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再也不要做花姒鸾

第一章 她再也不要做花姒鸾

……

重到旧时明月路。

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出了皇城后,骨银银及花祭夜,在庄冥的策马带领下,一路北上,但是,并没有出宫鸣的京都。

他们不是笨人,也知道宫狱的手下并非都是无用之人,所以并没有冒失的去走城门,做那自投罗网的蠢事。

幸好宫鸣的京都地界足够的大,大到可以让他们兜兜转转好几圈,带领着追剿他们的人,玩起了东躲西臧你擒我逃的无聊游戏。

也幸好骨银银的恢复力惊人,不然花姒鸾以这幅小身板,再没有得到长期良好的调养下,还这么不要命的四处奔走,只怕早就虚脱嗝屁了不可。

这样的无聊游戏,他们持续玩了三天。

直到今天,骨银银实在厌烦的瘫倒在了一方深山老林里的草地上,再也不愿骑上庄冥那匹也累的不轻的汗血宝马,直接大白天的躺在了草地上闭目养神。

庄冥见状,不耐的开启了他那难听刺耳的腹语,“躲进深山老林只是为了多制造些麻烦,拖延些时间,他们还是迟早会找来的,所以,想活命就快点起来!”

听到庄冥不耐烦的催促,骨银银没有答话,也没有半点动弹的迹象,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不过因为她的脸是朝下枕在臂弯里的,所以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庄冥默了一刻,但是始终没见骨银银有半点反应,不禁蹙起了长眉,“怪女,你听见没有?”

骨银银的孤冷性格在外人眼里,那就是性格古怪孤寡,所以,这几天下来的相处,对她这个顶着与自己心爱师妹一模一样皮囊,却性格迥异的,已经很确定并非是师妹的奇怪女子,庄冥就很是不快的给她取了这样一个贴切的绰号。

然而此时,这三番两次的催促仍不见骨银银有半点的动静,本就不喜她,不喜这个任务的庄冥这一下便有些火了,他一翻身就下了马,吭哧吭哧的快步走到了草地上的骨银银身前,弯下腰,大手一拎,便再像拎小鸡似的把骨银银拎了起来。

“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不是个什么弱女子,还装什么娇滴滴的样子,真是令人厌……。”指着骨银银鼻子骂的庄冥忽的一愣,有些粗鲁的伸手去捏起了骨银银耷拉了下去的小脸,触碰之下,他只感觉她下巴上的肌肤冷的像死人一样,他这才快速地将她下巴抬了起来,“别在这给我装死,少爷我可没这耐心陪你玩儿!”

不想,当骨银银的小脸被抬起来的刹那间,赫入庄冥眼帘的,竟是骨银银惨白如纸的痛苦脸色!

“鸾儿你怎么了?!”看到她这样的痛楚模样,庄冥难听刺耳的腹语,急切的,充满了担忧的响了起来。

骨银银闻言,难受的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便对上了庄冥近在咫尺眼前的邪艳血眸,这双几乎可以吸人魂魄的血色眼睛里,此刻又再一次倒映上了她的模样,不,确切的说,是倒映上了花姒鸾的模样。

不同于上一次,他这次的眼睛神色里,不是古怪的戏虐,不是深藏的寵溺,不是锐利的怀疑,而是,比她痛苦的神情脸色还要痛上好几十倍沉痛。

而这所有呈现在他眼里的反应,都只是为了同一个人,花姒鸾。

“你……果真认识她……。”骨银银虚弱话语听起来表面像是反问的语气,可仔细琢磨下,明摆着就是笃定的语气。

而且她敢肯定,这个庄冥还与花姒鸾交情匪浅……

直到现在,她方才警醒的发觉,自己似乎,从上身到了花姒鸾的皮囊后,就已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旋涡里,并且,让她身不由己不由自主的,在这个旋涡里,越陷越深。

只怕再这么下去,她将会被这个不该属于她的阴谋漩涡给吞噬,然后再搅得粉碎!

她,绝对,绝对不能再这么任由他们摆布玩弄下去了!!

她,从来都不想做这个花姒鸾!

一听骨银银此言,庄冥也是一样仿若如梦初醒似的,邪艳至极的双眸闪了闪,厌恶的眼色瞬间再次浮上了他的眸,“再装什么楚楚可怜,污了本少爷的眼睛,本少爷就毁了你的脸!”

