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第三十回

昨晚被那些丧心病狂的酒鬼们灌的不省人事还错过了妹妹特制烟花的海燕刚洗漱完捂着脑袋出了房门就被郝贤逮个正着,拉去外面比划白打。

作为一个体贴温柔的大哥哥,海燕捱着宿醉的头疼陪这个跟磕了药一样亢奋过头的小家伙进行一大早的热血运动。

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昨晚想通了一些事儿,郝贤的心情就跟今天的天气一样晴朗,虽然海燕原地没动弹一边打哈欠一边敷衍的格挡她的进攻也没能影响她的勃勃兴致。

为锻炼她不入流的白打,海燕规定对打期间不许使用任何鬼道,必须按照白打招式进行纯肉搏。这么一来两方差距就被一下子拉开,每次训练海燕都在原地充作人肉靶子,偶尔遇到颇为出彩的进攻才会挪动身形——最多不过是左脚离开原地,右脚却是始终纹丝不动。简直像在无声嘲讽“什么招儿都尽管来吧老子随随便便就能应付你”似的。每每让郝贤气的跳脚又没辙。

单以白打来说,海燕甚至比现在的白哉都要更强一筹,却难以估摸与市丸银的高下之别。同样是生死间磨砺出来的天才,市丸银偏向于自成一套无所不用其极的战斗方式,而海燕却是正儿八经的战阵老手,招式刚猛而磊落,一看就是职业行伍中人。

打个比方,若是面对比自个儿稍强的对手,市丸银会虚晃一招然后脸不红心不跳拐手刺那人裆,甭管阴险与否,在流魂街比卑鄙更可怕的是输,输了就啥都没了,所以攻他人之必救方为上策。换了海燕,出刀一定是堂堂正正对着人脑袋砍,一来是跟虚战斗不需要使用那种特殊手段,二来是同行啊下属啊友人啊等等之间的切磋,要是敢用这些招儿,保准会被认为胜之不武。在日本这个推崇武士精神的国度,死神尤其注重尊严,讲究胜要磊落,败要坦然。因而在瀞灵庭与流魂街截然相反的环境下,出自两方的人才差异也尤为明显。

——另外一提,在白打招式里唯一被海燕禁止使用的也就是,各种对裆的袭击。跟市丸银在流魂街混了那么久,别的没咋学会,这种损招却是意外的上手极快。

在被限制了鬼道和某些白打招式以至于总体战斗力下降。郝贤绞尽脑汁想逼海燕离位,但她深知正面交手难以撼动海燕的防御,便尽挑刁钻的方位进攻,为达到突击效果而将瞬步与白打紧密结合,由实战中反将瞬步熟练度提升不少。

就如她现在省去试探的功夫紧步猛冲至侧边,右拳直击海燕的太阳穴。从移位到出拳用时不过短暂几秒,比起以往快了不止一个档次。海燕看在眼里甚感欣慰,宿醉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觑准攻击袭来的角度疾屈左肘以小臂格住来拳,深烟青的眸子清亮有神,炯炯直视还不到他胸膛高的小女孩提醒道,“老规矩,下面该我反击了,可要看好了喔!”尾音尚在空气里震颤,一拳便已破声暴击。即使他放水不少没拿出真正实力,这转髋拧腰顺肩出拳一系列的动作也快到不能识清,尤其是这么猛的进攻动作下盘与身形却稳如泰山,郝贤大觉惭愧之余自认再练上十年也练不出这等水准来。

以海燕的速度此时后撤也是枉费工夫,郝贤当机立断活步上前,双手向下砸压他的小臂并向外捋化牵引,双方力道悬殊,想截断这拳谈何容易,只能尽力滞慢再加以反击。不等海燕再出力,郝贤趁着近身的便利迅速抬腿,劲贯梢节力达髌骨,冲着海燕君重重一个膝击。

然而因为双方不可弥补的身高差异,这本该顶撞小腹的一击,看这朝向却直奔下胯位置去了。若是使用得当,腿的力道比手臂更为强劲,踹比拳狠,膝比肘毒,人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便是如此道理,这一招倘使叫她打实了,志波家主绝对会身心一起受创。

“喂喂犯规了啊!犯规了!”

