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里逃生
幽暗的地牢,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地面的稻草大都印着霉斑,墙壁上满是狰狞的血色——经年累月的血污一层一层地覆盖渗透而来。
地牢的尽头,鞭子抽打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被铁链牢牢拴住手脚固定在墙上的女子好像死了一般,挨着鞭子,一声不吭。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碎不堪,与血肉黏在一起,胸前一大片衣襟也被鞭子抽下。
第三天了。
从最初的懊丧到后来的担忧又期待再到现在的绝望,梓阳心里冷笑,她算是看透了。
轩辕辰亲自来到了地牢。鞭停,瞥了一眼女子胸前的雪白,他走到她面前,轻柔地拨开她掩面的长发别至耳后。
女子垂着脑袋冷眼看着他,面上却是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轩辕辰也不恼,俯身靠在女子耳畔:“布衣谷。”触电般,梓阳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却好像得逞般灿烂一笑。
退后一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轩辕辰冰冷的声音响起,“看好这个女人,不得有失。”转身离去。
为什么放我走。梓阳垂目,闭上眼睛静静思索起来。
琉月湖。黄山碧水,枯叶残荷。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青丝在风中彼此缠绕飞舞。传闻中逸王府顽劣不堪的世子轩辕辰负手立在亭中。
“少主,她会乖乖听话吗?”竹青站在轩辕辰右后方,不解地问道。
“会,她心有不甘。”轩辕辰淡淡道,他刚刚可是激起了那个女人的求生yuwang。
“少主是要放她走,那刚才的命令……”竹青没有继续问下去,跟了公子十几年,少主的心思他大概还是能够猜到几分的,“只怕到时候不好跟踪啊,那女人诡诈得很。”想她易容成老爷的丫环灵秀潜入王府,幸亏被少主及时识破,不然……
“让她走得安心,余下我自有安排。”轩辕辰把玩着手里的玉石,不以为然道。
“万一她被灭口……”竹青还想说什么,被轩辕辰冷眼扫来,惊得他一身冷汗。知是犯忌了,暗骂了自己一声愚蠢,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她可是殷莲教教主的女儿,会被灭口吗?他也很感兴趣。
轩辕辰看了眼远去的背影,竹青做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月儿。”轩辕辰呓语般低嚅一声,将手中的玉石抛向湖中,一声闷响。
竹青飞快来到地牢。看守的下人看到去而复返的竹青,一阵诧异,躬身行礼:“竹总管。”竹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地牢尽头看了一眼,见那女人还是低着头要死不活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把小厮叫出去,在地牢外低声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傍晚,西边的天空火红的一片,寒鸦鸣啼,飞入林中,风起,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空气中隐有血腥味,幽静的树林显得悲凉而神秘。
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地朝林子里走去,苍白的脸颊不复一丝血色,柳眉紧锁,樱唇紧闭,然而疲惫的眸子里却透着一股坚韧和倔强。这便是刚才从牢里逃脱的梓阳,从逃脱到现在,遍体鳞伤的她不曾稍息片刻。哪怕是现在,最后一个影子被她击毙于剑下,她也不敢合眼休息片刻。
很多时候,闭眼就意味着死亡。
在地牢,她一直在等待机会逃离。直到今天早上,一直负责给他送饭的守卫解开她手上的镣铐后突然尿急要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梓阳扑过去,一招便要了他的小命。梓阳从他身上搜到一柄剑,三两下解开脚上的镣铐后夺路而出。看守的守卫发现了她,惊呼一声后被她割喉而死。在牢里被关押受刑三天三夜的她愣是凭过人的意志杀掉追捕她的二十名捕快后才往布衣谷的方向走去。
梓阳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紫月阁的床上,昏黄的灯光映得屋子里沉闷无比。一扭头便看到了趴在自己手边睡着的若黎,蓦地心头一暖。梓阳动了动,想扯下挂在床头的黑袍给若黎披上,谁知一动就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疼得她眼泪都上来了。
若黎被她的举动惊醒,忙起身想探探她的额头,刚起身就发现半边大腿都麻了,不得不扶着床沿稳住身子,问道:“姐姐你好些了吧?”
梓阳看着轻纱上若黎肿着的眼睛,又是一暖:“好些了。不过你给我上的什么药,疼死我了。”
若黎闻言松了口气,慢慢坐下来,一边轻柔着大腿一边说:“我改良后的金创药,虽然疼了点,但有奇效,不会留疤痕的。你浑身都是伤,自然浑身痛,好好将养着别乱动,否则伤口迸裂了要重新上药,还有你疼的。”
梓阳浅笑着,这若黎对自己可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黎噘着嘴道:“天也快亮了,你睡了大半夜也该饿了,我去给你煮药粥。每次你来了都是一身伤,伤好了不吱一声就走,这次可以多住几天了。”边说着边拿起床边挂的白纱巾戴上,一转身却是眼泪不住地流。坐麻了的半边大腿还未全好,一瘸一拐地走了。
梓阳轻叹一口气:“下次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她要为自己而活了。
她一直天真的以为自己跟别的杀手不一样,即便任务失败也不会像弃子一般被丢弃。之前几次任务她都死里逃生,这让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机智过人及时化解危机父亲才没有派人来解救。可这一次自己身陷王府大牢三天,几乎就要断气了也没有人来解救自己,反倒是世子轩辕辰放了自己。
她知道轩辕辰别有所图,可她不介意,她甚至想借轩辕辰之手毁了殷莲教。
她恨他!恨他把自己带回来好好呵护宠爱却一夕翻脸陷她于万劫不复。梦里温暖地抱起她、捂热她奄奄一息的身子的怀抱,在现在的梓阳看来是那么恶心,如果可以再来一次,她宁可死在血泊里也不要感受被他从地狱带到天堂再狠狠摔下深渊的感觉。
梓阳张嘴喝下若黎喂的药粥,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忘记问了,不知道布衣谷周围有没有异常。”
若黎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来一口:“没有。”
“是吗?”梓阳垂眸,却忘了张嘴。
见她这样,若黎悬着手问:“怎么了?”
“没什么。”梓阳张嘴,一口一口地喝粥,再也没说话,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