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一路风雨
上回说到九重掌巫昶反问小神女,是不是想知道紫酱脸一伙贼人给人干掉的事,小神女说:“是呀!”
九重掌说:“不错!是老汉将他们杀了!”
“真的是你?”
“难道杀人放火的事,也能胡乱说的么?小女侠,你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前来为他们报仇的吧?”
小神女反问:“你看我们像吗?”
“老汉看不像,你们与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物。只是老汉不大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问这件事,是不是我杀错了他们?”
“老人家,你没有杀错,可惜你杀得太早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为追踪神秘的黑风教人而来,但这些人却给这个猫儿山的二寨主全杀了,追踪的线索一下断了。就是以后找到了黑风教教主,也死无对证。
九重掌有点茫然不解:“怎么我老汉杀早了?”
“老人家,你一下将他们全杀了,令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也难以知道他们的主使者是谁。”
九重掌一笑:“小女侠为这事担心?他们的主使者跑不了!”
“你知道他们后面的主使者是谁了?”
“这是水缸里看王八,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主使者不是别人,就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然,不禁相视一眼,小三子问:“巫寨主,你怎么知道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这还用问吗?邵家父子野心勃勃,一向以湖广武林盟主自称,进而问鼎中原。他想将我们收罗在他的帐下,使猫儿山成为他们在桂北的一个大堂口。我们是软硬不买他的帐,他便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要铲除我们才罢休,只是苦无藉口。于是唆使这一伙匪徒,以我们的名义,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血洗路过猫儿山的商队,妄图嫁祸我们,以挑起武林侠义道上的人土对我们的仇恨,从而与我们为敌。他们不是幕后策划人又是谁了?”
小神女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回龙寨邵家父子有野心,不择手段,四处网罗人材,看来已达到我顺我者存、逆我者厂的地步了。这事不但一阵风叔叔已起疑心,也有戒意,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早已察觉到了。九重掌这—番推理既合乎情,也在乎理。要不是目睹了黑风教人的活动和听了白无常的话,小神女更是确信无疑。可是现在多了—个黑风教,小神女就不大相信了,问:“老人家,你有没有怀疑错人了?”
九重掌说:“回龙寨的人找我们过不去,这是铁一样的事情,我老汉会怀疑错人?”
“就算是,老人家已将这伙贼人全杀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你有何证据说是回龙寨邵家父子所为?他们不会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吗?”
九重掌笑着说:“我老汉没那么傻,将一庄的人个杀了!”
“哦?你没有全杀?”
“没有!老幼妇孺我全放了,分发银两衣服叫他们离开,庄子里的管家和一两个参加抢劫杀人的人,我活捉了他们,连夜打发人送他们去了猫儿山,到时便会有人出来指证,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样干的了。”
“这些人说是回龙寨人唆使他们这样干?”
“不错!不然我何必捉了他们?一块将他们全杀了不好?”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位庄主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他不过曾行过善事,而实际上是这一带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而那个姓石的红面汉,以前更是猫儿山凌云寨的寨主,人称红面狼石开,是一个十分凶残的魔头,四处抢劫,奸淫烧杀,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是我老汉和蓝笛大哥,带了一批弟兄和苗家的人,连夜上山抢占了山寨,除掉了他手下不少匪徒,并且也伤了这红面狼。可惜在夜幕中,让他逃走了。我们以为他从此不敢在猫儿山一带出现,会远走他方。谁知他伤好之后,依然为非作歹,假冒我们的名义,洗劫商队,残杀无辜,意图嫁祸我们。可是现在,他终于死在我老汉的掌下了。”
小神女听了暗想:怪不得红面狼对你们这么仇恨了,原来你们抢占了人家的山寨。不过这红面狼的确是死不足惜,杀了他也的确为这一带的平民百姓除了害。只是这个红面狼,不知是他参加了黑风教,还是为黑风教人所利用,现在他死了也无从追查。小神女有意问:“老人家,他们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了?”
“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风教这一门派?”
“黑风教?”
“是呀!黑风教,老人家没听说?”
“老汉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门派,这是一个什么门派?”
“是一个极为神秘而又可怕的门派。”
“小女侠是说这一伙人是黑风教的人?”
“红面狼是不是我不敢说,但那个坐地分赃的庄主,我可以肯定他是黑风教的人。可惜你将他们杀了,现在已无从追问。”
“这不怕,庄子里还有管帐的先生和一些人在,我老汉回寨审问他们便清楚了。小女侠,你们是为追查黑风教的事而来?”
“是呀!我们疑心近来猫儿山一带所发生的仇杀,都是黑风教人在暗中唆使,就是你们和回龙寨的事,恐怕也是他们挑起来的。”
“真的这样?”
“老人家不相信?”
九重掌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据老汉知道,回龙寨的邵老寨主,是一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别看他礼贤下士,广招人才,但野心极大,只有他居人之上,决不会屈居人下。他能与人平起平坐,已是非常难得的了,而且也只会是暂时的,就像他目前与少林、武当、峨眉、丐帮等掌门人称兄道弟一样。一旦他势力扩大,羽毛丰满之后,就会令人俯道称臣了。他只有利用人,决不会受他人利用。黑风教是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会帮教派,有什么力量能利用他?唆使他了?我想,一旦黑风教在江湖上公开出现,回龙寨不将它吞并才怪。除非黑风教不在湖广、贵州一带,令他鞭长莫及。何况我们与回龙寨的人积怨颇深,他几次派人前来招募我们,声言与我们联盟,只是我们软硬不吃。他们迟早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将我们吞并。只是他们苦于找不到藉口而已。现在,他有藉口来吞并我们了!”
“老人家,现在猫儿山不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了?大不了我们猫儿山的人跟回龙寨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说的不是这些,现在你将黑风教的人杀了,得罪了黑风教,他们能不找你寻仇?”
