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安山市,市中心。
在一幢坍塌的大楼废墟上,密密麻麻的病毒虫逐渐散开。
在中间,有一个因为爆炸产生的大洞,一个暗红色的卵藏在其中,它犹如人类心脏般跳动着,不时,从卵的表面延伸出几条触手,捕食周围的病毒虫和其余生物。
一旦缺少了食物,它就会散发出一点气息。
这样,病毒虫就会竞相赶来。
期间,安山市的基地规模发展越来越大,吸引来的病毒虫也越来越多,基地防御岌岌可危,终于有一天,他们联系了附近的一个军区基地,决定将人员撤去,然后融入对方基地,之后,更是把周边的病毒虫集合子安山市,然后……
一架无人机从天空呼啸而过,机舱打开,黑色的尖弹头被投放了下来。
轰鸣!
方圆几公里外,都能听见这一声巨大的动静。
灰白的蘑菇云从安山市升腾而起,范围内全部的生物和建筑瞬间就化为了飞灰,幸免于难的,也是笼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彩。
这是一枚小吨位的核弹。
这块土地,从此之后几十年内将无法生存。
所有人都撤离了这里,前往更安全的地带,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荒芜之地。
三年后。
这片荒芜,没有生物生存特别寂静的土地,忽然有了一丝动静。
先是簌簌的泥土滑落声,紧接着是彭地一下塌陷声,灰尘四起,一个大洞出现在只有几颗杂草摇曳的地面上。
灰尘掀起形成的雾气中,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
等雾气散去,那个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它”有着人类的身形,浑身都覆盖着黑亮的甲壳,只露出一双碧绿的竖瞳,但紧裹的甲壳勾画出了“它”魔鬼般诱人的曲线,借此能辨认出性别来,除此之外,“它”的身后还有六根蜘蛛腿一般的肢体。
“它”在那里静立了许久,才迈出了一步。
可能是很久没有走路了,“它”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平衡住了身体。
一步,两步……
“它”的步伐渐渐加快起来。
荒芜的大地,只有一些建筑物的残骸,上面稀稀落落地长着杂草。
“它”穿梭在废墟之间,也许是走了几分钟,也许是走了几个钟头,时间在这里显得格外没有存在感,终于,“它”看到了一件亚麻色的布料,钩在一钢筋上,迎着微风轻轻舞动。
“它”伸手,拿过了布料,没有停止住步伐,继续往前。
这块布料很长,像是皮料店里摆放着,没有经过裁剪的那种。
“它”将布料披在了身后。
下一秒,“它”身上的甲壳缓缓褪去,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它”的五官美艳动人,淡然的气质却硬生生压下了大半的妖艳之感,乌黑的及腰长发,随意散落着,“它“伸手,将额前的头发都捋到了后面,光洁的额头便袒露了出来。
动作间,那堪堪才遮住大腿的灰布被撩起,平坦的小腹,挺翘的臀部,结实修长的大腿不断地暴露在空气中。
“它”变成了她。
碧绿的竖瞳,颜色未变,瞳仁却是变成了正常人的形状。
她朝着背对太阳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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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热的阳光,稀薄的云朵,未消散的辐射肆无忌惮地笼罩在这片土地上。
而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那荒漠化的沙地上,依旧能看见几个游荡的零星黑点。那是三个人,三个没有头发,皮肤满是白斑,有的地方呈现大块大块脱落的人。
三个人都骨瘦如柴,其中一名女性,只能从喉结辨别出来。
“这地方没法呆了。”
“那你走呀!外面那些鬼地方鬼基地,根本不留我们这些人,没几天,就要被那些虫子吃掉,王老头,你有本事,你倒是走呀。”女人瞪了说话的男人一眼。
说话的男人脸部完整度还是比较高的,因为,他来的时间比其余人迟。
想到其余地方,那巨大的贫富差异,还有不收留他们这些人的基地,还有到处抓人的奴隶贩,还有……最恐怖的那些虫子,王老头就不寒而栗,比起死亡,他宁愿生活在这种饥饿的环境中。
这是一个,病毒虫都不愿意来的缺乏食物的地带。
“啊啊!”这时,另一个男人张开嘴,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说话的时候,有脓从嘴角流出。
那女人和王老头都习以为常。
女人继续挖开沙土,试图寻找下面的植被和水源。
王老头则是指着那男的,笑了起来:“啧,老李呀,你这嘴巴烂的太厉害了,看那个缺胸女就没那么厉害,不知道有什么手段……来,我帮你看看。”
王老头凑近,那男人张开嘴。
男人的口腔已经不能用溃疡来形容,还不如说是腐烂,从口腔到咽喉,满是密密麻麻新生的黄-色脓包,鼓鼓的,仿佛一戳就会有浓水流出来,也像是那些虫卵。
这些脓包的旁边,还有一些已经破掉的,浓水流尽形成的疤。
男人张开嘴,就有一股臭味扑面而出。
饶是王老头也连忙后退了几下,正想说话,余光忽然瞥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人?
