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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愈发凉了,唯一照样醒得早,捂在被窝里不想动,抵了抵旁边的秦牧隐,后者撑着身子,嘴角微微上翘,“待会叫紫兰往木床上绑些铃铛类的小玩意,她醒了也找得到玩的。”
秦牧隐琢磨着,该和全付说声,不日将地龙烧起来,黎婉怕冷,唯一自己睡,夜里踢被子的话容易着凉,思忖间,门外传来紫兰的声音,“侯爷,全安有急事找。”
紫兰不知道黎婉醒了,站在帘子外,有意压低了声音。
秦牧隐翻身下床,穿好衣衫,捏了捏唯一的尿布,给她换了张干净的尿布,将唯一放到黎婉旁边,轻声道,“外边天阴着,怕还会下雨,你们再多睡会。”
去偏房洗漱好出来的时候黎婉已经起身了,她身段恢复得好,一身点绿色织锦长裙,袖口绣着淡粉色花瓣,银丝勾边,外罩一件绿色纱衣,领口隐约可见白色中衣,纤腰玉带,身形窈窕,明珠生晕,姿容秀丽,她弯着腰正逗弄床上的唯一,紧致的臀部往上那个,曲线明朗,忆起黑暗中手心的触感,秦牧隐心底涌上一股燥热,余光撇到帘外人影晃动,秦牧隐唤道,“紫兰,传膳了进屋服侍夫人洗漱……”
随即,帘子人撩起,紫兰进屋,先灭了屋里的烛火,转身去开窗户,秦牧隐坐在窗边,和唯一说着话。
门外,全安等不及了,过了好一会没见到人影,忍不住朝旁边端着水盆进屋的全雪求助,“全雪姑娘,你进屋催催侯爷,皇上有急事召见,还请侯爷快点。”皇上召见,身边的公公亲自来侯府,侯爷不疾不徐,全安怕耽搁了正事。
全雪进屋的时候,秦牧隐抱着唯一站在窗边吹风,凉风习习,秦牧隐将唯一包裹得严实,见她眼睛看着外边惊奇不已的模样,偶尔,风吹动树梢,唯一脸上会有明显的笑意。
“侯爷,全安说有急事。”全雪上前一步,规矩地接过孩子。
秦牧隐走出门,全安松了口气,上次,他火急火燎的模样惹得侯爷不快,之后,侯爷便吩咐了,天大的事都不能急躁了,侯爷担心夫人挂心他明白,今日,事情真的急。
迎面一阵冷风,他蹙了蹙眉,与守门的丫鬟道,“提醒着夫人天冷了,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出了院门,全安才暗暗松了口气,将公公说的话转达了,“木大人赈灾传来消息了,情况不太乐观,皇上震怒,六部尚书,内阁阁老都已经入宫了。”
秦牧隐淡淡瞥了眼全安,没说话。
昭阳殿,仁崇帝将木子言递上来的折子扔在地上,勃然大怒,“能耐啊,朕都不清楚,什么时候赋税如此重,三年干旱都没人将折子呈上来,韩阁老,先皇在位,你可听说过?”
韩阁老脸冒冷汗,上前一步,“臣并未听说。”
安远县在哪儿他闻所未闻,便是更别说干旱的事情了,韩阁老心里惶恐,联想前些日子朝堂的不对劲,好像一切有了说法。
经历靖康王叛变一事,朝堂上和靖康王牵扯的官员免职的免职,流放的流放,各部缺人,仁崇帝从各地提拔起来一批,又将翰林院的人派到各地任知府县令,今日的情形,朝堂牵扯的人怕是不少。
秦牧隐到的时候,昭阳殿寂静无声,木子言呈上来的走着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秦牧隐躬身施礼,仁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正事要紧,公公,将折子递给秦侯爷。”
一目十行过完,秦牧隐的目光扫过昭阳殿众人,三年干旱,民不聊生,木子言去赈灾途中被灾民劫持,决定将赈灾的粮食全押送去干旱区,虽然不合情理,然,让人挑不出错来。
三年灾区比起今年水灾区,前者明显更叫人心惊。
“秦爱卿,你怎么看?”木子言折子中没有说明,仁崇帝看得出来,转去干旱区只怕是被当地的灾民挟持了,挟持官员,抢夺粮食算下来可是死罪,木子言有意偏袒他们。
“皇上,洪灾区的粮食不能少,天气转凉,得将山洪冲走的房屋搭建好,做好冬日防寒,旱区的话……”三年朝廷不闻不问怕是引起的民愤,秦牧隐对比安远县的地形,安远县地处西边,四周群山环绕,里边的人甚少和外边打交道,纵观整个朝廷,祖籍安远县的人只怕少之又少,这件事处理不当,只怕会让西边的百姓反了。
以暴制暴不知解决事情的关键,秦牧隐细细思量,仁崇帝一登基边减轻了赋税徭役,安远县那样的情形,上到巡抚,下到县令只怕都是瞒着的,况且,皇上存了改革整顿超纲的心思,这件事处理好了,倒是一个契机。
兹事体大,秦牧隐凝眉道,“还得从长计议!”
