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慌张地问。
「不知道。」他答得干脆。
不知道?怎会不知道!
她心韵凌乱,「你……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不能放。」
「为、为什么?」她差点呛到。
「你感觉不到吗?」
感觉什么?她傻傻地望着他微勾的唇,似是噙着一抹苦笑。
怔愣片刻,她总算察觉到异样,他的下半身有什么东西硬挺翘起,暧昧地磨蹭她的小腹。
她惊骇地抽凛气息。
他收臂揽紧她,下巴抵在她头顶,「现在你懂了吧?」
懒洋洋的问话犹如细弦,勾得她心发痒,她脸颊躁热,羞得不知所措,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我怎么办呢?楚楚。」这沙哑的低喃,宛如叹息。
他怎么可以这样喊她的名字?怎能如此将她的心挑逗得不知方向?她完全晕了,肌肤烫得发烧。
「你帮帮我吧!」他近乎无赖地带着她的手握住自己欲/望的分/身。
她不禁颤栗,理智警告她该躲开,情感却不由自主,只想依恋地偎着他。
柔荑握住那滚热的阳刚,轻轻地按压、揉抚,她用女性的妩媚诱惑他。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转过身来撑起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她持续把玩着他,而他解开她衣襟,用一双大手囚禁她丰盈的乳房。
空气中蒸腾着情欲的迷雾,他与她,都失落了神魂……
尽情的纵欲后,残留的不是满足,只有更深的空虚。
方楚楚站在浴室的莲蓬头下,温热的水流冲刷过全身,她肌肤仍敏感着,腿间仍有隐约的酸疼。
生理上,她似乎是得到满足了,高潮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几乎淹没她,但心房却是一片荒芜,如寒冬的雪原。
她仰起脸,水滴直坠,如流星陨落,烧融着她,眼眸因此强烈刺痛,她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够了。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段日子,她感觉自己像一尊金色塑像,表面金光璀灿,其实身上的金箔正一片片剥落,露出残旧的青铜。
她正在消磨,一分一分地失去自己。
够了!
方楚楚关紧水龙头,穿上浴袍,拿吹风机吹乾发后,回房更衣。
她选了一件深蓝色的洋装,恰衬她忧郁的心情,接着对镜理妆,将长发梳得透亮,扎成马尾,戴上耳环。
来到客厅时,韩非己经坐在餐桌前了,桌上摆着简单的培根蛋三明治,两盅水果优格,显然是他亲手做的,空气中朝着浓郁的咖啡香。
他看见她,举起手中的咖啡杯。
「要来一杯吗?」
她摇头,倚在墙边。
「我做了三明治跟优格。」他说。
「嗯。」她轻轻地应。
见她依然凝定原地不动,他警觉到不对劲,剑眉收拢。
「你有话跟我说吗?」
她点头。
「什么话?你说吧。」
她深呼吸,悄悄捏了捏手心。
「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从这个婚姻里得到什么?」
他没料到她会忽然这么问,神色乍变,她注视着他,努力分辨他忽明忽灭的眸光意味着什么。
可惜她参不透。
「你不回答我吗?」她追问。
他凛然不语,绷着脸喝咖啡。
他果然不肯回答。
也罢!方楚楚幽幽叹息。
「不管你到底想藉着这个婚姻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跟你说,目前我还不想跟你离婚。」
他震了震,望向她。
「我不想让我爸担心。」她坦率地解释。
「所以如果你打算在人前维持我们婚姻幸福的假象,就这么做吧!可是……」
「可是什么?」
她垂敛眸,羽睫如受惊的小鸟,轻颤不止。
「在我们私下独处的时候,能不能请你放过我?我承认自己还爱着你,我也承认如果你要我,我很难抗拒,可是……我真的不要了。」
她嗓音低细,如泣如诉,如一首哀婉的悲歌。
他缓缓放下咖啡杯,忽地觉得喉间涌上苦涩的味道,全然失去了胄口。
他静静地听她说。
「我不是田晓云,你懂吗?就算我身上装着她的心,就算我这颗心残留着她的部分记亿,我也不是她,永远都不会是她!」她愈说愈激动,声调逐渐高亢。
他沉默地凝视她。
她容色雪白,明眸似是噙泪。
「所以请你不要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别让我愈陷愈深,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把对你的感情一点一滴地收回来,总有一天会全部收回来的……你饶过我吧!」
要他饶过她?
