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事
“就算只是有法子将爱妃的状况减弱也是好的。莫寒公子,希望你能帮朕这个忙。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就是了,如何?”
凤冥夜端坐在凤夜殿的正位之上,龙袖微动,男人以手肘撑着下巴。霸绝的俊颜上,难得温和的对莫寒出声询问。
“皇上开口,莫寒岂会推诿?唔,皇上希望何时开始呢?”
一身灰袍衬出了修长的身形,飘然温润的俊容认真而谦卑。莫寒向着正位之上的凤冥夜略略躬身,态度十分的得体。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要莫寒公子准备妥当了。”
妖娆的俊颜露出了一丝的急切,凤冥夜沉吟了一下,这才一字一句缓缓的道。
“好,草民需要一些比较特殊的材料,只怕宫内有的没有。希望皇上能派人出宫采购回来。只要材料齐了,就可以立刻开始了。”
莫寒点点头,略略思索了下,将他的要求说了出来。他的声音清润若泉,落落大方。
“好,这个完全没问题。莫寒公子只管将所需要的物品都写在清单之上,朕立刻命人去采购回来。”
对于这种合理至极的要求,凤冥夜怎么会拒绝?龙袖一挥,干脆至极的一口应承下来。
见凤冥夜如此的配合,莫寒勾唇一笑,拿起纸笔便开始写下需要的物品。低头的瞬间,他眸中闪过一丝的深幽的光芒。事情越来越顺利了,待他将柳如烟的状态治好了、真正得到凤冥夜信任之时,只怕那件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莫寒走了之后,凤冥夜和凤冥绝两人眸光灼灼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放心吧,大哥。就算我这个”大师兄“心中真的有别的所图,也必须先得到你的信任。他不会也绝对不敢对小可爱不利的。”
凤冥绝见他家大哥眉宇间那难掩的担忧之色,心知他还是太过的在乎小可爱了。俊逸出众的脸容难得的露出了几丝正经,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出言安抚道。
“绝,我没事。向池宇国的煜帝发出的公文到了没有?边境的军队,应该已经整装待发了吧?”
收了那深幽暗沉的眸光,凤冥夜敛下眸,略停顿了一下。蓦地,他抬起风华绝代的俊容,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那送去的公文可是千里加急,能不到么?这一次那池宇国的太子宇离寒这般送上门来,还真是给了咱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呵,按照大哥你的意思,送去池宇国煜帝手中的,不止是宇离寒在夜月国明目张胆的给你下毒之事,还有最近五年来他的具体动向,甚至是屯兵和结党的证据。那昏庸无能的煜帝见了,只怕会大吃一惊吧!啧啧,那个自大又怕死的老家伙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将他的权利全部架空了,只怕恐慌的很哪!池宇国,可是有好戏看了!”
凤冥绝俊脸上的一本正经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邪恶的兴奋。那般精致俊逸的脸庞,偏偏是这样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竟然生出了一种十分特别的魅力……
“好!很好!这些年来,朕一直都让明里暗里潜伏在池宇国的人都按兵不动。如今,牵一发动全身!蛰伏了整整五年之久,这一次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朕就是要整个池宇国都大乱,让这池宇太子殿下在池宇国无处容身!”
刚毅的下巴微微的一扬,脸上眸中弥漫着霸道狠绝之气。凤冥夜邪肆的勾唇一笑,那笑容带着令人惊骇的冷酷决绝,低沉的嗓音宛若地狱催命的使者。
这些年,他让着宇离寒一支在眼皮底下逐渐壮大,自然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哼!那小子的手段的确不容小觑。可惜,他终究不是池宇国的皇。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两帝。还只是太子之时,就这般的锋芒外露,他便再给那么的推波助澜一把!不但将这些年宇离寒的势力告之煜帝,更是将煜帝向宇离寒挑事的借口都找好了。
敢给他下毒?哼,岂能便宜了他!
“大哥,这一次那宇离寒只怕是麻烦大了。居然敢这般大胆的在大哥的寿礼之中下毒,亏他想得出来!我这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也都佩服他的胆大包天!”