事关男人不能承受之痛,海燕一边高声抗议,一边动用上没被对方软力制住的另手腕子一翻,掌心朝下猝力推压。

“抱歉抱歉!身高问题!”

郝贤连忙解释一句,这招儿卯足了劲,想收都收不住。而海燕看似情急之下的信手一按,却让她觉得膝上被大石砸个正着,别说有甚余力接着朝上袭击,整条腿当场又疼又麻,撑不住就势下落,险些站不稳当。

“小心——”

海燕揪住她手腕免去一摔,睁大那双烟青色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违约用上灵力了。你还好吧?”

“…恐怕我要歇息一会才能回去。腿使不上劲儿了。”

如果不是试着动弹了两下晓得腿还能弯曲,郝贤几乎以为膝盖骨都被那一掌给拍碎了。海燕之前陪她训练的时候恐怕留手了不止百分之八十的实力。

——总觉得自个儿弱成这样简直活不过十集啊。

“啊啊啊果然下手重了吗!”

海燕看起来有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随后他利落的转身一蹲,与他眸色极称的一袭藏蓝灰色甚平服后领庄重的刺绣着代表志波一族的崩裂堕天漩涡家纹,这个身为前五大贵族之一的一家之主却分毫架子都没的扬声道,“上来!我背你回去擦点伤药!”

——这家伙真是贵族里的异类。

郝贤一时愣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反应。如果是市丸银要背她,她二话不说就上去了。但这个是海燕啊是海燕,虽然算是认识,刷经验提升能力乃至于衣食住行都承蒙他照顾,在她看来也是靠当初今井的托付才有这般优厚的待遇。正因明白这一点,她才把位置摆的很清楚,从不轻易再给对方添麻烦。毕竟人家都如此仁至义尽,再去索求什么那不是太不要脸了么…

“发什么呆啊喂,蹲的我腿都麻了,快点上来别磨磨蹭蹭的!”

许是察觉对方的迟疑,向来心细的海燕佯作不耐烦的高声催促。

“我可以自己……”

“啊?你在小看我吗?!被挟有灵力的一掌正面击中你以为和小孩子跌跤一样揉揉歇歇就不疼了?不及时回去检查骨头而拖重伤情的话,耽误的可是你自己的时间喔小丫头!”

这句正中死穴。

假期仅有短短一个月时间,如若耽误了一个副队长级别的导师亲自对练并查漏补缺的大好际遇,这对急求刷经验练级的她来说损失会大到扼腕痛惜的地步。

豁出老脸不要的郝贤一改踌躇之貌。“那就麻烦你了!”这么说着她趴上了那个宽阔的脊背。

“这才像话嘛。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乖乖听话才行。走喽,回家!”

豪爽的志波家主咧嘴一笑,背上的重量似乎全然不会对他有所影响,略略调整姿势后就起身往回走,身形平稳的几乎不会感觉到行进的颠簸。

除了市丸银外这还是头一次被其他人背着走。与少年的身板不同,已然是个成熟男人的海燕拥有宽阔的肩头和厚实的肌肉,趴在上面并无被骨头硌到的不适,反而温暖又软和。也许市丸银以后也会是这样,前提是他肯不把柿饼当饭,三餐都好好去吃才行,不然就算长大了也还是一把骨头没点儿肉感。

她正想着,却听海燕的声音传来。

“空鹤小时候很喜欢跟我出去玩儿,回去的时候累了,就闹着要我背。”他语气好像在怀念似的,顿了顿又抱怨道,“这十来年也不知别扭什么,非要把自己当大人看,都不让我背了!”

