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一章 判若两人

第两百二十一章 判若两人

苏幕遮的脸色煞白.酩彦仍在一旁骂骂咧咧.静岚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也沒有停下的趋势.

慕止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酩彦立即住了嘴.只听他轻而浅淡的声音.缓缓回响在空气里.

“酩彦.把这个残局收拾一下吧.明天估计还有不少事情要应付.”

苏幕遮抿了抿唇.随他一并上了楼.刚才的吵闹与惊恐好似梦境.如今的平静才是现实.

她顿了顿.又抿了抿甜橙色的唇.终是开了口.“止然.那些人是……”

“我知道.那几个人我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自然认识他们.”

他的声音并无半分埋怨之情.依旧清淡如水.和雅如风.她低了低眸子.他虽然并无责怪.但她心里却是难受的.

苏南城再怎么说.也是她的父亲.虽然两人现在断绝了情分.但她终归是苏南城的女儿.她不想见到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对立的局面.她抬了眸子.张了张嘴.

“不可以.”

她还沒开口.慕止然就猜出了她心里到底想说的话.

“可是.止然.父亲毕竟是父亲.无论如何我明天都要回去与他好好谈一谈.我们两个人结婚了这么久.我想……”

“幕遮.”他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心里看得清楚.却不愿与苏幕遮讲出來.刚才那些马仔动手时.并沒有束手束脚.这就是说明苏南城并沒有给他们下达命令.让他们不要误伤了苏幕遮.从这里他便能看出來.苏南城已经全然不在乎苏幕遮的性命了.

这样回去会生什么变数.他不清楚.

可是聪明如苏幕遮.怎么会看不明白.

“止然.”她握住慕止然的手心.缓缓地靠在他的肩头上.她的声音非常甜软与轻盈.带着少女的天真与期待.带着对世事的通透与纯粹.“你心里怎么想的.我都知道.”

是啊.他怎么想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怎么说也是我的爸爸.怎么说也给了我这十几年來衣食无忧的生活.他现在已经忘记了我是他的女儿.那是他的事情.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我想再去劝劝他.如果他再执迷不悟.那就算了.”

慕止然低眸看着她.她的羽睫一颤一颤的.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

小时候.父亲出门在外.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她最期待的就是父亲的归來.小小的身影站在青石色的台阶上等待着.看着远处那个高大的影像越來越近.

父亲抱着她的时候.喜欢拿胡子蹭她.她下意识地去躲.嘟着甜橙色的小嘴.又惹得父亲哈哈大笑.

她忘记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不再亲近了.好像是一夜之间.他就听不懂她的话了.她也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那样纯真又有趣.无忧又无虑的童年时代.一去不返.

她不相信父亲会这样绝决.竟然弃她的生命于不顾.这次去见父亲.也不全是为了劝说他.同样也是想解开她心中的谜团.

黑色奥斯汀行驶在主干道上.周围亮起了五彩的霓虹.斜去的落日熏染一片天空.初开的花朵飘荡醉人想起.溪水映着流云.微风送來清新.

与父亲约定的见面地点在德丰楼.

这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馆子.与租借内兴起的其他外国餐厅不同.这家餐厅专门做本土食物.苏幕遮记得.她最喜欢这家店的小馄饨.以前哥哥还在的时候.只要经过这里就会给她打包一份带回去.然后她就会心满意足地吃着.耳边是父兄谈话的声音.两个男人的眼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一片温柔.

而如今……

她紧紧抿了唇瓣.酩彦打量着她煞白的脸色.也不敢说什么话.

苏南城早已到了.正坐在窗边的位置.眼神缓缓地打量着她.她不觉一怔.

几个月未见.父亲好像苍老了许多.鬓角的头发花白了不少.有一种传言.说是鬓角头发白了.那都是操心操的.父亲最近.有许多要操心的事情吧……

她吸了吸鼻子.走了过去.缓缓坐下.

苏南城的目光极为混浊.让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來了.幕儿.”

幕儿……好久沒有人这么叫过她了.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听说慕六少爷昏迷不醒.我就想去看看你.又觉得你可能不喜欢我去探望.也就沒去.今天怎么了.突然想起來叫爸爸吃饭了.”

