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万人敌
刘子扬身子一颤,他竟不知身后何时有人。所幸来人是老仆周宁,这才平复心情道:“哦,宁叔啊,我都不知你在等我。”
周宁笑道:“公子读书也好,写字也好,都特别用心,难怪有那么好的学问。”
刘子扬笑而不语,心下却是狐疑,即便自己练字时全神贯注,也不至于有人进屋都听不到吧?他运转心法,聚气用神,施出望气术,悄悄查看周宁,这一看心中顿时大惊!
周宁却不知刘晔的眼光有异,只是恭敬地祈问道:“晔公子,我那小儿幼平,就在外面,不知您何时有暇?”
刘子扬心中忐忑,面上却平静道:“现在就好,宁叔,您请幼平兄进来吧!”
“哎,可不敢这么抬举他。晔公子,您叫他幼平,或小平就可以了。老奴这就喊他进来。”
看周宁匆匆离去了,刘子扬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周宁皮肤黝黑,面相粗疏,看起来只是个平常仆役而已,没想到身上气脉勃发,颜色湛蓝发亮,似乎比刘普还要强上几分。
历史上,刘普并未出仕,也没有什么功绩。不过他身为世家子,接受良好的贵族教育,学过经,习过武,会骑马,能开两石弓。他的实力或不能比名盛一时的大将,但比普通的军中健卒强过许多。但这周宁的实力竟比刘普还强,他怎么会是家里一个平凡的仆役?
但却不知道周宁究竟强在何处?
刘子扬突然心生郁闷,这望气术看人太过粗略。崔判官所传的那信息里只说,“观望气运,便知实力强弱,即可趋吉避凶”。须知这实力是多方面的综合的,所谓“强弱”却是何强何弱?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应对,若遇到武功强的,自然不和他打架;遇到智谋强的,便小心被人算计;若不知道该防备什么,难道见人就要退避三舍?
如果这望气术能升级才好!刘子扬想着,又觉得不切实际,不禁莞尔一笑。
通通的脚步声响起,听到那步履的沉实,就让人心中一肃。
周宁走进门来,腰躯微躬,蹑脚而行,几乎无声。
脚步声来自他身后的少年。这少年身长七尺,浓眉圆眼,束发扎巾,面相与周宁相近,但肤色却不黑,穿一身青衣襦裤,看着精神抖擞。
周宁介绍道:“这时小儿周幼平,平儿,快来拜见晔公子。”
周幼平上前一步,直立昂首,目光炯炯,打量了刘子扬几眼,才双手举到额头,两臂合拢向前伸直,左手抱右手,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同时鞠躬九十度,如是三拜后,朗声道:“晔公子,小的周幼平给您见礼了。”
刘子扬笑道:“谢礼!周幼平啊,你看起来很不错。”然后抬手相让道,“来,这边坐下谈。”
刘子扬坐到自己榻上,周幼平的席位自有他父亲安排,便放在矮榻一旁。刘子扬转身后,听到老仆周宁小声责怪儿子,“憨儿,怎么不进拜礼?”那少年却默然无语。
练了几天的跪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刘子扬心中暗自得意。他觉得这个周幼平,是家中仆人的儿子,庶民出身,难免粗疏。即便自己的坐姿不标准,想必也看不出,刚好可以实习。
谁知双方一落座,那周幼平身正体直,姿态优雅,让刘子扬羡慕不已。
刘子扬开门见山地问道:“幼平,我听说你已经十五岁了,自可以拜师学艺。我是个童子,连老师都没有,你为何想随我读书?”
周幼平道:“晔公子的名声,郡人皆知。闻公子九岁能诵《诗》经,十二岁已通《书》《礼》,常人如何做得公子的老师?小的此来,只愿服侍公子左右,若公子有暇,能指点小的读一卷经书,便感激不尽。”
“哦……”刘子扬长出了一声,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周幼平,问道:“你想学什么经呢?”
他当然不是简单的欣赏,刘子扬正暗自运气,查看周幼平的气色,这结果既在他猜想之中,却是十分不甘的“意外”。
周幼平的体气也是蓝色,与刘普的颜色略异,却比周宁要差一些。这表明,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综合实力也是刘晔的数倍。
真个好生气恼!
周幼平却在一旁沉吟不语。刘子扬看那少年把头低下,原本直挺的身子,不安地扭动了几次,便向自己身旁望去。原来这少年的父亲周宁正侍立一旁,正殷切地关注着儿子。
刘子扬道:“宁叔,取一斗酒来。我与幼平初识,当同饮以贺!”
周宁依旧是恭顺地应下,也不多问,出门自去取酒。刘子扬问道:“幼平,现在可以说了么?”
周幼平长出一口气,眨眨眼睛,笑道:“方才我父在,可不敢多言。”
刘子扬道:“宁叔为人和善,脾气最好,你怕什么?”
周幼平嘿嘿一笑,却是不答,转言道:“好叫公子莫小瞧我!小的虽出身贫贱,却也知学识重要,十岁随父亲认字,至今诗书虽只读了万言,已无多求。但小的也学剑术,今已有十年,自信足百人敌矣,但欲求随侍公子,学那《孙子》武经一卷,得万人敌之术。”
“我五经还未读完,尚不通易,不晓春秋,你向我学《孙子》武经,岂不是问道于盲?”刘子扬冷静地说,他感觉这个周幼平不是简单人物。
周幼平笑道:“晔公子杀刘公侍女之事,寿春知者甚众,此非知书达礼之人能为也。公子必通武经!”
刘子扬片刻无语,周幼平急道:“小的虽粗鄙,却非匪人。今黄巾道徒,兴兵作乱,国中郡中,能平安几时?若小的能知兵,便可练兵,护卫乡民……”
刘子扬冷道:“你非世族,若练私兵,必为贼寇。快把实情讲来,否则定将你下狱追究。”
“这?”周幼平面色一滞,忽然生出几分惶恐。他先前一套话,虽然说的老练,却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被刘子扬厉声咋喝,便有些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