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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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天色昏暗,断龙谷之内显得颇为寂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而在某座不知名的大山上,谁也不知道那个瘦小的身影是何时出现的。
一阵头疼欲裂,昏聩之感涌入脑海,这让何天灞很难受。
何天灞艰难地睁开双眼,只见那如血的残阳即将落入山头,仿佛尽在咫尺。
这是哪?
第一个念头从何天灞脑中萌生。不过很快,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接踵而至。
我是谁?
何天灞不管不顾身边的一切,思绪在脑海中疯狂地律动,不过,这险些让他分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他的名字叫做何天灞,但是,仅此而已。其他一切的一切仿佛逃离了他的记忆,剩下的,唯独是这个名字。
“何天灞…”默念了一遍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蓦地,何天灞嘴角一阵抽搐,竟是不合时宜地露出了一副残忍的笑脸。
“萧晨,我又叫萧晨?”何天灞坚定地道,仍旧是自言自语。
这是他前世的名字!
而今生今世,脑海中除了何天灞这个名字以外,似乎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但前世的一切,却还历历在目!
“我做错了什么!”
何天灞眼中顿时凶光大放,一声撕裂天际的怒吼从何天灞喉中迸发而出,毫无保留地宣泄着那与他此刻年龄极不匹配的愤怒之意。
何天灞的前世名为萧晨,他的生命却定格在了十六岁,任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那个看似公平的、和谐的社会里,他本是仗义出手助人,却最终引来杀身之祸。
“呵呵,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
何天灞停止了怒吼,待得嗓子嘶哑之后,竟只得无奈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
苍穹如墨,星辰如洗。
何天灞静静地躺在那大山之巅,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深藏于心,但他内心依旧迷茫。
他并不想这一世同样弱小,但又不知该如何行动,无奈之下,他要做的第一步便是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眼眸转动,环顾四周,何天灞发现,他此刻正身处一座大山之颠,而在他的四周尽是一些蛮荒而尖锐的岩石,只有那大山之下,才能凭借着月光依稀看见那郁郁葱葱的树林,如同墨海一般深邃。
何天灞的腹中并无饥饿之感,但无奈头脑昏聩,他只得决定先踏实地睡上一觉,待得第二日天晴之时,再认清方位,走出这荒无人烟之地。
……
翌日,日上三竿。
何天灞揉了揉惺忪双眼,强振精神,望着那顶头骄阳,利索地翻身而起。
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布衣草鞋,身无长物,可谓是纯粹的“土人”一个了。
忽然,何天灞的目光略过他的手掌,他不由地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一双略显青涩的稚嫩手掌赫然印入眼帘。
这还是他的手么?从这手掌来看,他今生恐怕只有十三四岁而已。
何天灞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他今生的年龄不增反退,旋即,他也不再多想,顺着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坡小心翼翼地下山,约莫半个小时,他便来到了山脚下。
“嘶…这树可真高。”何天灞心中忍不住地赞叹道,昨日夜晚在山上看得并不算真切,只是笼统地体会了一下这树林的葱郁。
而此时此刻,身处这片树林之中,才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遮天蔽日。
骄阳的光线很难透过树叶的遮盖,印在地上的唯独一些斑驳的光影。显然,这高度十米有余的大树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阴凉环境。
放眼望去尽是三人环抱般粗大的树干,何天灞心中暗忖,幸亏下山之前已经辨清了方位,否则想要在这茂密的森林中辨认方向,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先前那座大山的另一侧,树林越发浓密,而且还能眺望到几座更为高耸的山峰,何天灞估计,那个方向应当是远离城镇的方向。
于是,何天灞选定了当下这条直通平原地带的路线,欲穿过着森林,寻觅城镇。
就这样,何天灞保持着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平稳地前进,在赶路的同时,时刻休息着身旁的风吹草动,在这荒山野岭的,保不准会有什么洪水猛兽出现。
两世为人的他,又怎会不懂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尽管他并不知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是,弱肉强食的基本规则并不会有丝毫改变,在这世界上,每个人最坚强的后盾,唯有他自己。
……
“呼呼。”
何天灞疲倦倚靠着粗壮的树干,经过一天的赶路,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时辰,残阳不舍地与大地告别,将天际渲染成浓情的殷红之色。
一路上,水源并不怎么缺乏,清澈的小水洼几乎是随处可见,每当何天灞口渴时,他便能喝上冰凉舒爽的清水。
但是问题随之而来,他饿了。
野果野菜他都不敢轻易试吃,若是一命呜呼,那岂不是与抛尸荒野无二了?
就在何天灞冥思苦想之际,一只活蹦乱跳的白毛野兔窜入了他的眼帘,让他的眸子欣然一亮。
看来,食物的问题总算有了着落。
何天灞刚欲动手捕兔,心中突然一动,强忍住胃中的抽搐,佯装没有发觉野兔的存在。
野兔的眼睛灵动地转了转,恐怕是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危险,安心地伸着脖子开始吃地上的杂草。
与此同时,不远处,何天灞嘴角蓦地勾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看来这野兔子并没有让他失望。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抓它,就是想看看兔子吃什么草,这也就意味着那种草是无毒的,这样,也算多了一份食物上的保障。
这总比什么都不敢吃来得好吧?
“扑腾!”
