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懂了吗?」他又是一笑,语气傲慢得像个无赖,动作却优雅如同贵族,悠哉地站了起来,再次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我去抽根烟。」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关宴秋傻傻地瞪着宣叙德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次,不同于一年多前他的登门威胁,不同于过去两个人几近势均力敌的相互对峙,这次,是她开口求他,也是她把自己当成交换的物品,双手奉上的。

她脑中嗡嗡作响,因为这个认知,整颗心都发凉了。

【第三章】

冗长的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终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

看见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关宴秋马上从椅子上弹起身,但因为一整晚情绪起伏太大,让她一时有些站不稳,差点又摔回椅子上。

一双臂膀及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

「谢谢……」关宴秋才想道谢,才发现扶住她的人竟是刚才走出去抽烟的宣叙德。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身上添了更浓的烟味,可是却意外地令她感到安慰。

还好,她不是只有一个人而已……

「走吧。」宣叙德没有费心安慰她,也没有体贴地扶持她,反而象是拖着什么东西一样,粗鲁的拽着她的手臂就往手术室走去。

他的粗暴让关宴秋忍不住恼怒,却不能发作,只能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是关汉生的家属吗?」

「是的,我爸爸怎么样了?」

「手术满成功的,我们会先把他送到加护病房去,再观察两天看情况怎么样。」一身绿袍的医生简单地道。

宣叙德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去,可是关宴秋仍一脸茫然。

「就……就这样?我爸爸真的没事了吗?」她颤动着苍白的唇,眼眶红红地抬头向宣叙德寻求答案。

「医生都这样说了,当然没事。」他敛眸看着身前不自觉地抓住他衣袖的小女人,看她一脸无助的模样,一股陌生的情绪啮咬着他,让他几乎想低下头吻去她的忧伤。

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宣叙德一凛,硬生生的别开了眼。

该死!他可还没原谅她!

「真的吗……」虽然手术已经结束,虽然已经听到医生那样说,可是关宴秋还是很不安。

「走吧。」没有再多事的安抚他,宣叙德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往电梯走。

「要、要去哪?」关宴秋傻傻地任他拖着,仍茫然不知所措。

「我累了,想休息。」他彷佛用尽所有的耐性,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啊?」关宴秋还傻傻地,就被他一路拖出医院,塞进了他的黑色跑车里。

宣叙德油门一踩,不顾身旁小女人的茫然与无辜,将车驶进了夜色中。

当关宴秋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虽然路旁的田野一片黑暗,但路标都非常熟悉。宣叙德虽然说要找地方休息,却是打算载她回家,这也让紧张了一天的关宴秋略略安心了些。

这一整晚,她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样上上下下,此刻已经好累、好累。她不明白今天怎么会如此冗长,彷佛怎么也过不完。

她早上八点出门上班时,明明一切都很平常,爸爸已经去田里工作,哥哥一样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可是现在,她却坐在不该出现在这个小渔村的男人的车上,而且经历了父亲昏迷,被推进手术室紧急动心脏手术的惊悸。

想起父亲的命差一点就救不回来,关宴秋又忍不住浑身颤抖。

即使专注的开着车,宣叙德的注意力却还是分了不少在身旁的小女人身上。

发觉她开始颤抖,他先是伸手调冷气的温度,之后趁着等红灯时,伸手从后座拿过西装外套给她。「拿去。」

「啊?」

「盖上。」

「啊?」她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宣叙德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盖上。」被她的迟钝惹恼,宣叙德语气十分粗暴。

关宴秋傻傻的,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看过宣叙德这样恶劣的神情,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他如此粗鲁的对待。

过去他总是伪善得像个君子,维持着完美的表象,从来不高声说话,也不会像这样凶狠的骂人。

他的本性只有在他俩独处时才会出现,但也从来不是这样的模样啊!他是怎么了?

「你不是冷吗?」宣叙德不耐烦的踩下油门,莫名的烦躁让他又忍不住叼起了烟。

他虽然平常也会抽烟,可却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手上的烟几乎没停过,一根接一根,之前买的两包烟又几乎被他消耗光了。

他烦躁地注意着路旁是否有店家,却发现沿路都是农地,荒凉得连槟榔摊都没有,这也让他火气又旺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要买包烟有这么难吗?

傻傻坐在一旁的关宴秋,即使再迟钝,也终于了解了宣叙德的用意。

原来……他是怕她冷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流转着,有一点点高兴,也有一点点心酸。

他竟然关心着她呢……虽然是以这么粗鲁的方式,这么恶劣的语气,可是却让她的心不复稍早的沉痛。

她不自觉的垂下眼睑。手中的西装外套有着他混和着烟味的独特男人气息,总是令她心悸,却也莫名的贪恋。

她不敢承认,其实搬回乡下老家时,她也悄悄将他惯抽的烟带走。

那包烟,被她藏在床底下那只行李箱的夹层中,像一个收藏得很好的秘密,从来没有人发现。

关宴秋的小手抖了抖西装外套,轻轻地盖上。

她宁愿像鸵鸟一样装傻,享受这一刻他的体贴,也不愿去想自己已经将自己推进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不愿去想过了今晚之后,一切会变得怎么样。

这整个晚上,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恨意。

他暴躁、蛮横,但却也在她开口恳求后,二话不说的出面帮她。

关宴秋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懂宣叙德。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是真的想得到她的命吗?

还是……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女人抛下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关宴秋一愣,整个人也警觉了起来。

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个男人一生顺遂,家世又好,任何条件都很优,因此特别不服输,她曾经看过他与人谈判的狠劲,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那么,他一路追到嘉义来,是因为她两个多月前不告而别的关系吗?

难道是因为不甘心被她如此对待?

关宴秋呼吸一窒,发现自己最不愿意想像的可能,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宣叙德因为专注地开着车,寻找着店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关宴秋的异样,看到她乖乖盖上外套后,他便暂时放心了,就把注意力全放在马路上。

「怪了,嘉义是没半间超商吗?」他低声咕哝着。

「超商?你烟又抽完了吗?」听见他这么说,关宴秋强打起精神,跟着张望着窗外。

「对。」

「嗯……这边的话,再走几百公尺,右手边就有一家超商。」

虽然路灯昏暗,沿路稀稀落落的房子都是一片黑暗,窗外只有热闹的虫鸣以及晚风,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关宴秋还是毫无阻碍的辨认出熟悉的道路。

听了关宴秋的指引,宣叙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开着车,一边注意着右手边,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到前方有间超商。

宣叙德在超商前停下了车,推开车门。「我去买烟。」

「嗯。」坐在车子里,身上还盖着西装外套的关宴秋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进超商。

看着他拿起购物篮,在超商里利落地穿梭着,不晓得买了些什么东西,关宴秋满腹好奇,也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怎么能不管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都这么怡然自得?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想要怎样就怎样,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猎取什么,总是不会落空,包括她的心……

关宴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就算不想承认,她仍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确是早在一年多前就对这男人动了心。

任由他要挟她,任由他那样任性地进占她的世界、她的一切,将她整个人鲸吞蚕食,啃得连一点渣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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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羊的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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