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天荆地棘行路难

第208章 天荆地棘行路难

翌日。

天幕之上,仿佛还是笼罩着一层阴翳,而显得蒙蒙的时候,就已经是伶舟皎和夙沙亭收拾好东西要离开的时候。

既是谈好了要合作。

那么后续也该要回去才能安排。

夙沙亭这还算走得并不急切的,有的世家来人,在比他们更早一些的时候,就已经离开,毕竟,这百花宴举行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总有些堆砌起来的事情要处理。

哪来的闲工夫还能逗留多久?

关于达成合作这件事情,夙沙亭并没有向伶舟皎透露多少。

伶舟皎并不怎么知情。

但她却是想着,这趟百花宴,夙沙亭看来定是没有走空的,毕竟,一个人面上的神情,或是眼神在一时之间都能够骗到别人,但如果相处的时间,略微久上那么一些,当然不可能蛮得完全。

只是,到了这样要离开的时候。

伶舟皎反倒愈发放不下心来。

一切似乎都太平静了,除开一开始宴席之上那点小小的波澜,后面,所有的人都表现得太平静,就算是伶舟琼也是那样。

这却更是反常了起来。

有的时候,明火执仗地叫嚣对局倒不会令人觉得多么惶恐,然则,一切都表现得平静的时候,暗地里的波澜,自愈发叫人恐慌。

说不上是为什么。

可能或多或少也有些是心中的不安的想法在作祟,伶舟皎就算是在收拾着东西的时候。都觉得心里忽上忽下,总悬着没有个着落。

时刻都是不由自己地便警惕起来。

或许如真稍稍有个风吹草动,她都会立时便如‘杯弓蛇影’。

这样的状态其实并不好。

往往将心绪绷得过紧。难免待得时间稍久,就会不自觉地便松懈下来。

伶舟皎也意识到这点,她在努力地对自己进行调节,奈何,那些攀附在脑海中的往昔的记忆,反倒愈发翻涌上来,夙沙亭那般躺落的场景。好像也更加鲜明。

鲜明到那些散落开来的鲜血覆盖了多大的一片,她似乎都可以将之描绘出来。

她闭了闭眼。

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这些,尽力做好眼前的事情。她一遍一遍地对自己念叨着——一切都还尚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去修正。

她不能慌,一旦慌起来,说不一定。原本可以改变的事情。又都会走上记忆里那样的轨迹。

事情到这一步,她才不要重新再努力多少。

伶舟皎在这样想着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收拾东西的动作,自然便稍稍慢了些许。

夙沙亭本是在外边等着她的,见着她独自进了房间收拾东西待着的时间稍稍有些久,索性她也并未关上房门,他自就走到了门边。

往里看见的是有些呆愣地站着的伶舟皎。他不由便出言道:“阿皎,怎么了?可是都收拾好了么?一会儿便该走了。”

他的声音到了伶舟皎的耳边。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已经收拾好了的行李,又扫了扫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一会儿便答道:“已是收拾好了,我这就来。”

说了这句话后,伶舟皎抬眼也就看见了那站在门边的夙沙亭,她几步就走上了前去,到了他的跟前,讲了句:“走吧。”

也并未再过上多久。

他们便出了这处宅院,走到了宅院入口处。

华清颜并未来送行,此次百花宴,昨日上他就已经将送行的那些该说的客套话,都说了个清楚,第二日当然不会来送行。

这是规矩,虽然就算不是规矩,他也会这样做。

刚刚才走了一拨人。

此宅院的入口处,自有该候着恭候差遣的仆役。

有什么事情,譬如套好马车过来啊等等,都是可以吩咐这些守着的仆役的。

看得出来那些仆役将这一套送人的流程弄得已是很熟练了,伶舟皎和夙沙亭等人到了这入口处还没多久,就已经一切准备停当,他们自也上了带来的那马车。

车轮子轱辘轱辘转了起来。

马车摇摇而晃晃,他们离着这个待了几日的宅院,是渐行而渐远了。

但这,恰恰也代表着他们离不安全的地方愈来愈近。

毕竟早在来的时候。

伶舟皎别的都没有看清楚,也没有记清楚,可偏生就是知道,在这出了城门之后没有多远的道上,恰恰好旁侧是有些和她见到的那个记忆中的场景相似的小林子的。

当初她是怎么曾走到过这个近处来的,她也不是很能记清,反正一路颠簸,她晕得将原本就分不清的东南西北,更是分不清了。

但是,这个城名她记得清楚。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见到这个城名之前,看到了那样子的夙沙亭,却更是因为,她就是在看到这个城名,没有多久之际,便遇上了秦思罔,那个在当时的她看来,简直有如天神一般“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秦思罔。

这还是在清晨。

叶片之上晨起散落着的露水,都还未被蒸发,空气之中,散发着浸润的凉意。

早起的人。

坐在摇晃的马车中,不由得多少会有些想要昏昏欲睡的念头。

伶舟皎以手掩面,偏了头,也控制不住地小小声打了个哈欠。

而她的眸中,亦是愈发盈盈、更有波光潋滟起来。

夙沙亭将她的小动作都看着眼里,不觉就已脱口,柔声道:“阿皎如是觉着困顿,不妨就稍稍闭眼歇息会儿,如是有些什么,我自会叫你。总是要养精蓄锐,才能对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随机做好应对。”

看来,他不仅仅是将她这会儿的困顿看在眼里。也将她一路上并未表现得明显的那些隐隐的担忧都看在了眼里。

再加之。

伶舟皎先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自然也能明白她在担忧什么,他虽则不像她那般忐忑,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防备警惕。

伶舟皎睁着那双愈发盈盈、更有波光潋滟的眸子,轻轻瞥了夙沙亭一眼,眸底情绪没有透露多少,她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也不是多困,如是睡过去。你叫我,我可能也不能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夙沙亭似还要在说些什么劝她的话。