“这也没有什么可怕?”
“老人家,回龙寨来明的,没有什么可怕。可是黑风教人来暗的,那认真要小心了!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两起人马一明一暗,猫儿山不危险吗?我看,你们要尽早一点防范的好。”
“小女侠说得不错,老汉要早一点赶回山寨,和蓝大哥认真商量一下。本来我老汉在这里钓鱼,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残余的匪徒追来。看来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人追来了。小女侠,你们打算去哪里?”
“老人家,我们打算去全州走一趟。”
小三子一时茫然,心想: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吗?怎么又去全州了?他摸不清山妹妹又在玩什么花样。
九重掌说:“小女侠要去全州,顺着这一条灵渠往东走,在与湘水的汇合处往北而去,便可到达全州,老汉就此告辞。”
“老人家,多谢你啦!以后有机会,我和我哥一定上猫儿山拜访你老人家。”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一定亲自下山,恭迎两位。”
“老人家,那我们后会有期啦!”小神女说完,便与小三子告辞而去。
走了一段路,小三子忍不住问:“妹妹,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的么?怎么又去全州了?”
“我们去全州玩玩不好吗?”
“那我们不去猫儿山了?”
“去呀!”
“那我们几时去?”
“现在呀!”
“什么?现在?”小三子简直弄不清楚小神女在玩什么名堂。明明说是去全州,怎么现在又去猫儿山了?是不是山妹妹一时糊涂,将话说错了?便愕着眼望着小神女。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是现在呀!”
“那全州……”
“哥!那是我逗你玩的。”
“妹妹,我们去猫儿山,干吗不和巫寨主一路去?”
“那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了?”
“因为我想悄悄跟踪着他呀!”
“干吗悄悄跟踪?你怀疑他不是猫儿山的二寨主?”
“一个人多长两个心眼没有错。走吧!不然他走远了,我们就跟不上了!”
于是他们施展轻功,暗暗尾随九重掌而去。以小神女的内功,哪怕九重掌走出五里之外,小神女也可以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用不了像其他人一样,要远远盯视着,害怕跟不上,丢掉了盯踪者。
小神女这一行动,又令小三子困惑不已,难道这个自称九重掌的老者是黑风教的人?自己虽然阅历不广,但奸猾阴险之徒和直率坦诚的人,小三子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以小三子看来,这位老者虽然行为古怪,但却不是一个奸险说假话之人,山妹妹凭什么起疑心了?
小三子不能不承认,山妹妹看人识人的本领比自己强多了。尽管山妹妹在江湖上出道不久,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如自己,不知是她天生的慧敏还是警惕性十分高,看一个人很少有看错的。或者是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缜密,能从一些人们不注意的小事而看出破绽。山妹妹从什么地方起了疑心的?要是这样,黑风教的人掩饰的本领是十分的高明了,也令人可怕。自己不论从老者的神态,行动和说话,都看不出他在说假话,欺骗自己和山妹妹,反而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相信他是一个坦率可信的老人。
本来山妹妹已疑心红面狼这一伙贼人是被黑风教人所干掉的,目的是杀人灭口,绝了自己追踪的线索。山妹妹疑心这个九重掌也有道理。可是九重掌这样做不傻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在灵渠等候?何况只要到猫儿山凌云寨一打听,那不什么都揭穿了?
小三子一路暗想,一路跟随小神女追踪九重掌。突然间,小神女停了下来不走了。小三子问:“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的树林里,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什么?血腥味?”
“是!看来有不少已倒卧在血泊中了!”
“难道有一伙贼人在树林里抢劫杀人?可是没听到有人在惨叫和吼叫呵!”
“恐怕已全成了死人,死人会惨叫和大吼吗?”
“那是什么人干的?”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不好!九重掌在前面也与人交手了!来,我们快悄悄的奔进树林里,在暗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像两只疾飞的小鸟,悄然无声地扑入前面的树林里,然后树过树地来到了出事的现场。果然见树林的深处倒卧了不少尸体,血腥味扑鼻。
在穿过树林中的一条小径时,九重掌神色凝重地面对一伙蒙面强人,厉声问:“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干掉的?”
这伙蒙面人中有一个人狞笑着说:“不错!是老子们干掉的。巫寨主,老子们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你们是有意在这里等候我了?”
“你以为老子们挨西北风是贪这儿凉快吗?”
“你们是哪一路的匪徒?”
“嘿嘿,你本来就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竟敢说我们是匪徒?这才是贼喊捉贼了!老子们是什么人,你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看来,你们一定要我老汉的命了!”
“不错!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老子们动手?要是老子们动手,你就死得更惨!”
“好!老汉正想看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有什么本事让老汉死得更惨!”