「算我求你,韩非,我方楚楚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就当……我求你。」
她哭了吗?肯定是哭了吧,否则这声音不会带着哽咽。
可她即便如此哀伤地求着一个人,面上的表情还是倔强的,背脊不服输地挺直,丝毫不示弱。
「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她轻轻地问。
「听懂了。」他收凛下颔。
她微微一笑,惨澹的、自嘲的微笑。
「那你肯答应我吗?」
他咬牙不吭声。
她的心沉下,眼神空洞。
「你答不答应我,我都会这样做的,我会把对你的爱收回来。」
语落,她盈盈举步。
「你去哪儿?」他追问。
「去上班。」
她头也不回,就那样朝然离去,如一缕游魂。
而他的胸口倏地被某种阴暗的藤蔓缠住,差点不能呼吸。
他恍惚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拇指,那里,细细地切开一道口,涂抹了液态OK绷。很奇怪,每当他想为她做点什么时,总会笨拙地做不好,那次趁夜偷偷削苹果给她时也是这样。
想着,韩非不禁涩涩地苦笑。
不知怎地,他觉得自己好像会失去她。
朦胧却又清晰的预感,令他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慌……
「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很不好。」
一小时后,方楚楚来到秦光皓的工作室,他将她迎进屋里,仔细端详她,面露关怀。
「干么不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没关系,我己经好多了,整天躺在家里也不好,动一动才有精神。」她笑笑,故作轻快地扬嗓。
「学长,我口渴了,给我一杯饮料吧!」
「想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
「好,我煮给你喝。」
方楚楚看着秦光皓煮咖啡,思绪朦胧,他察觉到了,奇怪地瞥她一眼。
「怎么了?发什么呆?」
她急忙凛神,「没事。」
「该不会跟你老公吵架了吧?」他问得犀利。
她一震,强自展颜微笑。
「才没有呢!他只是不希望我这么早就出门上班,念了我几句而己。对了,学长,你不是说要我帮你整理几个箱子吗?要不我现在开始弄?」
「不用了,先喝咖啡再说。」秦光皓顿了顿,念头闪过。
「对了,我暗房里有昨天洗好的照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暗房……」她莫名地打个冷颤。
他注意到了。
「该不会是昨天在里面晕倒,让你心里有阴影了吧?」
他意在开玩笑,却无巧不巧地直击她的痛点。
她呼吸变得细碎。
他愕然挑眉。
「楚楚,你该不会真的在害怕吧?那只是一间暗房,里面没有鬼。」
「我知道没有,只是……」方楚楚张望暗房虚掩的门扉,手心沁汗。
「学长,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这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可是自从我动过换心手术后,就常发生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秦光皓好奇地追问,一面提起咖啡壶,将过滤后的咖啡注入马克杯。
「就是我常作恶梦,梦见自己出车祸,还有我以前不喜欢吃甜的,现在却很爱吃,尤其是豆沙包……」
「豆沙包?」
「对,还有巧克力伯朗尼,我每隔几天就会忽然很想吃。」
「豆沙包跟巧克力伯朗尼……」秦光皓沉吟,目光闪烁。
「昨天在你的暗房,我脑海里忽然闪过片段的记忆,有个男人骂我不该乱动他的东西,要我滚出去……」方楚楚嗓音轻颤,至今无法忘怀当时的惊惧。
「我觉得心好痛,不晓得那人为什么要那样责备我?」
秦光皓蹙眉,半晌,意味深长地扬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那样骂你?」
她摇头,「没有谁骂我,那人骂的不是我。」
「那他骂的是谁?」
「是……捐给我这颗心脏的女人。」
「什么?!」秦光皓骇然,「楚楚,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