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光天
姬惠把自己来此的原因解释了一次。
“不是五弟。”姬桢非常确定地说,“且不说当年他并未入天阙,就是如今已入,也无力下毒。”
“你如何确定?”姬惠问。
“不瞒九弟,自父亲伤重三年以来,五弟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他无法做下如此之局。”姬桢叹息道。
姬惠抬眼他。
姬桢有些尴尬道:“五弟与三弟之间,势同水火,且五弟不像九弟你心胸宽广,若不防备,三弟恐难以活至如今。唉,说来难过,我们十几兄弟,如今也就你我与五弟可以在王位一争了。”
“我毫无兴趣。”姬惠冷淡道,“再者,姬澜几番挑衅,早晚有一死之忧,你又能护的了几时。”
“我答应母妃照顾好三弟,就如你照顾阿恒一般,只是他被母亲宠溺太过,狂燥骄肆之性一时难改。”姬桢苦笑道,“好在这些年我尽力拦阻,倒闹出不可挽回之事。”
姬惠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问道:“既然无事,告辞。”
说完,转身离开。
“九弟稍等。”姬桢叫住他,“还有一事。”
姬惠转头看他:“何事?”
“九弟,若有一日,你登大位,会视族如家,待民如弟么?”姬桢看似不经意地问。
“别让我说第二次。”姬惠冷淡道,“我此生不会婚嫁,更不会继承王位,便是你们同归黄泉,也只不过是换支血脉,不会差我一人。”
“别下这么重的咒誓。”姬桢也只能投降,什么叫做哪怕他们都死光了也不干啊,“我只是随口一问。”
姬惠这才转身离开。
姬桢叹息一声,这才去柜子里拿衣物换上。
方才他们打斗如此激烈,也没伤到周围器具分毫,这代表九弟术法之强,丝毫不在他之下。
可是九弟不过十八年华,自己却已经年近四十,一身功法,再难前进半步。
“大兄,听说那……人刚刚来找你麻烦?”他才刚刚穿好衣物,就见自己的亲弟冲将进来,将大门撞破半扇,一脸焦急。
“你这冲动性子何时能改,九弟若真想找我麻烦,你来又有何用?”姬桢缓缓坐到案上,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水,这才道,“何况九弟虽性格高傲,却非不明事理之人,若不是你随意动手,他早就倒向我等,又哪会让五弟有接近之机。”
“太麻烦了,他弱点就是两个弟妹,只是拿住,不愁他不帮我……”姬澜未说完,姬桢指尖一弹,手中酒樽破空啸过,嘣地一声响过,狠狠砸中弟弟额头,打的他头颅猛然后抑,险些断了脖子。
酒樽反弹加到姬桢手中,他晃了晃没有溢出酒水的杯子,冷冷道:“若你真敢做,我就先扒了你的皮,免得到时看你被九弟扒皮抽筋后送回给我。”
“他哪有那胆,大兄你从天阙数年,他不过刚刚……”姬澜声音渐小,因为兄长目光太过凌厉,只能捂住额头大包,一脸不服之态。
“你可知他修习何方术法?”姬桢怒道。
“不知,很厉害么?”姬澜并不清楚。
“昔年皇天伏羲观天地之大,定八卦,分阴阳,通六气,而成连山之术,又称先天八卦,以山川地气定天下运势,无论是我南荒至宝神照经,又或大禹夏国天水经,以及东夷射日诛天术,皆是从连山之术中脱胎而出。”
“所以呢?”姬澜还是不理解。
“连山易术虽强,但毕竟术数一途,太过艰难,我昔日也曾涉猎皮毛,但我以绳计数,最多算到千余数,就再难继续。”算上一爻就要打上一个绳结计数,一卦算下来,几乎用光他宫中所有草绳,姬桢光是回想就心有余悸,“但九弟学习术数之时,根本不用一根绳索就可以强行计卦。”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姬澜还是不理解。
“真不知道我死了你怎么办!”姬桢也懒得发火了,“连山之术本就是术法之根基,他精通连山,修习术法咒术,比常人更快十倍百倍,不出两年,南荒上下,无人会是他一回之敌。”
“难怪他平时看你那么高傲无礼!”姬澜眼眸里闪过阴霾,低声愤慨道,“要不我们找个机会,让他永远也没有下个两年。”
“找机会?”姬桢将酒樽放下,冷冷道,“你连他身边的那只鸟都打不过。”
“我……”