“嗨老女人,那个是人不?”
“什么老女人,”女人叫做燕春华,服用过基因药水,强化过视力,勉强算是一级异能,虽然对于战斗没什么用,可对于及时发现异常,早早逃命有很大用处,而在这个偏远地方,她这种异能还是很有用处的,一些小队试图出去寻找食物,都要找她加入队伍。
不过前些日子,在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了一头辐射变异的蝎子。
那蝎子的尾巴,要死不死戳到了她眼睛里。
一只眼睛就这样瞎了。
而小基地里又出现了一个听觉强化的异能者,于是,她没有了地位,以前得罪过的人都找上了门,还割了她的一只乳/房,身体上算是肉最多最嫩的部位,拿去享用。
还是以前跟她有过交情的人,及时赶到,才没有被杀死。
但以前的好日子是没了。
不过虽然瞎了一只眼,但右眼强化的视力还在。
燕春华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个人,好像还是女人……她从哪里来的?”
他们所在的地上,背靠辐射区,出入只有北方的那条路。
可现在……
除非这女人从北方过来后,还特意贴着辐射区饶了一圈,否则……她是从那恐怖的辐射区出来的吗?
燕春华更相信是前者!
有可疑的人过来,他们三个人虽然还蹲在那里挖草,但已经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那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靠近。
她仅仅披着一简陋的灰布,只能遮住腿根,下面两条又直又白的大长腿,就这样,展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咕噜。”
两个男人眼冒绿光,控制不住吞咽了一下。
这白的……也只有以前在杂志上看到过,更别说现在了,到处都是骨架子一样的黑瘦女人。
那女人越来越近,近到,他们都能看见那漂亮的脚趾就这样*地,踩在高温的地面上,抬头看,那女人好看的面庞上,没有丝毫痛楚。
那女人站在了他们面前,微微低头。
“我需要一件衣服。”
一个漂亮又动人的女人,站在两个已经好久没见过漂亮女人的男人面前。
如果说他们没动什么心思,那是骗人的。
假如放在和平时期,在这里荒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很乐意享用一个女人,可……现在是什么社会?一个能独自行走,活到现在,还保持着如此光鲜外表的女人,会是好惹的?
因此,王老头他们,只是搓搓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女人的目光从他们的衣服上扫过:“带我去附近的聚集地。”
明显,对方看不上他们的衣服。
这在意料之中。
王老头他们又把衣服穿上,不敢多说什么,带着女人朝聚集地走去。
这是一个在地底的聚集地。
即使距离核爆的地方已经很远,但地面上那游荡的细微辐射也无法让人久待,因此,这附近的人都住在防空洞里。
防空洞在一座小山的山底,一路往下深入。
在防空洞最深处,人们发现了一废弃的用来存放战略物资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搜刮走,但坚实的屋子,就是最好的惊喜。
这个聚集地,地位最高的人就住在那里面。
其余人都呈长条形住在狭窄的防空洞里,缺少水源,不能洗澡,还时常有人死了两三天后才抬出去,况且这些人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吃喝拉撒甚至做/爱都是直接在这里进行,已经完全没有了羞耻心,如果这里不是透风性还好,而且其余人身体强健,早就已经爆发了瘟疫。
从虫卵中苏醒的林文莹,跟在三个人身后,第一次见到了三年后的生存情况。
防空洞中间空出一条只容许一个壮汉走过的小道。
两侧的人,形容枯槁,身体瘦的只剩下骨头,越发显得眼眶突出,那双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林文莹看见这里的男女都衣不遮体,但那瘦弱的身体,实在没什么看头,走进去后,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
还有五个人正围着一烧热的大锅,用手往里面抓肉,然后一口塞进嘴里。
一个扣着嘴巴流口水的女人,不怀好意,趁着那些人愣神的时候,冲过去,快速抓了一块肉,惊喜地叫着往外面跑,一边跑,一边把肉往嘴里塞。
“贼老头,要死呀!”
