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 小人多所疑
见淑妃有意讨好,凌雪佯装无奈道:“娘娘真是抬举嫔妾了。这样的话,在妹妹这里说说,也便罢了。娘娘断不可向皇上提及。嫔妾即便一辈子受委屈,也不好将这样的话说出口的。”
淑妃闻言,登时会意。便站起身,欣然请辞道:“长宁近日有所好转,我也该去向皇上回禀。妹妹如此贤德,为长宁所做之事,我自会一一向皇上禀明。”
凌雪浅笑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怎好到皇上面前说呢?”说着,便也站起身,道:“不过,皇上为国事所累,又为长宁公主的病忧心了许多日子。娘娘倒是真该去皇上跟前儿,告诉他公主的事,让他也宽宽心才是。”
淑妃答应着提步便要走。凌雪又拉住她道:“娘娘先别着急走。”她说着,便又拉她一起坐下,道:“娘娘既不把嫔妾当外人,嫔妾便和娘娘说几句心里话。”
凌雪噙了泪,道:“娘娘有所不知,嫔妾宫里那个苗芙,除了精通医术之外,对命理之事亦颇为了解。她说……”凌雪迟疑着不敢说出口。
淑妃见她半言半语,一时急得连连追问。
凌雪吞吐道:“先是卿贵妃的小皇子、再是长宁公主,如今,又轮到了嫔妾的孩子。苗芙说,诸位皇子、公主不得康健,只因这后宫之中,有人命犯天煞孤星所致。”
淑妃闻言大惊,道:“听闻天煞孤星,乃为大凶之相啊!”
凌雪道:“是啊。据苗芙说,此命象穷凶极恶,注定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尤其是年幼老弱之人,便更会受其牵累。娘娘有所不知,如今不只长宁公主久治不愈,近日,嫔妾的寒儿白日里也总是昏睡,夜间却哭闹不止。由此可见,苗芙所言,咱们不得不信服啊。”
淑妃又惊又惧,追问那命犯天煞孤星之人是谁。
凌雪吞吐道:“这……嫔妾可不敢信口胡说。”
淑妃一再追问,凌雪无奈道:“娘娘试想,后宫里有谁是丧子克父、牵累众人的?”
淑妃闻言,不由仔细思忖起来。忽的,她恍然大悟,惊呼道:“是卿贵妃!”
凌雪道:“嫔妾与卿贵妃本是同日入的宫,嫔妾便一直把她当作亲姐姐看待。自入了宫,她是如何得皇上偏爱,如何时时处处拔高儿占尖儿,如何闹得后宫屡起争端、不得安宁,宫中姐妹们皆是看在眼里的。嫔妾从不愿与她争高下,便只能时时谨慎、处处避让。”
淑妃一面听,一面点头应和。
凌雪又噙泪道:“可如今……嫔妾只怕有心忍让,也终不能了。嫔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来害死嫔妾的孩子。”她不再说下去,只装出为难一般,默默拭泪不语。
淑妃咬牙恨道:“原来是那个贱人害了本宫的孩子。她自己丧子克父也便罢了,何苦还要牵累旁人!”
凌雪见她信以为真,便又敲边鼓道:“可她甚得皇上宠爱,只怕单凭苗芙之言,很难让皇上信服啊。”
淑妃愤愤道:“难不成还要由着她害人不成?那后宫,岂不是要永无宁日了?”
凌雪狡黠一笑,道:“娘娘先不要急,遇到这样的事,咱们做娘的哪个不是‘宁可信其有’呢。”
她挨近淑妃,放低声音道:“娘娘可先去皇上耳边吹吹风,若皇上相信了此事,一切便都好办了。咱们的孩子也可保住性命了。只是……”她盯着她,咬牙道:“若要皇上相信,还需让他亲眼见见利害才可。”
淑妃俯首帖耳的听着,为她马首是瞻。
朱棣得知长宁公主渐愈,龙颜大悦。又听闻是凌雪的功劳,便即刻下旨,封凌雪做了娴妃。
至于“天煞孤星”一事,淑妃只道:“前些时日,臣妾曾请了几位法师,来为长宁作法驱灾。有一位法师对臣妾讲,他说后宫之中,有一人命犯天煞孤星,乃是刑亲克友之人。”
朱棣对这种事素来厌恶,听闻她如此说,只不悦道:“你只管专心照看着长宁,少听信那些无稽之说。”
淑妃见朱棣不悦,便只好恹恹的闭上口,不敢再提。
几日后,凌雪向朱棣哭诉:“如今宫中人人都道有‘天煞孤星’害人,且近日,小公主确是不大好。臣妾惶恐至极,只怕公主会有所闪失。”
她又请旨道:“为保全公主,臣妾的兄长毕录,已差人送来了一只三足金蟾。臣妾曾听人说,三脚金蟾乃是瑞祥之物,臣妾想择个吉日,请个法师为那金蟾开光。再将那金蟾安放于公主寝室内,为公主祈福增寿。”
朱棣闻言,欣然应允,又大赞毕录忠心。朱棣道:“既是瑞祥之物,自然可保朕的诸位皇子、公主平安康健。既如此,便不宜让咱们寒儿独占,该将此福气分与她的兄长、姊妹,以及后宫众人才可。若人人都能够平安,岂不是更好。”
