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冤家路窄
萧义派人将其余三女也带走,此刻蓑衣男子上前喝止道:“且慢!”
此人显得很有分量,萧义被他这么一喝,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蓑衣男子走进了士兵群中,脱掉了那件标志性的蓑衣,凌厉的说道:“他是我家郎主一友,你不可轻易将人带走,我还需禀明郎主,再作定夺!”
萧义大惊,这王焯是前大秦徐州刺史之子,如今是个逃难到大晋的平民而已,他什么时候会跟这位大人物认识了?萧义忙道:“此人驾马来回奔驰,很可能就是他在鼓动流民作乱,此事需要严查,不能拖延,以便赶快平息动乱!”
王焯愤愤然道:“胡说八道!我鼓动流民?我看是你这个混账在胡作非为才是!”
萧义一怒拔剑,指向王焯,王焯冷哼一声,面不改色。蓑衣男子再次制止,命一个卒子带上符牌,前去通知陈度。
对流民的抓捕行动还在继续,街上作乱的人渐少,南大门应该也关了,其余的流民被挡在了城外。
萧义将王焯等四人带到了一家酒馆,外头卫卒维持戒备。王焯被两个士兵押着,三女则被六个士兵围住,不得走动。
蓑衣男子一直在旁冷肃的监视着,以防这个前秦降将仗着权势,胡作非为。萧义的队伍本是陈度的随行部队,此时事出紧急,配合京口州兵抓捕,没有独自处决流寇的权利,所以萧义无法对动用私刑。
萧义缓和了一下神色,叹了口气,说道:“王公子,别来无恙啊!”
王焯呸了一声:“跟你还无恙?有恙得很呢!你萧义真是越来越风光了,让人好生钦佩!果然是一时俊杰——识时务啊!”
“你——!”萧义正要发作,一听蓑衣男子又咳嗽了一声,顿时怒而不语。
王焯冷眼道:“哼,怎么了,有屁倒是快给我放啊!”
萧义强压心中怒火,可又不敢直面王焯,斜着眼道:“王焯,上次我给你的信,还记得吧?”
王焯一惊,他也一直不知“平阳慕容”指的是何人,萧义当初如此暗示,是在诡辩还是想推脱责任,莫非他还以为这么做能抚慰自己的良心?!他夜路走多了,竟然还知道怕鬼了!王焯道:“谁是我的仇人,我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从前是,现在也是,我王焯是绝不会看走眼的!”
萧义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你可知,你父亲可未必忠于苻秦,他是迫于无奈而已!弃暗投明,为我大晋朝廷效力,驱逐戎狄,收复中原,这难道不是男儿之志吗?!”
王焯沉沉咽了口气,徐徐说道:“欺人者必先自欺,昧人者必先昧心,应当,应当嘛!”语气极尽嘲谑。
萧义冷冷一笑,说道:“现在你和我做的,分明是相同的事,可你却不敢承认……也罢也罢,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诚恳’的跟你说话,你可别后悔!”萧义将“诚恳”二字加重了音调,一听
便知他的用意。
董颜等三女见他们针锋相对,也是提心吊胆,同时更是对王家败家的这位罪魁祸首萧义怒目相视。董颜好洁,可袖口从士兵身上抹来了大片的泥污血渍,也没怎么在乎。
王焯不再看萧义,侧头看着董颜,见她们被一群兵卒围住,心中堪忧。
此时大门一开,竟是陈度来了。萧义大为惊异,此刻城中混乱,南门前流民之怒未平,陈度归位刺史竟会在百忙之中,为了区区一个王焯亲自赶过来。
陈度藐了眼萧义。他本来任用萧义是打算示之以诚,限制权位的同时,尽量放手让他去实干,有收有放,慢慢观察这个苻秦叛将的表现。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萧义竟然做出这番睚眦必报的小人之举。
陈度知道王焯和萧义两人的确切身份,自然也明白萧义如此做是何用意了:萧义以叛将的身份来到晋军,如坐针毡,此时若有个熟知他底细的人要对他不利,他岂能坐视不理。可同时,王焯是他旧主之子,他多少又心中有愧,还是希望能和王焯达成妥协,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他以后也不会咄咄相逼;若是王焯毫不领情,萧义也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度暗叹,这真是冤家路窄,麻烦还落到自己头上了。
他道:“萧参军,此人是琅琊王殿下要的人,你岂能如此私自逮捕!……左右,速速放了此人!”