仁崇帝冷着脸,质问户部尚书,“各地官员历来的档案都由户部记录在册,将安远县巡抚县令,从上两届找出来,若还在朝为官的一并收押之后问审,至于你……”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跪下,他任户部尚书不久,每年户部都会统计各地百姓人口,出了这个漏洞他难辞其咎,“微臣知错。”
“现将安远县官员的档案找来,你的职责,朕会记得追究。”
之后,仁崇帝的目光悠悠转到吏部尚书秦源身上,吏部掌管各地官员考核,安远县巡抚出了岔子,吏部毫无察觉,秦源上前一步,“安远县巡抚多年来从未离开过安远县……”
秦源翻看各地官员评价,安远县巡抚是安远县之人,有责有过,好些年没有升迁,吏部将事情如实报给御史台传给内阁,内阁对安远县的官员调动不变,秦源领旨行事,也未觉得不妥。
户部尚书回来得快,待看了安远县巡抚知县县令的档案后,一张脸更黑了,昭阳殿的大臣大气不敢出,户部尚书折身回来的时候偷偷瞥了眼,上边的名字有些陌生,不是京城之人。
仁崇帝握着档案的手泛白,良久,才出声,“秦爱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明日早朝,拟两位赈灾大臣出来。”木子言现在怕是自身难保,安远县,比岭南还要偏僻,贫穷富裕一无所知,若不是出了这件事,仁崇帝还不清楚这片地存在着这么大的隐患。
秦牧隐抿唇不言,皇上的表情分明是认识安远县的巡抚亦或是县令,这件事,只怕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只剩下秦牧隐了,仁崇帝将手里的档案递给秦牧隐,声音稍显无力,“你看看吧,可觉得熟悉?”
秦牧隐看到巡抚旁边的名字,面上波澜不惊,这个名字在京里边熟悉的人少,仁崇帝怕是清楚的,吴家小女儿夫家可不就是这个姓?
“朕还以为看错了,当年母妃不止一次提起小姨,说她容貌才智不输皇后娘娘,留在京城的话定能帮助夫家平步青云,小姨嫁出京变没了消息,朕小时候也不怎么过问吴家的事,现在才知道,她真如母妃口中说的,聪慧过人。”仁崇帝阴沉着脸,安家在安远县根基重得能在京城瞒天过海,只怕早已有了坐地为王的心思。
想来也是,一旦干旱的灾情传出,朝廷必会派人前去赈灾,安家的心思一旦暴露,先皇不会估计他和锦妃的关系,必会召将军帅兵镇压,安远县哪会是朝廷的对手。
“牧隐,你怎么说?”
秦牧隐担心木子言性命,安家包藏祸心,木子言一旦去了安远县,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至于怎么做,还要打听清楚了安家情况再说,“皇上,您去云锦宫问问锦太妃对安家的事情了解多少,吴家知不知情还得再问问。”
如果吴家也牵扯其中,这件事说不定就是预谋多年,安家怕是早有了造反的心思,在戚大将军之前。
“你随朕一起吧。”仁崇帝紧紧皱着眉,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小时候,母妃口中对小姨的赞扬不是假的。
锦太妃正谋划怎么将秦牧隐和靖康王绑在一条船上,给秦牧隐扣上一定谋逆的帽子,便是皇上包庇北延侯府,两人心中也会有了隔阂,伴君如伴虎,皇上登基日子短还能信任秦家,日子久了,心中怀疑渐渐滋生,便是挑拨皇上和北延侯府最好的机会,到时,她只要一句话或者一件小事就能害秦牧隐不得好死,没了北延侯府,皇后没有人支持,太后又撒手不管事了,掌管后宫的人该是她。
一步一步计划得周详,宫女禀告说皇上和秦侯爷来了,锦太妃理了理衣衫,嘴角扬起轻和的笑,“快去门口候着。”
今日的锦太妃一改之前酸言酸语棉里藏刀,每句话都问声和气,秦牧隐挑了挑眉,态度一如既往客气疏离。
“皇上和牧隐怎么来了?”快晌午了,锦太妃吩咐宫女去御膳司说声,坐在方桌前,拿起茶杯,一口一口抿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韩贵妃心思她清楚,韩蒙私下是个残暴的,锦太妃心里琢磨着难不成韩蒙找北延侯府两位夫人的麻烦了?