满脸的兴奋,凤冥绝不禁感叹了一下那个“自作孽不可活”的池宇国太子宇离寒。大哥这一招扣人挑事、推波助澜,狠,实在是太狠了!这池宇国的太子宇离寒,只怕一回去就会麻烦不断了。他家那个昏庸的老头子肯定不会放过他,若是他想要名正言顺,便必须除去老头子这个障碍。简直就是逼着他去接这个杀父的大罪!若非他自己胆子这般大,他们还得费上一些功夫给他按上一个罪名呢!
没想到,这家伙一来,就自己送了一个这般好的罪名来了。
“说起来,也有点奇怪。这池宇太子宇离寒,已经暗地里小心翼翼的布置了整整五年了,为何突然这么的沉不住气?就算再怎么有把握,敢在我的寿礼之中下毒,委实太过兵行险招了……”
凤冥夜薄唇勾勒了一丝的邪妄,俊颜微沉,声音里染了一丝的飘忽,似乎是在想着那夜发生了事情。
“不论如何,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就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一旁的凤冥绝听了凤冥夜的这番话,眼眸微动,低低的道了这么一句。夜月国上下的防布可不比池宇国,上上下下严防死守,难以钻空子。就算是那宇离寒在心里打着什么别的主意又如何?他还能在夜月国翻了天去?
“嗯,四弟,让下面的人,盯紧那宇离寒。夜月国池宇国边境处的军队动向,也一定要小心的掩饰好了。这一次,朕务必要得到那天下无双的银白生铁!”
略略点点头,对自己部署之人的能力,他心中是最清楚不过的。虽说是如此,但凤冥夜还是依旧小心的嘱咐了一次。五年的谋划,如此绝佳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
之后的两日,那莫寒果然为柳如烟小心翼翼的调理了一番。所用的手法、所持的医理,均是所有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除了和他师出同门的凤冥绝还稍微能够理解之外,其他人都无法理解那些诡异的手法……
不过,状态一直不稳定的柳贵妃,在经过他的一番治疗之后,却的确是有了一些好转。虽然还是记不起以前所有的记忆,但却已经差不多有一个十五六岁的正常少女得模样了。
这两日,皇宫之内倒是风平浪静、无一丝的波澜。而夜月国最北面之上的池宇国却是暗涌不断、局势骤然的紧绷。果然,看了凤冥夜送去的一干公文、证物的宇离煜,被气得全身发抖。这煜帝虽然昏庸无能、贪图安逸,但毕竟还是一个登基了快三十年的帝皇,还是有一个帝皇最基本的权术头脑。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在这几年之间秘密的将自己的权利全部架空的消息,他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想出如何应对,才是对自己、对池宇国是最好的结果。
夜深,人静。池宇国的皇宫之中的灯火却是彻夜不熄……表面的平静之下暗藏着惊涛骇浪!
这一日。
莫寒如常的帮助柳如烟调理了一番,而凤冥夜,自然是亲自在边上监督着。
要说大哥这醋劲儿,真的是大的有些恐怖了……在御书房中忙的发疯的凤冥绝心中无奈又无语的不住嘀咕道。一听说这调理需要病人身上一丝不挂,大哥立刻就坐不住了,非要自己亲自在边上监督着不可。这调理一次所用的时间可是有一两个时辰之久,如今可是非常的时期,里里外外可随时会有急报过来的!他家大哥倒是好了,把自己身上那一堆子的事情都丢一边不说,还非要“好巧不巧”丢在他身上。
于是,凤冥夜待在他的凤夜殿,而他就只能认命的呆在御书房里干活……
“绝王爷,有新的消息送过来了。”
就在凤冥绝好不容易有时间喘口气之时,御书房外面又响起禀告之声。
自从凤冥绝在寿宴之上露了那么一手之后,大家对这个绝王都不自觉的敬畏了起来。明明有一身的本事,却偏偏这么多年都不显山露水。这个绝王爷,才是真正让人看不透的人哪!再加上,皇上一向和绝王爷亲近,宫中的众人对他更加的恭敬了。而凤冥夜手下的许多心腹,更是早就明白凤冥绝的掩藏的能力,对他十分的信服。
“进来吧……”
凤冥绝抚着额头,叹息一声,低低的道了一句。算了,这么多年来,大哥一直都很少打扰自己。大哥一个人承受了多少,还有人比他更清楚么?
