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冬天
一夜,众人都兴奋得睡不着。
但很快后半夜,他们体会了什么叫乐极生悲,老天十分不配合地下起大雨来。
突如其来的雨一下子把人淋得有些懵。原先运来的木头竹子都用来制作武器,他们的屋顶进展是一点都没,举头三尺只有跟疯了一样拼命落下的水滴。
仅剩的几顶帐篷连忙搭起来,给伤员遮风挡雨。其他人只能蹲在角落里一起默默淋雨。
万丈豪情被淋了个干干净净,狼狈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建屋顶的事立即被提上日程,画上了重要的标记。
王木匠倒是好运地发现叶蜚声队伍也有一个木匠,还幸运地带了一套刨木工具。那个木匠更擅长制作大型家具,对精巧的小玩意不怎么擅长。这两人一合计,决定合作制作简易的房子。
所谓的房子也不过只是由六大块木板墙组合成类似于大箱子的空间,但这对于淋了一夜雨的众人来说已经算是天堂了。
由对方制作出建房子所需要的木板,王木匠则在各个木板衔接处雕出锲子,不需要钉子等工具,就可以将木板牢固地拼接在一起。
这两人夜以继日地忙着建房子,其他人也没闲着。
谢成、季扶云他们抓紧一切时间寻找食物,甚至连着两三天都在野外过夜。毕竟,自那场雨之后,气温降得愈发厉害,存储食物迫在眉睫。
其余的人一部分忙着砍伐搬运树木,一部分忙着将棉叶晒干,然后用兽皮缝制衣服和棉被。这些工作枯燥乏味,一整日都没有休息时间,但她们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抱怨,连句辛苦都没有多说,反倒一直精神满饱满、动力十足。
或许,是因为对未来有了希望,不再是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她们想要建设一个温暖漂亮的家。
对的,是家。
已经在外两天了,谢成和季扶云他们的收获可谓是丰富。最近一直沿着河流打猎,不仅能捕到前来河水的野兽,有时候河里的游鱼也不少,下了水照样能满载而归。
高一扬满足地活动下筋骨,问道:“谢老大,今天回去吗?”
谢成点头:“黄昏就回去。”
“前面有打斗声!”季扶云陡然停步。
“嗯。”谢成早已经听见,却一直悠悠然地走着,没怎么着急。
“谁和谁打斗?”高一扬兴致来了,“难道又是一批人?”
季扶云有些犹疑地摇头,打斗动静很小,不像是一群人。
“好奇的话就去看看吧,救不救随你们。”谢成说,听话里意思似乎知道是什么人。
“喂,我还没说话呢。”一直懒洋洋走在最后面的叶蜚声终于开了一次口。
谢成没理他。
高一扬连忙拉着季扶云加快了几步,很快看到河边的一片小沼泽,泥泞不堪,一人一鳄鱼正在搏斗,那人明显落于下风,被鳄鱼扑倒,命悬一线。
季扶云见此,本能地射出长矛,正中鳄鱼。
那人得空,脚下一蹬,钻出鳄鱼的攻击范围,看到是季扶云那些人,脸顿时涨得通红。
“哎呦!”高一扬怪叫一声,“这不是怕恐龙怕得要死的那位大哥嘛!近来过得怎么样啊?”
那人闻言更加局促了,现在这个境况无疑显示了他的狼狈不堪。
季扶云这才知道这人是之前最先选择离开的人,他当时情绪不对,长相记得不太清,但也依稀记得有好几人跟着他一起离开了,此刻见他只有一个人,估计其他人都出了意外。
“谢谢你们......”那人有些艰难地开口,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面对叶蜚声。
道了谢,那人便转身离开,背影十分落寞萧索。
皇甫一秀叹气,喊道:“回来吧。”
那人一顿,手不停颤抖着,却没敢回头。
皇甫一秀上前几步,说:“我们给你一次回来的机会,以后好好表现。”
那人这才转身,羞愧得无地自容,“我,我......”
这个大男人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一秀姐,谢谢你!我对不起你们,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我绝不会贪生怕死了!”
这几天艰难的生存也让他明白了,他一个人面对的是一条鳄鱼还是一只恐龙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皇甫一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他人虽没说什么话,但隐隐的排斥还是有的。那人也明白,只默默地跟随在队伍后面。他需要重新以自己的行动来赢得队友们的认可。
回到火山安全区,众人惊喜地发现屋子已经搭建好了。
五六个长方形木屋围着火山口一圈,避开了底部地势低下的部位,下雨天也不会有雨水积在房子内。房子内十分简陋,空荡荡的四面木墙,除了遮风挡雨什么功能也没有。
但这已经让众人欣喜不已了,他们一直住山洞,乃至直接睡在天地之间,就像个野人一样,无根无依。人类对于住所都有着本能的渴望,或许是从母胎中带出来的,总觉得四方上下有着阻隔,才是安心的。当他们踏进这简陋的房子时,充盈于内心的是满满的感动与温暖,这才是一个家啊。
“真好啊!”
王木匠看到自己的成果被大家喜欢更是充满了成就感,笑道:“你们先将就住着,以后还会添加床、桌子椅子,按照秦皓说的,就是升级!慢慢升级啊,哈哈。”
还在忙的女人们也一把抬高手上缝的棉叶,“再过几天,你们还可以盖上被子哩!”
“赞!”