“没什么事,登基后一直忙碌,难得空闲想起母妃亲手做得桂花糕,秋日快过了,再不吃到了冬天便是有也没现在的新鲜了。”仁崇帝半真半假,惹得锦太妃欣慰地笑了。
“这有何难,前两日才叫人去摘了些桂花存着就等皇上你得空了过来……”
“既然有,便让宫女做吧,朕和母妃说说话也好。”仁崇帝面露真诚,锦太妃乐得开心,尽量将目光放柔和,“韩贵妃月份渐渐大了,一直拘在宫里怕对肚子里孩子不好,而且,身边服侍的人全部换了,我担心宫女伺候不好,正想和皇上说说,皇上生过孩子有经验了,不如叫韩贵妃搬去皇后寝宫,一来有个照应,二来,以往做得不对的也能叫皇后提点着。”
仁崇帝为难道,“母妃,自来没有这样的规矩,贵妃住在皇后宫里,说出去还以为后宫没伺候的人了呢,况且,年一过,皇后就要着手选秀的事,哪能分出精力搭理韩贵妃,这件事只怕不妥。”
仁崇帝一番话不是偏袒皇后,韩贵妃是个来事的,皇后忙起来还要照看哲修,若韩贵妃钻了空子对哲修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锦太妃面上一喜,“既然明年选秀皇后忙不过来,将哲修送到这边来吧,我帮忙照顾一二……”担心仁崇帝不答应,锦太妃转向秦牧隐,“侯府的大小事可是你媳妇管着?”
秦牧隐不动声色,锦太妃的目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府里的事情都黎氏管着,平日没什么大事,她忙府里的事照顾孩子忙得过来,何况,还有奶娘和丫鬟呢。”
锦太妃脸色不太好看,却也隐忍不发,对付秦牧隐,若不能一招毙命,后患无穷,现在还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对了母妃,最近怎么不见舅家的人来探望您?”仁崇帝有意将话题往吴家引,“说起来,朕从小和几位舅舅不太亲近,不过,三位舅母对朕还是不错的,母妃,好些年没有小姨的消息了,不若朕下旨,将姨夫调进京,以后,您也能时常见她。”
锦太妃不料仁崇帝心底有这个打算,欣慰道,“你有这个心思是好的,我也好些时候没有你小姨的消息了,几年前,你小姨曾托人带了信回来,说是开始筹备一些事,做得好了,以后全家都能跟着享福,你小姨从小就是有主意的,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见仁崇帝脸色不太好,锦太妃疑惑,“怎么了?”
“没事,朕琢磨着,还真的要下旨将姨夫调进京才好。”吴氏心里的意思便是想要坐地为王,伺机胁迫先皇将锦太妃扶上皇后之位了罢,和秦牧隐对视一眼,秦牧隐眼神深如潭水,仁崇帝什么都探究不到,又问了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愈到后边,仁崇帝脸色愈黑,锦太妃隐隐觉得有事发生,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
在云锦宫用完午膳,仁崇帝和秦牧隐回道昭阳殿,心思沉重,吴家没有参与其中也是早就知情的,才华不输男子,心计更是连锦太妃都称赞,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安远县的事先瞒着,牧隐,你帮朕查查吴家。”
秦牧隐躬身退下,出去的时候脚步沉重,仁崇帝没有明说其中的意思,也是想他去一趟安远县的,纵观整个朝堂,他官职还没定下,偷偷去安远县不会惹人怀疑,可……想起家里的母女两,秦牧隐不想离京,叫她们担惊受怕了。
路上,他让全安带全喜和全康去庄子,他暂时不能离京,全喜和全康带着人可以去查探一番,全喜弄清楚了始末,和全康相识一笑,“你们一路上注意着,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不要打草惊蛇,有机会的话,弄一张安远县的地形图……”
交代好了秦牧隐才转身回侯府,路上,又飘起了小雨,好似黎婉袖口的银丝,一串串在空中织成一张网。
黎婉心底隐隐感觉出事了,秦牧隐神色如常她看不出什么,可他走神的时候多了,不像他往常的模样,给唯一洗了澡,一家三口坐在床上,黎婉身后,在他眼前晃了晃,“侯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之前总想唯一多睁眼看看,现在吧,又想她早早闭着眼睡觉。”秦牧隐抿唇笑道。
黎婉晃着唯一的手,感觉她力道愈发大了,黎婉每天都觉得惊喜,“这才好呢,侯爷,皇上召您入宫是不是出事了?木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愈临近唯一的百日宴,黎婉心底就愈沉重,隐隐有惶恐,也不知是不是被洗三礼折腾得害怕了。
心疼她如此敏感,秦牧隐捧起她的脸,轻轻揉了揉她额头,“木子言已经有消息了,不过遇着点事,我与你说也成,不过,你不能胡思乱想。”
黎婉点头,待听到后边,黎婉瞪大了眼,她从未听到吴荚宜这个名字,便是上辈子也从未听过。“皇上怀疑安家坐地为王,可说不通,侯爷您想,安远县发生干旱,比起他们巡抚,朝廷明显要富裕,待赈灾大臣带着粮食衣物前去,他们拿银子收买赈灾大臣不是更好?收买不成也有别的法子,为何要瞒着?”
