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圣的国土

第二章:神圣的国土

“倘若是大人呢?会和这江忠源一样在城内固守吗?”朱仕民想了想道,“伪帝道光二十年时英人犯边,定海、镇江、上海诸城多入夷手,但彼时英人以攻代守,城墙的作用确实没有体现。”

“大人的意思是在火器力量强大的时代,城墙其实作用不大了,困守城池只能成为别人的围攻的靶子?”李林英摇了摇头,“但完全放弃城池于野外作战,这又关系到兵力对比,以卵击石的硬碰硬,还不如像江忠源这般死守坚城。”

“如果是本候,以目前的军械来看,守城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但将全部兵力收缩到城内,就是很大的问题,这是消级的守城战,完全被动,或者在城外设一机动兵力,侧应守城,事半功倍。”赵正明道,“林英说的很对,是否消极防御,这一点要灵活的看,但是你们要明白,困守城池是消极无奈的,身为虎贲的你们,永远都要将战场的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进攻,进攻,进攻,让城墙成为别人的坟墓,而你们,永远都应该是摧毁这些坟墓的人。”

“进攻,进攻,进攻,让城墙成为别人的坟墓,而你们,永远都应该是摧毁这些坟墓的人。”年青的学兵们都在心中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千百年来中国人的思想之中永远都有一个“守”的概念,从持家守业,到开国守成,更到后来的祖宗之法不可变,无数国人为了一种飘忽不定的所谓道统,所谓礼制,所谓大国气度,而一味的求稳,求安逸,大事可化小便化小,小事可化了便化了,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给列强银子,能割让几块土地的事情就割让几块土地,以至于百年之后,还以天朝自居的大笔一挥就把边界领土随意切割送给了所谓的友人们,国土,这么神圣的国土,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成交易的筹码和礼物,这是谁的耻辱?

赵正明默默的看着这些若有所思的年青人,尽自己的努力改变些什么吧,有些痛,希望这一代的年青人永远也不要再去承受。

“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击声响起,远处苏州城上的清军火炮开始了密集的射击,直到此刻,无论太平军还是苏州城内的清军,双方主要的远距离投送火力依靠的都是旧式的铸铁炮和射程各异的鸟枪,而这两种武器的精确性都相当的差,特别是鸟枪,居高临下射击几乎是不可能,因此守城时清兵用的反而是弓箭为多。

也许是因为赵正明过于重视跑步训练的原因,何权的前营甩开两条腿飞快的向苏州城靠近,眼见着长毛杀过来,城上的清军也不甘示弱的开炮放箭,一时间炮声大作,弹如雨下,城上城下喊杀声响成了一片。

说来也奇怪,清军的炮声一响,刚才还发了疯一般推进的长毛反贼呼哨一声,齐刷刷的扭头就跑,那速度又是一个百米冲刺的劲头,把清军的炮弹全部丢在了脚跟,这一幕让站在城上督战的江忠源大感意外,和长毛交手多次,还是第一回见到连城墙边都没有摸到就逃回去的。

“反贼定是在挖地道!”江忠源哼了一声,转头吩咐道,“传令城中各处仔细听着,发现反贼的地道就对挖过去,灌水,灌烟,一个都不能留。”

“喳!”亲兵转身去传令,但江忠源却感到有些不安,看来他的老对手是准备用佯攻的法子来掩饰挖地道炸城墙了,这一招简单,却很实用,而也没有什么法子可想,只盼着城内的官兵能够快速的堵上缺口了。

“忠淑,你马上去城中的鼓楼上立一面黑旗,如果发现哪处城墙崩塌,你就马上将黑旗指向缺口处,传令城中待命的各营,旗指何处,就让他们立刻赶去何处堵御,迟疑不前者,一律斩首。”江忠源又下了道命令,这事交给兄弟去办,他还是放心的。

“江大人,咱们这样死守着也不是办法,整天看着长毛子来来去去的实在是憋气,你们我是不是领本部骑兵出城侧应一下?”江南提督和春看见城外那一群光着膀子跳来跳去的猴子,心中实在是羡慕,他手下五百察哈尔骑兵,那原本就该纵横驰骋的。

江忠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看反贼还会再来,待他们退下去的时候,和大人立刻出城尾随追杀,必可大胜,但是千万不要追杀太远,略有斩获便是大功,也好叫反贼不敢么嚣张。”

和春哈哈一笑,拱了拱手转身下城去集结军兵,这个正黄旗的子弟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心愿,那就是“割了德兴阿的卵蛋塞到他娘的嘴里去!”