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过来的。坐在这帝皇的书桌之前,他只感觉到了一股难受至极的窒息感,没有丝毫的自由……
进来的一身宫服之人送来了厚厚的一叠的各个地方的线报。凤冥绝一眼就看到了,池宇国那边的情报却是最多的一种。
将那一叠的线报拿了过来,正欲翻开……
蓦地,御书房之外,传来了一阵轻巧却急促慌乱的脚步之声。这般轻微的声音,是绝顶的轻功!而且,还是正向着他这个御书房的位置而来的!
谁呢?这个时候,会是谁?难道是大哥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了?
凤冥绝心中一凛,正迅速的思量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御书房的大门被人冲开了。外面的侍卫勉强的扶着一个纯黑衣袍、身负重伤的男人向着御书房内栽了进来。
“快……快……峙山……殿下,公……”
那个人被两个侍卫抬入了御书房中,满脸的血痕,身上背上,到处是被利器划伤的痕迹……
凤冥绝见状,心中惊骇交加,想也不想立刻飞掠了过来,一把抓起那人的手腕。一身重伤、了无生机。这个人,是全凭着一股最后的意识,赶回来的啊……
而且,这个男人,他是认得的……
此人是皇室隐卫之中的高手,是大哥亲自安插在那两个小娃娃身边的暗卫啊……这般的模样,峙山之上是出了什么样的事情?
凤冥绝心中剧颤,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狠狠的揪了起来。
安插了多少的暗卫,竟然只有一个人回来。而且,甚至还来不及传信……
怎么可能?峙山上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变了!
到底是谁?三国一域之中,谁有这个本事,竟然能够将夜月国隐卫们伤到这等的地步?
又怎么可能有人知晓,夜月国唯一的皇子和公主就在峙山之上?又怎么可能这般的雷霆出手,他们安插之人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等事情呢?
一时间,凤冥绝的心中掠过万千个想法。惊骇欲绝、不敢置信,等等等的情绪都浮上心头。然而,紧急的情况却不等人,他必须立刻去救人!
“立刻给我准备两百禁军精英,快,快去!”
突然的暴喝出声,那一双眸子红若野兽。凤冥绝一扭头,向着那边上的大内侍卫暴吼出声。原本的邪气和笑容统统不见了,抬手就将身边还在呆怔的侍卫推的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那两个孩子,决不能有事……那是夜月国唯一的血脉,更是大哥唯一的血脉!若是出了事,大哥和小可爱,如何承受?他们怎么承受得了?此刻,凤冥绝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必须救下两个孩子,决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的伤害,也决不能让他们落入他人之手……
那侍卫见凤冥绝这般摸样,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闷不吭声的跑了出去。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两百的精锐瞬间备齐。凤冥绝只在紧急之中,在御书房的桌上留下的一张简短至极的话语。
“峙山出事了,事出蹊跷。皇兄必须坐镇于宫中,谨防突发状况。臣弟定然将那两个小娃娃安全的带回来。绝字”
留了这个,凤冥绝只带着两百的精锐铁骑,由着小门出了宫。悄无声息的,沿着最隐秘人少的小路向着峙山而去。
峙山离皇宫并不是很远,若是以大路行之,日夜不停,大概要一日一夜余。但若是以皇宫的西北面的一条隐秘无人的小路行之,再以精锐铁骑开路,踏过一条小河而去,全速而行不过一个白天足够。
然而,眼下的情况紧急,一个白日已经足够发生许多的变数了!
快,必须快!
