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依兰古镇(二)
第十章:依兰古镇(二)
晌午饭后,唐明汉、张自和吩咐两个小队的队员要相互尽快熟悉起来,张自和已经把新队员的名单整理好,就仿照后世的单位人员登记表,把诸如家庭、婚否、配偶、社会关系、兴趣和特长登记个一清二楚,并和唐明汉一起宣布了队员必须按照‘四野’要求作到的两件事。
一是:新进队员包括黄家兄弟和崔太植、金奉圭等人都必须要认真学习文化和严格遵守部队的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其实,东北绺子的规矩也是繁多和严酷的,有的内容也和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大同小异,毕竟土匪也是武装团伙,必须要有一定的纪律约束。因此一般绺子也都有‘四不准’、‘八盟约’之说。比如不得抢劫邮差,不准‘吃水’(私吞财物)、不准‘横推立压’(前者指蛮横不讲道理,不近人情;后者指强奸妇女)等。所以新队员们对必须遵守三大纪律和八项注意并不会有太大的抵触,相反是对‘四野‘的规矩中没有因违反纪律而割耳、断指、丢命的做法大感宽心,只是对文化学习方面普遍感到有畏难的心态。土匪基本上都是文盲,象陈天凤哪样的出身之人,属于凤毛麟角,读书识字对于他们来说是比杀人放火还要困难的事情。但恰恰这一点张自和绝不放松,强调文化学习和爱国主义教育的学习是每一个队员都要坚持的事,每天只要坚持认识两到三个字就行,一年以后自己再看。
二是:队员每天必须按照‘四野’的训练要求完成各项训练任务,包括队列军姿、体能锻炼、射击、投弹、擒拿格斗术,两、三个人之间的战术配合,手语手势的意思,各种武器的操作和保养。这种专项的训练,由每个小队的队长负责制订计划并由原‘雪虎’队员监督执行。
总之,一切目的和手段就是要把加入‘四野’的队员在最短的时间里基本训练达到一个战士的标准。
最后,张自和还宣布,从这个月起‘四野’队伍实行人员津贴制度。每个队员每月按时固定发放生活津贴银圆券五元整,另外根据参与战斗的贡献经过评比后发放奖励津贴,奖励不固定,完全根据实际贡献情况由唐队长决定发放物品和奖金。这个决定明显就把队员们的情绪煽动起来了,黄小林两眼放光,黄二虎满脸潮红,崔太植则是惊讶张嘴,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到**的军队参与战斗也可以获得物质奖励,连原来‘龙山好’的人都兴奋地相互低声嘟哝。
宣布完了一系列事项,唐明汉和张自和回到张自和与李大庆住的房间,又开始商量准备在依兰镇的下一步行动。
“看来这秦世恩要不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就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直到现在,我们光天化日地占了他的大车店,都没有来个人问问,难道就这样做缩头乌龟忍了?”唐明汉对依兰镇首霸的表现感到疑惑。
“说不定这老小子在打什么鬼算盘呢?他不有个大儿子在蛟河当省防军的团长吗,去个信叫来一营兵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他家里就有三十多带枪的院丁,家里面院深墙高的,怕是不惧我们主动去砸响窑。他家和延吉城里面的吉林驻军和日本人的开拓团应该有联系,说不定和一些土匪绺子也有勾结,到时候纠集一帮人来找我们麻烦也不是不可能。”张自和分析道。
“他不主动,我们暂时也不主动。政委,你看我们是不是再烧一把火啊?看看这老小子的反应?”
“说说看你的主意?”
“招兵买马、声势宣传;外松内紧、随时战斗。延吉这个地方是个多民族聚集地,汉满蒙朝鲜各族穷苦百姓也很多,生活都很困苦,这些都是我们潜在的兵源。我们现在不缺枪弹,也不缺乏资金,而是缺少和我们一条心干抗日事业的人。按照我们现在富余的枪支,我想再招个三十到四十人左右,以后有了更多的缴获后再一步一步地来扩大队伍。总之按我们的条件讲是要严格把关的,主要对象是苦大仇深的年轻人,尤其是困苦无依的孤儿也考虑都收下;可以让黄家的人和崔太植、金奉圭等人出面造势。在招兵的同时,考虑到下一步进山的可能,要在依兰镇这个地方充分地作好后勤补给工作。比如制作统一的服装和装具,按照六十人到八十人的队伍准备流动作战的吃穿住用的物资等等。”
“工作量有点大啊,你打算在这里闹上几天?”
“如果秦家真要从蛟河借兵过来,一去一来最起码得八天左右,我们就按八天算;秦家大小子能带多少兵过来不好估计。最多一个营,不到四百,最少一个连,一百出头点。延吉城里面的驻防军倒是离依兰镇只有二十里左右,但能否出动很难说。我们也不排除秦家和日本人、土匪绺子有交易联系。所以,我们人少不能等待,只能逐个逐个地吃掉他们。麻烦张副政委给秦世恩写封信,点出他和日本人走私交易的事情,直接找他要枪要钱,限定个期限,最多两天的时间,不给的话我们就砸窑开抢。搞他个措手不及。”
“直接砸窑攻打秦家大院?有把握吗?”