“出来了,出来了,真的出来了!”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到了苏州城的阊门缓缓的打开了,挥舞着大刀的清军骑兵在一名身穿黄布软甲,头戴黑漆缨盔的将官指挥下涌出来了,也顾不得列队,呐喊一声就向拔腿后撤的何权前营追了过来,想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狠狠咬何权一口。

在城外空旷的地方,步兵是根本无力对抗骑兵冲锋的,何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紧随着他的旗手把师帅旗左右晃了晃,便一刻也不停的拔腿就逃,上千号人在旗号的命令下,也都发了疯一般的埋头逃命,到底是天天练长跑的,这速度还真不慢。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或许是何权这一千多人狂奔逃命的狼狈样子让压阵的太平军各营都感觉到了压力,居然位于何权左、右翼的两营全部开始转身后向后跑,甚至连阵地前的大炮都不要了,若不是段宗佑、马希昆两营不断向飞奔而来的清军骑兵开枪射箭,极大的迟滞了追兵的速度,只怕这三个营的圣兵全都要被和春的五百骑兵给赶了鸭子,当然,这其中也有左二军半年来坚持不懈的长跑训练的功劳。

可到底是真正的大清铁骑,真正的察哈尔马队,这五百骑兵骑术相当精湛,居然躲过了大部分射来了箭矢,虽然速度略有降低,但仍是渐渐的追上了何权所部,几个落在后面的圣兵被疾驰而来的骑兵轻轻挥动马刀,雪亮的弧线在空中每一次闪烁,便有一个头颅便伴着血花飞溅开来。

要命的是,原本在队伍最后压阵的五百顺天候牌刀手也被溃兵冲乱了阵脚,乱哄哄的向后退去,几乎是在一瞬间,排成一字的太平军阵形就被和春这只拳头狠狠的撞的凹陷进去,而且这个弧度还在不断的扩大。

“不好,快让和春回来,”站在城墙顶上的江忠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城外的和春拍马追杀的起劲,但他居高临下却看得清清楚楚,整个太平军的阵形变成了内凹的新月形,而和春的马队正处在这个新月的腹中心了,长毛不是溃败,那是张开了大口要吃肉的啊。

“咚咚咚……”苏州城上的鼓声顿时大作,那有节奏的敲击声正是在向大呼酣战的和春下达撤兵的命令。

可惜已经晚了,就在和春拔住缰绳,疑惑的回头向苏州城看去的时候,位于太平军两翼的段宗佑、马希昆两营已经开始收缩包围圈了,而更外侧的江咸林所部千人也机动到了苏州城阊门外,目的很明确,那是要阻击城内的救兵了。

随着几声沉闷的号炮响过,刚才还在追亡逐北的大清铁骑一下子便被五个营的太平军紧紧的包围在中间,五百人对五千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比例?虽然是以步兵围攻骑兵,但随着包围圈的逐渐收缩,骑兵已经没有了机动的空间,数百匹战马拥挤在一起,只能不停的在人群之中来回的踱步,而围长上来的太平军纷纷举起长矛,密集的长矛像无数个刺猥,让清军的战马更加的紧张。

“顺天候赵大人有令,杀人留马,杀人留马……”

不知道是谁扯着嗓子一声怪叫,越聚越多的圣兵忽然齐声呐喊着向圆心冲去,无数的长矛直挺挺的刺向马背上的骑手,到了此刻,再优秀的骑手也只能献出一腔热血了,江南提督和春被忠心的属下围在中间,那些戈什哈奋不顾身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甚至有的骑兵干脆跳下马杀入滚滚而来的长毛之中步战,努力的想杀出一条血路撤回苏州城,不断的有人被挤倒,而倒下之后便是数不清的长矛、战刀与飞翻的马蹄无休止的践踏,没有人想到投降,也没有人想到俘虏,这些察哈尔骑兵与太平军士兵一样,都有着对彼此民族的仇恨,这是千百年来深深刻在骨头里的仇恨,也许只能用鲜血才能化解的开吧?

江忠源到底没有派出援军,他眼睁睁的看着五百个灰色的小点在红色的海浪中越来越少,痛心?失望?还是兔死狐悲的绝望?此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也许绝望更多一些吧,但愿刘长伟能尽快赶到江南大营,但愿那个向荣别再保存实力,迅速出兵夺回金坛、丹阳,但愿许乃钊顺利平定上海民乱,但愿朝廷快些派来援军吧……

至于江南提督和春,他已经来不及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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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取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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