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很重要
“不想遇见的，所以什么不曾遇见。”林落白脑海里闪过夜色中那个踏空而来的高大身影，本是苍白的容颜紧绷起来，连声音都拔高了：“对，我什么都不想看见，所以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林落白消瘦的容颜涨红了，猛然站了起来。
这也是抑郁症的后遗症，在关于一些事的时候，林落白变得很易怒，情绪极度不稳定。林落白的身体猛然摇晃一下，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就在窗棂旁边，这一晃很快就要从窗棂下翻下去。
“好了，没事了。”但是尉暝祗的身影更快。
林落白像是只是踉跄了一下，就被尉暝祗拽了回来，林落白有些后怕，本来就七八天严重能量欠缺的情况下，一瞬间脚软的厉害，所幸尉暝祗修长的手臂，稳稳的提供了林落白支撑的全部力量。
林落白像是一只消瘦的小猫给圈在怀中，窗棂边的阳光太好了，把林落白的苍白尴尬都照耀的美好起来，因为有了太多歇斯底里的情况下被尉暝祗有力的压制，强行拢在怀中不让她做伤害自己的事的经验，林落白并没有多少不必要的羞赧。
她略略低着头，看着阳光中尉暝祗落在自己胸前的发丝，应该是他刚刚太急了，跑过来的时候本来总是一丝不乱的发丝都落到了胸前，林落白看了一会：“你的，头发很软。”
“是吗？”尉暝祗低头看了一下，就着拥着林落白的姿势，语气淡淡：“还是皇子的时候，姆妈告诉朕，摸一摸头发柔软的人，心情就会变好。”
“皇上也信这些？”林落白莞尔：“我以为江山政务就已经足以塞满皇子的脑子。”
那个男人，很多时候都是考虑着他的图谋筹划，以前林落白不觉得，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夜肆剡确实没有像是尉暝祗，用平静而温暖的口气回忆童年。
“嗯，皇子的童年总是跟寻常人家不同。”尉暝祗也很没有想起这样跟自己的奶娘之间无关紧要的谈话，似乎是回味一会，然后说道：“但是偶尔想起来，却觉得姆妈说起的这些特别重要。”
“重要？”林落白歪回脑袋：“如何重要？”
“比如现在。”尉暝祗把头抵到林落白的身边。
尉暝祗本是风流无俦风光霁月的人物，突然低头挤了过来，他原本温润无暇的容颜靠得很近依然没有一丝瑕疵，但是突如其来与笨拙，却让林落白联想到大狗熊。
尉暝祗说：“落白摸一摸我的发丝，心情就会好起来。”
“不要……”林落白实在是被尉暝祗的发顶蹭的有些痒，就把自己的脑袋往后。
“有道是老虎的屁股君王的龙须摸不得，朕看你大病初愈才让大方一次，你竟然不领情？”尉暝祗笑着把脑袋往林落白的怀里塞：“摸一下。”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无聊？”
“无聊。”
没有人提起不归林的事，更没有人追究林落白在不归林到底碰到了谁，没想到熬过了七天，剩下的只是稀松平常寻凡人家的打闹，所以事都是过去的，林落白想。
在不归林惊鸿一瞥的相逢又如何？在夜肆剡心中百里清尘已经死了，就算是不归林遇到了一群离奇出现的人，但是这个世界无奇不有，他一代君王没有投以注意甚至循迹而至的可能。
所以，这次偶遇是一次意外！对夜肆剡如此，对自己也应如是。
这是只是一段小插曲，她之后的生活就应该这样，温宁如许，岁月静好，像是任何一个凡尘俗世的幸福。
“你们在做什么？”突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希洛捧着半碗饺子，因为费劲所以一截的身影摇摇晃晃的，但是漆黑的大眼睛却分外幽亮，还没有等林落白挣扎，尉暝祗已经放开了她。
“我们在说，叔叔的头发很软，揉一揉让人心情变好？希洛要不要来试一试？”尉暝祗蹲下身体，跟希洛平齐，对希洛伸出手。
“不用，希洛的头发也很软。”希洛费力的把饺子放在椅子上，眨巴着晶亮的眼睛，没有伸出小短手。
疯魔苑的人都很喜欢尉暝祗，只要尉暝祗出现，就皇后皇后的围着叫，尉暝祗不常出现，但是妥妥的排名疯魔苑中心人物第二，但是，希洛似乎不太喜欢尉暝祗。
或许因为希洛出现以后，尉暝祗出现的机会很少希洛认生，还是因为林落白病情发作，能陪在她身边的是尉暝祗而不是小包子，所以希洛不满意。
希洛蹭到林落白的身边，整个小身体扑在林落白的小腿上，他知道林落白总是不能拒绝他这样软软糯糯的撒娇：“娘亲，希洛的头发这么软，希洛的爹爹头发一定也很软，娘亲可以摸爹地的，我们不麻烦暝叔叔。”
