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华负 第一百九十章 再见玉无瑕
那时,六师姐还说让她当做小道消息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去拿这件事问美人师叔,因为九天八荒都知道当年此曲结束,从此被花事了列为禁曲,任何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都无法打动他再弹此曲,而且用一句“禁曲之所以是禁曲,因为那是见血之曲,你还想听吗,”
美人师叔,禁曲之所以是禁曲,因为那是见血之曲,凉九欢突然想明白之后,就想跑过去阻止他再继续弹奏,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所挡,
烟雨葬花阵,
烟雨葬花阵不是在花事谷吗,不是对她起不了作用吗,她难以置信地再次跑过去硬闯,却又被弹回,
美人师叔,你骗我,你不是说有你的地方,凉九欢都可以來去自如吗,为什么你现在用保护我的烟雨葬花阵将我拒之身外,
眼看花事了抚琴越來越疯狂,她又硬闯不进去,
痛苦之际,那千里之外的雷声瞬间便转到他的头顶之声,耳边无端想起墨宝园说过的话:“天雷劫的雷声不同于下雨时所打的雷,”
天雷劫,那天雷劫之雷明明不属于美人师叔的,那是他用琴声引來的,
“当然也有引劫的啊,不过引劫之人要遭受十倍的天罚,大多数是必死无疑,”
美人师叔再给谁引天雷劫,为什么她脖子上的紫珠子隐隐的灼烧不止,她的头越來越疼,她想起來,她慢慢都想起來了,那天她就是在千里之外的焚神山,阻止天界大杀悦千冢,自己也是这样的头疼,她那时因为额间灼烧疼痛不止,却恍惚听到头顶之天,隐隐有雷声,糖糖将他护在怀中,疼的他并沒有注意那雷声,
“美人师叔,”
她大叫一声,拼命扑打阵界,却如何也见不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事了被雷击中周身,琴裂,人倒在琴上,吐血不止,
慢慢地,她看到,竹林轰然倒塌,周边花草衰枯,东海浑浊,美人师叔的身体,渐渐透明,烟雨葬花阵也越老越若,她终于闯了进去,飞奔向美人师叔,眼看就要抓住美人师叔的手了,她却被断琴之木绊倒了,她匍匐过去,要抓住美人师叔的手,
可是她刚伸过去,美人师叔就消失不见了,最后神源聚散,化作一场谷雨,甘霖整竹林,百花齐放,宛若大地春回,
“不,”
“美人师叔你不要走,”
一声笑声,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抱着一个红色的纸鸢跑到一个女人面前,“九儿,你答应我等父皇做好了纸鸢,就教我放纸鸢的,”
“好,九儿从不骗小月月,”
“嘻嘻,父皇,快來啊,我和九儿一组,你自个儿一组,我们比赛谁的最先飞的起來,还有谁的最后飞的最高,到时候输了的那个人要给小月月当小马骑,”皎月一脸惊喜道,
來人正是一身休闲锦装的悦千冢,
此时的他不是白发三千,而是墨发,眼中却是糖糖眼中才有的柔情,他见小女孩和那个女人已经准备好,要开始的样子,不仅一笑,说道:“我听着这游戏规则,怎么都是我们家小月月占得便宜,而且明明是最先飞起來和飞的最高两个标准,当然要设两个奖惩,既然其中一个你说了,父皇自然应承,那么,另一个父皇要说了哦,”
小女孩一脸懊恼地看着男人,女人也是无可奈何地看着男人逗小女孩,
“谁飞的最高,谁就能抱九儿,”
“父皇不害臊,哼,赌就赌,九儿,为了不让你落入魔抓,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说着就要放飞风筝,却见那女人松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开,
“九儿,你要干嘛去,”可是女人却恍若未闻,跑得越來越快,
“九儿,你回來,我不准你走,父皇你快去拦住她啊,她走了,我们就不是一家三口了,”
悦千冢立刻拦住:“九儿,你听我说,你找了这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现在突然有了,无路是否可信,我们都要先冷静,”
“不……糖糖,我……我找了他一千年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一定不能放弃,”女人说着就要越过男人,
“九儿,现在外面兵荒马乱,仙魔大战在即,我不能让你出去冒险,”
“你放开,”
女人飞走了,身后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追在后面,趴在那里痛苦流涕,“九儿,今天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來,我和父皇再也不要你了,”
女孩悲戚的哭喊声仍然沒有留住女人,
凉九欢的头一疼,再睁眼还是眼前的地方,只是一切物是人非,悦千冢用铁链子拴住小女孩,一掌将她打下湖低,然后冰封湖面,
小女孩爬到湖面,使劲儿的拍打冰面,“父皇,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我要救九儿,她不能死,我还沒有说要原谅她呢,”