为妹妹不再撒娇而暗自苦恼的傻哥哥吗?这种设定一旦接受…总觉得意外的可爱啊。

“我想这大概是青少年普遍心理?是想要得到哥哥的肯定吧,空鹤她。连夏日祭的烟火都是以你为原型制作的呢。”

“自从空鹤继承一族秘传的这门技术后,每年烟火大会都会这样…”傻哥哥状似有些羞赧的想抓头发,后一拍记起自己现在正背着人,只好作罢。哪怕看不到海燕此刻的表情,光是听他的语气,郝贤也能知道他必然一脸自豪。

“昨晚的烟火你应该去看了吧,怎么样!”

不怪他昨夜缺席,夜一那些道行超神的酒鬼集火他一个,任他再海量也双拳难敌四手,被灌趴实属有心无力。

猝然被问及这个问题,郝贤不由发愣几秒动脑去想。

仅仅才隔上一晚,那夜精彩纷呈的烟火在回忆里竟稀薄成了浅浅一个影子,沦为漫天星落如雨的浩瀚背景。反衬得那落上斑驳火光的银丝,那如时光般细长的眉眼,那温和而微带稚气的笑,翻天覆地,鲜明仿佛火烧火燎。

最终她说。

“——漂亮极了。”

海燕侧过头,她能从对方清澈的烟青色眼瞳中看到自己不知何时露出的笑意。忽而那双有神的眼睛因为大咧咧的笑脸而弯成俩弧,他很高兴似得道。

“这样啊!”

等海燕把人背到志波家的时候,橘发的小姑娘已然睡熟。看样子她的小身板不怎么吃得消这等硬碰硬的高强度训练。话说回来,这丫头吃苦精神堪比朽木家那个一点就炸的小鬼了。如果说白哉小子是为了朽木家下任家主的名头而严苛要求自己,那么顺利入读真央不出意外也能顺风顺水的毕业入队的郝贤,又在为了什么而刻苦发奋?

虽是欣赏此般坚强勇敢的品质,志波家主心内仍多少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当多活泼一点,去玩耍也好,逛街市也罢,过的开心最为重要。自打郝贤被今井前辈托付给他那一刻,他便将这个女孩儿视如亲妹。空鹤也好,郝贤也好,只要她们高兴他就高兴。不过这两人,一个人小鬼大,一个一心变强,直叫他没少发愁,生怕没能及时注意到青春期百般莫测的心思,让她们缺了爱性格大变啊人格扭曲啊重度中二要毁灭世界啊——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养白菜的志波家主今天也在为妹妹们的茁壮成长而煞费苦心。

海燕并未叫醒对方,径直将人轻手轻脚安置在了她自个儿的房间。随后取了自家专用伤药唤来空鹤拜托给家妹处理。男女有别,就算伤在膝盖,去撩起一个女孩子的裤脚也很是失礼。最好的当然是让同为女孩儿的空鹤去做。

“啊咧,岩鹫呢?”

他四下看了看,不见最黏自己的弟弟,顺口问道。

“跟小狮郎出去玩儿了。对了老哥,刚才夜一来带信说,朽木家过几天有赏樱花会,问咱们去不去。——反正我是不去。”

空鹤拿着药瓶正要去郝贤房间,想起那事儿又顿了步,她对这种装逼[划掉]文雅活动兴致缺缺,所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通知完毕,末了才提起些许兴味儿冲自家兄长眨眨眼,“据夜一说,朽木家那个傲慢的小子特意点名邀请了郝贤。”

“噢噢噢噢是吗!”海燕简直秒懂空鹤话里的深意,摸着下巴琢磨起来,“白哉那小鬼人倒是不错,不过朽木家规矩太多,郝贤可能不适应那里,万一嫁过去受委屈……”

“打住——!”

