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他明晚值班,不会知道的。」郑樱琪摆摆手,提及自己的严厉大哥就满脸嫌弃,「来不来?」

「算了吧,我……」

「别说你要赶着回家陪爸妈吃饭,人家夫妻俩也是需要两人世界的好吗。」

「可是……」

「今晚一起下班,我陪你去挑几件漂亮衣服。」

哎,有一个任性的丈夫也就算了,偏偏闺密也这样强势,徐茵茵无奈地望着郑樱琪背影。她将双手拢进医生大褂的口袋,虽然穿着医用的平底鞋,可那高挑的身材和昂首挺胸的姿态,还是让她看起来像是个骄傲的女王。

如果说郑樱琪是一朵棘手红玫瑰的话,那徐茵茵顶多算是朵小百合,干净纯粹,却少了胆量和热情。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居然会是好闺密。

真不知道,以郑樱琪那辣椒似的性子,知道他们假结婚的事情后会是什么反应?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是肯定的吧。可是郑樱琪是不会明白的,她们是截然不同的性格,自己没有她的胆量、勇气和智慧,面对那样的情况,自己只能想到这样一个笨办法。

不过一切不也正朝她所希望的方向发展吗,爸妈不会再逼她相亲了,她也得到了一笔足够在未来让自己独立起来的嫁妆。唯一异于自己所想的,恐怕只有她奇怪的心情了吧。

徐茵茵原以为和贺昕结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事实上,她的感觉不仅仅只有愉快而已,而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说明的感情。具体是什么呢,她又搞不明白。

那天晚上,郑樱琪陪她逛街、买衣服、吃东西,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推开大门的那一刹,沉浸了一整天的空旷与安静扑面而来,徐茵茵勉强压抑住的失落不由得再度复燃,那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像是浮沉在空气中的尘埃一样,悄无声息地融进黑暗。

这种心情,在他离开的这半个月里,每晚都会重复一次。

他回来了吗?喔,不,他没有回来。

徐茵茵没有开灯,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使她即使是摸黑也可以来去自如。虽然这栋独立的二层公寓大得惊人,可她独处在这里的时间太多太多,多得让她足以把房子里的每个角落都摸得清清楚楚。公寓的设计风格与他的办公室很不同,简约又舒适,无论是家俱的摆放、饰品的造型,甚至是壁纸的颜色,都会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连她脚下踩着的这块进口地毯,都柔软得让人恨不得躺下睡一下。

事实上,她确实这样做了。

走进起居室,徐茵茵将满手的购物袋随便一放,紧接着便在茶几与顶级牛皮沙发的空隙间躺了下来。沙发与茶几之间的距离,刚好是贺昕的腿长,这样他就可以在看电视的时候,舒舒服服地将腿架在茶几上。紧贴在沙发后的置物桌上,永远放着一包他最爱抽的菸,以便他随时可以拿到,而不用再费力弯腰去茶几上面拿。

每一个细节,都表现出男主人的挑剔。贺昕追求舒适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徐茵茵伏在地毯上,不断地回想着贺昕生活的每一个小细节。逛街不是很累,可她还是觉得全身不舒服,仿佛被抽了骨头一样,连一根小手指也不想动。心,就像是这栋房子一样,空得吓人。

她翻了个身,直接将小脸都埋进了地毯。那又厚又软的材质,将她的叹息吸得干干净净。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电话铃声忽然刺破静谧,趴在地毯上挺屍的徐茵茵先是一颤,然后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前,在铃声响到第二下的时候就接听,轻顚的嗓音里,是难以掩饰的期待与兴奋,「喂、喂?」

「是我。」

熟悉的男性嗓音,让徐茵茵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把徐茵茵寄存多日的委屈与想念勾了出来。她好想贺昕,所有的失落、所有的难过,都是因为她好想好想他。不过徐茵茵并不希望让贺昕察觉到自己这么狼狈,她捂住听筒,努力压平自己抖个不停的声线后才开口,「你要回来了吗?」

