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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阳赶紧把北千秋从身上扒下来,她做出一脸迷醉敬仰的样子揽着左阳,步步紧随,那边里屋已经摆上了饺子和酒菜,他抱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两份,偷偷怒瞪道:“你能不能乖点,又抽什么风?”

北千秋可是看着左坤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拉着左阳往屋里走去,大家都落了座,陆玖儿抱着清崖,给他喂了些饺子汤,北千秋也坐在了左阳旁边。

大家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左阳正要动筷,却看着旁边北千秋夹了个饺子,在醋中滚了一圈还戳破了皮,让浓醋都淌了进去,结果却是递到了左阳嘴边。

左阳往日在她跟前跑前跑后的,半个老妈子似的伺候着,哪里有这等待遇,北千秋还开口娇声央道:“左阳,吃。”

左晴和陆玖儿在聊天,唯有阿朝有些不满却死勾勾的盯着她家统主。在阿朝心里头,北千秋就是那种让她绝对服从碰不到边儿的老大,如今正揽着他哥,娇娇柔柔的,阿朝也不知道是吃谁的醋。

北千秋目光灼灼,左阳心下一软,开口吃下去,北千秋笑眯了眼睛,他纵然酸的都快牙都快倒了,却也夸道:“很好吃,你倒是没少花功夫。”

北千秋玉白的手指头捏着筷子,听他夸,又去夹了饺子在醋里滚了好几圈,递给他要他再吃。左阳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么多年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也不管酸味,又去老老实实吃了。

北千秋这会儿是演娇妻演上瘾了,自己吃一个,喂他一个,都不让左阳动筷子,左坤也朝这边看来,他就有点尴尬,抓了北千秋的手腕将最后一个吃了,低声让她坐端正了:“快别乱动,吃你的不要管我。”

她才坐好了,没过一会儿又来凑着和家里人聊天的左阳,软声道:“我要喝点酒。”

她酒量一向很好,家里的酒没有温,但也就这样才好喝,左阳看她似乎跟大家并没有太多可以聊天的,有些孤单的样子,只好给她倒了一杯,安慰道:“少喝一点,你不想聊就不用勉强,等会儿吃完了午饭大家都是要歇息的,到时候我们再在屋里好好说话好吧。”

北千秋看着透明的酒浆倒入杯中,眯着眼喝了一盅,连连点头。说是要在屋里好好说话,就是午休的时候能好好温存一会儿嘛,她也好几日没有见着左阳了,偷偷笑了一下表示愿意。

左晴在宫内的事情,大家基本是不提的,反倒是都对阿朝这几年很感兴趣,又加上阿朝在北门也算得上是知事多的上层,左阳没少问她这几年的动态。

这么一问才知道,阿朝是分在曲若手下,主要是因为曲若给她治脸的缘故。因为北千秋之前东躲西藏,曲若和她都要跟着跑来跑去,从小性子野却没怎么出过远门的阿朝,几乎在这四年来走遍了盛朝的各处河山,去过西北与柔然交境的位置,去过东南方的古镇古城,她几次经过长安而不敢入家门,如今说来也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避着对方或许不该触碰的伤疤,但这份小心却抵不过一家人相聚的温情,没一会儿清崖也似乎困了累了,陆玖儿就想抱着孩子去歇息,这顿饭也快到了尾声,左阳正想看看北千秋,却发现她低着头似乎极为难受。

“怎么了?”旁人都要离席了,左阳连忙捧着她的脸问道。

北千秋抬起头来,竟然满头冷汗脸颊涨的通红,几乎是无法呼吸的样子,左阳大惊:“怎么忽的成了这个样子?”

“我喝了冷酒……我忘了,我……我在用寒食散……”北千秋断断续续道,她浑身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啃噬,又痛又痒,她一向很能忍耐,这个样子就证明了她几乎已经无法忍受了。

他早听说这个身子用寒食散,却不知道她竟然一直没有断。想来也是断不了的,陆熙然生前既然到了被毒死的地步,早就深受其害,一旦贸然停下来,恐怕痛苦的连路都走不了,哪里是说停就停得下来的。

北千秋每次见他的时候都很有精神也不暴躁,恐怕是刚用后才有的效果吧。

左阳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给她倒得酒有梅子的味道,为了这份清冽,是以都是在雪里冰过才拿来的,简直让她雪上加霜。北千秋有些狂躁的扯着自己衣领,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整个人都开始在哆嗦。

左阳连忙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屋里奔,左晴看着她状况不对,也吓了一跳。

寒食散若是喝了冷酒犯起来症,根本就是无药可医,左阳喊着要下人准备热水,连忙将她放在了东月阁屋内的大床上,她几乎已经都在痛苦的呻-吟出声了,发狂的扯着自己衣领要解开贴在身上更加难受的衣物,在屋外头和水云拌嘴的棋玉连忙从下人手里接过热水跑进来,又拿了好多棉麻的软巾。

她几乎是已经难受的哭出声,整张脸上都是泪,衣服扯得半个肩膀都露出来,棋玉不敢多看连忙退出去。左阳知道她十分难受,寒食散发作衣服贴在身上难受,连忙过去帮她解衣,几乎都剥了个精光,她才舒服一点,抹了眼泪伏在艳色锦缎的褥子上,一身肌肤透着红润艳光四射,左阳不敢多看,连忙低头去绞了热水毛巾给她擦脸。

左阳也没想着吃顿饭出了这样的事儿,更多的是急。陆熙然的身子他完全不了解,竟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北千秋一会儿清醒一会儿不清醒的,她似乎这会儿认得了左阳,哭着央他摸,说身子难受的受不了,看着她掀开被子,精光的身子就往他身上挤,左阳伸手想扶她一下,抓到手的却是瘦的硌人,腰上几乎连肋骨的形状都能看得见了。

