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有冥冥
立在岸上的葵心乍见变故突生,简直目瞪口呆!
她尖叫了一声“姑娘!”,见阿欢在湖中渐渐下沉,顾不得思考,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
可是她刚刚入水就意识到了,自己不会水啊!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只可惜为时晚矣。
之前被阿欢派将其余贺礼送给权玉珑的岫玉,恰在此时赶到,看到此情此景,瞪大了双眼,顾不得手中东西掉在地上,扑在岸边喊得声嘶力竭:“姑娘——!”无奈她不会水,看到阿欢同葵心在水中逐渐下沉,立刻喊人来救!
顾清远尚未走到流香水榭,就听到到前方一片嘈杂,身边不停有人朝那边跑去。他不知何事,便对身侧的小厮顾迟吩咐道:“去,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了。”
顾迟应了一声就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了,对顾清远道:“少爷,前面有人落水了。”
“什么?”顾清远怔了一下,立刻奔了过去。当他在湖边看到两个不住渐渐下沉的女子时,顾不得多想,立刻跳了进去!
顾迟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看到顾清远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湖中,不过愣了一下,立刻也跟着跳了进去!
顾清远游到距离岸边较远的那个女子身边,伸手抓住她,扭头看到顾迟也已经捞起了另外的那个女子,于是二人都朝湖边游去。
而阿欢这时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迷迷瞪瞪地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就立刻手脚并用,像是藤蔓一样抱住了那个人。
顾清远冷不防被所救女子抱了满怀,微微一怔停住了动作,随即就呛了两口水。他被呛之后不敢再愣神,虽然被那个女子抱住导致行动不便,不过好在这时已经临近岸边,已经上岸的顾迟一把将顾清远拉了上来。
顾清远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女子扑倒自己刚刚救上来的那个姑娘身边,哭得哽咽:“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他方才呛了水,咳了两声之后,听到身边那个女子的哭声,方才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救上来的那个人。
这一眼就让他怔住了。
他方才救上来的人,居然是卫国公府的大小姐——陆欢歌!
她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侍卫丫鬟前呼后拥的吗?怎么会坠湖呢?
权玉珑同永嘉公主和箫景元说说笑笑地走过来,看到流香水榭那边围了一圈儿人,权玉珑笑着对永嘉抱怨道:“我这个寿星公还没过去,那边就聚起来了。”
永嘉公主打趣道:“别抱怨了,赶紧找到阿欢,开始宴会是正经。”摸了摸肚子,“这个时辰还不用膳,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箫景元微微皱眉,低声训诫道:“可萱,出行在外,要注意仪态举止。”
永嘉公主同权玉珑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摊手,然后挺直腰背,端出一国公主的仪态,同权玉珑款款而行。
他们没多时就到了流香水榭边,却看到方才围成一圈儿的人竟然从中间分出了一条道,几个丫鬟抬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正朝外走,当先的那人就是岫玉!
权玉珑看到岫玉,心中浮起不祥的预感,转头看向那两个被其他衣衫盖住身体和脸的女子,声音都有些颤抖:“岫玉姑姑,这是怎么了?”
岫玉脚步不停,急匆匆道:“权姑娘恕奴婢无礼,我家姑娘落水了。”
“落水?”权玉珑和永嘉公主听闻此话,都是大惊失色!
落水?怎得会突然落水?!
永嘉公主心急,上前一步刚想掀开盖住阿欢的衣衫看一看她的状况,却被权玉珑拦住了:“可萱,这里不方便。”
永嘉被她点醒,也明白了:阿欢刚刚落水,身上衣衫想来必然湿透,那样贴在身上,自己如果掀开盖住她的衣服,确有不妥。
而她二人身侧的箫景元,看着被丫鬟抬走的阿欢,震惊之后便是焦急——好好地怎会落水?他虽然心中着急,可是自幼思维缜密,立刻想到了其中的蹊跷:阿欢人前素来持重稳妥,落水一事想来必有原因!他上前一步拦住岫玉,沉声问道:“这位姑姑,阿欢落水一事,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岫玉同他简直不谋而合!当初姑娘被救上来之后,她转头看向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周莲和周荷,双目似乎要迸出火光——姑娘好好地怎会落水?方才自己来时,湖边除了她们二人,根本没有旁人!是以肇事者除了周氏姐妹,不做他人想!