九重掌说完,骤然出手,钓鱼竿一抖,冷不防将一个蒙面贼钓了起来。这个蒙面贼人身在半空中手脚乱舞,其他贼人一时愕然,不知所措。为首的蒙面贼人怒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不打招呼就进行偷袭,有本事的,我们单打独斗,以真功夫较量。”
九重掌一声冷笑:“你们在这里先杀害了老汉手下的弟兄,又袭击老汉,有没有给老汉先打招呼了?什么单打独斗,你们全上老汉也不畏惧。”九重掌说完,手劲一抖,将钓着的这一个贼人,当成了一件兵器,横扫过去,一下又撞翻了两个匪徒,吓得其他贼人纷纷散开,不知怎么招架。这个被钓着的贼人,已被撞得头晕眼花,跟着一声惨叫,身躯脱钩飞出,摔在一株大树干上,跌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九重掌这一门奇特的功夫,先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树立声威,令群贼相视愕然。瞬息之间,九重掌手中的钓竿一伸,又将一个惊慌失措的蒙面贼钓起来了,吓得这贼人大喊大叫。
为首的蒙面人大怒,吼道:“上!给老子全上。只要我们贴住这老贼的身,他的钓竿就毫无用处。”
贼人们便纷纷从四面八方提刀涌来。这时九重掌手中钓竿钓着一个贼人,变成了像流星锤似的兵器,四周飞舞,东.打西击,南横北扫,劲道凌厉,挡者不是倒地,便是横飞了出去。这一门武林中少见的怪异武功,一时令群贼目瞪口呆,无从接招。没给撞伤撞飞的贼人,有的纷纷走避,有的缩到大树干背后躲藏,没有一个能贴近九重掌的身边。当然,这时钓钩上的贼人,早已是一具死尸了,而且还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他的手脚,早给他同伴们手中的兵器砍掉了。贼人们一退,九重掌钓竿一抖,这具尸体也扔掉了。也不知九重掌用的什么巧劲和手法,一抖,钓钩上的东西就自行飞脱。
为首的蒙面人看得又恨又怒,吼道:“弟兄们!给我用各种暗器招呼他!”
霎时之间,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纷纷向九重掌激射而来。这一下,九重掌手中的钓竿发挥不了作用,只手丢下,暗运内功,双袖飞舞的劲风,击飞震偏飞来的各种暗器,为首的蒙面人更趁这一时机,凌空而至,一口大刀,如泰山压顶,朝九重掌头项劈下,刀劲如猛虎下山,异常凶猛。这个为首的蒙面人,将一肚的怒火,全凝集在这一口刀刃上了。他恨不得一刀就将九重掌劈成两半,为他手下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雪恨。
九重掌见蒙面人来势凶猛,只好纵身闪开,正想举掌反,击。谁知蒙面人刀法极快,一刀砍空,第二刀便横扫而来,宛如一道白练平地涌起。这是刀法中有名的十字刀法,第一刀是直劈而下,第二刀便横削而来,一般人不容易练得好。它要求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讲究快、准、狠三个字,并且一气呵成。因为它每两招都组成了一个“十”字,一套刀法,形成了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正正各种方向的十字,准狠,不必说,这是刀法最基本的要点,快!便是一般人不容易达到的。而快中又要准和狠,就更难练到。抖出的刀如一团团飞逝的光环,这一团团的刀光中,不知又组成了多少个“十”字。所以有的上乘刀客,一刀挥出,便可将人砍成三十六块,散在地上,仍成人形,刀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为首的蒙面人,虽然称不上上乘的刀客,但他刀法之快,在岭南已算少有的了。他一连几招,竟然逼得九重掌连连闪避纵开,没办法回手反击。其他的蒙面贼人,也在这时围了上来,伺机进招,有个匪徒更将九重掌的钓竿砍成碎屑,以泄心头之恨。他们以为九重掌没有了钓竿,武功再好也发挥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九重掌身怀两门绝技,首先是他掌法威力惊人,其次才是用钓竿钓人。红面狼那一伙贼,完全是死在他的重掌之下,可以说是一掌毙命,用不了第二掌。所以江湖上人称九重掌巫昶。
有些匪徒见九重掌手中没有了钓竿,见他纵来,便提刀欺身而上。九重掌身为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寨主,一时没办法对付为首蒙面人的快刀反击,但对付其他的贼人却绰绰有余。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欺近,他一下连拍击两掌,顿时将两个贼人拍飞,不用说,他们在摔下来时已是两具不会动的尸体了!
为首的蒙面人一见又是大怒,吼着他的手下人:“你们散开,防备他逃跑就行了,由老子来对付这老贼!”他一纵而来,举刀相向。这时,九重掌已有还手的机会了,身形一闪,一掌拍出。他的掌劲之风,比这为首蒙面人的刀风更为强劲,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风,不但震歪了他劈来的刀,也击得他几乎透不过气,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后退几步。可是九重掌第二掌又击出了,真是一浪刚过,一浪又来。
蒙面人一下心头悚然,想不到这老贼的重掌如此凌厉,可碎金石。他在闪避过这一掌力之后,也举刀进招。转眼之间,他们在林中空地交锋得十分的激烈,双方都展开纵跳的功夫,上下翻腾滚扑,一时间掌影重重,刀光闪耀,掌劲刀风,也令四周残枝败叶纷纷乱飞,地面上沙石飞扬,令其他人不能接近。这可以说是黑道上的一场龙虎斗,蒙面人如猛虎出林,九重掌如蛟龙腾空,你闪我避,交错相扑,双方的武功不相上下。突然之间,一丝鲜血飞溅和一声惨叫,掌影刀光一时全消。蒙面人右臂挨了九重掌的一记重掌,筋断骨碎,整条右臂报废,手中的刀也脱手了。而九重掌的左腿中了蒙面人一刀,深可见骨,要不是他及时击碎了对手的右臂,刀飞了出去,他这一条腿便将废了。
这一战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形势却对九重掌非常不利。蒙面人手下仍有七八位弟兄,而九重掌却孤身一人,又不能走动,只能坐以待毙。
蒙面人忍痛狞笑着,目露凶残:“好好,老贼,老子虽废了一臂,但明年今日,却是你的忌日。来人!给老子乱刀劈了他,将他这颗头带回去拜祭我惨死的兄长!”
九重掌神色白若,大笑说:“来吧!老汉虽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但一双掌力仍在,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老汉不先取你们几条人命,不会去见阎王!”
蒙面人怒吼:“上!全上,别为这老贼吓倒,他已没能力杀人了!”
