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骑马拉弓,摆脚跌岔
第三十八章骑马拉弓,摆脚跌岔
长起确实有点功底,但是很一般,虽然协调性不错,但是几大关节都没开开,很多动作都做不到位,更别说有个开合的余地了。
当初裴秋实给他调马步,胯怎么也打不开,打不开裆就撑不圆,撑不圆脚也不敢扣,就走了个尖裆外八的马步,这样弓马转换自然僵拙无力。裴秋实的意思是慢慢熟悉动作,熟悉着就长进了。
实际长起不差这个,长此下去恐怕会越练越僵。
童安祺跟孙青铜都草鸡这样的,这种徒弟不好带,要想练好无疑是从头开始。戴镖头那边喜欢这种,弄俩动作,一个玉盘托珠,一个蹲丹田,弄段时间就化开了。
关于长起的身子,袁凤吟早看出来了,也有了打算,他跟伯芳正好相反。伯芳是浑身筋骨都能带起来,就是不定形,练着太游。他本来打算让长起跟着伯芳了解十天半个月,等到了盛京就传他个蹲丹田,没想到裴秋实带着他一去几天也不回来。
长起有一样好处,就是孝顺,长辈说什么都顺着。他自己实际也不知道练什么,就不知道天下武学分了这么多门道。老牙纪是按他的法子,就是压腿踢腿,腿都踢不起来,其他就别说了。
压腿就是基础的正压腿侧压腿,弓步压腿扑步压腿,压完了就踢,双手平展,取个五指并拢的立掌往外撑,这个里边肩背胳膊的筋骨就耗上了。
老牙纪看不上一些拳,就是鼓吹这么抻那么拔的,实际哪有那么麻烦,怎么不能抻。真显了长起的尿性了,就是能扎住了。见长起就扎个大马步两手平展这么蹲着,什么时候蹲累了就起来踢腿,踢累了再接着蹲。平展完了就是骑马拉弓,俩手握拳一个侧里展,一个曲肘平端,这么耗着,这边完了换那边。
骑马拉弓的关键就是头得往一侧偏,得看着拳头也就是无形之箭的方向。平展那个是头顶竖颈,无关微闭,不求眼光放长,求个眼观六路,意念是放在脑后,找气贴与背的感觉。
要想找气贴与背的感觉,不在意念,而在腰身。只要裹胯溜臀顺了命门,就感觉到从根到顶那一线游悬了。顺命门也有叫出命门的,没太多门道,就是别趴趴腰,别塌了腰,把那个凹弯给裹直了。这个状态就是人仰卧床上双腿曲支的状态,很容易就找着了。
骑马拉弓要领不变,不过眼随箭走而且眼光放长,越远越好。慢慢这劲就耗出来了,不自觉的那表情都跟着变了相威武起来,可谓是虎目圆睁剑眉倒竖。但表情归表情,胳膊就不用使劲了。胳膊要的是放松下来,将肩膀给落下来从新归位。出不出功夫也就在这,不然只是练练大腿的肌肉。
如果肩膀落下来了,气自然就沉下来了,再如何提如何砸,就是后来的事情了。如果肩膀落不下来,再意守丹田也是枉然。
这两步架出来了,就不能空具其形而无有其力了。就得真跟拉了张弓似的,得有个松紧了。但这个松紧不在手上,在整个身子上,在四肢百骸上。
这个时间,就允许做点小调整,慢慢蠕动蠕动,找找定位,这个时间就慢慢认识自己了,也更了解自身。只有了解了自身,才容易下手调整,才能更好地长进。
这个动作不变,将两手一翻,实际就是“五步套”里的撑掌式跟托枪式。
到了能稳住这步,就得头顶脚踩沉丹田了,所谓“十字劲”,也是从这里开始有了。
老牙纪挺实在,他看出裴秋实是这套功法,将来必定也会教到。所以就取了个仆步的让长起练。一是换个花样,二是为了给他开胯。仆步式各家都有,但就从盘架来说,首先求得是个开胯拉筋,次是下势展背,再是头领中正。这里要点就在第一求上,如果劲不走胯,硬是往下下,往往是把劲憋在了腿窝处,看着铺下去了,实际是把膝关节内侧给拉变形了。
这个起身之后不是胯骨轴得劲,而是腿窝内不得劲,硬练下去肯定腿关节变形。所以可以取个脚跟落地,曲膝仆腿,硬逼着自己把胯开开。仆着腿的时候反向展顺手就把肩背给开开了。
拉筋压腿跟开骨缝压腿不大一样,练法也就在这分开了。这个方便就方便在是利用了自身的重量跟自己配合,不用什么外在器械。起身后感觉大腿的筋拉得火辣辣地舒服,也不用怀疑这气那气,太正常不过了。赶紧踢腿,不踢腿的话很容易练成个软蛋。人的骨节决定了人走弧线,所以投入进去身子自己就找着该怎么走了。
等能活动开了,就可以扑下去慢慢移重心了,外观不变,但内里自己就知道怎么调整各处关节了。重心也就由一面渐渐移动到另一面,身子往前走,但劲随着腿往上起,这个劲土话里叫“趋”,会趋了也就不怕下势被压制了,不然扛不住人还能让人把膝盖给断伤了。
裴秋实一直爱炫耀,但打法里最终保守的不是六肘头,就是这套破腿的法子。
忽雷太极里针对陈氏太极加了不少花样,其中也有这一手。因为一旦下势用溜了配合上拍裆抽腿,确实诡异刁钻。特别是身架公正的拳法,不得不防。
就盘练这些都是基础玩意儿,少林系、查拳系、红拳系比比皆是,起手必须得过这道关。筋骨韧带拉不开就不准练架子,有这个标准卡着,一门也就减少了出拳混子的可能了。