恶狠狠的警告完,庄冥便立即松了拎起她后领子的大手,还有捏住她下巴的另一只大手,就像扔一件已经无比肮脏的玩具似的,随意的将骨银银扔到了草地上。

从穿越到花姒鸾的皮囊中以来,她骨银银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痛,遭了多少的罪过,但是她从来都不会软弱,从来都不会在意,更不可能装什么所谓的可怜,来博取他人的怜悯。

因为,她从来都不需要。

现在,当然也一样。

只是腹中传来的绞痛是骨银银前所未有感到过的痛苦,全身上下里外,包括她的一身妖骨,都好像被生生撕碎了一遍,然后又残忍的重装在了一起,如此这般,反反复复,不停的让她感受着这撕碎再重装的巨大痛苦。

她很想继续忍受下去,很想干脆就此昏死过去也是好的,可是每每她想晕厥时,偏偏腹中的剧烈绞痛,全身撕裂般的痛,都强迫着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所以,她根本忍受不下去了。

当被庄冥冷酷的抛弃在草地上时,她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像只休憩的小兽一般蜷缩起了削瘦的身体,暗暗的,安静的独自在舔舐自己的伤痛,而是捂着腹部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起来,甚至是趋于吵杂的,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庄冥见明明警告过她了,不但她丝毫不加收敛,还愈演愈烈,眼中对她的厌弃之色便变得越发浓烈了起来,“你要把本少爷的警告都当成耳边风?”

在地牢中,他是亲眼见过她是怎么的‘皮糙肉厚’,怎么的能忍能受的,所以这样的前提,让他更笃定,她就是在演戏。

骨银银脑子已被痛楚搅得混沌不堪,再没有理智的头脑再和庄冥辩驳什么,也没有了气力去辩驳,因为这阵阵袭来的痛楚,似乎已经快要抽干她全部的气力,连身体因承受不住痛苦而本能做出的翻滚动作,都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使得她只得再次如负了重伤的小兽,把整个的身子都蜷缩成了一团,将所有虚弱的隐忍呼痛呻吟,全都吐露在自己蜷缩起的怀抱里……

明明她这孤独舔伤的样子,看起来分外的凄凉单薄,明明她那难耐发出的痛苦呻吟,听起来分外的脆弱揪心,只怕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此时这样的她,都会不禁生出怜悯怜爱的心思吧?

可是,偏偏这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庄冥,不但一点也无法同情她,相反的,他越发的愤怒憎恶起了骨银银。

因为他无法忍受,这个与鸾儿师妹有着一模一样皮囊的怪异女人,作出这么凄楚可怜的样子,这样,他会情不自禁的分不清她与她,会丧失理智,甚至会去心疼她……更甚是会不断的挑起他不能去想的念头!

会让他不得不不断的去想,师妹是不是也正遭受着这样苦痛折磨,是不是真的被人杀害了,被害之前,是不是就像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一样,痛的不断在地上翻滚,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呻吟……

他怎能允许自己对师妹纯净的情感,被这个女人插足代替,更不能允许,作为血杀的自己,有太多的情感牵绊!

所以,他才不敢,才不能,听了师傅口中传出师妹可能遇害的噩耗之后,去探查,去追根结底。

一旦继续追查下去,这一切只会变成一个永无尽头的巨大黑洞,迟早会将他吞噬!他不得不只能选择回避和遗忘!

但是这个该死的怪异女人,却偏偏要用这张皮囊,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他好不容易强忍下的情感冲动,让他屡屡在理智混乱崩溃的边沿徘徊!!

骨银银没有办法去琢磨看穿庄冥此刻的心思,但是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清晰的体会到了,庄冥此刻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有多么的不善和危险。

她很想躲闪,很想抵抗,却奈何,也只能是想,而已。

她现在根本就已经脱力了,完全的动弹不得,连眼皮睁一下都极其困难,还说什么躲闪抵抗,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如此,那就休怪本少爷非毁了你的脸不可了!”庄冥冷嗤一声,蹲身在了骨银银身边,一手抽出了靴子里银晃晃的锋利匕首,一手用力的扯住了骨银银唯一没有蜷缩进怀里的一头凌乱的长发。