凤冥绝疯狂的催动着马鞭,身后的两百精锐铁骑跟着,飞一般的向着峙山而去。
峙山只是一座小山,只是山中灵气逼人。它周围的地势也并不高,也算是一座奇峰突起。此山脚下,便流淌着那一条小河。而天玑老人住在此山的顶峰处,因为烨儿和绯儿两人被安置在了这儿,此山上下,山腰,等等都安插了许多难以察觉的暗哨暗卫。
凤冥绝一路赶来,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疲累之感。
空气中,水汽逼人。入眼的,是一条还算宽阔的河道,河面波光粼粼。然而,河水略带红色,此刻正欢快的流淌着。一阵厚重的风刮过,送来了一股已经浅淡了的血腥味。
血腥味!就在这附近,发生过搏杀。
凤冥绝皱了皱眉,薄唇抿的很紧。抬手,狠狠的一抽马鞭子,向着那血腥味的源头而去。
而身后训练有素的两百铁骑,见凤冥夜沿着河道而去,立刻分散开来。以一种不规则的圆弧队形,手中兵刃出手,紧紧跟在了凤冥绝的身后。
走了一会儿,在河道一个拐弯之处,发现了一艘精美的船只。这船只周身大概三四丈长,高大概一丈半,做工十分的精致,船身上雕刻的镂空精美绝伦。调皮的阳光倾泻下来,洒在浅红原色的船身之上,更显得它精致华美。
然而,凤冥绝的眯起的眸子里,却泄露了一丝的杀意。这船只里面传来了浓浓的血腥味,越是靠近,血腥味便越发的浓重。
难道,这个看上去像是游船一样的船只是主战场么?这实在是有些诡异,因为那些暗哨隐卫们,都是散落在峙山的上上下下的。为何会来这么一艘船这里?就算是被敌人引来的,也有些说不过去。
带着疑问,凤冥绝拉住坐骑,静静的望着那船只,满腹的心思。
外面的两百铁骑,顿时齐齐收住了脚,原地呆着不动。
除去那呼呼的风声,四周只是静,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来五个人,随本王进去瞧个究竟!”
凤冥绝沉吟了一下,立刻吩咐了下去。接着,他便利落的翻身下马,率先走向了那大船……身后,迅速整齐的跟上了五位骑兵。而其余的骑兵们,不用吩咐便消无声息,又极为迅速的分散开,里里外外的将这个船只包围住。
刚走近这船只,凤冥绝便看到那船身上,还未干透的血迹。那血红刺目的液体,沿着那船身缓缓的滴落了下来,直到渗入了那早已暗红的河岸之中。而那河岸边长得极茂盛的野草,绿油油的草叶上都染着厚重的血红色。风吹叶动,掀起了一阵浓郁的血腥之气。
凤冥绝眸愈暗,脚下却愈发的快速。抬起长腿,一下便跳入了那船只的甲板之上。甲板之上,依旧是血红的一片,几乎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多血,应该是死了多少人啊!若是峙山之上的暗哨隐卫们都死绝了,救人,还需要么?
深吸一口气,凤冥绝没说一句话,抬脚便向着船舱内走去。
身后的五人,眼神均是一片的一凝重。这船只之上,明明处处都是完完整整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显然这里并不是真正的战场。但偏偏这血是这般的多,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死了多少人。真的是好生的诡异……
若是有人杀了他们的人,难道还要故意将人移尸到这艘船内吗?
凤冥绝走在了最前面,船身被他一扬手便打开了。船舱内的状况清楚明白的显露到了每个人的眼中……
啊?这是……
原本小心翼翼的五位精锐铁骑,此刻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复杂的情绪。那一双双的眸中,有震惊,有愤怒,有不忍,有难过。
“好好,敢这般的对我夜月国……好!”
而立在最前面的凤冥绝,俊脸黑沉,满是煞气。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一拳狠狠的打向了那舱门上。那满含怒气的一拳,竟生生的将那舱门打出了一个不小的窟窿。
入眼的,是堆积在一起的小山般高的尸体,无一活口,全部死亡。
那些尸体,围坐在一张长桌之上。每个人,都以同样的姿势趴在了桌子上,脸庞上均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每一具尸体的背后,布满着致命的伤口。那是被人以武器划开的,累累的伤痕,几乎是将一个人的后背完全的割碎,异常的残忍。难怪那血液竟然会流的这么多!
而这尸体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夜月国优秀的隐卫死士。看他们脸上那不敢相信的震惊表情,这根本就是一次有预谋的坑杀!这船中和他们身上,都没有半分扭打的痕迹!
这,是被别人一次性的、以这般残忍的手段坑杀光了啊!