就在下一刹那,何天灞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弹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住了野兔,任其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小兔子,今天就拿你打打牙祭吧。”何天灞笑眯眯地拎着兔子耳朵,对着兔子打趣地道。
不过,这茂密的树林中并没有强烈的光线,连钻木取火都不成,看来这红烧野兔他是无福消受了。心头满是无奈,在生活所迫之下,何天灞也只好生吃这条野兔了。
何天灞眼皮一跳,仿佛有些被自己的决定惊吓到了。
找了一个水洼,将兔子淹死之后开膛破肚,将一些不能吃的器官弄掉,做完这些之后,何天灞实在是难忍腥臭之味,于是才捏着鼻子,方将鲜血淋漓的生兔肉送入口中。
本以为会是一种极其令人作呕的腥臭之味,可事与愿违,何天灞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之感,反而吃得异常地舒坦,三下两下就将这美味的兔肉一扫而空。
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何天灞这才苦涩一笑,他可是真没想到,这茹毛饮血之事竟仿佛是如此稀松平常,就像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吃法很久一样。
酒足饭饱之后,仿若银盘的圆月已是高挂九天,四周的丛林里只有小虫微弱的鸣叫之声,在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何天灞闭目沉心,将这月夜勾起的思绪狠狠按捺在心,渐入梦乡。
……
在接下来的五天内,何天灞长途跋涉,终于走出了这一片茂密的树林,而随着大树的高度逐渐降低,何天灞的视野也变得清晰了少许,不久,他便惊喜地看见了那若隐若现的城郭。
此时此刻,何天灞的口袋中装满了杂草,手中还拎着半只野兔,何天灞的运气并不算好,这一条野兔是他最后捕捉到的,凭借着这一只野兔和大把大把的杂草,他已经艰难地撑过了三天。
要知道,这五天他都大量耗费了自身体力,光凭借这杂草和一点点兔肉,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所需的能力。
但是他奇迹般地挺了过来,眼中的那一抹执着从未减少,只因心中那一股执念,带有些许不甘,亦或是些许倔强,鞭策着他迈开步伐。
他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答案。
譬如,孰对孰错,孰善孰恶!
此时,何天灞已经吃完了最后半条野兔,准备一鼓作气地走出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这一次,何天灞没有选择在黑夜休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很清楚。
终于,他在翌日的清晨,来到了一座城池之外。
站在巍峨的城门之外,何天灞甚至能够隐然感受到城中的繁华市井气息。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城镇么?”何天灞眼中满是惊叹之意,喃喃自语道。
这定然是一个绝佳的求生之所!
何天灞将目光从城门之上移开,随之看见了躺在城门之外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面黄肌瘦,似是长期吃不上饱饭,他们八成是流落在城门之外的乞丐吧?也许城中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只得在乞讨之后露宿于城门之外吧?
想到这里,何天灞心中登时产生了一丝同情,或许是因为这几日何天灞风餐露宿,食不果腹,倒是颇有一番同命相连的味道。
而正当何天灞胡思乱想之际,这乞丐中的一人发觉了何天灞的到来,眼睛瞪得老大,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喂喂喂,你们快看,这小孩竟是从断龙谷的方向走出来的!”
伴随着其中一人的惊呼声,其他人也寻声而望,赫然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满手鲜血的少年。
这人,可不就是何天灞?
“断龙谷,原来刚才那地方叫做断龙谷。”
何天灞没有在意他们惊愕的眼神,喃喃自语过后,冲着他们友好地一笑,就欲迈步入城。
此时此刻,这群乞丐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蓦地,他们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有再去深究何天灞为何从断龙谷中走出来的,因为,似乎是有更加有趣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这笑容之中,尽现丑陋之态。
“小兄弟,你可不能就这么进入萨尔城哦。”一名中年乞丐露出他那散发着恶臭的大黄牙,呲牙咧嘴地对何天灞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怀好意之感。
何天灞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目光微微闪烁,但嘴上还是礼貌地问道:“不知大哥有何指教?”
中年乞丐听到何天灞口中的大哥一词,心中得意更甚,但面上佯作为难之色,歉然道:“小兄弟啊,不是哥哥我为难你,你是不知道啊,外来之人想要入城,必须跪下磕三个响头,这可是不变的死规矩啊。”
闻言,何天灞一怔,眼中寒芒闪烁。听得懂人话的都不是傻子,这乞丐说的岂能是真的?
只是没有想到,他才来到这世界上,就遭此不公。一想到这里,何天灞不禁胸中一股不甘之气,我岂能任他们宰割!
中年乞丐看见何天灞这副怒气冲冲就欲发作的模样,脸上满是不屑之色,道:“小子,你还想动手?哥几个,给他点颜色瞧瞧!哈哈!”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个乞丐嘴角得意地翘起,撸起破烂不堪的袖子朝何天灞逼近。
何天灞双手捏得紧紧的,一口银牙更是嘎吱作响,他想动手,他当然想动手!
可先不说对方以多欺少,何天灞望着自己娇嫩的双手以及瘦小的身体,心头更是用上一抹无力之感。脸上面色不断变换,显然气得不轻。
见状,几名乞丐心中大为爽快,周围的几个乞丐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倒是显得颇为讽刺。
何天灞沉默了一会儿,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先前那刁难他的中年乞丐却抢先一步,话锋一转,道:“不过呢,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不是没有通融的余地,虽然我们是乞丐,但不想落下个欺负小孩的名声,哈哈!更何况,我看小兄弟这狼狈饥饿之态,定是几天没吃饱了吧?”
话说至此,中年人忽然口中一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充满体温的烙饼。
他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肉痛之色,将烙饼丢在满是黄土的肮脏地面上,一口浓痰吐在其上。
紧接着,周围的四名乞丐围绕上前,清了清喉咙,亦是将一口口污秽之物吐在烙饼之上。
在这个惬意的清晨,风,忽然变得极为凛冽刺骨。
中年乞丐抬起肮脏的脚丫子,将烙饼踢到何天灞面前,话语中,玩弄戏谑之意愈发浓烈,宛如惊雷一般在何天灞耳中炸响。
“吃了它,就让你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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