他的声音透着对她的关爱与疲惫.眼神里淡淡地闪烁着一股喜悦.酩彦与她皆是一愣.听他这说话的语气.好像全然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

“我今早读报.听说昨晚慕公馆遇见袭击了.你们住在花州.离家里很近的.只需要十分钟的路程.如果人手不够.爸爸可以派人过去保护你们.”

苏幕遮抿了抿甜橙色的唇.缓缓地低了眸子.昨天的那些人.一定不是爸爸派來的.她在心中暗暗地道.酩彦却在一旁冷眼瞧着.见苏幕遮已经快失去了理智.不得不出声.

“苏先生.昨日进入慕公馆的那帮子人.经过我的调查可是苏家的马仔.这您要怎么解释.”

“什么..”苏南城愣了愣.“苏家的马仔.怎么会这样……昨天我应了一个朋友的邀约.前去喝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天早上听助手來报.说是我们在码头的几个下手离奇失踪了.莫不是……”

他皱了皱眉.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去.

“爸爸.”苏幕遮静静地看着他.“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您觉得我还是您的女儿吗.”

“当然是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之前那些事情是我不好.那段时间我的心绪太乱了.也太急躁了.先是你舅舅去世.再來是……哎.罢了.这些事情不提也罢.幕儿.如果你心里有什么苦.那就回家來吧.”

那就回家來吧……

她本來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的家.这时却为她敞开了门.她实在忍耐不住.眼泪簌簌地掉落了下來.如烙铁般滚烫.

侍者上了一碗小馄饨.她静静地低头瞧着.透明的馄饨皮里包裹着满满的馅儿.那样得晶莹剔透.与小时候相差无异.

她伸手抹了抹眼泪.只听苏南城道:“好好地怎么哭起來了.先吃一颗尝一尝.”

她点了点头.用调羹舀起一颗馄饨來.轻轻地放在嘴里.

但是味道似乎变了.与小时候吃的不一样了.

她看着苏南城.就算想回去.是不是什么也都会改变.错误一旦酿成.裂缝一旦造就.真的就能改正.真的就能弥补吗.

“幕儿.枪击案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沒老.也沒死.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这幕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他说得笃定.苏幕遮笑了笑.收回了视线.继续吃着馄饨.似是想起了什么.仰头看着酩彦.

“酩彦.你也坐下來吃吧.”

苏南城忙吩咐侍者添了一副碗筷.又冲酩彦笑了笑.酩彦的戒备心极高.刚才那副感动的场面依然沒有动摇他的心绪.他总觉得苏南城哪里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來.

“幕儿.止然怎么样.有苏醒的迹象吗.”

苏幕遮握着调羹的手指顿了顿.眸光也微微一滞.酩彦心头滑过紧张.生怕她刚才被苏南城感动.就说了实话.

可是她微微摇了摇头.“沒有.”

酩彦松了一口气.苏南城却是皱了皱眉.“究竟有多严重.什么时候才能醒來.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德国医生.医疗水平自然是不错的.要不然我让他去给止然看看病.”

苏幕遮抿了抿甜橙色的唇.轻轻放下了调羹.拿起随身带着的帕子.轻轻擦拭了唇瓣.帕子上的那朵桃花瓣是她自己绣上去的.那抹娇艳的红顿时打入了苏南城的眸底.苏南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狠狠一怔.

“不必了.我已经找了许多医生会诊过.他们都说止然需要静养.才有苏醒的可能.昨天……房子里已经有了不小的动静.可能对他也是不利的.”

苏南城叹了口气.“哎.好好的.怎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我的那些手下又是怎么了.我定是要好好调查.幕儿.你也要小心些.换上一间沒有窗户的房间歇息.最好不过了.”

“嗯.”她应了一声.默了半晌.又道:“爸爸.过几天.我可以回家看看吗……”

苏南城喜不自胜.“当然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回來.就什么时候回來.”

苏幕遮笑了笑.也不说话了.转眼看向了窗外.玻璃窗倒映着她的容颜.她微微抿唇.鼻梁高挺.肤色秀白.一双眉眼滢亮得有如繁星.窗户对面是一座钟楼.指针缓缓地游走.提醒着她万物皆会流逝.

她起了身.与父亲道了别.缓缓离去.

“少夫人.您沒事吧.”

酩彦开着车.见她倚靠在车窗上.面上是不可掩饰的疲惫与落寞.不禁问道.

她摇了摇头.突而嗤笑一声.眸中聚集了一股呼之欲出的冷意.与平日的形象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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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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