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心头揪成一团,几乎快喘不过气的难受,在忍无可忍、痛哭失声之前,她夺门而出、仓皇离开。

安芊羽吓了一跳,慌忙想要跟出去,“荭荭宝贝怎么了?”

路宙翼赶紧拉住她,以免她乱闯跟丢,“没事的,芊芊宝贝别担心,叔叔去帮你看看,我请凰凰阿姨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不好。”安芊羽看起来快哭了,因为她的荭荭宝贝从来不曾这样,“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的爸爸本来就不见了,我不要荭荭宝贝也不见!”

路宙翼心头一疼,再怎么早熟懂事也还是个孩子,默默以为是自己不好才害爸爸不见,所以誓死也要保护妈妈。

“你乖乖和凰凰阿姨先回家,叔叔向你保证,我会平安把你的荭荭宝贝带回家。”

“你保证?”一双泪眼汪汪,不确定该不该相信这份承诺,但是眼前的叔叔身上,就是有份安全感。

“我保证。”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宝贝,他保证都会带回他的羽翼之下,还给她们一个家……

路宙翼开着车,看到安韶荭在马路旁失魂落魄地走着,他立刻下车,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手,将她拉上车。

“你在干嘛啊?”还以为是绑架,安韶荭吓了一大跳,一见是他,感觉比绑架还令她慌乱,她还没作好心理准备面对他。

路宙翼不发一语,默默按下中控锁,开车来到一间汽车旅馆。

“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我想跟你聊一聊?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路宙翼漫天火气,根本不把她的慌乱放在眼里。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台湾是没有法律了是吗?安韶荭气得牙痒痒,那个柜台小姐是耳朵有问题,还是看到帅哥就发花痴?没听到她在喊救命吗?

路宙翼说是老婆闹脾气就相信了,放她和路宙翼孤男寡女的,在这间大得吓人的豪华套房里,要是出事了谁负责?那柜台小姐是新来的还是真的没大脑?她等一下一定要去投诉,那个看到帅哥就昏了头的柜台小姐啦!

“你到底想怎样啦!”安韶荭火了,火大他的目中无人,更火大自己为何要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

“我才要问你想怎样?我问你,你听到芊芊宝贝喊我叔叔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安韶荭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生气,火气比当初他误会她设计他们结婚还大。

“我要有什么感觉?”不想让他主导气势,她故作镇定地从容反问。

“该死!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耶!”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忽然知道自己有个女儿,是感动也是激动!

“谁说她是你的女儿?”从他口里听见“女儿”两个字,她也红了眼。

“不然她是谁的女儿?”这女人最好不要随便编出个男人塘塞他,否则他不敢保证会不会扭断她的脖子。

“她是我的女儿。”紧咬着隐隐颤抖的下唇,多年来的委屈,心酸瞬间涌上心头,“从这个生命出现在我肚子里的那天开始,她就是我一个人的……从我决定把她生下来的那天起,我一个人产检、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一个人承受怀孕过程的难受或喜悦、一个人在产房准备迎接生命、一个人努力同时扮演父亲和母亲的角色、一个人……我都是一个人!你说,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

说到最后,安韶荭已经泣不成声,她已经独自压抑太多心痛,他怎么还可以大声指责她的隐瞒?

虽然没有参与过程,路宙翼仍然可以想见,原本一只天兵级的天竺鼠,费力变得强壮勇敢有多不简单。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芊芊宝贝的?”

事到如今,隐瞒或坦白都没有太大差别了,她沉默了良久后答:“你送连玲雪去医院之后。”

“什么?”

“还记得你推了我一把吗?”

她轻不可闻的问,却重重落在路宙翼心上,有吗?他怎么没有印象?

“你忘了?”见他一头雾水,安韶荭嘲弄一笑,“我可是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痛,当你为了连玲雪推我一把,我的骨盆用力撞上桌角,真的好痛、好痛……然后我看见有鲜红色的液体从两腿间流下,你猜,那是什么?给你个提示,那可不是月经喔!”泪水溃堤,她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路宙翼垂落在身侧的双拳紧握,心脏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地淌着血,剧烈的疼痛几乎教他无法呼吸,他想起来了,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是一时情急才……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好奇怪喔!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好像还依稀能感觉到,那份疼痛和害怕?我不确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本能告诉我要快点、要快点,不然会来不及……家里没有人可以帮我,我自己打电话叫计程车到医院,路程中我拼命深呼吸,想办法不让恐惧淹没我,我告诉我自己,我要勇敢,这时候我一定要比谁都勇敢,如果我不勇敢的话,那……”她的手心轻轻搭在平坦的小腹,目光迷蒙,仿佛正体验着时光倒流。

“哈哈!先跟你说一件题外话,我还蛮想找到当年载我的计程车司机耶!他知道我的情况后,连闯了好几个红绿灯,还陪我进急诊室、帮我找医生,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正义感?没想到在我人生最无助的时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计程车司机,又不是他的老婆和小孩,他竟然紧张得脸色苍白……还好,这个社会还是温暖的。”不是故意想讽刺路宙翼的,是有感于那份悲哀,也庆幸自己的好运,试想,当初她如果碰上一个不愿理会她,只因为担心她流血而弄脏车子的司机的话,该怎么办?

