子,对肖在武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大老粗竟然不抵触,而且还玩得有滋有味儿。我大有一种好白菜叫猪拱了的感慨,尽管他俩还没到那份儿上。
下午三点钟左右,张扬赶了回来。别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只说吃了药后一个人无聊到处转了转。他一回来就听说了一件趣事,就是在土丘上那人讲的有关李小柯的事情。这件事情是肖在武拉了莫情进屋说要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告诉莫情的。然后莫情讲给了王总,王总有意无意地半开玩笑地对张扬说,你表弟女朋友四十多岁了呢。
张扬听说这件事后立即开车马不停蹄地拉我去周陵附近的村子调查这件事情。对王总他们说就是得补上周陵的这趟行程。我们拿着李小柯的照片,接连问了三个村子里四十岁以上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我心里窃喜,我打心眼里不想让张扬找到李小柯。张扬这货有股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们在问到第五个村子的一位白胡子老人时,他说认识这姑娘。
张扬面上一喜,问这位老人她家住哪儿,我们有事情找她。
白胡子老人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问我们找她做什么。
张扬亮出了工作证,说是警察,找她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什么恶意。
白胡子老人伸手捋了捋胡须,警惕地问:“是二十年前那件事的情况吗?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提起来。”
看来老人知道的不少。张扬点头说是,又发生了一些新的情况,不方便说。
其实张扬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胡子老人说,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一个考古队,说要寻找周武王墓。这考古队是在附近所有村子挨家挨户打听的。大家都很奇怪,周武王墓不就是在周陵嘛,还能去哪里寻找周武王墓。
但最后村里一个姑娘,二十四岁的李小柯就带人去了太白山。李小柯的父母过世早,她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李小柯的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小时候跟人偶然说起过,他是周武王的多少多少代传人的话,但这话没人会信。
李小柯那次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镇里专门来人集合大家开会,讲根本没有什么国家考古队来这里寻找周武王墓,让大家伙不要轻信外人上当受骗。
李小柯就那么失踪了。
张扬问,不是外面都说有人见李小柯回来过吗?
老人笑了,胡子跟着一动一动的。两眼打趣地看着张扬:“你是不是还听说,她这些年没有变老,一直都是当年走的时候那个样子?”
张扬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是。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你是个警察,你觉得这可信吗?有人见过当年的李小柯是不假,可没有人与她说过话。我猜哪,上级都说没考古队来,那伙人可能是盗墓的。李小柯跟别人一起发了财,在外面不再回来了。回来的那姑娘可能是她女儿,来寻根的。古话不都讲个落叶归根吗。”
“不管回来的是谁,那她不去看看李小柯的爷爷吗?”我插话问。
老人沉默了一下,低沉地说:“李小柯的爷爷在李小柯走后的第三个年头就走了。他家里没别人,与外人走动不多,死了三天才被村里人发现的。”
犹豫了一下,张扬还是问道:“那李小柯这两天回来了吗?”
老人说没有,她家里都没人了,房子和地都被重新分给别人了,她还回来做什么。以前有人说见过她的时候,她家的房子还没有倒,那时都已经不能住人了。她回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也看不清。年轻人肯定没见过她,就算认识她的,也不会冒然去跟一位年轻的姑娘说话。
张扬很失望,没有从老人这里得到更多其他消息。但二十年前这个情况,也非常重要。
我们要离开时,老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话,怎么又都找回来了?
我和张扬停住,问道:“还有别的人来找过吗?”
老人说有啊,一大早就来过了。
什么样的人?张扬追问。我们两个同样感到奇怪,还有谁会来寻找小柯。更重要的,来人显然比我们对小柯了解。他在小柯离开我们的早上直接就找过来了。他一早就知道,小柯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
老人说年龄和我们差不多,穿着打扮挺有派头。戴着个墨镜,一直没摘下来。老人对他连墨镜都不摘的作派有点儿耿耿于怀,不愿多说,只说没见过他打听的这个人。来人认定小柯就是这儿的人,只管问近两天小柯回来过没有。老人还是说没见过。这人就去问别的人。因为小柯确实没有回来过,他问不出什么,就走了。
我和张扬谢过老人,离开了这个村子。没找着小柯,我心里喜忧参半。问张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张扬说凉拌,我跟着你就是。
我苦笑了一下,愿意跟你就跟着,本来事情一开始的关键点是指向我,现在小柯好像绕进去了,我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张扬没有别的突破点,只好继续观察我这个貌似有重大关系实际上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回旅社的路上,张扬边开车边问我:“依你看,谁会来找李小柯呢?”
我说不知道,按说最有可能的是二十年前假冒考古队的人,但不可能的理由是,二十年都过去了,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来找小柯没什么必要了,要找的话早该来找过了。
张扬说了一句禅机味儿十足的话:“二十年前种下的因,二十年后结果了。蒋长青和陈光庆两个人的死,如果只是个开始,二十年前的那个所谓的考古队成员能不着急吗?”
我不大情愿地说:“着急就着急,干嘛非得来找我家小柯,你不能认定我家小柯就是那个小柯。退一万步,就算那什么鸟考古队没落着好下场,我家小柯也不过是个局外人。”
张扬的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了敲,悠悠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别忘了可是李小柯带路进太白山的。”
越来越多的疑点集中到小柯身上。我觉得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蒋长青和陈光庆的死都不能算到小柯身上。我相信小柯,相信我的判断。一个人本质的好坏是不会变的,小柯不是坏人。
想了想,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破绽,有点儿小兴奋地对张扬说:“蒋长青和陈光庆都是三十岁左右,二十年前不过十岁上下,十岁上下的孩子和考古队有个毛的关系!你总不会认为他们也是像别人传的李小柯一样不会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