这也是秦牧隐想不通的地方,皇上派去赈灾的大臣都是刚正不阿之辈,三年前闹出干旱之事,依着仁和帝的性子怕是会派他前往,安巡抚在忌惮他不成,可是,也说不通,他没和安家打过交道。
“皇上一定会派您去赈灾的。”黎婉毫不迟疑地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秦牧隐嘴角微微上翘,一孕傻三年,黎婉怀孕的时候脑子反应慢了些,生完孩子,身子恢复了,带着脑子也恢复过来了。“这件事,我去怕是没用,除了我还有一人更合适。”
三年干旱朝廷不闻不问,安抚百姓的事,只有皇家人出面才能平定百姓的怒火,取得他们的信任,他担忧皇上让他随行,他就得再次离开京城了。
黎婉没明白他的意思,秦牧隐已经抱起唯一,“天色不早了,睡吧,皇上命我查吴家,还要你出面才行。”
吴家掌家的人是吴家大房吴玄毅,吴家在京城德高望重,经历承王靖康王一事,吴家在京城名声更甚,有许多幕僚投靠吴家,说起吴家,出了名的清高。
猛地,黎婉感觉烛影晃动,目光随着烛台移到了屏风外边,秦牧隐往木床盖了间衣衫,黎婉反应过来秦牧隐的用意,脸色通红。
撑开她的身子,秦牧隐缱绻地沉下身,手往上推起她的衣衫,若隐若现中,一方沟壑乍现,伸手尽情地握住,头渐渐埋下,一次次沉身没入,伴随着她蚀骨的呻……吟……
黎婉紧咬着贝齿,仍抵不过他时轻时重的力道,蚊吟出声……
伴着他一声闷哼,黎婉全身成弧形不自然拱起,周身痉挛。
余韵还未散去,秦牧隐双手再次扣住她腰身,抬起她双腿搭在他肩头,黎婉闭着眼,眼角闪烁着晶莹,未来得及出声,他已再次落下,黎婉嘴唇哆嗦两下,再承受不住他给的风雨,嘤嘤哭了出来。
“嘘!别哭!”一声声沙哑的安慰,黎婉无力拍着他的肩膀,漫长的煎熬过去,黎婉躺在他怀里,嘴里含着他胸前的樱红。
这样的报复太过*,秦牧隐动了动身子,扣住她的后脑,餍足后是沉沉的困意,他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别哭了,下次轻点,我发誓。”等来的是她加重的力道,秦牧隐身子一颤,再下去,只怕她又要哭了,极力压下心中复燃的火,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
庞芷盈收到黎婉的帖子莫名不已,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北延侯府,听说北延侯府一直处于不搭理的状态,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她下了帖子,不由得想起锦太妃叫庞家做的事,庞芷盈心虚,找不到不见的理由,只好叫上叶氏一起。
黎婉帖子上说的有事请教庞芷盈,叶氏和庞芷盈到北延侯府的时候,黎婉已经吩咐人将院子收拾干净了,听紫兰说庞芷盈和叶氏去了静安院,黎婉失笑,庞芷盈不傻,知道拉个帮手,思忖片刻,凑到紫兰跟前叮嘱了两句。
黎婉提着篮子到静安院的时候,庞芷盈和叶氏刚好出来,黎婉扬着笑,上前,“听说二夫人和三夫人来了,还好赶上了,可是见过老夫人了?”