凤冥绝一向对什么权利、什么高位没有什么野心,当然,没有野心同样也没有什么责任心。他不喜欢去管那些权利高处的是是非非,争争斗斗。然而,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连一向放荡不羁的凤冥绝都染了说不出的狂怒。
这些隐卫和暗哨是这般的死的,那么杀他们的人,定然出自夜月,出自内部啊!连让他们动手都机会都没有给,就直接这么样的弄倒,然后丢在这儿残忍至极的虐杀了。
谁,到底是谁?有这般的本事,他们竟然都将势力渗入了夜月国的高层了么?而那潜入之人,难道已经带走烨儿和绯儿了么?不行,他必须要去山顶看一看……
这一刻,在这一地血色之中,谁都没有说话,静的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因为愤怒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遥遥的,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孩子哭声。不大,像是猫儿似的,显然是被刻意的压制了。
“绝王爷,这边还有一艘船!”
几乎是同时,外面的围守的精锐骑兵们猛然对着舱内的人唤道。
凤冥绝和其余五人听了,立刻就向着甲板之外飞掠而去。孩子的哭声,难道是绯儿他们?峙山之上少有人烟,难道,他们还没有被人带走?
眸子蓦地亮了起来,凤冥绝一路飞奔了出来,立在船头最高点,向着河道的尽头望了过去。果然,另外一艘轻便的小船,掩盖在了那几米深的芦苇之中,若非那船此刻在动,他们一时间还瞧不出另一边竟然还藏着这么一艘小船。
接着,那小船上边上的芦苇里冒出了几个人影。刚刚这船动,就是因为他们在芦苇里面解开了船的绳索。远远的,众人都可以看到那几个人脸上带着血污,其中一个,怀中还抱着一个几岁模样的小孩子。太远了,孩子的眉目看不清楚,但那细小的哭泣之声,却顺着风一点点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快,我先过来,你们随后就来!”
凤冥绝心中大喜,原来他还没有来迟!当下对着身后的众人抛下一句话,自己双足一点,那绝顶的轻功瞬间施展开来。刚刚那个小娃娃,多半是绯儿那个小丫头吧?发现了目标,凤冥绝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只要他还没有来迟就好,只要那两个小娃娃还没事就好。
现在,不能让那些人开船,绝不!
但见,凤冥绝那高大的身影宛若飞鸟般,竟然弃之坐骑不用,直接由着绝顶的轻功向着那小船闪电般的飞掠了过去。后面的两百名精锐骑兵们见状,立刻整合队形,以最快的速度跟在了凤冥绝的身后。
凤冥绝一马当先,明明有几百米的距离,以他绝顶的轻功,竟然不过几个呼吸间的时间。就这么样的将身后的两百骑兵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绯儿,你在里面吗?”
他也不客气,抬手一掌便将那小船的舱门毁了个干净。俊颜阴沉,张嘴便向着里面的唤道。
“呜呜,叔叔……”
果然,听到了凤冥绝的声音,立刻就有一个破碎的小女娃的声音传了出来。
而这边,刚刚那上船的几人,此刻纷纷都冲了出来。和着凤冥绝就扭打了起来。而凤冥绝此刻正是一心狂怒之时,那几个人虽然厉害,又岂是他的对手?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四招杀三人,凤冥绝飞身进了那船舱之中。果然看到了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子,被绑在了椅子之上。头发散乱,红扑扑的小脸上也染了几丝血污,几乎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绯儿不怕,叔叔立刻就来救你。”
这些人,对待这么小的宝宝竟然也这般的狠虐?凤冥绝心中早就是痛成一片,一面出言安慰着,一面利落的解开了她小手手腕的绳子。
“啪啪啪。绝王爷果然是深藏不露之人,这一身的武艺,只怕比之夜帝都不逞多让呢!”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掌声。凤冥绝心底一沉,下意识的一回头,便看到一个脸上带着黑色面具、身材修长的男子。
这个男人一身浅蓝色的锦袍,气质温润如玉,优雅从容。
池宇国的太子殿下,宇离寒?