凌雪闻言,喜道:“皇上圣明,皇上所言正是臣妾心中所想。如今后宫之中人人自危,唯恐被那‘天煞孤星’所牵累。若能用此金蟾来安人心,即便不能灵验,便也如同给众人吃了定心丸一般了。”
朱棣点头称好,遂喊进孙德全,道:“你让内务府去择个吉日,朕要亲自主持,为金蟾开光。”
“是,老奴这就去办。”孙德全答应着去了。
腊月初八便是个黄道吉日,后宫众娘娘小主齐聚到咸阳宫。轻颦来的最晚,一进院子,便见众人都已聚在了庭院里,围簇着金蟾,议论纷纷。
只见,那金蟾如院中焚香的金鼎一般大小,通体闪着灿灿金光。
众人施礼见过轻颦。周才人有意嗔怪道:“卿贵妃来的可真够早的,若再迟一刻,赶不上这金蟾开光,怕是也沾不到福气了。”
轻颦乜了她一眼,不屑道:“本宫听闻,周才人宫里倒是长年都供奉着大海灯,想必,周才人是日日都要诵经祈福的。”
周才人盯着轻颦,恨恨道:“那是自然。宫里不乏阴险狡诈之人,臣妾需日日拜佛祈福,才可消灾避难,免受奸人所害。”
轻颦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不由浅浅嗤笑道:“是吗?那周才人可当真是虔诚之人!”
周才人闻言,洋洋得意道:“祭拜神灵,自然马虎不得。就好比今日,为公主祈福,若是真心有诚意之人,自然会一早便来这里守着,断不会托懒懈怠、迟迟不到。”
轻颦从容道:“周才人所言差矣。周才人适才也说了,为公主祈福,马虎不得。本宫正是在沐浴薰香之后,才敢来此,故而耽搁了些时候。可即便晚些,也总好过那些敷衍了事、争先恐后之人。”
轻颦一面说,一面斜眼看着她。只见她愤愤不平欲争辩,却又强压下怒火不发作。
轻颦便又讥讽道:“适才提到周才人供奉海灯之事,本宫倒有个疑问。听闻周才人虽并非出身书香世家,可你日日伴在娴妃身侧,娴妃可是博古通今之人,怎么她竟未告知你‘行善之人自有天佑’的道理?”
轻颦白了她一眼,哼道:“有功夫整日在那里烧香拜佛,倒不如多做些积德行善之事更有益处。唯有那些作奸犯科、罪孽深重之人,才会整日忧虑灾祸将至。”
“你……”周才人遭轻颦训斥,自然气的火冒三丈。遂愤愤道:“今日是为公主祈福、为后宫众人祈福,你这样说,莫非是指我们都是罪孽深重之人,才需如此大费周章的诵经祈福不成?”
轻颦剜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只径直从她眼前走了过去。哼道:“公主是公主,你自然不配与公主相提而论。你也无需拉上众人,各人自有各人的福祸。”轻颦一面说,一面冷着脸环视着众人。
那些平日里最爱嚼舌根、诅咒他人之人,登时便心虚的垂下了头。唯有淑妃不服气,啧啧道:“这后宫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臣妾记得,卿贵妃刚入宫时,是何等的温柔怯懦、不善言辞。未成想,今日,贵妃娘娘竟也能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轻颦转头看向她,冷笑道:“谁说不是呢,有谁能想得到,素来以牙尖嘴利、张扬浮躁而名闻后宫的淑妃娘娘,竟也有称赞本宫伶牙俐齿的时候。到底是世事多变呢。”
她走到淑妃面前,盯着她道:“本宫犹记得,当年在燕王府里遇上娘娘时,娘娘是何等的张扬浮躁,全然没有一点尊贵的样子。可今时当真是不同往日了,娘娘竟甘愿忘了‘长幼有序’之礼,撇下了病病殃殃的大公主,一早便来为小公主祈福。这心胸气度,较之先前,当真是长进了不少呢。”
淑妃自知被轻颦奚落,却又无从分辨,只好暗自忍下,不再言语。
正此时,凌雪从屋里走了出来,苗芙紧随其后。羽裳、晓霜两个侍婢各自端着一个紫檀托盘尾随着。托盘上放着各色的荷包。
众人皆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聚拢到了那两个托盘上。
轻颦只顾出神盯着那些荷包看,竟不知周才人已凑到了自己身旁。
周才人伸手为轻颦扶正了头上的凤钗,奚落道:“卿贵妃如此细心沐浴熏香,怎么连凤钗都簪歪了?”
轻颦狠狠剜了她一眼,以为她无中生有,便并未搭理她。梦锁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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