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婚真得没想象中那么难,钢印咔擦一声重重地烙在离婚本上,这场五年的婚姻宣告结束。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
辛雨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左转走两步,又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蓦然顿住,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电视上看到的离婚大战,撕逼三十六计她居然一招都没用上就离了。不管怎么说,她也要扇小三几巴掌,跟顾然一哭二闹三上吊闹上几场才不枉离婚啊,就这么干脆利索地说离就离了,还真是惭愧
辛雨低头盯着自己破碎的影子,兀自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辛雨啊,辛雨,人生输家莫过于此吧。
顾然算你狠,连最基本的离婚流程都懒得奉陪。没有悔过认错,没有求饶挽留,只把结果狠狠地摔给她,决绝地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留恋。
离婚后的日子正式开始,离婚女人带着三岁半的儿子真没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鸡飞狗跳么,习惯就好。
窗外微弱的晨光倾洒进寂静的卧室,辛雨被闹钟吵醒,一个机灵坐起来,蓬头垢面,眼泡红肿,脑袋像灌了铅似的沉得她的小细脖子几乎支撑不住。
她揉了揉太阳穴,睁开酸胀的眼眸,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呆呆地望着熟悉的清晨,熟悉的衣服,那个曾经说要爱她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已不在。
“嘟嘟快起床,要迟到了。”辛雨从被窝里把三岁多的儿子拎出来,边给他穿衣服边催促他快点。
可这个小家伙死活不配合,扭着屁股躲来躲去,像个泥鳅似地让妈妈抓不着。辛雨扑到床上把嘟嘟按在怀里,给他套衣服,嘟嘟又开始玩挺尸,胳膊腿绷得跟木棍似的,乐呵呵地玩手指。
“再捣蛋,我就打屁股了。嘟嘟听话,妈妈晚上带你去买玩具。”她各种威逼利诱,总算给儿子穿好了衣服。
一股焦糊的味道窜进辛雨的鼻子,坏了,煎鸡蛋。辛雨扔下儿子,披散着头发狂奔到厨房,油锅里的双黄蛋变成了两坨黑乎乎的东西,焦糊的油腻味儿在整个房间弥漫。
辛雨情急之下伸手去端油锅,好烫,砰地一声,扔到了水池里,热油溅在她手背上,疼得她直咧嘴。
嘟嘟光着脚丫子跑来看热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嫌弃地撇着粉嫩的小嘴。捂脸,妈妈真笨!
辛雨眉头紧锁,扭头看儿子,早餐只能喝奶吃面包了。
“面包好多天了,硬邦邦的,不好吃。”嘟嘟眼睛眨巴眨巴,歪着脑袋看妈妈。
辛雨脸颊微烫,暗骂自己真够笨的,煎鸡蛋都能搞砸了。她懊恼地挠挠头发,郁闷地说:“那先喝奶吧,待会路上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妈妈去洗脸换衣服,你乖乖的啊。”
嘟嘟答应着,乖巧地爬到椅子上端起牛奶杯喝奶。辛雨洗脸刷牙,回卧室换衣服,毛衣穿到一半就听到餐厅里传来玻璃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辛雨如惊弓之鸟迅速跑到餐厅,地板上牛奶缓缓在地面上流淌,破碎的玻璃片反衬着清晨倾泻进来的阳光,晶莹剔透,美丽地让人想哭。
ktv。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一直到老……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辛雨高举麦克风站在ktv包间堆满酒水的茶几上,嘶声力竭地高唱,手臂胡乱挥舞,手指左戳右指。虚空中仿佛漂浮着顾然的俊脸,使劲戳,使劲戳,也不解恨。
辛雨的好朋友兼同事李梅痛苦地捂着耳朵,深深地后悔为蹭饭被辛雨拉来ktv,听她惨绝人寰的歌唱。
辛雨从茶几上跳下来,醉醺醺地差点摔倒,仍不忘沉醉地唱苏慧伦的鸭子。
“看着你搭taxi孤单地离去,全世界只剩我在淋雨,想着你可能去谁或谁怀里,胡闹猜搞得我无法呼吸……要自己像只骄傲的鸭子,不要爱的鸭子,啊……去吧,没什么了不起……”
已经九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李梅忍无可忍,站起来制止辛雨。“姑奶奶,咱们改天再来h歌,你再唱下去,麦都被吼爆了。”
“这才几点啊,再唱会儿呗,来,我们一起唱鸭子,不要爱的鸭子……”辛雨一把搂住李梅。
“再唱真把鸭子招来了,不要爱,只要钱。”
辛雨喝了半斤白酒,又喝了两瓶啤酒,话都说不顺溜了,听到李梅喊鸭子,机械地重复鸭子两个字。
ktv包间的门咔嚓一声被推开,一个长相很受戴耳钉穿花衬衣的俊美男人往门框上一靠,贱兮兮地问:“美女,要陪吗?”
别看李梅平时凶巴巴的,一副精明能干的当家大女人的模样,这阵势还是第一次见到。脸蛋腾地红了,拉起辛雨赶紧开溜。经过俊美男人身边时,辛雨醉眼迷离地瞥了他一眼,指着人家嚷嚷道:“你是鸭子啊……恭喜发财。”
拽着辛雨走出ktv,李梅迅速拦了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直奔家里而去。
李梅跟辛雨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进了这家杂志社。结婚后买房子,又住在相邻的小区。
辛雨到李梅家喝了碗解酒汤,感觉好些了,才领着儿子嘟嘟回家。
回到家,嘟嘟吵着要拼装刚刚从淘宝上购买的小木马,辛雨强打着精神,坐在地上跟儿子一起安装旋转木马。她酸胀的脑袋里仿佛有一团发酵的面包堵得难受,拿着钳子的手越来越笨拙,眼前星星乱窜。
头昏脑涨的辛雨免不了又被儿子笑话了一番,“妈妈真笨,小马的尾巴你都装反了。哎,要是爸爸在就好了,爸爸拼装玩具最棒了。”
辛雨的心咯噔一下……只一下,房间里的灯就灭了,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里,嘟嘟怯怯地喊了声妈妈,钻进辛雨怀里。辛雨的酒劲儿醒了大半,她搂着儿子,安慰嘟嘟别怕。
邻居家的灯光透过玻璃窗透进来,辛雨也不知道是电路出问题了还是保险丝烧了?她牵着儿子的手,摸摸索索地找手电筒,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即使找到她也不懂电路,索性拿出手机到阳台上给物业打电话。
给物业打了几次终于接通,说下班了,有问题也得等到明天处理。辛雨擎着电话,恨不得骂人,嘟嘟紧挨着妈妈,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困了。
辛雨没辙,只得抱起儿子去卧室,刚把儿子放到床上,便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心底一紧,惊恐地看向防盗门,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她向来胆小,白天看了恐怖片,晚上去厕所都得顾然陪着。现在只有她跟儿子,突然停电更显诡异,以往看过的各种恐怖的画面一窝蜂地涌进脑子里,挥也挥不去。
她帮儿子盖好被子,走到厨房拿了把菜刀,才壮胆走到防盗门前,心底咚咚咚地直打鼓,握着菜刀的手心都冒汗了。她将脸贴在门上,透过猫眼儿往外看。
走道里黑咕隆咚,看不真切,辛雨感觉头皮都发麻了,嗖嗖地钻凉风。
咔嚓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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