当即,那五个人站起了三个人,追了过来。
林文莹停下了脚步。
那个老头从她身边,踩着右侧盘坐着的人的腿跑了过去,然后那三个人追了过来,再看到林文莹的时候,愣住了。
林文莹瞥了眼他们。
她身后的王老头三人有些紧张,正要说什么,忽然,见林文莹侧了侧身,微微让开了道路,明显让他们先走的模样。
那三人对视一眼,又眼神闪烁地看了看林文莹,最后还是先追着那个人跑了过去。
林文莹继续往前走。
王老头回头看了眼,那个人嘴巴被肉塞的鼓鼓的,一些已经咀嚼吞入了喉咙,即使被那三个人围着打,也捂着嘴巴,先把肉吞下去。
等那三个人掰开嘴巴,发现已经没有了之后,气得直接拿了棍子往女人下/体捅。
他再回头,看林文莹,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又走了几分钟后,林文莹就看到了,王老头口中所谓老大的住所。
这住所像个冷藏室,一扇铁门紧紧闭合,旁边还有按键区,不过已经被破坏。
王老头殷勤上前,推开了铁门。
“嗨王老头,你这老不死的进来干吗?年纪一大把还觉醒异能了呀,想干翻我们呀?”
“哈哈。”
里面一片喧哗,而当林文莹从王老头身后,走进去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
林文莹身量比之前高了许多,应该已经有一米七四。
她体态窈窕却不瘦弱,比室内,饿成竹竿的男人站在那里有气势的多,像是一座山的阴影笼罩了下来。
王老头小声道:“这里有好的衣服。”
声音小,但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却足够大声。
林文莹点点头,扫视了一圈,增强的感知让她有辨认威胁的能力,她察觉到,这里最厉害的异能者,也就是她沉睡前季成浩那种水平,也对,只要是稍微有点发展前途的异能者,谁会到这里荒无人烟的地方?
这里没有任何威胁。
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办事。
于是,她轻松道:“我需要一件衣服,和一个知道最多的向导。”
能在灾变后的世界活下来的人,都不是傻子。
没有谁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莽撞地挑衅林文莹。
所以,林文莹的要求,在几分钟内,就得到了满足。她拿着一件衣服,走到了一个人空出的屋子里面。
与此同时,王老头三人也被叫走。
“她是谁?”
燕春华跟高层接触多,就站出来回答:“不知道,她出现的时候就这样,但她是从南边过来的,除非从北边过来又绕路……可那辐射区,怎么可能有人活着穿越?”
老大沉思片刻:“她有出过手吗?”
燕春华摇摇头。
王老头却是在这时候插嘴道:“老大,我们可以试探一下。刚才在外面,那孙家兄弟想要教训人,被她挡住了路,结果她让开了……要么是她脾气很好不想惹事,要么就是装模作样怕露馅。”
“呵呵,我们这安安稳稳的,惹那么大事干什么?”燕春华不赞同,“她不过要一件衣服和一个向导,衣服我们给了,向导就随便抓个人过去,试探……试探有个什么用,就让她这样来,这样走,不好呀?也不想想,她要向导明显是要离开,一个敢独自走的女人,惹得起?”
试探的主意,暂时就搁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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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衣是简单的衬衣,还有一件牛仔外套,裤子则是卡其色的布裤。
搭配很乱,却是这个缺少女人的聚集地仅有的好衣服。
林文莹扔掉灰布。
她的身体没有多么发达的肌肉,全身肌肤都很光滑,肌理匀称,看过去就仿佛一未经裁剪的布匹,浑然一体。
穿好衣服后,她打开门。
向导已经在外面等候,林文莹把叫进来,询问情况。
“这里是绣山市郊区,旁边就是安山市,距离我们这边最近的大基地就是华越基地,开车都要十几个小时呀,距离中央基地那就更远了……”
一个个陌生无比的基地名称从这个人的嘴里蹦出来。
林文莹静默了一下,表情有些恍惚,她的手握紧,又松开,闭着眼睛,饶是做足了准备,但开口时,语气里还是不由自主透露着一丝杀气:“虫族……现在在哪里?”
出乎意料,原本以为应该存在,并且已经屠杀掉大半生物,闻名灾变世界的种族名字,却只是让对方愣了愣,发出疑惑的音节:“虫族?”
……
林文莹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
等人走后,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脊背未弯。半响,她忽然笑了起来,仰起了头,靠在沙发上,碧绿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一个已经几乎死过一次的人,苏醒过来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拥有着人类的记忆,但基因却有大半被改造成了虫族,杀戮的天性时刻影响着她,而她苏醒后,最想要做的事情,也是杀人。
那是,她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嘴里念着关乎于爱情的诗歌,面带陶醉地低头,一口咬掉了她的眼睛……那种,眼睁睁注视着身体被吞噬的痛……
还有基因里存在的,母虫对于被子虫吞噬的耻辱和仇恨。
“虽然出了一点意外,但我会找到你的。”
“……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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