所谓“好武不如烂戏子”,实际戏子经过数辈改善,玩得多是花架子了,他强就强在筋骨这关硬了,特别那些刀马武生,“摆脚跌岔”、“单腿蹲起”这都是平素的基本功课,有了这个基本功,确实顶得上空打拳套好多年的。
长起这是命好,有个比自己强的姑娘陪着自己练,练不好这感觉丢人,而姑娘又不似老师那般严厉可怖。
他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也并非是老牙纪一家之法。但有意思的是后来武术落寞的时候,这些被一些学者奉为秘法。就那骑马开弓,也是孙青铜的入门动作,裴秋实的拳法中基本都能找到这个影子。还有那些扑跌穿弓的,小红拳查拳里多的是,本来都是最基本的东西,但在武术花架子之后,能将这些提纯出来练功的都不多了。
这个伯芳就知道了,在周口的最后一年,袁家出事了,半月内召集了许多绿林好汉,其中一位马黑子就专门传了一套“却地龙铺地锦”的盘练功法给他。但是伯芳练了燕形上瘾就没怎么珍惜这个,他不珍惜是自己不珍惜练,不练归不练他也不教给别人,教也是就教一步两步说不全面。
看着人家练拳的时间他又指指点点,故作玄虚。动起手来明明用别的法子赢了,非说是从这里边出的功夫,后来越传越玄乎,名字也传乱了,成了“雀地龙扑地鸡”。
其实这个也没什么好得意的,长起后来将五步套扑开来压低了练,照样出功夫,而且还连上了许多后插步倒着铺的,也把伯芳着实糊弄了一盘。
老牙纪是一点不保守,他取得都是速成的法子。弯弯是取了两根杆棒子,时而支在地上,时而端举起来,长起就用脚或戳或踢那杆棒头儿。这个是踢腿的时间捎带着就练了准头了,这起步就是活架。
这里边也有讲,就是不能光图追棍子,腿法必须到位,基础要点就一个,脚底不能掀。不到位就得挨棒子,当然能躲多也行。但长起通常躲不过。
长起就这样在窑洞前刺啦刺啦地拖着步子踹,直到累得腿都抬不起来了。
腿抬不起来了正好上桩,上桩就是发力踢桩子了,踢桩子不要腿有劲,就要放松无力,那力气不是用来出腿,而是留着收腿。
哎呦长起这个辛苦,那汗都湿透了,湿透了也得踢,光听着“刺啦——噔”、“嚓——噔”,一腿一腿地,弯弯在一边看着,也反复演示,俩人这就开始了,跟铁匠打铁似的,你一下子我一下子,“噔、哒、噔、哒”这就不停了,弯弯不停长起就不停,咬着牙也踹。
踹着踹着就知道用腰胯使劲了。老牙纪作者木桩子靠着墙根一边抽烟一边听着,看都不看,听着声就知道哪腿到位哪腿不到位。
踢完了又扎马,这个折腾。扎马时倒好,马厩轮班有马也戳在那赔着他,长起就盯着那马看,那马也盯着长起看。
差不多了老牙纪就“嗯哼”一声:“终了终了,歇歇吧,去溜溜马。”
说是遛马,实际是捎带着驯马,转捡那脾气暴烈的骑,那马都跑得快,一路冲出去,这身子骨给得瑟的,本来腿就累得颤颤,马一颠还得努力踩蹬配合那马,还不如原地扎马呢。俩手提着缰绳也不比拉弓轻松。
就这蹲得裆咣咣的,弯弯还在边上厉声嘱咐“不能耸肩,都得到位!”不到位就用马鞭子老远抽。弯弯的技术多好,她抽一鞭子拨马就跑,长起也追不过她。
这是非常的快乐的一些日子,感觉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静。弯弯曲曲的河水平静如镜,又映照着天空。
二人打马过河,一群马匹也跟着“稀里哗啦”地就踏碎了镜面,显出波光粼粼,那闪亮的碎片就好似藏满了欢笑,藏满了快乐,渐渐重合起来。
天地如此之大,如果一个人独自行走在这天地之间,是多么的空洞孤单,而今,地下传来轻微的马蹄声,四下是一片欢笑。
汗湿衣襟。就在这流汗中,长起渐渐脱去了那种书生的柔弱沉静,渐渐显露出一种原野般的大气与豪爽。身架也慢慢厚实起来,衣服开始显小。
每当回来的时候,老牙纪总会看长起的小腿,小腿在骑马的时间被马镫蹭得生疼。问过之后老牙纪总是谈一声:“胯还是不行。”
日子就在这骑马喂马,扎马走马之间反复着,再打五步套时,就架子一扎,长起就感觉这两腿坚实如马,是戳是钉,这腿都沉实有力。
这时老牙纪就不是听长起上桩了,而是看长起打拳。就见长起盘转之间,双手翻上翻下,横拉直打,那腿戳蹬撩钉,剌得地上一道一道的,几步下来尘土飞扬的,弄的边上那马都直尥蹶子。
长起瞪着大眼浑身是劲,感觉就是那马冲出来他也能一腿踹翻。
再骑马时也不是点蹬翻身了,直接打着马跑,追两步一翻就上去了。正着骑,反着骑,打个旋子俯身骑,也能玩出花样来了。
老牙纪看着道:“长进挺快,该穿桩了。”
用桩就是早先钉下的那些,是七星桩,但名叫七星,实际并不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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