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樊尧出动
“老大,老大,不好了,出事儿了!”来人慌慌张张的跌撞而来。
“慌什么,慢慢说”,一个年近中旬的魁梧的虬髯大汉正坐在堂中央,袒胸露乳,一手挠搔着背后,一手拿着酒壶歪着脖子倒酒喝,“阿宝,你总扫兴儿。”
“不是,老大,这回真出事儿了,副镖主他,他遇害了!”
“什么!”虬髯大汉嘴角抽动,醉醺醺的翻着涨红的眼睛,打了两声饱嗝,“阿宝,这个玩笑不好笑,你副镖主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会就这么遇害,不好笑,不好笑。”
“老大,是真的!”阿宝急的在原地打转,“我刚出去了一趟,就听得外面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副镖主死了,而且副镖主押的那趟镖也被劫了,说的可真了,老大,你说这万一副镖主他”
“你这张乌鸦嘴!”虬髯大汉被阿宝这么一惊一乍的,也端坐了起来,“你副镖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虽嘴上这么说,但眉间也已隐隐蹙起。
“老大,我们是不是得派些人出去找找?”
“派,当然要派,多派几个人!”
虬髯大汉在堂前来回踱步,看到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阴暗,这外面呼风乍雨之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刀光剑影,当年可是大哥救了我啊,没有大哥我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早知道我应该阻止他去的,樊大重你个蠢蛋!糊涂蛋!他一边骂着自己,一边使劲砸着自己的脑袋。
“爹,爹”
“尧儿,你怎么来了?”
“爹,我刚听得阿宝说干爷爷出事儿了?”急忙赶来的人正是樊大重的女儿,樊尧。她虽是女儿身,可却一直以男装见人,至今除了樊大重和她的干爷爷外,无他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别听阿宝瞎说,他整天就只知道把人弄的人心惶惶的。”
“爹,我要出去找干爷爷”,樊尧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双如弯月般的眼睛,一张柔和大方的脸,而更让她突出的是眉宇间的那股英气,她的整个人都因为那股英气而显得精神奕奕,她的确像是一个生动的男子。
她的眼神很坚定,而樊大重的话也很决然,他大拍桌子:“不准!”
“为什么,干爷爷可是除爹爹以外最疼我的人,现在几乎满城人都说他失命于他人,你让我如何安心呆在家?”
“我说不准就不准”,樊大重大为愠色。
“凭什么?这次我必须得出去,从小到大,你都不准我出去,就是上个市集,你也要派人盯着我,爹,我不是小孩子,我懂得保护自己。”
“尧儿你”樊大重叹了一口气,渐渐放低音量:“不是爹不让你去,而是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啊”,他捋着自己的络腮胡,凝重的看向远方,似乎远方有着他不能言说的秘密。
外面如灰色烟色的布,堂前的树的枝叶如丝绦般的绵缠路迹飞向堂屋,又像是在龙卷风热烈的怀抱下的晕眩的飞舞。
“江湖险恶?我知道你怕我出去会遇到危险,可是你就不担心干爷爷的安危吗?当年是他救了我们父女俩,没有他我们两个是不可能活到今天的,爹,你一直教我要懂得知恩图报,如今你是不是安逸日子过惯了,就忘了当年的事,你忘了我可没忘”,樊尧说的有点激动,纤细的双手已经紧拳相握。
樊大重竟然无动于衷,他专注的看向远方,远方的天际,亦或者是其他的某个地方。
良久,他终于把视线定在眼前,忽然伸手拂袖,两双大手上都是翠绿的树叶,他看着这些叶子说道:“这些叶子看上去小巧无害的,可必要时其威力不差于一把利剑。”
她托着樊尧的手,把叶子交到她手里。
“把大哥找回来”,他双手紧紧握着樊尧的双手。
“谢谢爹”樊尧就如一阵风般的就离开了,樊大重叹了一口更长的气,遥望天际,似乎有什么不愿想起的,无声息的闭上了眼睛。
天色愈来愈不好,南宫慕还在一直向南前行。她已没有斗笠,她的乌黑秀丽的长发任风凌虐,她的眼睛里更加清冷,她忽然停住了,红红的嘴唇弯曲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走了那么久,还以为今晚找不到地方过夜了,没想到这儿竟然还有个茅草亭子,她径直向那边走过去。
亭子虽四边通风,但是却可以遮雨。亭子周边是一条碧油油的湖,雨此时正急不可耐的想要与湖水亲昵,融为一体。
这雨下的真不是时候,南宫慕心想。她解下腰间的那壶酒,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爱喝酒,酒其实并不好喝,她每次喝,只觉得苦,苦的心里发麻发酸,还有浑身的冷意。
可是她仍然离不开这酒,或许是自己放不下这酒,一旦放下,连唯一能感知的味道也消数尽去,她感受不到温暖就罢了,但她不愿意连丁点的味道也没有了。
血玲珑靠在她的身边,莫名的一阵发红,血一样的光芒。
距离茅草亭子的不远处,还算茂密的灌木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啊,难道她就打算在这边过夜了吗?”游未生正匍匐在地上,双手托着下巴嘟囔道,“不过还挺应景的”,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天上的雨沉重的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看着犹如黑色秘洞的天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心痛。
一把剑,一壶酒,一个人,一个破旧的茅草亭,还有汪汪的湖水,只差了那曲逍遥歌。
游未生跟了南宫慕很久,她的身上仿佛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吸引着他,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奇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女子。
他跟着她,她的步伐很快,像是前面有某个猎物等着她,但有时她也会渐渐放下脚步。
游未生记得,她路过裁缝店的时候,眼里的好奇,看到漂亮丝绸的时候那种讶异,看到拨浪鼓小泥人时的那种憨态打量,看到糖葫芦时那微张的薄唇,尽管她整体看上去是那么淡漠,但那些细小的神态都被游未生抓到了,而且还饶有余味的不止一遍的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一种人?
明明热爱着一切,却不得不更加,更加小心翼翼的对待,甚至不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