七八个蒙面人匪徒一哄而上,眼见九重掌马上就要惨死在乱刀之下。蓦然,从树林深处飞出了一个圆形大头怪物,像一个大球似的,来势劲道凌厉,东蹦西跳,转眼将首先扑近九重掌的三四个蒙面匪徒碰翻撞飞了,惊退了其他的匪徒。
大头怪物落下来时,还咯咯地大笑,怪声怪气地说:“好啦!这一下我又有人肉吃啦!不用四处去找吃的啦!”
群贼惊骇,为首的蒙面人惊愕地说:“你,你,你又在这里出现了”
“是呀!哪里有血腥味,我就朝哪里跑。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厚,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了?来来!让我先吃掉你,不然,你惊恐过度,就变得不好吃啦!”
有两个蒙面匪徒壮着胆了护着这个为首的蒙面人提刀扑来,双刀齐向这大头怪物砍去。他们的双刀,都砍在这怪物的大脑袋上了,砍是砍中,可是双刀不但震飞了,就是这两个匪徒,也同时给震飞,摔在老远的草地上爬不起。这一伙蒙面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畏刀剑的怪物?吓得挟着他们的头儿,飞快而逃。一些受了伤的匪徒,更吓得四散逃命。
怪物还叽哩呱啦地叫喊:“哎!哎!你们别跑呀!你们听了,我怎么吃?”便一蹦而起,去追赶这些蒙面匪徒,还一边叫喊着。这又应了一句俗语:“阿崩牙叫狗,越叫越走。”这伙蒙面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狂奔,转眼之间,人全跑光了,地面上留下的尽是一些死人,唯一活着的是九重掌。
九重掌对大头怪物的突然出现,只感到惊讶,而不感到害怕,似乎他对大头怪物有所了解、当敌人全惊走时,大头怪物也去追赶了,他透了一口大气,感到危险已过去了,用不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跌打刀伤药,敷在伤处,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布条包扎。然后又口服了一些药丸,打算挣扎着站起来。突然,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向自己奔来,定神一看,竟然是他在灵渠畔遇上的两位小侠。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小神女首先跑了过来,看见地上死了那么多人,故作惊愕:“怎么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啦!咦!老人家,你也受伤了?”
小三子也过来问:“巫寨主,你伤得怎样?没事吧?”
九重掌笑着说:“小侠放心,我老汉没事,更死不了!”
小神女说:“你受了伤,还说没事吗?”
“这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没伤及筋骨,过去老汉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了,还不是一样的打熬过来?这一次小伤,休养调息一两个月,自然没事。”
“老人家,他们是些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哦?你认识他们?他们可蒙了面呀!”
“老汉本来不知,可是那为首的蒙面贼说了一句话,老汉便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要为他惨死的兄长报复!”
“他兄弟是谁?”
“灵川大刀堂的堂主。何况他的刀法,也是大刀堂的刀法,不过他的刀法比他兄弟的刀法强得多了,是老汉少遇到的一位劲敌。”
“你杀了他的兄长?”
“不是!是蔽寨蓝夫人宫大姐飞马去灵川杀了他的兄长,还将他兄长的一颗人头带了回来。想不到他却在这里伏山我老汉。要不是两位小侠出手相救,我老汉真的会去见阎王,死在他们的乱刀之下了。”
小神女微微一怔:“你说什么?老人家,我们可没有出手救你呀!”
九重掌一笑:“老汉知道两位小侠是真人不露相,请放心,我老汉回去会说是一位奇形的大头怪物救我,其他的,老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以为那个大头怪物是我吗?”
“不是!不是!恐怕是老汉听错了那怪物的声音,有点似小女侠。”
九重掌这样一说,无疑是说他已听出了小神女的声音,怪物就是小女侠,小女侠就是近来在这一带出现的怪物。
小神女又故意问:“那怪物的声音像我吗?”
“不像!不像,看来老汉真的听错了!小女侠怎会是一个可怕而会吃人的怪物?”
九重掌越这样说,小神女越知道九重掌已看出自己。她不由疑心起来,问:“是不是你的宫大姐说的?”
“小女侠千万别误会,宫大姐回寨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一位大头怪物无意中救了她。小女侠请放心,我们宫大姐的为人,一向信守诺言,从来不会违背誓言。只是老汉自作聪明,胡思乱想而已,小女侠疑心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说:“我怎会是那个可怕的大头怪物呵!”
“对!对!绝对不是。小女侠,我老汉是大恩不言谢。小女侠第一次……不!不!是那大头怪物第一次救了我们的少寨主,第二次救了我们的宫大姐,第三次又救了我老汉。如此大恩,我们整座凌云寨的人都不敢相忘。我老汉只能说一句,今后有用得着我们凌云寨人的地方,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也不辞。”
“好啦!老人家,你这话去向大头怪物说吧!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你怎么办?能走动吗?”
“能!老汉完全可以借一条树枝之力,照样可以行走如飞。”
“你不怕再碰上敌人么?”
“那老汉只好一死相拼。”
“老人家,这样吧,我和我哥哥一路护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是万分的感激和荣幸。护送,我老汉就不敢了!”
“那我们就借此机会,去拜访各位寨主好不好?”
“那太好了!老汉先在这里拜谢两位小侠肯屈尊就驾,光临蔽寨。”
“老人家!那我们走呀!”
这时小三子早巳用匕首削好一支树枝,递给九重掌作为拐杖之用。九重掌又是说声多谢。小三子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将他们埋葬了?”
“小侠别担心,出了树林,翻过那一座山头,那边山下有一个小山村,老汉会请人来埋葬他们的。这一伙蒙面贼真的心狠手辣,不但杀了我寨的一些弟兄,连那庄子的管帐先生和红面狼的两位手下,也一并杀了!”
