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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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是哪里？”白光散尽，我晃了晃被震得有些发昏的脑袋，茫然的问。
“天阶——诶，好古怪的名字。这里呢，我想应该是另一个魔法空间吧！”
稻子说得应该没错，一样的广袤，一样的素白，一样在山角下坐落着湛蓝色的晶体建筑。但是可以肯定，这里绝不是魔法研究所所在的空间。如果说魔法研究所的气势是恢弘、雄奇的，那么前面不远处的小小建筑，则根本连一丝气势都欠奉。它倒是更像一只怪兽的巨口，黑黝黝的准备着吞食进入其中的一切。天阶？无论我怎么想象，都难以把这个名字和面前的山洞入口联系起来。不过这里叫什么名字根本无所谓，与这种小问题相比起来，我倒是对别的一些事情更感兴趣。
“你怎么发动的魔法阵？啧啧，神奇……”虽然已经成功的传送了出来，但我直到现在仍觉得很不可思议——冰之王座下的魔法阵，居然被一个外行随便嘀咕几声莫名其妙的咒语，就给成功发动了？
“对我稍微有点信心行不行？我就那么没用？”
我不发一言，环抱起了双臂，冲着那更像是山洞入口的建筑努了努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套动作中表现出来的含义，不言而喻。让稻子为之气结。
“……真是败给你了！想保持点神秘感都不行……魔法阵中央，记录着可以传送的地点名称，比如魔法研究所、女王寝宫、天阶……等等，念出传送这个单词，魔法阵就会开启，念出想要去的地点就可以进行传送。”顿了顿，稻子用力的白了我一眼：“这下你满意了？”
“就这么简单？”我瞪大了双眼。
“就这么简单！”稻子一脸肯定。
“那你为什么要传送到这里来？”
“随便瞎选的啊！”
“那你开启传送阵后又嘀嘀咕咕的那一大串子……”
“增加气势的啊！”
天……虽然我已有了预感，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她如此理直气壮的承认，心里仍然忍不住泛起了阵阵的挫败感。
“诶？独孤你怎么啦？干嘛做出那付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满是被巨大冰碴砸出的大包，不发一言的向前走去。同时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再碰到这种固定魔法阵，一定要自己亲手发动传送！——且不提这个看起来就没劲的鬼地方了。她为了增加气势而多拖延的那几秒钟，让我头上多了不下50个大包，若是下次她兴致再高昂点，搞不好我就要变成释迦摩尼了……
稻子一溜小跑，饶到我身前，负起了小手，后退着随我前进。
“独孤~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下次……”
不待她把话说完，我猛的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扑倒在地，死死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在稻子穿金裂石的尖叫声中，一个大火球打在了她刚刚站立的位置，“轰”的一声巨响，在那里炸出了一个大坑。坚硬的冻土不住砸在我的后背，啪啪做响，炽热的气浪拂起了我的长发，我甚至闻到了一丝焦臭的气味。
身后的炽热感觉很快弱了下去，在一片冰雪的世界里，这样一个火球，只有在正面击中敌人时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我抬起了头，仔细的观察着不远处的建筑入口，那发出火球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这才翻过身去。还好我有神察相助，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偷袭，所以稻子并未受到丝毫伤害，甚至连头发都没焦掉一根，只是由于惊吓，而使她的小脸略显苍白。
“谢、谢谢你……”稻子扭过头去，嗫喏着向我轻声道谢，只留给我一个通红的耳根。我懒得去猜想那是为什么而红的，刚才她的那声尖叫，像一把刀子似的狠狠扎进我的心脏，让我难受得几欲发狂。
“没事吧？”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故作淡然的问。可惜，我想我脸上的那几道抓痕一定扭曲得将这种平和破坏殆尽。
“没事……独孤，对不起，刚才那只是女孩子的自然反应，我……”可能是女孩子的天生敏感，让她发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氛，稻子站到我身边，紧张的解释着。
“没什么。刚才这件事，也算是个教训。让我来教你适者生存的第一课：永远不要背对着可能传来危险的方向。下次要注意。”我没让她把话说完，我也没明说，究竟是哪个教训，谁的教训。不过，我相信她应该能明白。
“独孤……”幽幽的喊了一声我的名字，稻子抬起头，紧紧的锁住了我的双眼。如果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她那雾朦朦的眼神的话，我想那一定是“幽怨”。
咬咬牙，我硬下心肠，径自从她身侧走过。
“我们走吧，危机还未解除呢。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做怪！”
稻子在我的身后迟迟没有动作，不需要回头，我也能从神察的境界中感受得到，那两道一直紧紧追随着我的目光。在等我回头么？君笑羽很久以前就是个小气男人，如今再小气一次，又有何妨？召唤出兽王剑，死死握在手中，我挟着雷霆之怒，向着前面建筑的入口冲去。而稻子那孤零零的身影，不断的在我的感应中模糊、变淡……