骨银银现在根本毫无反抗的力量,所以庄冥拉扯她长发的大手只是稍稍才一个用力,就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头从她蜷缩的怀抱中拉扯了出来,随之她露出来的整张惨白小脸,就迎上了庄冥另一大手所持的锋利匕首。

庄冥用匕首冰冷的、银晃晃的匕身拍了拍骨银银现下比纸还要白上了几分的小脸,古怪刺耳的腹语森然的响了起来,“要么快点起来继续赶路,要么,就好好的尝尝,毁容的滋味。”

现在正是艳阳高照之时,匕首虽然没有被阳光的暖意所侵,触感依旧冰凉刺骨,但是匕首的匕身上,却被折射着满满的刺目银光。

骨银银被匕首冰冷的触感激的打了个寒颤,眼皮不由得吃力的掀了掀,而那匕身上满满被折射出的刺目银光,就趁此时机,可恶的将光线刺进了她眼皮下的眼眸里,登时,便刺得她的眼睛生疼,就好像让烙铁给烙过了一般。

疼痛使她没有气力抬起的眼皮里的神经被刺激到了,不禁让她沉重阖上的眼皮猛地抬了起来,同时,也让她灼痛到的眼眸而产生出的泪,趁势夺眶而出。

见她睁眼,本来正要更进一步胁迫的庄冥,却又看到了她流出的眼泪……

一时间,庄冥手中的匕首险些一个没拿稳,滑脱出了他的大手,整个人,若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与其……用这样厌恶的……厌恶的方式来掩盖你对我这张脸的恐惧……呵……倒不如索性放了我……又或者……干脆剜掉你自己的双目……不就再也眼不见为净了么?”骨银银泛着水雾的眼,此刻宛若两把能刺穿万物的利剑,很潋滟迷人,却也很犀利伤人。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子就被她这么赤果果的刺穿剖白到了日光之下,庄冥立即便从僵愣中醒悟了过来,顿时恼羞成怒的将匕首抵在了骨银银的脖颈上,“把你自以为是的激将法最好收起来!花祭夜既然已成了僵尸,你以为,你的利用价值还能值多少?!”

果然目的,是为了哥哥……骨银银无言,沉重的眼帘再一次闭了上。

“可恶的怪女,你竟敢!”庄冥见她又装死,还压根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把自己的话当话,本就恼羞成怒的怒火上无疑是再添了一瓢熟油,直令他这个极少失控的冷血杀手,火冒三丈的几欲暴走。

害的他手中的匕首便难受控制的,当即划破了她娇嫩白希的脖子!

要不是他对鲜血有着异常的敏锐感知,闻到了鲜血味道的他猛然一个激灵,及时的顿住了手中的动作,不然,他手中的匕首若是再深下去一点,那她的脖子,怕是就要被割断了!小命焉在?

垂眸看着骨银银雪白脖子上,被割开的那醒目到甚至是刺目的猩红痕迹,庄冥顿时有些无名火气,“要不是师傅有吩咐,你以为本少爷当真不会割断你的脖子?!”

这冒着火气的话一出口,庄冥的心,便蓦地一颤。

他现在是怎么了,往日的冷静都去了哪里?怎么能因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了怒气?如此丧失了理智,还将师傅给说了出来,他简直是该死!!

一想到这,庄冥不禁咬牙切齿的看向了紧闭着双目,不言也不语的骨银银,“都是因为你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宫狱这个家伙每次一见到这个可恶的女人,都话不过两句,就会被气的暴跳如雷。

“本少爷不想再和你在这浪费时间,赶紧起来!”庄冥目露厌烦的松开了紧拽在手的骨银银的长发,默默的将匕首插回了靴子里,抖了抖衣服,起了身。

然而,等他起了身后,仍不见骨银银有半点的动作,连动弹也无,这让他几乎又要怒气攻心,是深呼吸了好几次,他这才能勉强心平气和的威吓一声,“如果你不想让你那已经无用的僵尸哥哥,成了这深山老林里野兽们的美餐,就不要再继续和本少爷玩这无聊的装死游戏!”

说出这样的恐吓,庄冥是自信满满的,毕竟骨银银对花祭夜的奋不顾身,都是他亲眼所见的,所以他几乎可以肯定,听到这样威胁的骨银银,即便再想耍什么花招,也绝对会乖乖的收敛起来。

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威胁,骨银银竟然无动于衷,全身依旧都保持着刚才被他丢弃在地的瘫倒样子,丝毫的动作都没有。

这样的失策,让庄冥有点诧异和负气,但他仍不死心,继续加以威胁,“别以为僵尸当真不死不灭,若本少爷现在找个道士,用符箓阳火将他烧成了灰烬,看他还怎么不死不灭!”