怎么可能,会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从宣和殿中逃出来……”
宛若大白天见了鬼,性子一向放荡不羁、邪气镇定的凤冥绝也被眼前看到的人给吓得心神一震!看着眼前这个明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凤冥绝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是更加迷惑不解了。
“我怎么在这里不重要,重要是我在这里想要做什么。以绝王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猜出本太子的意图吧?呵呵,不过,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那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笑声柔和清润,面具下露出来的唇瓣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他半歪着脑袋,说到后面,言语中竟生出了一丝的森然。
凤冥绝心中惊骇,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优雅温润的男子,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个念头。无数无法接通、清明的丝线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交织着,终于形成了几个令他心里生寒的念头。难道,他们的真正的目标,并不是烨儿和绯儿?难道,这宇离寒真正的目的,是……
他无法继续想下去了,因为,自己的身体突然一僵,一股酥麻的感觉由着背部的某一个点飞快的向着四肢八骸传了过去。
小娃娃……那个小娃娃不是……
这是凤冥绝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缓缓地,高大挺拔的身躯缓缓倒下了。露出了那个被他松绑的小“绯儿”。此刻,这个小娃娃脸上带着和一般的小孩子完全不相符的阴狠。白嫩可爱的小手上,拿着一根一寸半长的银针。
“啧啧,太子殿下,这绝王爷实在有些不济。他竟然连太子殿下的真面目都没有看到就……”
那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对着一旁坐着的宇离寒说道。那般天真无邪的声音,说的话语却是冰冷无情……阴鸷而狠毒。
“这个无所谓,先将外面迷倒的那些人打发了再说吧。”
一身浅蓝色锦袍的宇离寒优雅依旧,看着那缓缓倒下去的凤冥绝,那眸光愈发的意味深长了。
他的眸光透过船舱的窗口看到了凤冥绝带来的那两百位精锐的骑兵,他们策马向着这小船狂奔而来。然而,那马蹄一触及河段中的水泽时,那马腿都是猛然一软。还未反应过来,马匹们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当他们的身体也触及那河水时,巨大的眩晕感觉袭来……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便直直的软倒了下去。
而船舱中的那个三四岁的孩子的身体,却渐渐诡异的丰盈、伸长了起来。最终,他略略动了动手脚,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一个半个成年人身高、皮肤白嫩、五官都很小的怪异侏儒……
他显然也看到了那些骑兵们迅速倒下的情景,那一双奸小的眼珠子里,漾开了一层阴毒的光芒……
太子殿下的手段,果然快、准、狠。这足足百米的河段,竟都以落痹前后圈之。落痹无色无味,只要那些笨蛋铁骑救人心切,无意沾水,全部会被放倒!
天色,渐渐的黑沉了起来。同一时间,夜月皇宫中。
凤冥夜早就已经监督烟儿的调理完毕了,也早就看到了四弟给他留下的那一句简短至极的话语。
他坐在御书房内,正在焦急又沉稳的等待着凤冥绝的消息。
“皇上,你不必太过的担心了。以绝王那般的本事,绝对可以将他们平安的带回来的。”
一旁的蓝逸也看出了凤冥夜的忧心,俊颜温和,小心翼翼的笑着安慰了一句。
绯儿公主和烨儿皇子,那可是皇上唯一的骨血。皇上就是再冷静,又岂能不担心呢?只是,眼下的情况,他们都很心知肚明。对付为何要找烨儿皇子和绯儿公主下手?还不是为了对付夜月国?此刻三国的局势极为紧张,颜倾殇已经在寿宴的第二日就回去了西域,但其余的两国的使者还留在宫中,未曾离去。如今,还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哪方势力所为。皇上若是贸然出宫,宫中岂非群龙无首了?
“朕……”
俊颜愈沉,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凤冥夜凤眸微动,正欲说些什么。然而,只说了一个字,便被一阵混杂的声音打断了。
御书房门前响起了一阵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殿门被一个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的推开。凤冥夜和蓝逸甚至还听到了外面的侍卫有些惊讶的阻止的声音。
然而,显然来人没有听侍卫的言语,直接一头冲了进来。但见那个人一身的冷厉纯黑色的衣衫,整个人好像和门外的渐沉的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此人,凤冥夜熟悉万分。他是夜月国的皇室隐卫中的六位长老之一,徵。他几乎是一路狂冲到了凤冥夜的跟前,扑通一声就狠狠的跪了下去,眸光就像是充了血的野兽般的慌。而徵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竟然是一向冰冰冷冷的冷逝痕!