小神女又顿起疑心:“老人家,看来他们不单想杀害你,恐怕也是在这里杀人灭口,使你们死无对证。”小神女本来上猫儿山,想问问管帐先生,看看能不能问出黑风教的一点线索来。可是连这样的一条线也断了,不能不起疑心。
九重掌点点头:“小女侠说得没有错,看来他们是受回龙寨的唆使而来。其实有没有人证,我们也不在乎,江湖上向来就是凭武功说话,从来是不讲道理的。没武功或武功不高,你就是有道理,别人也不会听,更没人去理睬。就像官府不少的衙门一样,谁有钱有势,谁就有理,穷人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我老汉就是气愤这一点,才跟随蓝大哥他们聚啸山林,专门与贪官污吏们过不去的。”
小神女本想说:“老人家,你怎么不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一来黑风教人行踪神秘,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江湖中没有什么人知道;二来九重掌从来没碰上过黑风教的人,就是碰上也不知道。以九重掌这样一位老江湖客来说,一向认为江湖上人不会无端端来找自己过不去,往往只相信目睹过的事,不大相信传说。自己要是说这是黑风教人所为,九重掌口头虽然不会反驳,但心里恐怕也不会相信。何况他们与回龙寨邵家父子积怨颇深,近来所发生的事,尤其是灵川大刀堂的事,回龙寨的叶长老已插手了,说不是回龙寨人所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反而显得自己是为回龙寨邵家父子说话了。再说江湖上的事情十分错综复杂,自己也看不清,就像杀红面汉的一伙贼人当初自己不是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吗?现在看来,已是疑心错了!所以小神女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但小神女听了九重掌的这一段话,更明白猫儿山的人为什么专劫贪官污吏的财物,抢劫地方土豪恶霸和那些盘剥百姓为富不仁的财主老爷们,而不惊扰平民百姓,因而获得猫儿山一带百姓的爱戴了。可以说,他们和以往小三子是同一类的人物,所不同的,小三子是独来独往的暗偷,从不伤害人命,他们却群结伙的明抢,也杀人放火。总的来说,他们都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大多数是为环境所迫,怪不得小三子和九重掌有点一见如故,颇为投缘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随着九重掌走出树林,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缓慢地登上了山峰,要是在以往,小神女和小三子要登上这座山峰,那是轻而易举,转眼便到。可是他们跟随受了伤的九重掌,就不好施展轻功了,得一步一步走上来。九重掌支撑着拐杖行走,尽管他一条腿已不能着地,仍然比一般人行走得快。的确,他没有了一条腿,仍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不输给任何山中猎人。但比起武林中施展轻功的人来说,那就慢得多了,简直是蜗牛爬行似的慢。有好几次,小三子要背他上峰,给九重掌婉然拒绝了。
小三子心想:这样的走法,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的猫儿山。九重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小侠,只要我们—到那小山林,住一夜,第二天便有人牵马来接我们了。飞马在山中行走,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蔽寨。”
小三子说:“巫寨主,我是担心你老的腿伤,你这样走,不怕加重了伤势么?”
“放心!老汉服下和敷上我祖传的跌打刀伤药,不会加重伤势。”
小三子见九重掌这样说,不好再强求要背他行走了。他也了解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汉的性格,自己能做得来的事,便不想给朋友添麻烦,更不愿累了朋友。何况小神女、小三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敢要小三子背自己行走了。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登上了山峰。在山峰一处南来北往的峡口中,有一株古老的大树,树下绿草如茵,这是一处歇脚休息的好去处。看来一切上山的过往行人,到了这里,都会坐下来休息,俯视峰下四周的美景。小神女一看,心里就喜欢了,说:“老人家,我们在这树下草地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九重掌说:“就是小女侠不说,我老汉也想在这里歇歇脚再下山,顺便喝口水,吃些干粮,修修我老汉肚子里的五脏庙。”
小神女笑着:“我也是呀!”
他们在树下坐了下来。这里已是四五月的天气,在岭南,太阳已灼人了,一般人登上山峰,会出一身大汗,在他们三个人中,小三子内力不及小神女和九重掌,虽然不是大汗淋漓,但也微汗浸出,给山风一吹,顿感精神倍添,说不出的舒畅快意。
小神女解开了自己的背囊,天真地问九重掌:“老人家,你背包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呀!”
“小女侠,惭愧得很,我老汉除了一些炒米饼和水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哎!你也算是一个山大王呵!怎么没好吃的东西?”
九重掌呵呵笑着。想不到这么一位武功深奥莫测的小女侠,仍是这般天真可爱,便说:“我这个山大王,可是一个穷山大王,有炒米饼吃,已算美味了!”
“你们抢动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恐怕一个大库也装不下,还穷吗?”
“小女侠别说笑,我们哪有什么金库银库?不错!金银珠宝我们是有一些,但都不是我老汉的,我老汉不敢乩川”
“不是你的是谁的了?老人家,你别装穷呀!说小米,我也不会向你借的!”
九重掌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这本来是大人们说的一句活,可是在小神女说来,就显得似懂非懂,天真滑稽好笑了。他更感到小神女可爱有趣,说:“小女侠!老汉连—条命也是你的,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你真的没钱吗?那你们劫来的金银珠宝放去哪里了?是不是他们没分给你?还是你将它赌光喝光了?弄得连肉也吃不起,要吃炒米饼和水?”
“不瞒小女侠说,我们山寨里的弟兄,每一个人都是穷光蛋,包括我们蓝大哥一家人在内,我们劫来的财富,有的当时就分发给平民百姓,有的分发给猫儿山一带贫苦无依靠的乡亲父老。就是留下来,也存放在山寨的银库中,以防饥荒和不测之用。我们可不像其他的山贼土匪,有肉大块吃,有金大家分,吃完分光,再去抢劫。我们山上的弟兄,一分钱也没分。其实我们要银子也没有用,只有出外时,才带上一些银两以防意外。也不敢乱花,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是山寨的,也是天下间所有贫苦百姓的。”
小神女问:“你们怎么要银子没用的?”