“好的，不麻烦叔叔……”林落白伸手拂过希洛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希洛的推断还真没错，夜肆剡的墨发三千确实似锦缎一般流潋柔软，记得洛锦城归，夜肆剡在千万烟火中拥着她，小镇的风依然戴着漠北的凌冽，将他们发吹做一处，在风中飞扬分不出你我，那个时候夜肆剡挽起一段发丝：“心似双丝网，内有千千结。”
“娘亲，你弄疼希洛了……”突然耳边传来希洛吃痛的声音。
林落白像是被烫了一样，猛然放开希洛：“我有没有弄疼你？”
“希洛不疼，”希洛皱着粉团一样的小鼻尖。
刚刚林落白不知道怎么了，抱着他的手突然收紧，勒得他有些疼，但是希洛完全没有抱怨，反而小短手安抚的拍拍林落白紧张起来的容颜，星辰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落白：“娘亲没事，刚刚怎么了？娘亲不喜欢软软的头发吗？”
“不，不是。”林落白挽起一抹笑，对希洛稳稳的说道，但是琥珀色的眼底已经完全消去刚刚的明媚，连刚刚一晃而过的脆弱的荡然无存：“我没事了，希洛自己去玩。”
希洛确定了林落白没事，才被麻衣男抱走了。
几乎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可是陡然之间，窗外绚烂的阳光照不暖一室阴霾，尉暝祗若有所思想要说什么。
“发丝柔软的人往往内心坚硬。”林落白陡然说了一句，像是一个倔强不知道如何争辩的孩子。
“对不起。”林落白又喃喃说了一句，然后缩回到角落里去，单薄的身体紧紧的拥着被子，那里，阳光照不进去。
时间又这样过了两天，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像是每次林落白折腾掉半条命的去与伤痕对抗，她不能放下过去，也不能放过自己。但是那之后，她又会每次一样一点一点好起来，接下来继续努力而认真的去坑蒙拐骗。
这天夜色深沉，尉暝祗在这个交界小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二楼中休息，尉暝祗一生顺遂，就像是他的臣民所认定的，他的尊贵与天赋，从出生之日就决定了他成为无可争议的君王，他亦理所当然一直身在琼华之巅，盛世的顶峰，就算是身为皇子偶尔出使的时候，亦被他国封为国宾雍容以待。
这样的简单的民居小楼，他真的没有多少经验，不过意外的是，对这样的民间小筑他竟没有多少不习惯，今夜会突然醒来也是因为眼前的人。
夜色如华之间，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在把门推开的一瞬间尉暝祗就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动，那个人动作很轻，如果不是尉暝祗的内力修为让他保持本能般的警戒，可能他就忽略过去了。
那人像是影子一样安静，行至他的床榻之侧，像是就生长在了阴影中，过了似乎很久，那身影对着尉暝祗蛰伏不动似乎没有任何察觉的身形，伸出了手。
纤细修长，指尖柔软完全不见粗糙，但却不是柔若无骨，月光下像是玉石一般的指尖抚上尉暝祗的发丝，小心翼翼像是随时会退缩，但有带着祈祷被救赎般的渴望，林落白的动作胡乱又怯懦，微微颤抖着触碰在尉暝祗如墨发丝上，若有若无，如同恍惚触及一个梦。
尉暝祗至死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合着眼，似乎是一夜好梦。
过了好久，又想起轻轻的关门声。
在门扉阖上的一瞬间，尉暝祗悠然睁开长眸，却不似往日的清明，瑰丽的褐色瞳孔染着梦一般的颜色，墨染的青丝上像是依然残余着那人的温度。
她能好受一点，就好。
第二天清晨。
希洛真追着林落白让她喂饭：“娘亲，这是枸杞粥，补气温胃，你多吃一些，啊~”
林落白的脑袋乱甩：“不要青菜，不要枸杞，不要白粥，我要酱猪蹄！”
“你饿了这么久，不能吃这么油腻的，到时候胃疼！”希洛小短手握着勺子，紧紧拽着像是叮当猫一样看不到手指，但是神情很严肃：“如果娘亲乖乖吃，我就给你两文。”
“两文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林落白愤怒傲慢把白玉一般的容颜扭了一边，一脸拒不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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