叶氏蹙了蹙眉,她与黎婉并无什么交情,侧目,微微打量庞芷盈,见她脸色苍白,手局促不安地搅着手帕,心中怀疑更甚,出声道,“老夫人还和以往看上去一般年轻,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视线落在用布挡着的篮子里,孩子穿得干净,粉嘟嘟地很是讨喜,叶氏的孩子已经大了,见着唯一,欢喜不已,“孩子长得真喜气……”
谁不喜欢自己孩子被人称赞?黎婉展颜笑道,“谢谢二夫人称赞,今日请你们来是有事询问,我们去画闲院说吧。”黎婉将篮子递给紫兰,先去屋里与老夫人打了声招呼。
叶氏冷着脸,凑到庞芷盈耳边,“三弟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秦夫人了?”庞芷盈年纪比吴家三老爷小许多,嫁进府里没闹出什么大事,不过,叶氏看不起庞芷盈的便是庞家家底不丰厚,庞芷盈过于贪财了。
庞芷盈脸色忽变,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事,二嫂,您怕是误会了。”
叶氏心底冷哼了一声,是不是误会待会就清楚了,三弟对这个能当他闺女的媳妇好,况且又在侯府,叶氏不好问什么,不一刻黎婉便出来了,领着人往画闲院去。
庞芷盈第一次认认真真逛侯府,洗三的时候跟在叶氏身后不敢到处乱走,一路上,到处张望,和吴府庭院不同,侯爷更恢弘大气,吴府过于死气沉沉,路上,唯一醒了,篮子颠簸的时候,唯一恩恩啊啊发出了声音,黎婉探身,笑了笑,“醒了?快到了。”
叶氏听着黎婉的声音带着为人母的温柔,笑道,“孩子见天长,以往不觉得时间过得快,有了孩子,一年一年才感觉自己老了。”
“二夫人一点都不老,可别乱开玩笑。”黎婉将唯一抱出来,一到黎婉怀里,唯一明显高兴,手刨着黎婉胸前的衣衫,庞芷盈没怀过孩子不明白,叶氏却是明白的,左右看了眼,“你自己奶孩子?”
黎婉摇头,“有奶娘,不过孩子小,平时我没什么事,多是我自己带,怎么了?”
叶氏尴尬的笑了笑,大户人家的主母哪会自己带孩子,黎府的教养比起京中大户人家果真是差了些,嘴上却夸赞黎婉,“自己带孩子好,以后孩子也跟你亲一些,我那时候想得没你多,奶娘带孩子自己轻松些……”
黎婉笑而不语,到了画闲院,黎婉先去屋里喂奶,叶氏和庞芷盈不好意思跟进里边,见屋里的摆设样样精致,庞芷盈忍不住感慨,“北延侯府不愧是皇上受皇上器重,二嫂,你快看看,这些都是宫里的贡品吧?”
叶氏一进屋就看到了,其中一些成色比宫里边还要好,拉着庞芷盈,想问问黎婉请她们来侯府所为何事,庞芷盈仍旧什么都不说,黎婉出来,叶氏正和庞芷盈生气。
黎婉找出两件衣衫,是唯一穿过的,递给叶氏和庞芷盈,“前些日子进宫,听锦太妃娘娘夸赞二夫人和三夫人在针线方面颇有天赋,正好,这两件衣衫是唯一满月的时候穿过的,因着去寺里开过光,我舍不得扔了,想请您们瞧瞧,可是能将它稍微改大些,不久的百日宴上穿,如何?”这些话是黎婉胡诌的,锦太妃恨不得她死,怎么会聊起这些话,庞芷盈明显不信,叶氏不明就里,拿过衣衫,仔细看看了针线缝合的地方,“谁做的,针线做得很好,京里边都很难找出这种绣活的了。”
“老夫人做的,她每年都要去云隐寺住一个月,这件衣衫便是她做的,怎么样,可以改改么?”