“我最后再说一次,九弟生性骄傲,天赋极高,可为友不可为敌,若你再去找他麻烦,我就将你驱入边疆,让你这辈子都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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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惠离开大王子宫殿后,转身去了五王子那里。
两宫两距并不遥远,毕竟南荒多山,地少人稀,涅阿更是依靠华灯山顶融雪做为水源,若大兴土木,生活反而多有不便。
三年前与妖族一战后,老山君重伤卧床,大权渐落入其弟之手,中间一番腥风血雨,众王子惨遭屠戮,那时姬惠不曾突破天阙,察觉风声后,果断带弟妹与孔雀远遁山林,一路几番险死还生,直到事态平息,才回到南都涅阿。
而这场争躲之后,山君几乎连下床也难,其它王子也只剩下一三五这三个。
远离南都的生活不但平静安宁,术法也更突飞猛进,若不是两个弟妹闹着回城,他更想独居世处,参天悟道。
不用通传,才到门外不远,一名优雅男人就已经静立花丛,手持花浇,正为他种下的数株幽兰洒水。
“九弟,真是好久不见。”那男人眉目修长,安静素雅,唇角微笑如轻风,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黄衣黑带,一举一动,贵气天然。
姬惠微微点头:“确是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你我兄弟,何必在外说话,入室再聊吧。”
姬惠点头。
“九弟刚从大兄那来,又到为兄此处,是有什么重要之事么?”姬素也命上端上酒水,主动为九弟满上杯。
“你的眼线动作很快。”姬惠没动酒水,只是陈述事实。
“大兄是何等人物,若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如何可与大兄相争。”姬素微笑道。
“你争不过他。”姬惠道。
“纯以人品性武功,我确不如他,”对方点头承认,眉眼之间神态自然,毫无勉强,“但可惜,他有一弟拖累,为人君,有如此弱点,胜负自然无法定论,更何况,若有九弟相助,大兄也并不难除。”
“此事与我无关。”姬惠神情平静,“今日前来,是想请五兄赐香。”
无论祭祀先祖,除去三牲(牛、马、羊)之外,还有有香火点燃,为先祖生火烹饪,以示尊敬,普通人家自然是随意用枯木落叶,王族就必需用香草白芷分别等阶高下。
姬素自小就喜爱种植兰芷,姬惠所求,也非首次。
“这事简单,等我沐浴洁身,就为你制香。”姬素点点头,为先祖烤制香叶,自然要最为慎重。
姬惠点头应允。
就在姬素入偏室沐浴之时,姬惠以有急事离开为由进去说了一声,看了一眼对方身体,确定没有咒印,就飞速离开,告知对方明日来取。
随后便一路回家。
到家时,就见孔雀已经从笼中走出,在房粱上吊了一根草绳,见阿惠进来,立刻就把自己挂在绳上。
一只鸟挂在绳上吐舌睁眼做不瞑目状,画面实在太美。
姬惠扣指一弹,凌厉指风截断草绳,但那鸟还挂在空中,维持原样不肯下来。
姬惠无奈,上前将它抱入怀中,再伸手为其顺毛:“一点小事,何必闹气。”
“什么小事,你去看别人,”孔雀在他怀里挣扎,“我不爱你了,居然去看别人,你对我不贞,我要分居,分居!”
“事急从权。”姬惠伸手在它的臀部一拍,低声在它耳边安抚道,“晚上我让你看便是。”
“你色诱我也没用,我生气了。”孔雀摇了下尾巴,想把屁股上的手甩开,“你为了去看别的男人,还把关在笼子里。”
“若不如此,你必然会吵闹不休,耽搁时间。”姬惠认真道,“小事可以依你,大事你便依我可好?”
“你是吃定我了么?”孔雀恼道,“好像我是你的妻子一般。”
姬惠唇角微扬,轻笑不语。
“原谅你也容易,”孔雀话音一转,有点得意地道,“平时都是晚上,今天,白天我们来一次,如何?”
“在家?”姬惠眸光一转,思考是否可行,要知幼弟幼妹就在旁屋背书,会不会……
“不是在家!”孔雀翅膀一挥,凛然道,“我们妖怪都是青天白日之下,堂堂正正……”
姬惠冷着脸把他关进了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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