“什么事,如此的慌张?”
凤冥夜见状,连一开始想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剑眉一皱,声音带了一丝嘶哑的问道。徵是掌控着宫内的一切的情报之人,这般慌乱的模样,想必是宫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皇上,刚刚查到的重要事情,千里的急报。”
来不及说任何别的话,徵直接低下了头,声音里满是焦急。双手高高的扬起,将那一张薄薄的急报奉上。那急报表面上贴着的是一块矿石的印记,那是池宇国那边送来的急报呵!
徵送来的,竟然是宫外的情报?为何?难道,这急报和宫内的事情有莫大的关联?
而且,这还是池宇国的急报……难道这一次峙山上出事,和池宇国有关?怎么可能,明明那池宇国的太子殿下宇离寒,还被他软禁在了宣和殿中。
而随着一齐进来的冷逝痕,那常年冰冻三尺、没有什么色泽变动的俊脸上,此刻都是一脸的焦急和狂乱。冷酷俊颜上的那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显得更加的狰狞了。
凤冥夜脸色凝重,不想那么多,直接由着徵的手上抽走了那急报。三下五除二的拆开,一目十行的飞快的浏览了一遍。原本凝重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修长的手指不由的一抖,手中的急报飘飘荡荡的落在了地上。
蓝逸早就感觉出气氛不对劲儿了,如今又看到一向沉稳如山的凤冥夜这般的脸色。心底顿时大惊,能让皇上都如此的动容,这急报之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啊!蓝逸心中焦急,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了,弯腰将地上的那一张薄纸拾了起来,瞄了几眼,顿时脸色也是剧变。
“池宇国太子殿下宇离寒被扣押与宫内,然而池宇国的内外的势力却依旧有条不紊的运作着,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循着这一点不同寻常,已经查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池宇国真正的太子殿下,似乎不是放在明处的这位”太子殿下“,而是另有其人……这个另有其人,由某一封密信中,发现有可能就是近日出现在皇宫内……太后娘娘身边的莫寒公子……”
念到这里,蓝逸略略顿了顿,才惊骇欲绝的念了下去。眼眸一动,他发现这急报的里面还夹着另外一张小一点的纸张。展开,那里面的消息更让他神色再变!
“而最近几日,宫内发现了太后暗中调动了一些势力,并且今日一早让莫寒公子出宫办事。已经派人跟着莫寒,一直到了峙山之下的河边,失去了莫寒公子的踪迹。”
这小一点的纸张显然是出自宫内的隐卫情报之手,这一封字迹潦草、纸张上还染着丝丝的血迹,显然是祀手下之人在极为危急匆忙的时候送回来的!
那个跟在太后娘娘身边、一直淡泊温润的男子,那个是绝王爷的前两日才相认的大师兄,竟然,竟然会是……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莫寒公子对峙山下的手,他是如何知晓皇上的血脉在那儿的!而且,这么多年来,那一国之太子,竟然也有假么?
若这信上所言的是真的,那宣和殿中的那个池宇国太子殿下宇离寒,到底是谁?而且,绝王爷已经出发去救烨儿皇子和绯儿公主了……
这……
一阵战栗袭来,御书房中的四人只觉得背上生寒。圈套,这个是早就设计好了的圈套。他是要置皇上的孩子和绝王爷于死地哪!
那个人是莫寒,是仙疯道人教了十年的首席大弟子!他一身诡异绝决的本事,又在太后娘娘身边潜伏了那么久,只怕这一切他早就预谋好了。利用太后娘娘的势力,对付皇上!好,好办法、好手段!绝王爷的本事就是再大,也不低他一开始的算计,一大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啊!
只怕,今日在御书房内,那过来报信的活口,也是那个莫寒,不,应该说是池宇国真正的太子殿下,他故意为之的……
多么可怕的男人,为了自己的谋算,他可以隐在暗处这么多年;他可以舍弃一身的尊贵去跪敌国之皇;他更可以费尽心机的拜仙疯道人门下。
原来,那明处被扣押住的池宇国的太子殿下,根本就是一个障眼法。那是要让他们放松警惕,那是要他们疏于防范啊……
怎么可以让他得逞,怎么可以让绝王爷和皇室的血脉落入这么一个人的手中。不,绝不!
