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知府守门的衙役一见殷远,自动自发地进去通报。

殷远踏进知府偏厅候着,不一会就见知府大人快步走来,见他一身大红喜气,疑诧道:「今儿个是殷爷大喜之日,这时候也该去迎亲了吧,殷爷到这儿是——」

「殷远见过大人,今日前来只是想问,周氏当铺的周当家到底是犯了什么罪,为何差官爷前去捉拿?」殷府沉声问。

「这……」

「大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也没什么不能说,就徐当家指认周当家藏匿铁具,而且铁具已部分先送进官府,本官也派人到周家当铺里搜,一旦找出铁具,那便是人赃倶获了。」

殷远抽紧下颚,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跟她说得要处理那些破锅断耙她肯定没处理,否则岂会招来这事。

说到底是她周家有鬼!他事后回想,食宴里放的解毒汤大多都是甘草汤,可徐家的食宴上却是放上了黑豆甘草汤,这分明是周家有内鬼,里应外合,如今要不了凌春的命却硬是要栽赃她!

可恨他近来忙着张罗与徐映姚的亲事,忘了跟周呈阳说上一声,才让周家内鬼和徐映姚逮到了机会。

徐映姚……他现在真是迫不及待要迎她为妻,他太想知道成为他的妻之后,她究竟会因何种死法死去!

但,任谁都比不过凌春的重要,得先救凌春才成。

「大人,周氏当铺一家小铺子罢了,哪可能藏匿什么铁具,不如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先将这事压下再说,至于事后的薄礼,我不会失礼的。」

知府大人一脸无奈地道:「殷爷,你和周当家到底是怎么着?不是说撕破脸而休离吗?是徐当家说要替你出口气,所以本官……本官早就往上呈报,周凌春要去的是刑部,而不是本官的地牢。」

「刑部?」

「皇上颁召过,私藏铁具乃谋逆重罪啊。」知府大人压低声嗓道。「不是本官不肯帮你,而是这一案已送进刑部,本官是无能为力了。」

殷远黑眸直瞪着他,良久不语。

徐映姚!混帐,与他联姻却又暗地里设陷害凌春!当初他要是坚持到底,一次将徐家给彻底斩除,今儿个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他的心在狂跳,血液像要逆冲,快步走出知府外,上了马便朝皇宫而去。

【第十五章】

御书房内,氛围诡谲。

王朝天子坐在大案后头,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奏折,彷佛无视站在面前等候答案已逾两刻钟的殷远。

半个时辰前殷远进了宫,差人先找到周奉言,委请周奉言让他得以面圣。好不容易进了御书房道出来意,皇上却是一声不吭地翻看奏折。

他心急如焚,却不敢躁进,按捺着心急等候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落在他冰冷的颈项。

良久——

「殷远,先前朕因你得以逮获大燕余党,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在京师重地胡作非为,这情朕已经还了,你怎么还有脸央求朕放了周凌春?」

「皇上,周凌春是被陷害的。」殷远粗哑启口。

「是不是陷害,刑部尚书会查个清楚。」

「皇上,周凌春大病未愈,她不能待在刑部大牢,可否先让她回周家,他日再审?」他几乎可以笃定只要凌春踏进刑部大牢,肯定是再无机会逃出生天,因为光是她的身子就熬不下去。

啪的一声,奏折砸在殷远的胸膛上。「殷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可以和朕讨价还价?」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求皇上成全,草民必定作牛作马任由皇上差遣!」

话落,已是双膝跪下。

大定皇上慵懒地托着腮,凌厉黑眸若有所思地扫过他。「朕的天下里,愿替朕作牛作马、任由差遣的不胜枚举。」

「皇上……」

「不过——」

听他顿了下,殷远赶忙抬眼,只为那一线生机。

「如果你有法子将徐家定罪,刑部自然会认为徐家可能是有意栽赃周凌春。」

殷远垂下黑眸,立即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也许皇上早就知道当初徐家也曾投效大燕,只是苦无证据无法将徐家连根拔起,正因为如此,他先前屯积了所有粮货,皇上不吭声就是等着他除去徐家,可惜,他改变主意。