“在山寨里,我们每一位弟兄都有吃有穿有住,要银广来干吗?成天带上那些银两在身,既装烂了衣袋,叮叮当当的响也不见得好听呵!所以说,我们几位寨主,都是穷光蛋,自己没一分钱。至于我老汉,酒只是喝两口,赌,是从来不沾。”
小三子听得十分惊讶,同时也升起敬意: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行为,他们比起白道上的人物也强多了!小神女笑着:“原来这样,怪不得你老人家是个穷光蛋了,只吃这些干粮和水,老人家,你没有好东西吃,我们可有哩!我们可以让你吃个饱。”
“哦?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吃?”
“有卤牛肉和卤猪头肉,还有不少肉包子。可惜两只油鸡,叫我们昨夜里吃掉了。”
九重掌笑着说:“这的确是些好吃的东西。”
小神女将食物摊开来:“老人家,你吃呀,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老汉就多谢你们了!两位小侠,要是看得起我这个穷山大王,今后就别称我什么寨主和老人家了,直接叫我老巫好了!”
“这怎么行呵!老人家,今后我们称你为巫大伯好不好?至于你老人家,也别叫我们什么小侠小侠,叫我为小妹,叫我哥为小哥好了。大家今后再也别客气,怎样?”
“好好!我们今后就这么称呼。”
这样一来,他们的友情又增长了一步。
这处山峰,是这一带既高且险峻的山峰,也是这一带南来北往的隘口,有一夫当关,万人莫过的雄险。可惜山峰上没有水,不能长守,更不能安营扎寨。坐在隘口树下的草地上,可南北眺望群山起伏,莽莽丛林。远处白云囤集在山腰或山窝中,也飘荡在森林间。小神女发现南北两处的树木有明显的不同,南面各个山坡深谷,是一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树。而北面,除了一些山顶是松树外,竟然是一色的翠竹林。半山坡,低矮的山岗以及山谷处,都满布翠竹,碧绿可滴,简直是一片绿色天地。小神女还隐隐听到,风在竹林中穿过,宛如龙吟凤鸣,其中还有山溪水在竹林乱石中淙淙流动的响声,就是不见人家,更不见炊烟飘起。
小神女极目眺望,怎么望也望不到有什么村落。小神女奇怪了,九重掌不是说北面山下有一处小村庄么!她问:“巫大伯,这山下有人家么?”
“有!有!”
“怎么我看不见的?”
“它在白云竹林深处,所有外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小山林,也寻找不到。”
“巫大伯,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这大片的竹林,都是我们种的,每年这竹林为我们带来不少收人。我们寨子里,无论男女都有自卫的武功,一些毛贼,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小山村住的是山寨的部分兄弟,他们负责打点这一片竹林,每年,砍下的竹子都放了竹排,顺着溪水,南下桂林,或通过灵渠,北上永州等地卖了。其实靠山吃山,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抢劫,就可以维持山寨二三百人的生计了。”
小三子说:“那大伯怎么还不时四出去打家劫寨的?”
“一般来说,我们从不抢劫商队或过往行人,更不会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我们只抢劫贪官污吏的赃银,或者除掉为恶一方、罪行累累的土豪恶霸。也不准一些流寇山贼在猫儿山一带横行霸道,肆意抢劫,一旦发现,誓必追杀。”
小神女问:“大伯去兴安追杀红面狼这一伙山贼,是不是他们在猫儿山一带肆意抢劫烧杀了?”
“不错!这个贼子,竟敢冒我三弟的名声,自称红脸人岁,在三月份洗劫了一支商队,最近,还想血洗苗寨,幸而突然出现了两位小侠……”九重掌说到这里,不由目光一转,打量起小神女和小三子来,含笑说:“那两位自称为苗寨的守护之神的,不会是小妹和小哥吧?”
小神女眨眨眼:“会是我们吗?”
“还有,老汉去过那苗寨,据苗家的人说,那两位守护之神的服装打扮,似乎和你们一模一样,也是一男一女,这么的高矮。”
“大伯,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吧?”
九重掌一笑:“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两位守护之神在苗寨出现之后,不久,一个大头圆形怪物不时又在这一带出现,吓坏了群匪之胆,起到了震慑群匪的妙用。也可以说,这一带平民百姓太有幸了!”
小神女也笑着说:“你不怕这个大头妖怪吗?它吃起人来,可不会分好坏。”
“怕!怕!我老汉怎么会不怕呵!不过它不会吃我。”
“为什么?!”
“我这么一副老骨头,一身肉不到四两,它吃我干吗?它会拣一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土豪恶霸吃。或者吃一些精强力壮、无恶不作的山贼草寇。”
“这么说,这个大妖怪顶会吃的。”
“它要不会吃,怎会是大头妖怪呵!”
小神女大笑起来,笑完后说:“好啦!大伯,我们启程吧!天色不早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们刚想启程下山,小神女又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下说:“有人从南面上山朝我们走来了!”
九重掌微微一怔,也凝神倾听,点点头说:“不错!是有人来了!”这时,他更从心里佩服小神女内力,比自己还深厚。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她一定服食过灵芝异果,不然,哪有这般的内力?
小神女说:“来人有三位,而且功力不错,轻功蛮俊的。大伯!这一带有什么武林中人来往的?会不会是你们猫儿山的人?”
九重掌听了更是惊愕不已。小神女的内力何只比自己深重,自己简直是望尘莫及了!自己只听出有人来而已,而这位小女侠,不但听出有三个人来,而且还从来人的脚步与气息声,听出了来人的功力与轻功,自己是怎么也听不出来。怪不得她能击败了回龙寨的上乘高手叶长老,自己在灵渠边要想将她钓起,真是异想天开了!同时他也困惑,什么武林人士在深山峻岭中出现的?便说:“这一处深山峻岭,羊肠小道,不是什么来往要道,除了附近的樵夫猎户,很少有人来。有,恐怕也是一些山贼强人偶然路过,武林中人,极少在这一带出现的。”
“那一定是你们猫儿山人了!”