上头下令,士兵毫不迟疑的将王焯一行四人释放。王焯拍了拍衣衫,走过去狠狠揪住萧义的衣领,怒火冲冠,恨恨咬牙,不发一言。
萧义不置可否,打开了王焯的手,可他此刻只能忍气吞声。
王焯哼了一声,嘴角冰冷的一翘,上前走向董颜。
“夫君……”董颜心中忧虑不堪,她看了一眼萧义,脸上又怒又忧。此时她不忍让王焯心情变得更糟,走过去扶住他的臂膀,低着头,要走出门去。
四人还未出门,陈度便道:“炎明且慢,我还有话跟你说。……萧参军,街上还有逍遥法外的流寇,还不快去给我抓捕!”
萧义很是不甘的瞪了一眼王焯,拱手对陈度道:“是,使君!”说罢,领着那堆兵先出去继续办公事。两仇人擦肩而过,都暂且隐忍,不再相视。
这个陈度能如此轻易的差遣萧义,王焯更是疑惑他的身份了,可当面也不好直接问,何况现在也没这个心情。他只觉自己胸中乱得很,苦于宣泄不得。
见着萧义远去,陈度拍了拍王焯的肩,道:“炎明,你与萧义的事,我也都知道了。不过,许多事情,是很难辨清孰是孰非的,此刻能安然的暂罢干戈,以后你还能这么从容吗?不要逞一时意气,现在你是琅琊王要的人,我还能保全你,以后呢?你也不是糊涂人,有些事我不讲,你也该明白。”
陈度能这么说,已经算是推心置腹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能如此诚恳相待,实属不易,王焯岂会不给他的面子。王焯道:“陈使君,我明白我真正的仇人是谁!”
陈度闻言有些吃惊,转头看了看他严肃凌利的表情,许久,似有似无的笑了笑,道:“你能有此心就好。如今虽只是入宫作画,可你能勤恳自勉的话,当时大有可为的!切忌,戒骄戒躁!”
王焯叹息一声,道:“多谢陈使君教诲!”
一行人出门,王焯抚了抚董颜的手,勉强一笑,示意她宽心一些。
跨出门,见街上毫无行人,想必作乱的那群流民被抓的被抓,逃逸的逃逸,也都差不多了,只是不知被堵在城门外的流民现在如何了?王焯便对陈度说:“陈使君,方才我返城时,见城南不少流民往城中涌来,不知此时情况如何?……哦,在下失言了,使君若是有所不便……”
陈度摆了摆手,道:“这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如今还有一批流民滞留在南门,迟迟不肯散去,我本主张宽仁代之,对未入城闹事者,应以安抚为主,如今百官正在城墙,试图劝退他们。……炎明,你可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陈度以为王焯问起此事,是心中有了什么主意,此时正焦头烂额,能有人多出点意见也是好的,陈度慷慨不拘礼节,王焯虽是一介平民,他也不耻下问,可见其胸襟宽仁广大。
王焯便斗胆说道:“使君,不知我可否上城墙一观……当然,我只求在远处看一看便可,不会妨碍众使官议事的。”
陈度思量一会儿,点头同意。他着人送王焯的家眷回江府,随后带着王焯前往南门。他和蔼微笑,看了王焯一眼,心中打定主意,是有意要考量一下王焯应对时事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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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身体不适,只码一章,实在抱歉!明天或后天起,将恢复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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