可是方才岫玉并未亲眼所见阿欢落水的经过,觉得此事乃周莲周荷所为也只是猜测,不可草率地告知箫景元。只是唯一知道真相的阿欢同葵心现在昏迷不醒……不过短短一瞬,她的心中就转过了数个念头,对箫景元低声匆匆道:“太子殿下,我来的时候姑娘已经落水,不过湖边只有周氏姐妹二人。”
她的话虽然点到即止,可是箫景元听她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他沉着脸盯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周莲和周荷,对岫玉道:“事不宜迟,快快将阿欢送去医治!”
听闻此话,永嘉公主对岫玉道:“岫玉姑姑,玉珑家别院中没有大夫,阿欢须得回卫国公府,我随你同去!”
权玉珑赶忙道:“我也去!”
永嘉公主拦住了权玉珑,对她低声道:“你不能去,这儿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方才阿欢落水又被救起……”她想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阿欢和葵心落水了,岫玉身上衣服又是干的,那么是谁救的阿欢?
箫景元也想到了这一层,也愣住了:对啊,谁救的阿欢?
他们朝人群中望过去,一眼就看到浑身湿透的顾清远和顾迟,箫景元的瞳孔骤然收缩——居然是顾清远救了阿欢?
怎会是他救了阿欢?!
永嘉公主自然也看到了顾清远,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兄,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随着岫玉匆匆离开了。
权玉珑也是一愣,可是她没有箫景元和永嘉公主想的那么多,看到顾清远同他的小厮起身要走,赶忙迎了上去。
顾清远扭头对顾迟道:“休息好了么?休息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罢。”
“好的少爷。”
二人起身,顾清远抖了抖身上的衣衫,皱了皱眉:湿成这个样子,自然没办法赴宴了,自己又没带可以替换的衣物,不如请辞离开。
可是不料他刚刚起身,就见权玉珑已经走近自己,她款款一福:“顾公子。”
顾清远回了一礼:“权姑娘。”
权玉珑见他浑身湿透,立时联想到方才他同阿欢在水中……她不由自主地朝箫景元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箫景元的脸色青黑,正目光不善地盯着顾清远。
顾清远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自然看到了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箫景元。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把目光放在权玉珑身上:“权姑娘,方才失仪了,请权姑娘容清远先行一步。贺礼我已经派人送了过去,祝权姑娘生辰大喜。”
权玉珑愣了一愣,怎么,他要走?“玉珑替阿欢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还请顾公子在府中先行换过衣衫,以免受凉。”
顾清远微微一笑:“无妨,我自幼在苏州长大,熟知水性,又时常习武,这点水无碍。”说罢他朝权玉珑拱了拱手,就待离开。
他去意已定,权玉珑也不再留人。“玉珑恭送顾公子。”送走了顾清远,她转过身来看到前来赴宴的这些人,不禁有些头疼:阿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顾清远从水中捞起来,有些事已经不清不楚了。再说了,前来赴宴的人都是平日里相熟的公子姑娘们,此事压是压不住的。少不得要看卫国公府和顾府怎么商议了。
且不说他们两人会如何,单说自己,阿欢在自家别院、自己的生辰宴上出了事,自己肯定少不了吃排头!她叹了口气,强撑出一个笑容,对在场的人道:“宴席已开,前后两院分别设有男席女席,大家请移步罢。”
送走了一干围观群众,她看箫景元大步流星地朝周莲周荷走去,便也跟了过去——她们二人之间,先不论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先把人扣下再说!