悦千冢跪在那里,通过冰面抚摸小女孩焦急的脸,一声声说道:“好孩子,答应父皇,好好留在这里养伤,这样才有能力救她啊,”
“父皇,”
一声嘶声裂肺,换不回决然离开之人,她似乎永远是被决然抛弃之人,被一心缠腻的九儿抛弃,被一心敬仰的父亲抛弃,也曾被凉九欢在月族抛弃过一次,不变的是,身边的那只雪狼,自始至终守护在她身边,
时过境迁,不知过去了多少时日,小女孩从最终的挣扎,到反抗,到声音嘶哑,到沉到湖底,这个小女孩经历了决绝抛弃、生死离别、反抗,最终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怪怪女,变成了如今的孤僻怪,
她哭,凉九欢陪她哭,她笑,她陪她笑,她悲凉,她陪着她悲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无论皎月如何欺负她,大骂她,她都恨不起來,
哈哈哈,她仰头痛苦,
“我不管你是谁,你出來,你出來,你千方百计要我來,现在我终于來了,你出來见我啊,”
以前,她一直因为体热怕火,所以总是像饥渴一样,喜欢接触凉凉的东西,如果沒有冰凉之物,她从未感到寒冷是何滋味,
如今,她却感到通体冰凉,她仰天哭了很久,她憎恨那个让玉哥哥等了一千多年的女人,她痛恨那个让美人师叔即使是死,才能见到的那个女人影像,她痛恨那个狠心抛下糖糖和皎月的女人,她毁了他们一心维护的一家三口之幸福,
都是她,都是她,现在她却清晰的肯定,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因何而伤了那么多人,
“九欢姑娘,”隐约中,她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几近陷入疯狂的她,“你何苦如此逼迫于她,”
那声音是独属于男子的焦灼与低沉,从背后慢慢的包围过來,如云端环佩逐渐蔓來,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舒适与熟稔,
惊梦连连,凉九欢如受惊的小鹿,想睁开眼,伸出手抓住这一丝温暖,却发现自己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这是一道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些都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以及必须要接受的宿命轮回,”
这声音似是看透世情苍凉的,从时光的最深处,幽幽传出,听不出任何悲喜情绪,
仿佛她所说的,只是今日的天气而已,
“宿命,就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要承受这样的宿命吗,你说过,你从不相信命,”
男子抱着她,质问女子,
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子,似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可是她却再次爱上了那个人,爱上那个人,就必须接受这样的宿命,”
男子叹息一声,虽然低哑,却充满黯然与凄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泪尽的时候,凉九欢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望着陌生的房间,她沒有惊慌与好奇,
是啊,自化成人形后,经历那么多,还有什么比她失去美人师叔,还有玉无瑕他们,更让她痛彻心扉的,
靠在床头,双臂抱着双腿,头深深地迈进膝盖中,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里,脑海却空洞一片,
突然,窗外出來一缕琴音,划过阳光,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浣音调,
这是美人师叔才会弹奏的曲子,
“美人师叔,美人师叔,”
凉九欢赤着双脚,跌跌撞撞跑出去,望着一望无际的冰川,四处根本看到那个熟悉到骨血里的天青身影,
冰冷刺骨的雪飞声,打颤四肢百骸,突然一股钻心之疼,向她袭來,
又是这种熟悉到刻骨的痛,
面前白茫茫的冰川如高峰险据,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纤细的云海长梯,就像女子的一股乌发凝结而成,身行其上,上无天顶,下临深渊,而其两侧,则是以长梯为界,一侧是凛冽寒风,另一侧则是炙热火焰,如此泾渭分明,诡谲非常,
这不是当初她被姚应华所暂安的岚音岛吗,
只是眼前的景色,是当初她站在云海长梯的另一头,看向尽头的冰川银峰,此时她却站在冰川银峰,望向云海长梯的另一头,
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为什么美人师叔的琴声会在这里响起,
难道是美人师叔在这里,想到这里,凉九欢深信这是美人师叔才能弹奏的曲子,又是惊又是喜,于是寻着琴声,顺着旁侧的冰川阶梯,攀向其高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