“你老实一点,别乱动了,乱动更难受。”左阳反复拿着热毛巾去擦她额头和脖颈,等毛巾往下移,他望着她胸口半天才接上一句:“好吧你好歹还算是有点……但真是有点小。”

北千秋往日里早就反驳了,这会儿开始发了病又认不得了左阳,滚到床里抓着被子蜷成虾米一样哆嗦,嘴里头不知道喊着什么小红小紫老子好想你们的,一身都在沁着汗。左阳只得追到床里头将她拽出来,不断换了热水给她擦身子。

寒食散在前朝流行过一段时间,如今士族还在用,左阳算是知道这样发病,好歹是没有一夜是过不去的,用了的士族相当小心,这样喝了冷酒一不在意说不定连命都丢掉了,更是不肯离身的看着她。

“你要是再用这个身子,就要把寒食散戒掉才行啊。”左阳看她难受的要去挠脸,连忙压住她的手。

北千秋呜呜的唤了两声,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似乎极为贪恋左阳滚烫的肌肤,抱着他胳膊,含混道:“要是真能戒……我还能戒不掉么?这个身子用不长久了,陆熙然身子已经坏透了,我感觉她活不太久了。”

“若不是因为你还需要用陆熙然的身份,何必要去遭这种罪,你直接换个身子也好啊。”左阳抱着她,低头吻了吻头发。

北千秋笑了起来,有些虚脱道:“若是我这样贸然换身子,忽然又变成了个老大爷你要怎么办?”

“我怎么办,就等呗。”左阳抚了她后背一把,全是淋淋汗水,又将桌上的水混着些蜂蜜,喂她喝下。

北千秋折腾了好一会儿精神才好起来,左阳跑前跑后几乎后背都被汗湿,忽的外头响起了一阵疾步声,水云几乎是惊惶万分的撞开门,左阳眼疾手快的将被子拽上来把北千秋捂好,就看着水云扑进屋内来:“王爷,十六卫派人围了南明王府!长安城各处的门也禁封!”

左阳骤然一惊:“他果然是联系了旧部动手了么?怎么非挑着今天!”

“估计是得到消息说左坤进了长安,顺帝就想趁着这个仅有的机会反扑!十六卫是他最后的底牌,北千秋一直在等他出手,好连他最后埋在长安的一点后招都给挖出来,可她现在这样……”水云连声道。

“大哥呢?”左阳立刻起身:“他出去了么?”

“还没,您快出去跟他商量吧,他似乎心中也有盘算。”水云没经历过四年前南明王府被围的动乱,可这次看了如此多兵马想要强闯进南明王府来,也猜得到四年前是个什么规模!

北千秋就算是想要爬起来也没有力气,她本就是在等这一日,直接将顺帝咬死,如今却脑子都转不起来,只得倚在床上任凭左阳去安排。

“叫左晴或者陆玖儿进来稍微看着她一下,棋玉就算了。”左阳眉头皱起,回身看了北千秋一眼,她紧紧闭着双目,手却捏着左阳的手指不撒手,虚弱的低声道:“长安外城的领卫都是当年的府兵,我之前有令,一旦十六卫有动作,他们将立刻去围皇城。”

“你带上阿朝,西门驻守将领认得她,可开城门。左坤不可能真的是只身前来的,你与他商计便是。”她低声道。

左阳伸手用了压了压她脑袋,扯起被子盖在她下巴上,沉声道:“你好好躺着就是,还需要你担心。南明王府亲卫还在,绥王和我又达成了共识,你不必担心,我只是怕临死的疯狗乱咬人,让谁受了伤去。”

北千秋笑道:“他已经是没牙的疯狗了,你且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左阳蜻蜓点水的亲了她唇角一下,拾起外衣大步往外走去。因为十六卫就在府外,王府内的下人也不安起来了,北千秋听着外头纷杂脚步声似乎都往前院去了,左晴和陆玖儿一时半会儿应该还过不来。

她从床上爬起来,卷起两件中衣披上,外头罩着兔毛领的披风,连裤子也未穿任凭宽大的衣衫下空空荡荡的,穿了鞋从屋里走出来。果不其然水云棋玉都不在,她舔了舔干的起壳的双唇,强撑着酸痛无力的身子往侧门走去。南明王府有一道西角门是藏在市中,市坊内街道狭窄,往日又摆满了摊位,只容得单人出行,十六卫应当是不会去围那道门。

北千秋行到了西角门处,墙头不高,她武功还在,勉强跳出去。

年三十的大街上哪里有人,她顺着市坊往距离并不算太远的陆府弓腰快步跑去,落雪寒冬她两条腿都冻得生疼,她却也到了陆府门外,往日里有两个年轻小厮守门的地方,这回只有一个大爷守在门口,是陆府没遣走的下人,他似乎打算站一会儿就也给自己放假了,却没想到陆大人这般飘飘荡荡的跑来。

“陆大人!爷您怎么回来了,不是去了南明王府么?”他连忙过来扶住。

北千秋胸口重痛,果然如她所料,艰难问大爷道:“你知道雨墨从陆府搬出去住在了哪里么?”

大爷连忙回答:“知道知道,离这里不远的东坊巷内,爷要寻雨墨?”

她笑着咳了咳:“你给我开了门,然后再去寻他,就说陆大人来兑现诺言了。”

那大爷连忙推开门扶着北千秋进去,连忙跑去找雨墨,北千秋扶着门框,半天才往里挪到主屋,她抚着胸口,已然有些呼吸不动。

果然如她所料,陆熙然的身子早已亏空根本经不起那一杯冷酒,她大限将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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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再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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