然而这一次,仍旧与上次一样,得到的,依旧是骨银银不声不响也不动弹的沉默回应。

“女人,本少爷可没在开玩笑!”庄冥的耐心这下真的耗尽了,连忙往躺倒在骨银银身旁不远处的树荫下,不能晒太阳的花祭夜走了过去,然后忿忿的一把将死沉的花祭夜给拖出了树荫。

僵尸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充斥的都是浓厚的死亡阴气,虽然不比阴气所聚成的鬼物那样离不了阴气,但是,一旦离了阴气这个强有力的保护伞,僵尸也会受到可大可小的损伤。

何况。

“太阳的光线也是以阳火居多,若长期将僵尸暴晒与烈日之下,虽不比符箓烧化的快速,却也一样,会被慢慢的烤成干尸,最后化成灰烬。”一手拖拉着只差一步之遥就要触及到阳光的花祭夜,庄冥阴恻恻凝向躺倒在地的骨银银,好意的提醒道。

骨银银依旧没有半点的反应。

而她这没有反应的反应,算是彻底的惹怒了庄冥,于是庄冥便不再顾忌什么,二话不说,就将手中拖拉的花祭夜给直接甩到了炎炎烈日下。

看起来像是沉睡的异常安宁的花祭夜,这刚一接触到的阳光,顿时整个僵死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那白若银色冰晶般的透莹肌肤,立马真像怕见光火的冰,竟然迅速的销融干瘪了下去,并且不断腾起一缕缕的腐臭黑气!

不过少顷的时间,花祭夜那样一张冷艳无双的精美面容,就已经溃烂*的找不出了一丝的人形,可怖恶心的直令人想作呕!

同时,花祭夜也不断的发出惨烈的叫声,声音是极其的刺耳难听,林子里的鸟儿听到了他这些叫声,顿时都被惊的四下飞窜了出去。

就连庄冥都有些实在难耐不住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偏偏,瘫倒在地上的骨银银,一向心疼花祭夜的她,竟然仍旧是半点反应也无!

这一下,庄冥见状,所有的愤怒与厌恶全都瞬间化为了乌有,目露出的惊诧很快转成了惊恐,双脚是飞一般的直往骨银银奔走了过去。

“怪女,你怎么了?!”庄冥再次蹲身到了骨银银的面前,正要伸向骨银银的手,却在即将触到她时,给硬生生的顿住了。

他,不想再碰她……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威逼利诱的和她废话了这么多,让她一定要自己走动的主要原因。

毫无意外的,骨银银依然没有丁点的回应。

现在这样的结果再明显不过,她是晕过去了,而且还晕死的非常彻底,连花祭夜那样几乎都要破天动地的惨叫,竟都不能让她有丝毫被吵醒的迹象……

这让庄冥看着她的眼色变得极其复杂起来,双手顿在她的身前,进退两难。

然而,因为彼此近身的关系,所以这时,庄冥忽的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股非常强烈的血腥气息。

对于血杀来讲,分辨血的气味,是一项专属的独特技能。

故,庄冥能清晰的辨别出,这并非是骨银银刚才脖子上被匕首所割破的伤痕里所流出的鲜血气息。

她脖子上流出的鲜血是带着热息香甜的味道,而现在,不知她何时何处流出的鲜血味道,是带着丝丝寒气的涩冷味道……

庄冥血眸一眯,虽然他讨厌这个怪异的女人,极其厌恶彼此的触碰,紧贴对方骑马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忍受力,但是,现在事态俨然很紧急,他不能罔顾师傅的命令,眼睁睁的看着她可能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

就在这时,林中的野兽们突然莫名的暴走躁动了起来,纷纷开始发了疯一般四下逃窜。

正在做思想斗争的庄冥见状,上扬的一双长眉顿时一蹙,“不好,追兵到了。”

这一下的紧急情况,已容不得他再做权衡计较,浪费时间。

于是,庄冥只好隐忍着不想触碰骨银银的反感感受,闭了闭眼,双手一伸,极富机械感的,生硬的将骨银银一把从地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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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皮,白骨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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