“我们特警战术训练中就有在坚固复杂的建筑物中解救人质的科目,这砸窑又不需要顾及人质,加上我们还缴获了日军的炸药和掷弹筒,我们也有三十来人,可以说是有相当的把握拿下。”
“招兵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政委你带李大庆和崔太植、金奉圭,让老黄带上两闺女,分两拨到镇子上去串门串户。我安排大车店的守卫准备和控制。怎么样?”
“行,就这么办吧。”
当天下午,张自和写好了给秦家的信,打发大车店的掌柜何新发给秦世恩送去后,就照计划和黄家的人分开去了镇子上。唐明汉则和许一山、丁垒等人将大车店的伙计们全部控制起来,让朴正银兄弟俩看管厨房和马棚,黄二虎、黄小林和新队员们全部在刘辉武和韩光前的带领下在院子里做步枪射击和战斗战术姿势的训练。
依兰镇的大车店在镇子的北头,居住着不到二百户的人家,多数是为秦家种地做工的,其中也有一些朝鲜族和满族的穷苦人,低矮的土坯茅草房子一长溜一长溜地夹着泥凼土路伸向更远的北头。张自和带着崔太植、金奉圭等人去了朝鲜族聚集的地方;黄家几人则先和自己一家比较熟悉的居民拉扯家常,然后把话题引向了秦家、‘龙山好’日本人和土匪绺子等,最后说起了‘四野’的一些主张。
在依兰镇和黄秋生关系比亲近的有两家,都是无田无地,春拾野菜夏捡果、秋挖药材冬打猎、靠大山过日子的苦人家。一家姓常,一家姓毕。姓常的人家家中只有夫妻俩,丈夫叫常田富,妻子叫刘桂花,三十出头年纪。唯一的儿子去年得了天花病死了,欠下秦家五十多块大洋汤药钱的债务无力偿还。就在前几天,秦家的管家来催债,夫妻俩被逼的实在没办法,正在商量要从依兰镇逃跑;另外一家是兄弟俩,一个叫毕贵山,一个叫毕贵海,打小没了爹娘,是黄秋生和常田富经常接济和带着哥俩进山讨生活才活了下来的。当听到黄秋声说起自己被张自和救命与‘四野’的情况时候,都要求黄秋生介绍进队伍。刘桂花还在犹豫,怕是队伍里女人不方便的。黄秋生忙解释道自己的俩闺女也在队伍里,已经认了张自和为叔叔,他张大叔和唐队长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绝对不会为难女人的,而且队伍里有铁的纪律和规定,也不会发生欺负女人的事情。刘桂花这才放下心来。常田富和毕家兄弟还答应动员更多的穷苦兄弟加入队伍。
张自和与崔太植几个朝鲜族队员的招收人员也进行得比较顺利,到晚上天黑前先后有四个年轻人愿意和‘四野’一起参加抗日斗争。张自和还在镇上找了一个裁缝带回到大车店来为队员们改制军服。
天色黑定以后,大车店又开始热闹起来,下午答应参加‘四野’队伍的八个人前后脚地来到这里。张自和、黄秋生把各自引荐的人介绍给唐明汉等人。唐明汉对常、毕俩家都很满意,今后队伍可能长期在大山里打游击,有丰富山区生活经验的人无疑是非常合适的。然后将裁缝和刘桂花、黄家姐妹安排改制缴获的日军大衣。唐明汉要求的军衣式样很简单,冬装就按照中国人民志愿军的盖襟紧身小立领棉衣裤式样,皮帽按照雪虎队员的07冬装式样,每个队员再加上一条皮围脖、一件皮坎肩和一对皮裤筒,然后每人一件白色细棉布的斗篷做伪装衣;皮子不够没关系,等拿下秦家大院后肯定有缴获,然后再给队员们补充缝制背囊等装具。对新来的队员,立即发放步枪刺刀子弹等武器弹药,连黄秋生也发给了一枝三八马枪。又安排刘桂花和黄家俩闺女住一起,常田富夫妻俩、黄家姐妹今后和朴家兄弟负责队伍的伙食、后勤和医疗服务等事情;毕家兄弟都进入一队,四个朝鲜族小伙子进入二队,从明天起随队训练。
秦家大院在镇子的南头,孤零零地一圈高土墙围着占地一公顷的院落,周边二百多米内没有任何建筑,据说是为了防胡子砸窑和小偷行窃而采取的防范措施,离着大车店足有二里地。当何新发把张自和写的信送到秦家大院的时候,秦世恩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自家大院里转来转去。当他接过信看完后,立刻脸红脖粗地大声高叫:“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把我们老秦家当什么了,以为是肥羊啊?来个纸片就想拿钱拿枪的?他奶奶的熊样,是有本事的来砸我这响窑啊。守志、兰炮头,都过来,老爷我有话吩咐。”气急败坏的秦世恩眉歪眼斜地。
“守志,你立即拿你大哥名片和五百大洋,去延吉城里找森林警备队的胡队长,就说我们镇上来了三十多个胡子,要来砸我秦家的窑,请他出兵把在大车店的胡子剿了,我秦家承他这份人情,事成之后再给一千大洋的花红。兰炮头,你赶紧着把院丁都集合起来,所有枪都拿出来,把子弹备好,都他妈的给我日夜巡查,把院子护得严严实实的。谁要是偷奸耍滑的,我饶不了他。”