“怀孕了……原来我怀孕了,虽然沿路早有心理准备,听医生说我的宝宝周数不足,可能保不住的时候,我连心都在发抖,我该怎么办?”盈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请他想想,当时换作是他,会有何感受?“我安慰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反正、反正我的婚姻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孩子出生也会很可怜,保不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起那时一度有这样的念头,到现在她还是感觉很对不起芊芊宝贝,“可是我不想,我不想让宝宝就这样无辜死掉,我拼命求医生救我、救孩子,也一直跟我的肚子说话,请我的宝宝一定要学习她妈妈打不死的小强精神,老实说,当时我觉得和自己的肚子说话挺蠢的,但……就试一试吧!不然怎么办?”

“不晓得是芊芊宝贝真的有听到我的鼓励,还是医生一开始不过是吓吓我,先预设最坏的结果,芊芊宝贝总算是活下来了,我很开心,相信我,我开心得想跳起来欢呼,为我肚子里坚强的宝宝掌声鼓励,可是,我也好犹豫,如果我为了芊芊宝贝,死守一段没有爱的婚姻,她会比较幸福吗?”

听她说到这里,路宙翼很想大声辩驳,不是没有爱,谁说没有爱?只是他当时心盲了,所以……

“后来我的决定,你就知道了,我真的很不想,让我爸妈心疼我的婚姻变成这样,可是我没办法了,我还是个学生,也没有工作,如果不投靠娘家,我和宝宝一定会饿死,呵呵!想想我还真是与众不同,当我的同学们在烦恼学分和考试时,我在犹豫该不该离婚,还有考虑是否要投靠娘家。”

“后来呢?后来还发生什么事?”纵使心很痛,路宙翼仍然想知道她还经历了什么,因为当年是他害她独自面对太多痛楚,他现在理所当然要承受心痛。

“后来?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就是我因为怀孕休学,在家当了一年米虫,生下芊芊宝贝以后,就去报考夜校,半工半读把大学念完,后来就到广告公司上班了。”她轻描淡写,不想着墨在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或者很少参与女儿成长过程的遗憾,离开他的世界以后,发生的一切都不干他的事。

虽然她没说清楚,路宙翼还是猜得到大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外遇误会解释清楚以后,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原来她真正的心结不是连玲雪,而是差点让爸爸亲手害死的芊芊宝贝。

“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告诉我?”心很疼,他不自觉地放柔了音调。

“告诉你?再一次让你以为我用怀孕当手段,留住你的心?”她当时真的很害怕,她一个人承受不幸福的婚姻就算了,孩子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中,可能被迁怒、可能不被父亲疼爱,她怎么舍得?“我宁愿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也不要她有个不爱她妈妈、怀疑她存在目的的爸爸。”

路宙翼顿时哑口无言,那时的他,真的不足以让她放心依靠吗?

是的,没错!他扪心自问后有了答案,让误会蒙蔽双眼和真心的他,的确愚蠢,但他后来也试图想改变,想要好好经营婚姻生活,难道她都感觉不出来吗?

“为什么没想过尝试看看,你不是很爱我吗?”

“哈!可笑,多么自私的一句话,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只有我一个人抱着希望尝试、只有我一个人在爱……十足的拼劲也会有用完的一天,我没那么伟大、没那么勇敢,发现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有小孩,我还能厚颜无耻的等待。”

“你确定那时只有你一个人在爱?”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本来就不擅长邀功,过去的事等于死无对证,太多解释会不会太像狡辩?“何况,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对,那是一场误会,如果我老公平时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或许我可以沉得住气,然后马上发现是一场误会,可惜,我老公给我的温暖总是有限,长期接触冷冰冰或是突然大怒的态度,残余的希望火苗,真的禁不起一滴水的侵袭。”

她曾怀疑过,当初的决定算不算幼稚的赌气,害自己背负失婚之名,也害芊芊宝贝成为父不详的孩子,但她那时好痛、好痛,痛到不敢想和路宙翼有牵扯的以后,只想逃,逃开她曾想毫无怨尤奉陪的男人。

原来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付出就一定有回报,以为就算没有回报,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当她发现一个人的爱不够两个人来用,一方的努力不足以维系一场婚姻,是挫败也是打击,信心彻底溃散、瓦解,她的自以为等同于让自己难堪。

若问她这五年多来,身为一个单亲妈妈,她有没有后悔过,她承认她有,不过就算后悔,也是她的决定,她不会轻易更改。

“我拜托你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你在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不是也很干脆潇洒?你现在的挽留、可惜,实在很矫情。”

路宙翼眉头一皱,“谁说我当时很干脆、潇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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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婆驾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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