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等球球把东西聚拢在一块,团成一团后就静静地躺在上边,睁着湿润的大眼看着韩筱依,淡淡的祈求,淡淡的期盼。
韩筱依抱着肚子有些艰难地蹲下看着球球,轻轻地抚摸它的脑袋鼓励它:"球球,加油,你可以的!"
阵痛中的球球艰难地抬头看了韩筱依一眼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似乎听懂韩筱依的话似的,更加卖力地收缩着小腹想把肚子里的小小狗挤出来,莫濯南经过走廊就看到球球艰难地趴伏着,韩筱依抱着肚子颤颤悠悠滴蹲着,赤诚地摸着球球的脑袋,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凄楚感。
莫濯南静静地在韩筱依身后蹲下,想伸手把韩筱依揽进怀里,这样依依就不会蹲得这么辛苦了,但他不敢,他怕依依会推开他,那样的打击太大,他承受不起,我们一向自负自傲的莫濯南何时变得连拥抱一个女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良久良久,久到韩筱依都替球球心焦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终于出来了,接着粉嫩粉嫩的小身子,一只、两只,球球产下了两个宝宝,小小的家伙,眼睛还没有睁开,球球是第一次做母亲,但仍是本能地帮它的小娃娃清理,然后温柔地用嘴含着,把它的小小狗放到肚子边上,给它们喂奶。
刚出生的小狗,因为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一只不安的嘤嘤低叫,叼到母亲的奶头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像不会餍足的娃娃,贪婪又满足。
这就是母爱,母爱是一种本能,从球球身上可以窥见一斑,韩筱依的手停留在自己小腹上,她的宝宝再过几个月也要出生了呢,她也要做妈妈了,像球球一样。
可爱的小小狗,真叫韩筱依爱不释手,成天成天地呆在球球的小窝边上,挺着鼓鼓的小肚皮,不能完全蹲下去就半跪着,不安分的抱着球球的小宝宝滴滴点点和点点滴滴,一下下摸摸头,一下下捏捏脚,玩的不亦乐乎,害的球球跟自己的孩子亲近的机会都变少了,哀怨得不得了。
滴滴点点和点点滴滴是韩筱依给两只小小狗取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觉得点点滴滴,滴滴点点很有意思。
小小狗大概是饿了,韩筱依吧小手指伸进它们的小嘴里,居然就把韩筱依的手指当成奶头,吮的不亦乐乎,可惜越吮越饿,韩筱依的手指头怎么吮吸得出奶呢,越饿就越吮,球球哀怨地看着韩筱依,可怜它的小娃娃被韩筱依这样折腾。
韩筱依大概也玩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小小狗放回球球身边,小小狗一得到自由就屁颠屁颠地挪到妈妈身边去,小嘴乱磨乱蹭地找到妈妈奶头。
莫濯南看韩筱依半蹲半跪的姿势真是累得慌,回房里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边上,"跪在地上怪不舒服的,坐着吧!"
"谢谢!"韩筱依有些艰难地站起来,莫濯南适时地把手臂伸过来,韩筱依犹豫了一下,还是抓住,借力站起来,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下,莫濯南一向不胖,但记忆中似乎手臂还是坚实有力的,有着极其优美紧绷的线条,但是现在或许只能称之为清瘦,仅仅是这样抓着都似乎能触到内里的骨头了。
即便内心还是挣扎犹豫着,极力忽略他对自己的影响力,嘴里关切的话语已经脱口而出了:"莫濯南,你的病真的很严重吗?"
莫濯南,韩筱依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了,莫濯南记不清了,心被从她嘴里吐出的这三个字叫的翻江倒海,仿若被抛入云层中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还好,祖父从英国请了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过来。"
真的像莫濯南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吗?韩筱依宁愿相信是的,也希望是真的。
莫濯南,你等我,等我把我们之间的心结打开,好不好?那颗仍旧爱着莫濯南的心这样轻轻地诉说,对着莫濯南离去的背影,清冷的带着丝丝落寞。
"妈妈,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韩筱依在莫濯南那边不能天天跑医院,但是仍然隔三差五地过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偷偷地看着,趁着韩老太出去的时间偷偷进去拉着魔琴的手。
每次韩筱依出去,莫濯南要送她去痘被韩筱依拒绝,只是肚子越来越大,六个月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天气也凉了,韩筱依又穿得多,简直像只笨重的小企鹅,动作都不利索了,这次莫濯南说要送的时候,韩筱依没有拒绝。
韩筱依趴在窗口看着韩老太拿着脸盆毛巾在帮韩妍希擦洗,然后帮她按摩按摩腿脚,减缓肌肉萎缩,韩筱依的决心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鼓起勇气走及你去,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对韩老太说道:"外婆,能不能让我帮妈妈按摩。我知道我对不起妈妈,我也不想让你原谅,只是想对妈妈尽点力。"
韩老太叹了口气,到底血浓于水,恨又能恨多久呢,眼不见为净,把毛巾摔在韩筱依手里出去了。
韩筱依有些激动地拿起毛巾细细地帮韩妍希擦洗肌肤,又帮她按摩大腿小腿的肌肉,心酸地现再按摩液抵不住肌肉慢慢萎缩的情况,母亲原本修长紧实的小腿肌肉萎缩得几乎有些吓人了。
这一切一切都叫她的心被悔恨狠狠地折磨着,连连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韩妍希那双枯槁的双手上,那原本是白皙修长的一双手,那原本是用来拿画笔的一双手,如今变成这样,不能动,不能再握画笔,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过的话,她不要再爱上莫濯南,可是一切都不能重来,谁能告诉她已经爱上可该怎么办?