“让老汉看看便知道了。”
不久,首先跃上来的是一位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小神女一时惊讶,以为是一阵风恢复原貌,突然在这里出现。可是一看,并不是一阵风叔叔,而是一位中年叫化,身上背有七个讨米袋,一时不明白来的是什么人。小神女不认识,九重掌却认出来了,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七袋长老。能背上七个袋的,都是丐帮长老的一级人物,武功也是丐帮中的佼佼者了。九重掌只看出是丐帮的七袋长老,却不认识其人。
中年叫化一下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小孩子在无人迹的山峰上,一时也惊讶了,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无人烟的荒山上?”
小神女扬扬眉,侧着脑袋问:“你又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吗?”
“呵呵!我叫化是一个穿州过府、走街过巷、沿门讨吃的叫化。小姑娘,你和你哥你爷爷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个叫化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九重掌受了伤,也看出了九重掌和小三子身怀武功,但对小神女,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认为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这叫化打量了他们一下,“咦”了一声说,“你爷爷受伤了,你们是不是遭到了强人的抢劫?”
小神女说:“是呀!我们遭到一伙强盗打劫,幸好我们逃了出来,我们的一些人,都在下面的树林里死光啦!”
“怪不得树林里有那么多死人,几乎吓了我叫化一大跳。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伙贼人没追杀你们?”
小神女反问:“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给强盗杀死了才高兴?”
“哎哎!小姑娘别误会,我叫化怎么有这样的毒心肠?”
“那你什么不问,干吗问强盗怎么不追杀我们?”
“我叫化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逃脱了大难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一个大头怪物救了我们呀!”
叫化愕然:“什么?大头怪物?”
“是呀!”
“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它的模样可吓死人了!”
“现在这个大头怪物呢?”
“走啦!去追赶那一伙杀人的强盗啦!你没碰上么?”
正说着,又上末了一位老道和一位中年的佩剑汉子。老道,九重掌不认识,但这名佩剑的中年汉子,九重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史寅,江湖上人称一见愁。这可是回龙寨的一位上乘高手,坐镇桂林一地,算是猫儿山凌云寨一位宿敌。他的出现,恐怕今天又要出事了。
果然,一见愁初初见一个小女孩与姚长老说话,有点讶然,可是一看到九重掌,不由一怔,脱口而说:“是你?”
九重掌冷冷地说:“不错,是老汉。”
一见愁笑着说:“好好,在下本想到猫儿山会会你,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碰上了!”
叫化和老道讶然地问:“史堂主,这位老汉是谁?”
“他就是在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九重掌,也有人称一掌夺命巫昶,现在是猫儿山上的二当家,一个杀人魔头。”
老道怔然:“是他?”
叫化问:“那这男女小孩是他什么人?”
“不用问,一定是这老贼掳劫来的。显然,山下树林里死了那么多人,也是这老贼所干的了!”
九重掌供认不讳地说:“不错!是老汉所为!”
“在下要是没有看错,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也是你所为的了?”
“不错!”
“怪不得他们全死在你重掌之下,真是一掌夺命。”
“多蒙夸奖了!”
“老贼!现在你受死吧!”一见愁说完,“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九重掌不屑地说:“凭你?”
“你认为在下取不了你老贼的人头?”一见愁转身对老道和叫化说,“云道长,姚长老,请你们退到一边去,在下要单打独斗会会他,看他掌厉害,还是在下的剑厉害。”
小神女这时出声了,冲着一见愁问:“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的?”
小三子也说:“巫大伯受伤了,怎么能跟你单打独斗?”
小神女跟着说:“是呀!这不欺负人吗?要不,你的大腿也给我砍上一刀,再跟巫大伯单打独斗好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话,使老道、叫化和一见愁愕然。若是一般的小孩,见到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出声了,甚至会哭起来,可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全无半点惧怕,还出言责问。尤其是小神女,更是一个全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哪有人先给人砍了一刀再交手的?一见愁怔了怔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姚叫化也问:“你们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么?”
小神女冲着他说:“你这臭叫化,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哩!”
姚叫化一时傻了眼,愕了半晌:“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的凶呵!”
“你们胡说八道,我不凶行吗?”
一见愁喝道:“大胆,你敢对姚长老这么说话?”
小神女又冲着他问:“我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他是丐帮的七袋姚长老,是武林中极负声望的一位侠义之人,你不可得罪了!”
“大伯,可是他胡说八道呀!说我是给你掳劫而来的,同时还说我凶哩!”
九重掌一笑:“他一时不明情况罢了!”
“那也该先问清楚呀!是不是一个侠义之人,就可以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了?”
姚长老等三人一时又相视愕然,感到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全然不知恐惧害怕。她是天真无知,还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有某种依仗,才这么的目中无人?
一见愁喝问:“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这杀人嗜血的魔头在一起?”
小神女说:“你这么大声干吗?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又是什么人了?”
九重掌说:“小妹,他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大堂主史寅!”