眼见老哥过度高瞻远瞩,空鹤及时截断他的忧虑,“比起朽木那家伙,我更情愿是那个五番三席能跟郝贤成事儿。再说了郝贤也明显一心扑在对方身上。朽木恐怕没门儿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我说空鹤,白哉那小子得罪过你吗。”

“没有,不过我看他不爽。”

“……”

海燕被妹妹过于干脆的回答噎了半晌。

“…你开心就好。”

志波·妹控·海燕如是说。

在护庭十三番里,负责救援的五番队之中有个公认的奇特现象——勤勉工作的永远只有副队长,副队长的顶头上司除非必要公务一般不会老老实实的办公,而理应辅佐副官的三席更是个惯会偷懒的人,其神出鬼没程度堪比自家队长。因此整个番队至少三分之二的公务,都压在了苦逼的副队长身上。在五番队员们看来,全瀞灵庭都没有比自家番队更倒霉更勤恳更值得尊敬和同情的副队长了。

“银。”

队员眼中倒霉勤恳值得尊敬跟同情的蓝染副官此刻正将那张良善温和的笑脸展现给本队三席看,磁性嗓音低缓有力的念出单音。

“哎呀,副队长要多休息了喔,要是让黑眼圈拉低了颜值,副队长可就评选不上瀞灵庭最想嫁的好男人前十名了。人气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被强行发便当哟。”

被点名叫到执务室的年轻三席毫不怯场,迎着上司令人如沐春风的笑,亦回以意味深长的笑来,摆出唠嗑的态度顾左右而言他。

“如果本该负责辅佐副官的三席能尽职尽责办完他的公务,我想我会有时间去睡一觉。”

“咦,蓝染副队长是在指责我渎职吗?”

“银。”

眸锋微凛,五番副队低唤三席名字的嗓音兀然重上几分。他摘下黑框眼镜,人前温柔假象悉数撕去,斧劈刀刻般的面上沉静若渊。他知这个下属装傻充愣的本事,该点破的时候自然不可纵容。

“瀞灵庭的烟火不如流魂街的好看么。”

响鼓不用重锤敲。

少年仍是无辜的悠然姿态,闻言还点了点头,“太不像样了呀。瀞灵庭的烟火跟总队长一样像老古董。该给一番队提些意见了。”

“提案就算交上去,山本总队长也不会采纳。”

单肘支桌,累了两天一夜只为赶月末文书公务的副队撑着脸,棕色双眸深浅莫测,眼神犹如灵压般迫人,语气却似闲谈。

“是烟火有趣,还是人有趣?”

“看来公务对蓝染副队长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嘛,还有余心关注下属的事情。这样的话请允许我拒绝接受蓝染副队长指责我不负责任的渎职罪了呀。”

首先借题发挥推翻先前的‘罪名’,换个席官势必要在这等压迫下手脚发软惊骇不成言,银发三席侃侃谈来却全无任何异色。估算对方的容忍限度,话锋一转,终于不再绕弯。

“那只是流魂街一个认识的人罢了,论起有趣,谁能比蓝染副队长更有趣呢。”

“只是认识?”

“阿呀,蓝染副队长调查我的时候,难道没查出进入真央之前,她跟我相识的事儿么。明明知道还来问我,真是坏心眼啊。”

副官隼利的眼神寸寸刮过三席近似坦然的三弯线。这场分毫不让的短暂对视究竟从对方那里看出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自个儿才知道了。

少顷,五番副队又戴上那个为人所熟识的温和笑容。他声线醇和。

“银。瀞灵庭为数不多有趣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嗨嗨,承蒙夸奖——不过副队长,请别指望这么说就会让我感动的为你分担这一堆垃圾呀。巡逻任务就交给我了,蓝染副队长安心的坐在这里办公就好。拜拜——”

全瀞灵庭公认值得尊敬和同情的五番副官面无表情扫了眼面前案牍上堆积如山的公文,下决心日后升职必找个兢兢业业勤劳能干的副队长。在立于顶端之前,任谁也想不到不可一世的蓝染boss曾有这等被上司压榨被下属翘班的惨痛经历。

——嘘。知道太多,当心会被灭口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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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放下刀,和我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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