“来人,立刻给朕准备两千兵马,快,快去!”
凤冥夜的双眸已经尽是血红,哪里还有半分的清明颜色?偏偏,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他低沉的声音是那般的冷静。甚至是,冷静到了让人觉得可怕的地步。
明明他没有发狂,也没有发怒。他只是如常的下了一道命令,为何却让周围的三人感觉到了一股子恐怖的寒意?皇上,定然是焦急到了极限了,担忧到了极限了啊!
孩子,他和烟儿最重要的宝贝;四弟,他从小到大最重要的兄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们落入这般危险的人物手中。池宇国太子,好手腕,好算计。他还是小瞧了他,小瞧了这么一个男人的城府和野心!
“皇上,不可以。你不可以去,眼下局势紧张。北冥国的使者还在,池宇国的那个冒牌的太子殿下还在,皇上,你不可以去!让我和逝痕过去,不然,可以调动修罗门暗处的势力。皇上!”
蓝逸的理智已经迅速的回过了神,急急的挡在了凤冥夜的前面。这么多年来,他在凤冥夜身边除了是医者之外,更重要的一个角色却是军师。
“滚开!宫中那两国使者,根本就不足为惧!你们去?你们能够制住那个莫寒吗?你们能知道他设计了怎样的圈套吗?你觉得你们就能救走朕唯一的骨血,唯一的四弟吗?你能吗?”
凤冥夜早就是怒了,此刻被蓝逸这么一拦,此刻一腔的怒火都爆发了出来。他一拳将蓝逸凑开,对着倒下去的蓝逸一顿狂吼。不是没有理智,不是没有冷静。只是,今夜之事,非他去不可。
“朕,对那个莫寒,从没有放心过。”
吼完了,凤冥夜才收紧拳头,高大的身躯立在那儿,薄唇抿的很紧。终是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从没有放心过,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会是这般的身份,竟然敢做这般事罢了……
蓝逸被这一番话,吼得哑然,捂着肚子呆怔在地上。
的确,他们怎么可能是那个潜藏那般深沉的男子的对手?那般的深,那般的算计,怎么可能说想救就救?唯有皇上,唯有皇上才有最强的,唯有皇上,才可能将这已死之局救活……
“皇上,请皇上快去搭救他们。那可是夜月国唯一的骨血,也是夜月国最出色的王爷。”
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徵,终于是发话了。他们皇室的隐卫是为了守卫皇室的血脉而存在的,此刻,可是皇上唯一的血脉有危险,他们如何能够不急?
“蓝逸,你和祀等六人都留守在宫中,保护好烟儿。记住,千万不要告诉她,烨儿和绯儿出事了!若是宫中出了任何事情,朕回来唯你们是问!逝痕,你跟着朕一同前往峙山!”
凤冥夜快速的吐出了一连串的命令,说完便冲出了御书房。虽然,眼下烟儿已经忘记了一切了,可是他又如何能够放心?就是因为她的状态不稳定,他才更加的担心。
而一旁神色沉重的冷逝痕见凤冥夜的动作,立刻抬脚就跟了上去。
夜帝下令,那两千兵马瞬间就集合完毕了。凤冥夜和冷逝痕两人翻身上马,和着身后的两千轻便至极的精锐一齐向着通往峙山的小路狂奔而去。
同时。
依旧被凤冥夜扣押在了宣和殿中的池宇国“太子殿下”宇离寒,正负手而立,悠哉的望着窗外越发深沉的夜色。
“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开始了吧……唔,是差不多了。”
脸上的黑色铁面愈发的幽寒,薄唇缓缓的勾勒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他似乎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喃了这么一句话。
大哥那边差不多了,那么,他这边么,也要差不多了……夜帝,你聪明一世,只怕做梦都不会想到……
宣和殿中,烛火明灭。宇离寒的身边,他带来的一干人等恭恭敬敬的立着。众人脸色深沉,眸光均透露了一抹诡谲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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