话说秦家这边是鸡飞狗跳地安排,大车店那里唐明汉也已开始作出相应的布置。趁着天已黑定,唐明汉和韩光前在黄二虎的带领下前往秦家大院进行实地侦察。
镇子上的居民自下午开始感觉到大车店那边的情形不对,平常时候秦家的人来来往往,贩货走商的进进出出。可今儿连何大掌柜的都不知道上哪里了,大车店又住进了几十个带枪的汉子,百姓们都提心吊胆地猜测是不是有胡子来找秦家的麻烦了?千万别招惹上了一帮凶神恶煞,连带自家沾上祸事,得赶紧地关门闭户。
镇上没一个人影,唐明汉三人一行很快来到秦家大院附近,只见大院附近一片开阔地,隆冬季节,地里的庄稼早就收割干净,隔着二百多米远就空旷旷地,再接近就难免被守卫大院的院丁发现,于是唐明汉示意都停下,拿出夜视望远镜仔细观测起来。院子外面是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只有院子大门吊着两只不明不暗的气死风灯在黝黑的夜晚闪着昏黄的光晕,间或从院子里传出两三声狗吠。
唐明汉与韩光前围着大院转了一圈,看完实地情形后交换了一个手势,然后带着黄二虎回到了大车店。队员们已经按照小队编制在休息了,只有明暗双岗哨在守卫值勤,唐明汉来到张自和住的房间,见李大庆外面守哨,屋子里只有张自和一人,便进了屋。
“怎么样?地形看过了?”
“嗯,看过了。不太好打,难怪这老小子有恃无恐,孤立建筑,院子四周无隐蔽物,二百多米的开阔地,接近很困难,没有炮火不好办,寻常三、五十人的绺子怕是拿不下来。”
“那我们如何攻打?”
“当然是我们最拿手的夜战。敌短我长。舍长用短,智者不为。”
“你这个玩枪杆子的也和我拽起文了?”
“呵呵,向政委学习,向政委看齐吗。”
“行了、行了,来,喝茶喝茶。守着俩箱好茶,不喝就太憋屈自己了。福建武夷山的上品铁观音,清心润肺、通窍醒脑,我在原来警队时候都难得喝到。”
“我对茶叶没有什么嗜好,喝什么都是喝,凉开水也行,铁观音也罢,统统都是解渴的东西。政委,我打算明晚就动手,你看如何?”
“我同意,既然有了要砸窑的计划,就宜早不宜迟。忘了告诉你,三个伤员都已经清醒过来了,伤势基本平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彻底恢复可能还得一、两个月。”
“好事啊,你说的哪个‘追风枪’陈天凤对我们态度如何?真想和他比试一番。”
“我让黄家大丫头照顾他,看样子对我们没有什么反感,只是没有表态加入我们。”
“他会提出要加入我们的。那‘龙山好’能比得上我们吗?这种人比较好胜,你真要比他强,他自然就服气。”
接着,唐明汉与张自和就打下秦家大院后要处理的事情商量了个详细,唐明汉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中午时分,从延吉城中出来了一队官兵,六十多人的队伍稀拉拉地走成了快二百多米的散兵线。带队的吉林省防军延吉森林守备队的小队长胡麻子骑在马上懒懒地摇着马鞭,心里想到“这狗日的秦家是走了什么背时运了?老是有胡子盯着不放,想拿五百块大洋就让老子给他护家杀胡子?没门!老子这回去他家,先要捞上一笔再说。让他家出点血,反正好过被胡子破窑洗劫,他老小子如果不识相的话,老子也会出工不出力,浪费自个的精神头。还有,这出兵的耗费也得秦家给销了,到时候和秦家的大小子算帐,这子弹、马料、饭食,还有伤亡的抚恤,价钱翻倍,都得秦家出血。”
想到这里,胡麻子不由来了劲,连声高吼:“都他妈的给我精神点,队伍列整齐了咯,快点赶到秦家,让他们酒肉招待咱。”说完,打马前行,后面的兵急急忙忙跟上跑。
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三钟头,才在下晌午时分来到了秦家大院。这秦世恩一见来了兵,象打了鸡血一样地兴奋起来,忙吩咐家里的仆人们安排酒饭,把胡队长请进了房间,拿出上好的印度烟土招待。表示只要胡队长带兵把大车店的胡子剿了,事后还有一千大洋奉送,另外加二十两烟土,出兵的耗费秦家会按价值给胡队长红包钱。这胡二麻子一听,想着和自己的要求相差不多,就满口答应,说等兄弟们休息好了,明天一早就围了大车店,给秦家除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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