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翻外一(黄袍加身)
十数年过去了,赵九重走到了人生的黄金时代。他三十而立,正值壮年,是一个男人最年赋力强之时。
这时,他同样走到了一个臣子的巅峰时刻。
但是,赵九重不是志得意满,而是心中忐忑不安。
“当年,郭帅与先皇,都待我恩宠有加。”可是,那又如何呢?赵九重永远不会忘记,他刚投了郭家门下,见证的就是郭家身为权臣,在莫需有的罪名之下,被大汉的皇帝斩了满门二百四十口人。
一门老小,连不满百天的婴儿也未曾放过啊。
若不然,先皇一个旁姓人,如何能成为郭帅的养子,继续了郭帅打下来的江山伟业?
“进一步,荣耀万丈,君临天下。退一步,却是无底深渊。步步如缕薄冰,如何退得?”赵九重看得很清楚,眼下天下不太平,他一个武将用得上,自然是恩宠有佳,自然是锦衣美食。可是,等着天下太平呢?
生死操于他人手。
特别,皇帝尚小,宫里的太傅却是他的政敌。
怕就是怕,在这样的教导之下,长大的帝王未必待见他这个功高,且打下了江山的老臣子啊。
想想,当年亲眼得见的郭家,那二百四十口棺材,那一场天地变色,在郭帅的主导下的城头变幻帝王旗。赵九重神色微变了。
“贵诚,咱们是本家兄弟,为兄的担心,你有何法可解?”
贵诚,是赵普的字。这一位落破的读收,目前是赵九重的幕僚。
“兄弟的担心,诚然可贵。这天下间,多少人在富贵时,能想像得到他日落寞之时?”赵普拱手,又道:“弟诚然劝兄,莫将太阿之剑倒持,生死操于他人手。”
“郭家的江山,柴氏坐得,一个儿皇帝坐的。为何,不能换一个更心怀天下的贵人?”赵普满脸通红,异样的激动,道:“兄长,弟使终记得,当年相遇之时,师傅的点搏。兄长当是至尊至贵之人。”
到尊到贵,是何等人?
若非帝王,何以能担当?
野心,并不是一开始就的。
当走到了这一步,退无可退之时,赵九重的心弦拔动了。
“先皇待我不薄啊。”赵九重感叹,又道:“贵诚,此等话,不可再多讲。非是人臣之言。”
虽未训斥,可赵普还是受了打击。他本以为,面前的东家听得此等话,总会给些念想的。不想,又是无用之功吗?
夜晚,赵九重寝睡之时。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他醒来时,浑身冷汗的梦境。
他梦见了,十年之年,他的家族正是荣华得享时,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在他的面前,被高举着圣旨的兵丁,全部的砍了头。
一地的脑袋啊,全是他熟悉的面容。
这是怎么样一个恶梦?
赵九重抹了额头的冷汗。
“报……”
“进来。”
“赵先生前来,求见点检大人。”
点检,是赵九重眼下的官位。他眼下,是禁军的一把手。可以说,整个大周朝,郭家江山,柴家坐稳时,那儿皇帝的守卫者,就是赵九重这个臣子。
“宣先生进来。”
亲卫领命告退,稍片刻后,赵普走了进来。
“这么晚,贵诚所谓何事?”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急事,赵普自然不会来打扰了赵九重。
“兄长,大事不妙了。”赵普很着急的说道。
“何事?”
“兄长,你且看看宫里的消息吧。”
赵九重接过了赵普递上的消息,一眼扫过后,脸色大变。如果此事成真,不需要十年后,赵家的覆灭,只怕是在眼前。
“消息确定吗?”赵九重有些迟疑,还有问了一句。
“做不了假,非是紧要关头,如何敢动这么一颗关键的棋子。”赵普一说完后,再道:“兄长,咱们步步退,敌方却是步步紧逼。兄长,不能再退了,若不然,只怕到时候束手就缚,能活下来否,还要看别人的心情与眼色。”
宫中大变,大变从何而来?
在皇城之中,自然是围绕了权利二字。
赵九重一心笼络了禁卫军,可以说,他已经扫了某些贵人的路。同样的,皇帝背后的一系人马,那些皇党们,可未必乐意把权利拱手让出啊。
“唉……郭帅,当年你的心情,我这个臣子,有些理解啊……”叹息两声后,赵九重已经有了决断。
他非是无情人,但是,更不是那等引脖子就戳的人。
把家里的亲人,送上了断头台,怎么可能?别人不给活路,那就杀出一条活路来。
“天命,我等行事,当有天命。无天命大义,终不过是一场闹剧。”赵九重与赵普,只说了这几句话。
赵普却是心头一亮,如同闪电划过了夜空啊。
“兄长,你终于想通了。”
“天命,天下,有德者居之。”王侯将相本无种,当年,郭帅的军师不是有一句实话吗?
何人以为帝,无它,兵强马壮者。
赵九重笑道:“点检做天子,如何?”
“天命如此,点检当为天子。”赵普诚恳的回道。
在赵普看来,赵九重才是这个里,这个乱世里,能一统太平之人。至少,前十数年里,这位兵马乱战,逐一平定的赵点检,上马有治军,下民能统民。
端得两手是有真本事的人。
于是,在二人的话里,一个开启了后世大宋朝的重大事件,启动了。
黄袍加身,天命神话,从这里踏出了属于它的时代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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