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皇家有女初长成
为宸妃接生的稳婆在天阙宫无故失踪,后传闻此处“闹鬼”,就连白日里也阴深深的,有宫人路过这里听见过凄厉的惨叫声,从此以后众人都绕道而行。嘉顺太后听说这件事后,下懿旨封了这个地方,遂然天阙宫成为皇宫禁地,彻底荒废下来。
幼小的皇太女被接到凤阳宫,王嬷嬷受先帝所嘱照顾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在王嬷嬷的悉心照料下,秦晚伊长得白白胖胖甚是可爱,每每去清和宫请安,太后喜欢逗弄一二,对她的事情似乎格外上心。
在秦晚伊满周岁之时,皇宫里自然少不了一场隆重的抓周仪式。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芜帝、嘉顺太后以及众位大臣浩浩荡荡来到凤阳宫内,娇俏的宫女们排成一行,手里托着白玉盘子,里面放有珍宝、书籍、笔墨等物。
王嬷嬷抱着她依次从托盘处走过,她似乎都那些物什都提不起兴趣,一直不愿伸手去拿东西,一直走到胭脂盒前,她伸出小手好奇的碰了碰,紧紧把它捏在手中。
“这可如何是好。”其中有大臣摇摇头,在他们看来,身为皇太女的她怎能去选胭脂水粉,看来以后难成气候。
又有人反驳道:“她本就是女子,选胭脂也没什么不妥当。”
远处,几个皇亲贵胄的孩子不起眼的扎在人群里,不知怎的秦晚伊指了指孩子们的方向,硬要王嬷嬷把她抱了过去。
她自顾自的咿咿呀呀一番,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小男娃手中的玉笛,玉笛浑身通透,散发出温润的光芒。笛子的主人不过四五岁光景,他对着秦晚伊露出孩童灿烂的笑意,吹奏了一曲刚学熟的曲子。
明明曲子还有些生疏,秦晚伊却安静了下来,定定看着小男娃,仿佛听见了世上最美妙的音律。
一曲完毕,小男娃踮起脚把玉笛塞入秦晚伊手中,她高兴的左手一松,胭脂盒掉落了下来,小男娃却稳稳接住了那个盒子。
顷刻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个孩童身上,这算什么?算是互赠信物吗?说来好笑,两个孩子懂什么,本来好好的抓周,被被突入袭来的变故弄得一塌糊涂。
“放肆,这是谁家的孩童?”嘉顺太后沉下脸,气势汹汹的就要问责。
庆元侯擦了擦额角的汗,拉着自家儿子的手,战战兢兢的赔礼道歉:“小儿冒犯了皇太女,还请太后恕罪。”
嘉顺太后绷着面若桃花的脸,丝毫没有要作罢的意思,眼见着一阵暴风雨即将来临。
“慢着。”芜帝爽朗的笑了几声,“我看今日抓周特为有趣,稚龄孩童而已,皇嫂就放过他一次吧。”
皇帝都说情了,嘉顺太后又不好直接拂了他的面子,她走到庆元侯跟前,看了看粉雕玉琢的小男娃,眸中闪过厉色:“回去好好**这孩子,下不为例。”
“谨遵太后旨意,臣回府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庆元侯这才松了口气,领旨谢恩带着儿子先行告退。
自从那场抓周风波以后,庆元侯以儿子年幼无知为由,甚少带他来皇宫。
皇家有女初长成,十几年的光景过去,秦晚伊已到了豆蔻年华,她的性格不像名字那般娴静,最爱的事情就是捉弄人,所以在素有“混世皇女”的美称。
这日秦晚伊又被宣到永信宫中,她已经做好了被训斥一顿的准备,嘉顺太后纵容她,可皇叔一直都管得比较严。
芜帝与她共进午膳,一桌子的美味珍馐,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一边偷偷观察皇叔的表情。
“晚伊,听闻凤阳宫的飞禽走兽都快绝迹了。”
她拿汤勺的手一抖,汤汁悉数洒在桌案上,她假装镇定的陪笑道:“额,那些飞禽们得了瘟疫,所以死了大半。”
“是这样吗?”芜帝挑起眉头,自知侄女干的好事,语重心长的说,“上苍有好生之德,何况你是皇太女,要继承大统的人。”
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其实实情是宫内的飞禽走兽有的被她搅了窝,有的被她用弹弓当靶子练习了,她可不敢把事实说出来,不然会被骂的很惨。
芜帝接着说:“晚伊,我替你安排了两个世家弟子,他们以后与你一起研习功课。”
秦晚伊差点被汤水噎着,她放下碗筷,完全没了用膳的心情,什么研习功课嘛,就是监视她而已,让她从此变得规矩。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咬牙切齿的笑着说:“皇叔的恩典,晚伊就先谢过了。”
芜帝扶着额头暗自叹气,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她顽皮贪玩的脾性,与她的母妃完全是南辕北辙。
秦晚伊刚回庆阳宫,才休息片刻,又被太后宣到了清和宫,她颇为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还会再次遭遇不幸。
嘉顺太后正坐在几凳上梳妆打扮,十次见面有八次都是这副场景,她也习以为常了。
“母后。”她脆脆唤了一声,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过去,太后衣衫上的浓郁香味,让她整个人都有点懵。说起嘉顺太后,早就过了韶华之年,还常常盛装打扮,穿的裙裳比皇叔的年轻妃子都还艳丽,复杂的妆容更是普通妃嫔无法比拟的。
嘉顺太后笑颜如花,柔声问道:“晚伊看母后这飞天髻好看吗?”
看着那繁复的,插上了各种钗环的高耸发髻,她笑了笑答道:“无论母后梳什么发髻都是最好看的。”嘉顺太后最喜欢别人夸赞她的美貌,秦晚伊也就顺着她说,但是她的美貌的确是后宫最美的。
“小嘴真甜。”嘉顺太后吩咐宫女拿来一幅耳坠,在她耳垂间比划一番,“晚伊戴上一定很好看。”
秦晚伊下意识的摸摸耳垂,一直怕疼所以迟迟没穿耳洞,眼前这副镶嵌着名贵宝石的耳坠看着都很沉重,直接戴上去还不得拉伤了稚嫩的耳垂。
嘉顺太后收敛笑意,把耳坠放入她手中:“它就送给晚伊了,母后还有件事要对你说。”
“母后,您说吧。”她无可奈何,只得继续乖顺地站在嘉顺太后身旁。
嘉顺太后和颜悦色的说:“母后有个侄儿,比晚伊年长几岁,他做事细致,可以去凤阳宫照顾你。”
秦晚伊几乎要抓狂了,心里面那是一个波涛汹涌,她僵硬的笑道:“全凭母后安排。”
皇叔给她塞了两个世家子弟陪同研习功课,太后又塞进来自己侄子,都把她当什么似得,这下好了,不管是在宝林殿,还是在凤阳宫,都有人“照看”她呢。
芜国最尊贵的两人如同大山一样,把渺小的她夹在中间,从出生起就背负的命运,何时才能是个头,才有她选择的权利。
秦晚伊黑着脸回到凤阳宫,把太后送的耳坠交给嬷嬷:“母后送的东西,我可得好好保存着。”
她的语气突然高了几分:“明日母后的侄子会来凤阳宫,嬷嬷好好帮我照顾照顾。”
想想明天就是个热闹日子,她倒要好好会会这三人,说不定逮着机会还能通通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