小神女愕了一下:“什么?死人?大伯,他怎么是死人了?死人还会说话吗?大伯,你可别吓我。”
九重掌和叫化姚长老见小神女这般不知忌畏,说话有趣,都忍俊不禁,姚长老是侠义之人,从来不欺负弱小与妇孺,就算眼前的小姑娘是魔王的女儿,他也不忍心加害和为难。云道长也是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以强凌弱。到底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物,他见小神女的行为举止,只是暗暗稀奇。可是一见愁就不同了,尽管他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华山派,往往自以为是,认为在江、湖上是正邪不两立。他之所以加入了回龙寨,成为邵家父子坐镇桂林一府的大堂主,一来是感激邵家父子对他有过救父的大恩;二来回龙寨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所以当邵家父子再三登门相邀时,他一是感恩,二是搁不了情面,就加入回龙寨了。正因为他自以为是,容不得黑道人物的存在,自觉或不自觉地达到了盛气凌人的地步,开口就是正邪不两立,哪怕是邪派中人在干好事,也说是居心叵测,用意不良。所以不少江湖中人看见他就头痛,因而才有一见愁这一绰号。
他们三个人所以一齐在这里出现,云道长是在拜访慕容一家之后,顺道来桂林走走;姚长老也是因帮中一事要南下处理,事毕后路过桂林,与云道长不期而遇,又—齐去拜会一见愁,促使他们一同来这里的,主要是听说这一带深山丛林中出现了一个吃人的可怕大头怪物,他们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见愁更疑心是猫儿山人的作为,于是便结伴而来。
现在,一见愁听了小神女的冷嘲热讽,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完了没有?”
小神女好像给他吓了一大跳,也恼怒了:“你这个死人,是盲眼雷公吗?大声大气想吓死人咩!我说完啦!”
“说完了你也一起去死吧!”
“什么?你要杀我?”
“我看你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好人,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说不定是一个魔头的女儿,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是!你就要杀我?’’
“就算我不杀你,也要将你捉回去!不然,你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杀人的女魔头。”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他要捉我哩!”
小三子听到这个一见愁是回龙寨的人,便想避开,更不想亮出自己的武功来。可是他不能丢下受伤的九重掌不管。现在山妹妹在叫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他走过来,像大人般向一见愁一揖说:“请史堂主别为难小妹,小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禁忌,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一见愁奇异地打量着小三子。不但一见愁奇异,连叫化和老道也奇异了,心想:怎么他兄妹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天真刁蛮,说话不知轻重;一个少年老成,彬彬有礼。一见愁问:“你是她的阿哥?”
小神女说:“他不是我哥,难道是你这死人的哥哥吗?”
小三子忙说:“妹妹,你别出声。”
小三子是一心想化解这一场纠纷,大家无事平安而退,不想挑起风波来。可是小神女不高兴了:“哥!他在欺负我们哪!你还叫我不出声的,难道我们让他欺负吗?”
姚叫化说话了:“史堂主,我叫化看算了,别为难他们?兄妹两人,放他们走吧!”
一见愁说:“既然姚长老这么说,在下就放过了他们兄妹两人。但九重掌这老贼,在下就绝不放过!”
小神女扬扬眉问:“那么你是一定要杀我巫大伯了?”
“不错!就算不杀他,我也要将他捉回去,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我看你这个死人才是真正为害人间哩!”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说你才是在为害人间啦!”
“小丫头,你是不想活了?”
小神女又向小三子撒起娇来:“哥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哪!”
—见愁说:“你这个小丫头太刁蛮了!好!我就先将你捉过来再说。”说时,便想出手。小三子将自己的身体一挡,说:“请史堂主别乱来!”
“好!那我连你也一并捉了!”
姚叫化说:“史堂主,何必跟两个小孩子过不去?”
云道长也说:“正所谓童言无忌,就算这小姑娘刁蛮,我们也不该和他们计较,以免为武林中人所耻笑。”
叫化又说一句:“就算他们的父母是杀人魔头,他们未成年的子女也是无辜的,侠义之人更不能将他们捉了作人质。不然,我们与黑道上人又有何区别?”
一见愁给两位同伴一时说得面红耳赤,说:“好!在下就不与这两个小孩一般见识了!”
姚叫化对小神女说:“小姑娘,你和你哥快离开这里吧!”
小神女仰面问:“我们走了,那巫大伯怎么办?丢下他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这里不管?”
“这——”姚长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危难相助,这不但是人的美德,也是做人的起码道德标准。可是这两个小孩子所要救的人,却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也是受了伤恐怕无力反抗的人物,一时间就难以处理和回答了。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你和你哥走吧!不用管我老汉了!”
小神女说:“大伯!他要杀人哪!”
“嘿!老汉虽然腿伤行动不便,他要杀老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老汉就是坐在地上不动,以双掌自卫,也可以与他交锋。小妹,小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老汉的生死了!”
九重掌的确是一位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死神降临时,依然是那么硬朗,不哀求,也不想这一对兄妹卷了进来,从而更引起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敬重,连姚叫化听了也为之动容。
小神女问小三子:“哥!我们怎么办?能丢下大伯不管吗?”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丢下大伯不管。妹妹,你扶大伯先走,我留下来。”
姚叫化又愕异了,问:“什么?小兄弟,你留下来?”
“是!前辈,为了救人,我只好留下来与史堂主交锋了!”
一见愁更是愕异:“什么?你要与我交锋?”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姚叫化感兴趣地问:“小兄弟,九重掌是你们什么人?是亲大伯,还是世交?可是我叫化从你们之间的神态和对话中看出,他恐怕不是你们的亲大伯,似乎也不是什么世交。”
小神女反问:“叫化,你怎么看出来?”
“我叫化看人与人之间关系,向来是不会走眼的。令我叫化困惑不解的是,你们似乎一见如故,达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
云道长试探地问小三子:“小兄弟,你们父母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小三子摇摇头:“不是。”
“那么说,你们与九重掌没有什么瓜葛了,是不是?”
小神女又答话了:“道长,没什么瓜葛,难道就不能见难相助,见危相救吗?就是山中的一些小鸟、小兔受了伤,我们也为它们医伤呀,何况巫大伯是一个人,是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哩!”
云道长说:“两位小兄弟的心地太善良了。的确,怜悯同情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