她就只先又接道:“不用管我那么多,我自有分寸。”

她这话说得稍显冷淡。

夙沙亭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明白了她意已决。自是不在说什么劝她的话。

毕竟。他多少还是知晓,在有的时候,她是怎样固执的一个人。

一路上走得还是顺遂。

伶舟皎心底存着忐忑的想法,自然在越是顺遂的时候,就越忍不住要撩了那车窗帘子,去看外边的情状。

外边一切路过的景象。

落在她的眼里,总是惯常那样没记住的陌生。

夙沙亭也不去拦阻她这样做。

他知道她在不安,与其拦着挡着。倒不如让她这样看着,至少。应该能稍稍缓解下她心中不安的那些想法。

马车行驶的时间越是长。

一路上走得越是平静。

平静到伶舟皎终于觉着道上已经不见来人,也不见居处,而那眼见着隔着不远的地方,有那么片林子,看来令她莫名觉着竟有些熟悉的时候,她不由得就捏紧了那被她撩起来的车窗帘子。

而声音有些轻忽地在对着夙沙亭说道:“且小心些。”

她那双大大的眼眸,不住地在透过那车窗帘子,朝外边打量扫着,好像是要将那些可疑之处都看得仔细,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每处的城门口好像都有这点不好。

能够供马车行驶的道路,惯来都只有那么一条,绝不会多。

因此,这样的情况,也就使得,如是想要堵住什么人,只要知道他出城的确切时候,早早地埋伏好,就一定是能一堵一个正着的。

离着那片地方愈发得近了。

伶舟皎面上没有露出什么波动大的情绪,但她的脊背,却是不自觉地就绷直了,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下意识的警戒的状态里。

夙沙亭看得明白,不由微抿了唇,面色较之前稍显肃然。

他抬了手,极为有规律地在马车车壁上屈起指尖,轻叩了几下。

这样令得处在别处的人并不能清楚察觉到的小动作,却好像已足以用来告知外间驾着马车的人,似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他们驾驶着马车的速度,也略微放缓放稳了一些。

前方两侧立着一片林子的地方。

已相距不过几丈的距离。

忽然就一堆人还不屑于继续埋伏下去了一般,陡然,便自路旁隐蔽的地方跳了出来,挡住了伶舟皎和夙沙亭他们的去路。

他们来势汹汹,虽则手中拿着弓箭或其他兵器,但这样陡然在夙沙亭他们还不够靠近的时候就跳出来的行为,多少也是有些莽撞。

马车是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继续往前过的。

万一站着的一众人往马腿上砍一刀,或是拿个拦路绳一拦,他们即便是驾着马车想要冲过去,也不一定确定这些人就拦不住他们。

“吁——”

马车徐徐地在控制下,缓缓停靠下来。

驾着马车的人倒将这群气势汹汹的来人看得清楚,但伶舟皎和夙沙亭坐在里间,却是未在第一时间便知晓外边的状况。

但很快。

一个对于伶舟皎和夙沙亭来说,都有那么些熟悉的声音自外间响起,那话语间,惯常的嚣张和轻狂语气,半点都不加收敛地在说着:“夙沙家主,这么会儿功夫不见,你怎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呢?如不是我早有准备,你们恐怕真就连个别都不好好道,就走得没影儿了吧?”

这是许明业的声音。

伶舟皎和夙沙亭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就微微地蹙了蹙眉。

这人轻狂嚣张是有了,可到底不像是有多么大胆子的人。

伶舟皎觉着有些疑惑。

那许明业即便怎样,也是不敢对夙沙亭下什么狠手的吧?毕竟,在青云城,许家就是再有势力,在现下,也不可能有那个实力与夙沙家对抗。

许明业这番作为,是真的疯掉了不成?

还是她竟低估了他的胆子?

就在伶舟皎疑惑的时候。

外间那许明业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那位阿皎姑娘可是在里面?”

他不待伶舟皎或是夙沙亭回答,就又说道:“阿皎姑娘,既在此遇上了,何不下来一见,实不相瞒,就是这么短暂的不曾见面的时间,都叫我万分思念,你若不肯下来,何以聊慰我这‘相思’之情?”

许明业这话说来格外暧昧。

随着他话音而落的,是外间随着他一同来的手下的人附和的,心照不宣的暧昧哄笑起来的声音。

伶舟皎还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那边,夙沙亭本就漆黑如沉墨的眸子,似错觉般地更沉了些,面上的表情,沉稳之中又带着端正肃穆,衬得那精致秀丽的眉眼,无端都更冷了几分,他不等许明业再多说什么,自就往前了些,一把掀起了那车门处的帘子。

使得外间的许明业等人,就这么显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夙沙亭面色冷淡,一手掀着那车门帘子,也丝毫不损隐隐从他身上透出来的,常年处在高位的,那般居高临下的威势,他盯着一脸轻狂态的许明业,眸中暗沉如刀锋犀利,道:“许明业,你可还知道你现在是在作甚?谁给你的胆子,这般敢来截我的道?!”

夙沙亭的骨子里其实一向存着一股狠劲儿,虽然轻易并不表露出来,都被掩盖在他那素来端着的沉稳之下,可就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在南大陆的那些经历时,他的表现。

其实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得出来。

他骨子里的狠,不仅仅是对着别人会有,对着自己也同样不少。

因而。

他这般威势一开,那样一盯,如许明业这等向来轻狂嚣张不知情状的人,都不由觉着心里有些瘆的慌。

只是许明业还是梗着脖子道:“我自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左右跟在夙沙家主身侧的人,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妾室,这样的女人而已,夙沙家主要多少没有?何必非得如此不相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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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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