「还没。」

「哦……」闪动在泪水间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去,强烈的沮丧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声音。对哦,邮票展还没结束,他怎么舍得回来。

「你声音听起来好奇怪,生病了?」

「是有一点……有一点不舒服。」遮掩自己失态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私心。

如果他知道自己生病了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有没有病到不可以出门?」

这算是什么问法,「呃,这倒没有。」

「那就没事。」

要不要这么直接,敷衍着关心一下也好啊。拿着听筒的徐茵茵瘫坐在地毯上,一脸沮丧。这时,听筒那头的贺昕继续说:「十分钟后,会有司机来接你,现在是……嗯,我算一下,现在你那边应该是十点半,对吗?」没等徐茵茵说是,他就又说:「飞机将在十一点四十分起飞,你的时间不是很宽裕。」

谁来接她?什么飞机?徐茵茵恍惚间又有种回去上学的感觉,明明贺昕说的每个字她都懂,可组合在一起就像是天书一样让人费解。努力理解了很久后,她拼出个大概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司机要接我去机场吗,我要坐飞机去哪里?」

「徐茵茵,你还可以再蠢一点吗。」

呃,又被骂了。徐茵茵下意识地瘪了瘪嘴,没有吭声。

即使是隔着一条电话线、即使是隔着半个地球,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贺昕口吻里的不耐烦。一般这种时候,她只有乖乖听着,因为一旦反抗,只会让他更烦。如果对这段婚姻拥有绝对权利的贺昕玩腻了,那么他们的关系随时都可以宣告终止,因为在贺昕的手上,可是拿着……

「当然是飞来三藩市。」贺昕的话打断了徐茵茵的思绪。

「三藩市?」徐茵茵呆愣了一秒,又拔高音量重复了一遍,「三藩市!」就是他现在所在的那个城市。

她兴奋的惊呼,惹来了贺昕一连串地低咒:「你再大声一点,我的耳朵就要聋了。」

徐茵茵连忙捂住嘴,忽然挺直的身子,也随着音量一点点地压低,「你要我去三藩市吗,现在?」似乎是怕对方反悔,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掩在小手下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她勉强冷静地说:「可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帮你请好假了。」

哎呀,都帮她请好假了呢,这是不是代表,贺昕也很想念她呢?

几乎要从心头溢出来的幸福与甜蜜让她浑身发软,不由得又重新躺下来,嫩嫩的手指羞羞答答地勾着电话线,方才的失落与难过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她不知死活、继续装腔作势下去的兴奋感,「明晚我答应了琪琪要去参加她的party.」

贺昕的声音有些僵硬了,「我会打电话给郑英杰。」

郑英杰是郑樱琪的大哥,镇上以严厉着称的铁面警长,最讨厌妹妹和朋友鬼混,要是打给他,那就代表整个party都要取消了。纯粹是想矫情一下的徐茵茵可不想害得郑樱琪的派对泡汤,于是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一会打给琪琪取消就可以了。」

「还有什么?」

没听出贺昕口吻中的不对劲,徐茵茵继续自寻死路,「还有啊……」

「徐茵茵!」

「嗯?」

「你到底要不要来?」仿若火山爆发前的宁静,他的声音低得吓人。

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徐茵茵立刻很没骨气地大声道:「要!」虽然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根本看不到,可跪在地毯上的她还是下意识地立了个正。她要去,她当然要去,现在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改变不了她飞往三藩市的决心!

「那就少废话。」

「好。」

「不用收拾行李,一般药品飞机上也都有,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出门。」

「好。」

「飞机预计在明晚八点三十五分降落。」贺昕冷冰冰地说:「如果九点钟以前你不出现,我就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一小时又十分钟后,徐茵茵坐在了从边湾桃园国际机场肓飞洛杉矶机场的航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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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不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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