他有证据却得一并赔上自己……他不怕赔上自己,就怕天子多疑又狡猾,一箭双雕除去京师里曾与大燕有所勾结的两大富户,且不见得会放过凌春……

「殷远,朕给你指点了一条明路,能不能把握可要看你了。」

殷远深吸口气,跪伏在地。「草民叩谢皇恩!草民先告退。」

「去吧,你的动作得快,要是迟了……别怪朕。」

殷远心头狠颤了下,退出御书房外,烈日当头,他却是冷汗涔涔。

「殷爷,如何?」

殷远垂眼望去,就见周奉言候在廊阶下,他迎向前去,一五一十的告知。

周奉言沉吟了下。「殷爷,如果我没记错,周家当铺里应该有块大定皇帝亲手题字的匾额,你去取来吧。」

「有用吗?」

「姑且试之,那是两百年前的大定皇帝所赠,皇上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

「好,我马上去拿。」

离开皇宫,殷远快马来到天元街,惊见天元街竟毫无人烟,周氏当铺里外无人,就连大门也没关上。

他快步上了货楼,取出了麻布捆绑的匾额,才刚下楼,迎面差点与人撞上,幸亏来者反应极快,轻巧避开,抬头一望——

「殷远?」周呈晔惊诧他一身的大红喜服,再看向他手中的匾额,黑眸微眯起。「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殷远虽讶异他居然出现在丰兴城,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救出周凌春。

「等等,凌春呢?怎么不见其它人?」

「说来话长,周家内鬼与徐家勾结,陷害了凌春,凌春现在被官爷押往宫中刑部,我要拿匾额去跟皇上求情,不跟你多说了!」话落,转身就走。

他快马先回返殷府,取出他之前特地到兜罗城取回的账本。

正要离开时,殷念玄在后头急喊着,「爹,你决定不娶新的娘了?」

殷远回头就见殷念玄气喘吁吁地跑来,他看着殷念玄脸上再无病气,能走能跑,不禁由衷地感激老天愿意留下念玄这条命,可此刻,不管要他付出什么,都盼老天能为他留下凌春。

「爹,你怎么了?」

殷远突地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念玄,你听着,如果两个时辰内爹没有回来,马上要罗砚带你走,离开丰兴城,再想法子到大丹去。」

「爹……」

「不要怕,罗砚知道该怎么做,交给他就是。」他松开了殷念玄,望向罗砚。

「罗砚,我的兄弟,念玄交给你了。」

「爷,到底是——」

「不说了,我得要赶紧进宫,照顾好念玄,让所有的弟兄一起离开大定。」话落,他头也不回地上了马急驰而去。

就在他快马奔至圣御道时,前头的路竟被人潮给占住,马走不了,他欲绕道,却听见远方的人在喊着,「周当家无罪啊……老天不开眼,冤枉好人……」

他怔了下,眯眼望去,认出了最前头的人潮,正是要押送周凌春进刑部的官爷,而周家人被百姓夹道包围着,那些不是来看热闹说风凉的,而是天元街一带的街坊,一个个都跟着周凌春走,为她喊冤。

太远了,他看不见百姓的脸,可是他听见了真切的呐喊。曾经因他一时作恶而对她怒言相向的街坊,最终是识得她的好,肯挺身为她仗义执言。

她说,她不认为自己改变得了世道,但她绝不会被世道改变。

一个不会被世道改变的善良姑娘,这不就改变了世道。

这样的姑娘,老天怎能苛待她。

想着,拉着缰绳,他转了方向绕道进宫。哪怕要他跟着认罪,哪怕终究落进皇上的圈套,他还是想要一搏!

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会改变!

周奉言在东满门外候着,一见殷远到来随即领着他进御书房,路上,他低声说着,「一刻钟前,徐映姚由首辅大人领进宫了。」

殷远惊诧地看着他,脑袋不断地运转着。他一直很清楚徐映姚以联姻之名,暗打吞食殷府产业之实,因为她和自己太相像了,只想掠夺他人的,只想让自己位于不败之地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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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房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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