很快的，我冲进了入口。这里更像是一个山洞的内部，黑糊糊的不知道潜藏着多少危险。我尽量的深入进去，在一个稻子的视线绝对无法到达的地方，我不再压抑心中的痛苦，疯狂的冲向了藏身于角落的怪物们。
小火球一颗颗的袭来，我左手虚握，凝起灵力，结出寒冰，硬生生的将之抓碎；蜥蜴怪一只只的扑上，我右手疾挥，爆发垫底，八剑连刺，血淋淋的将其钉飞。什么策略招式、防御闪避，我全然不顾，只用最最狂暴的方式，进行着以血换血、以命博命的攻击，一丝丝的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我想我是自作自受。原本，我只需要轻轻的回下头，笑一笑，就又可以和她一起聊天、看她撒娇了。却非要耍脾气装酷，结果弄出这种无法挽回的局面，徒让两个人一起心疼难受……但是再深入的考虑考虑，我真的应该去尝试着挽回什么吗？
其实我并没有怪她，也并没有生气。她的举动，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女孩子，在那种情况下应有的反应。刚刚那个小插曲，它本身的意义虽然极其微不足道，却像暮鼓晨钟，敲醒了我发昏的灵魂。
我已经有了小妹了，我也不再是那个自卑怯懦却又任性妄为的君。我身上已经担了很沉重的责任，但可悲的是，许多时候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再生》对于30世纪的人来说，并不仅仅是一款游戏，它更像是我们向往已久的生活。我肯在游戏中承诺娶小妹，那么如果不出意外，在现实中我一样会成为她的新郎——这绝不是儿戏，因为没有谁会把《再生》中的人际交往当作游戏。足不出户的30世纪的人类，总是用最诚挚的心渴望交流——无论好坏，并且小心翼翼的维持着那些得来不易的感情。
可能是我的感情的来得太容易了，所以我才不懂得珍惜。如果不是因为稻子那声尖叫带给我的伤害，让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话，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在不经意间把小妹的心撕得粉碎。
“真正成熟的男人，应该懂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爸爸语重心长的教育，仍在脑海里回响，就像是在昨天。可是，直到上一刻为止，我都根本没有理解它的含义。我可以负起我的责任么？——或许原本可以的，但是我的任性，却趁着我沉迷在稻子那惊心动魄的诱惑中时，将本应该由我背负的责任彻底丢开。
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他想要的感情，可是却没有人有权利去玷污他已得到的感情。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最卑劣的贼，得到了小妹最真挚、最纯洁的感情，却用抵抗不住诱惑的懦弱借口，将这份感情玷污。我总是假惺惺的告诫自己：你爱的是小妹，你要为她负责！却又贪婪的在稻子身上索取让自己心动的感觉，一次次的把气氛搅得暧昧……
如果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恐怕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彻底的爱上她了——就如同我毫无保留的爱着小妹一样。也许是自己的本性被压抑得太久了吧，刚刚打破心中桎梏的我，才会如此的失控。或者，我该感谢这个小小的插曲，它如同一盆冷水，将我心头的火焰浇熄，使我可以静下心来反省自己。虽然它逼我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抉择，但幸运的是，我清醒得总算还不晚，因为这段感情，还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但即使如此，亲自去放弃一段曾给自己带来许多美好的感情，仍让我心里苦得如同刀割。忽然之间，我就明白了那些爱情肥皂剧中，主人公在爱人间做出抉择时那夸张的表演，所要表达的感觉。是啊！情何以堪？爱何以全？爱情这东西，也许从来都没有完美过吧？
也罢，成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宁愿付出这代价的人是我，而不是小妹。让她为了我的成熟而付出代价，这太过残忍了……至于稻子，现在伤害她，是为了不让她在以后受到更大的伤害。现在我唯一能做给她的，恐怕就是在心底默默的说声对不起。把这段还未真正开始的感情，扼杀在萌芽状态，对谁都好。最起码，痛，也是暂时的吧……
不大的空间里，为数不多的怪物们已被清理一空，却根本不足以发泄出我心中的郁结。我狂躁的大喊一声：“让我最后再痛一次吧！”
然后放开了全部心灵，去仔细的感受。那几乎沁入灵魂的痛，让我难受得似乎马上就要窒息，无力又无奈的痛心感觉中，却意外的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绝望的甜蜜……恍惚中，稻子娇俏调皮时的风情、冷静理智时的风度、高贵典雅时的风姿……纷纷扰扰的出现在脑海，然后渐渐的融合到一起，模模糊糊的，再无法看清晰。但是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却已深深的烙印在我灵魂最深处，终我一生，再也无法忘怀。
缓缓的洒下两行热泪，作为这段还没开始，就已宣告结束的凄美感情的悼词，我静静的立在血泊中，看着它们闪耀出了最后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