周莲看着人群渐渐散去,担忧地对周荷道:“荷娘,不会有事吧?”
周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事?姐姐,前几天姑姑来的时候你也听到了,表姐一生病,太子殿下可是立刻就带着太医过去了的。”
“可是……”
周荷打断周莲的话:“姐姐,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表姐成为太子妃,而你却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郁郁此生吗?”她面带鼓励,“方才虽然是我推表姐的,可是你同表姐素来不对付,又一心喜欢太子,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还在这里杞人忧天,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意。”
“可是……”周莲仍是犹豫,“万一方才她没被人救起来,而是淹死了呢?”
“不会的。”周荷有些不耐烦了,“没有万一。眼下的这个情况正是天助我也,顾清远救了表姐,姐姐你就没有了对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嫁入皇家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周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表姐和她的丫鬟醒过来,不就知道是你下的手了吗?”
听闻此话,周荷勾起唇角,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怜悯:“姐姐,你真的是很天真。”她的眼眶中忽然浮上泪光,声音有些酸楚,“姐姐,纵然你同表姐关系不好,可是也不能、不能把她……”
周莲看着忽然哭泣的妹妹,疑惑地问:“荷娘,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
周荷哭得愈发大声,她泪光盈盈地怒视着周莲:“姐姐,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是绝对不会再包庇你了!”说罢,哭着转身跑开了。
周莲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了一句:“荷娘怎么感觉怪怪的……”下一秒就被身后一个暴怒的声音惊到了:“周莲!居然是你!”
周莲转过身去,看到一脸震怒的箫景元,她有些奇怪:“太子哥哥……”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巴掌扇倒在地!
她委顿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箫景元。想起方才妹妹一系列奇怪的表现,纵然她再天真再傻,也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周莲震惊地转过头去,望着远处周荷的背景,原来她方才那番唱作俱佳,都是为了嫁祸给自己!
周荷,你好狠的心思!
权玉珑上前拦住勃然大怒的箫景元,低声道:“太子,她毕竟是周氏女,太子千万不要因为怒气,而让自己落了他人口舌。”
她意有所指,箫景元自然明白,权玉珑说的对,既然人已经在自己面前,必是跑不了的。可千万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而让自己在父皇心里落下暴虐的印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下垂掩饰住眼中的怒气,狠狠地盯住周莲,沉声喝道:“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
广陵郡主本在府中同郑氏说话,本在闲聊,却看到琉璃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琉璃附在广陵郡主耳边说了几句,郑氏便见广陵郡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果然,在琉璃离去之后,广陵郡主就向郑氏请辞:“弟妹,我那边出了些事情,我改日再来拜访你罢。”
郑氏微微一笑:“好的,恭送大嫂。”等她把神色掩饰不住慌张的广陵郡主送走之后,便吩咐一个丫鬟:“去打听一下,点苍斋出了什么事。”
广陵郡主来到点苍斋,看到先行一步赶来报信的侍卫,赶紧让人去请大夫。没多时岫玉就带着阿欢同葵心回来了,她看着阿欢被安置在榻上,又另派人去照顾葵心,亲手掀开了附在阿欢身上的衣衫。
阿欢全身湿透,脸色煞白,嘴唇发青,整个人昏迷不醒。女儿出门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之时就成了这副模样,广陵郡主转身就把岫玉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么多人跟着!怎么会出这种事?!府里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打量着阿欢年纪小,好糊弄,就一个个疲懒是吗?!”
岫玉自幼服侍广陵郡主,熟知她的脾气,知道她这时不过是撒一撒气罢了,也不敢做声,就恭敬地侍立在旁边,等广陵郡主消气。广陵郡主骂了一会儿,等到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知晓阿欢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方才沉着脸坐在岫玉面前,冷声道:“仔仔细细地,一个字也不许落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讲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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