一间房子可以并排睡八个人,男女分开,自行分配着房子。
高一扬连忙拉人入伙:“大爷,你和我一间屋呗,哎,季哥,你也和我一间屋吧,那个,谢老大,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最后,完全由高一扬拉了八个人一起睡。都是平时一起打猎的人,相互之间很熟,大家都没有异议。
“哎,夜深了,该去睡觉了!”大家第一次对睡觉表现出如此的热衷。
季扶云左边躺着谢成,右边躺着高一扬,心里想着,他好歹也公布过性向,大家对他这么放心,真的好吗?
高一扬见季扶云没睡,问道:“季哥,你怎么还不睡啊?”
季扶云说:“睁眼看到的不是天空,突然有点不习惯。”
“哦。”高一扬也看了看头顶,漆黑的木板,没有星辰。“季哥,我突然想起个笑话,我讲给你听吧......”
“别,老掉牙的笑话了。”季扶云忙拒绝。
“我还没说是什么笑话呢!”
“福尔摩斯和帐篷的笑话是不是?”
“额......”高一扬讪讪,还真被说中了,“要不,我把主角换成包拯和公孙策再给你讲一遍?”
季扶云默默翻过身,背对着高一扬。这孩子可能太兴奋了。
结果季扶云转过身却看见谢成突然睁开了眼,视线砰然相撞。两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接近,呼吸轻轻喷出来,纠缠在一起,像是起了化学反应般冒着些不自在的气息。
谢成的眼睛,和他的人还真是不符合,竟分外的柔和。
季扶云得出这一结论,想了想,又默默翻了个身,平躺着看头顶的木板。心里再次想到,大家对他这么放心,真的不好吧!
谢成眨了眨眼,就保持这个睡姿没再动过。
像是天有所感,他们的房子才造好,就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夜一天下来,火山变作雪山,积雪竟达到脚踝处。即使在火山口内,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女人们连忙加班加点把棉被做了出来,这些人体质本就经过进化,再加上纤维含量堪比棉花的棉叶,晚上倒是能睡个好觉,不用担心骨头冻僵。
棉叶是需要省着用的,只能两个人共用一床被褥和垫被。
这对其他人来说都不是问题,但季扶云却不得不犯愁了。按照睡觉的排列顺序,他要和谢成一床被子。
季扶云喜欢男人,跟谢成紧紧贴着睡一晚,就相当于一个生理心理都十分健康的男人和一个绝世美人相拥而眠,就算那个男人是柳下惠,就算对美人没有半点歪心思,那也是极容易擦枪走火的好吧!
就算一天两天没事,十天半个月呢?日久还能生情,夜久了那是得生事啊!
季扶云想想就头疼。再说了,他对谢成也不是纯得就跟杯白开水似的,毕竟谢成长得不错,有担当,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没看到队伍里那群女人看到谢成都是满目春光吗?而且谢成对他的态度,他也有点把握不准。
季扶云望着下个不停的大雪,长叹一声。
“扶云哥,你坐在这里不冷吗?”何钟晴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
季扶云忽然心生一计,拉过何钟晴,就跟要检查家庭作业的家长一样,“钟晴,我这几天看你和赵澜她们学习针线活,学的怎么样了?”
何钟晴眉眼一弯,有些掩饰不住的小得意:“我学会了,还缝了好几床被子!赵澜姐还夸我学得快,做得好!”
“真好。”季扶云感慨,“看到你长大我真是开心,要是有一天能盖上你亲手缝制的被子,穿上你亲手做的衣服那我也算是满足了。”
何钟晴眨眨眼睛,脑中一盏灯刷的一下被点亮,“啊,我知道了,扶云哥你等着!”
季扶云看何钟晴小鹿一样奔到堆放棉叶的小房子,将心里那一丝丝愧疚掩藏起来。
棉叶晒干以后蓬松胀大,朵朵饱满松软。用骨针就着兽皮几针就能缝制好一床被子,何钟晴一下午就给季扶云量身制作好了新被子。棉叶是季扶云发现的,何钟晴要给他定做一床被子,谁都没有闲话可说,还都十分殷勤地往里多塞了些棉叶。
当晚,季扶云抱着一床大被子,咳了咳,打开他所住房子的门。
房间里七人的视线统统落在他身上,然后移到他抱着的东西上。
季扶云哈哈笑起来:“钟晴真是长大了,特意给我做了床被子,我说不用,她还不高兴了,非让我用上。”他说着,不动声色看了看谢成,嗯,没什么异常。
季扶云将被子仔仔细细地铺好,和谢成的那床紧挨着。
看没人神色不对,季扶云也放心了。他这一副做派就像大家没嫌弃他,他就开始嫌弃别人一样,他生怕有人觉得他矫情。他其实有心想解释,但又怕增加大家之间的隔阂,好不容易他们都放下了对同性恋的芥蒂,季扶云要是再说些什么,他们恐怕就得草木皆兵似的防着他了。
盖上被子,暖气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一样直往季扶云身上钻。季扶云原本是拿何钟晴当做掩饰,这会儿又实实在在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想着身上的温暖来自于何钟晴细致的一针一线,季扶云便真得像个家长一样“老怀安慰”。
身体上的心理上的温暖将所有的疲倦苦闷都蒸发,又化成热水灌满了他的四肢五骸。
季扶云睡了个好觉,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个因为他也能独享一床棉被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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