那双沾着泪水的手轻轻地动了动,韩筱依看到激动得几乎把脸盆掀了,跑出去找韩老太,一老一少,盯着韩妍希的手指,死死地盯着,只是希望她再动一下,再动一下,客户可是一直站到韩筱依腰都断了都没等到,是不是错觉,韩筱依相信不是,妈妈会醒过来的,她相信。
韩筱依感觉肚子有些坠坠的难受,但是却不愿意坐下来,皱着眉用双手抵住肚子,这样似乎稍微舒服点,韩老太看到韩筱依捧着肚子的样子,道:"那边有个凳子,去坐会吧!"欲泣虽然是冷冰冰的,韩筱依却觉得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胜过任何甜言蜜语。
或许是同样急切的一个声音,希望床上的人快点醒过来,韩老太对韩筱依的敌意淡了些,血浓于水这句话真正是至理名言,韩筱依到底是亲外孙女,韩老太对她即便是恨,到底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意的。
这天之后,帮韩妍希擦洗,按摩的事都交给韩筱依了,韩老太每次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手里的毛巾甩给韩筱依之后,就甩手出去了,眼不见为净,但是韩筱依看得出来,外婆对自己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有敌意了。
韩筱依顶着个大肚子,干得不亦乐乎,累了也不想坐下来,执着地忙着韩妍希按摩,只希望自己多按几下,她的肌肉萎缩就可以减缓几分。
"濯南,韩妍希今天早上醒过来了。"有琛的电话,皇天不负有心人,韩妍希在昏迷了六个月后终于苏醒了,也不枉费莫濯南特意从英国找了这方面的专家来为韩妍希治疗,据说在他手下,曾经昏迷了十几年的植物人都苏醒了。
"依依,依依!"莫濯南跑进韩筱依房间的时候,她正在静坐,抱着母亲的日记本默默地念,这几个月来,这已经成为韩筱依的一个习惯,透过母亲的文字,回味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最无私的爱与付出,虽然每每都叫她的心疼得如针扎般,但是越是痛,韩筱依就感觉到自己罪恶被救赎。
"依依,你妈妈醒了!"莫濯南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号消息告诉韩筱依,妈妈醒了,期待了太久的事情,忽然间变成真的,韩筱依呆愣了几秒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的确是妈妈醒了,她跳下床,胡乱地找鞋子穿。
太过激动,连鞋都穿不好,还是莫濯南上来,压着韩筱依坐在床上,抓着她白皙的小脚,帮她套上鞋子的,"莫濯南,你说妈妈醒了,是真的吗?妈妈,她,真的醒了?"韩筱依抖着唇,已经泪流满面,喜悦的泪水比悲痛的泪水更加来势汹汹。
韩妍希的病房里,原本一直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的人终于醒来了,韩筱依真真切切地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她的眼睛是睁开的,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外婆喂的粥。
韩筱依多么想冲进去,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她不能,因为她是个罪人,她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这样就足够了。
韩妍希的脑袋混混沌沌的,记忆停留在那一天,她看到了那叫她痛不欲生的一幕,她的丈夫牵着依依的手,她最爱的人双双背叛了她,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仍是那么伤那么痛,后来她开车回g市,撞上了高公路的护栏。
韩妍希感觉到窗外有人,费力地转动脖子,想看一看窗外是谁,直觉上是依依?但是她转过去以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护士医生在匆忙地走来走去。
在韩妍希把头转过来之前,韩筱依拉着莫濯南弯腰隐蔽在窗台下,她不敢让妈妈看到她,因为她知道妈妈一定是恨她的,没有人在经历过那样残忍的事实后,还能原谅,没有人,或许除了佛祖罢!字数统计:32o4Id:纭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