难怪,叶氏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摇了摇头,“针线太紧实,若是拆了针线,衣衫上绣的图案全部破坏了,老夫人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叶氏拿着衣衫,这下惊觉衣衫图案里边还绣了其他东西,隐隐一看,像是佛经之类的,心想,外边说黎婉好命一点没说错,生了个女儿,所有人都宝贝得很,侯爷不纳妾不说,老夫人更是对她没话说,叶氏早年的时候也是吃过婆婆的闷亏的,不过,上边两位老夫人死得早,现在,她也是快当婆婆的人了,自认为,要做到老夫人这个份上,还真做不到。
庞芷盈心里一直琢磨着黎婉的目的,锦太妃话里话外都想毁了北延侯府的名声,与黎婉关系定不如黎婉说的那般好,她却是不敢说的,正好,这时候,紫兰进屋了,将三人茶杯里的茶重新换了热的,顺便朝叶氏道,“老夫人说好些时候没见着您了,想起一件事还没与您说,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去一趟静安院。”
叶氏和老夫人的交情不深,她还没回话,庞芷盈反应极大,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二嫂,我与你一道去吧,至于秦夫人,这件事二嫂都说了不能,我也是爱莫能助,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二嫂先回去了。”
叶氏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庞芷盈果真有事瞒着她,想了想,叶氏不理会庞芷盈,“你在这陪秦夫人说说话,我去去就回,秦夫人,三弟妹虽然是你长辈,论年纪,你们差不了多少,还请……”
“二夫人说的什么话,来者是客,三夫人很少来侯府,我心里高兴着呢,老夫人与您说的事只怕和喜事有关。”叶氏下边几个孩子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刚才与老夫人说的事便是请老夫人帮忙支开叶氏。
闻言,叶氏当然高兴,老夫人介绍的人家肯定都是好的,走的时候倪了庞芷盈一言暗含警告。
人走了,庞芷盈不安地坐下,坐如针毡,支支吾吾问道,“不知秦夫人请我来有何事?”
黎婉也不装着面子了,开门见山道,“前些日子京里传出了一些话,侯爷刨根问底查到了庞家头上,我心底奇怪,三夫人您进了吴家的大门便是高人一等五吴家三夫人,待下边的侄子侄女成亲,您就是三老夫人,有人尊敬,受人敬仰,什么时候吴家要靠巴结宫里的人捞名声了?何况!这种事还是吃力不讨好!”
庞芷盈脸色一白,当日锦太妃请她入宫,给了不少好处,她是吴家三夫人不假,然而,当家的是大房,她没有孩子傍身,在吴家的地位并不高,能趁机和锦太妃拉近关系,她当然会应承下来,这些,却是不能与黎婉说的。“起秦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庞家小门小户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了,定是中间有什么……”
语声未落,黎婉唇角的笑疏离而淡漠,“是吗,侯府的人打听出来,说是您身边的人与庞家管家亲自出去买通的人呢,正逢不巧,那日,府里的小厮出去办点事撞见了,您若是不相信,到时可以将庞家管家和您身边的丫鬟请来对峙,对了,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呢,怎么不见您带着她?”
庞芷盈就是担心这个才不将丫鬟带在身边的,没想到还是被黎婉发现了,皮笑肉不笑道,“误会,误会……”除了这两个字,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秦牧隐的时段在京城出了名的狠辣,真撕破脸皮了,庞家就完了。
庞芷盈面露恐惧,黎婉要的目的达到了,朝紫兰打了个手势,紫兰递上一叠银票,庞芷盈先是双眼一亮,紧接着,神色微窘,黎婉好笑,“这是为三夫人准备的,您收下吧,眼下,我不过想请三夫人帮个忙罢了。”
庞芷盈直觉其中有诈,可,猜不透黎婉想法,眼睛放在银票上移不开,两世和庞芷盈打交道,黎婉哪会不知道她软肋,拿过银票塞到她手里,缓缓道,“三夫人,请您帮的这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些日子,我总会睡不着,张大夫把脉后说没什么问题,可我不放心,这不,让人出去打听,说是安远县那边有个土方子,好像用烧了浮水喝会有用,不知怎么地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说听皇上提起过,吴家有位小姐嫁到安远县好些年了,快入冬了,能不能请您中间牵个线,叫吴家那位小姐送张安远县的符纸来?”
听完,庞芷盈松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捏着银票的手也变得有力,“这有什么难的,我回去问问我家老爷,每年小姑子都会送年礼回来!”
黎婉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这件事不想叫太多的人知道也是羞于启齿,张大夫医术高明,不信这些旁门暗术,这件事,您可千万别与旁人说!至于锦太妃那边,不是我当晚辈的不好意思开口,后宫当家的是皇后娘娘,锦太妃放着好好日子不过为难北延侯府,出了事,侯爷当然不会与锦太妃置气,发怒了,遭殃的还不是帮忙跑腿的?”
见庞芷盈脸色一白,黎婉漫不经心道,“刚才二夫人在的话我本想找你们两位帮忙,银票准备的都是两份,她既然去静安院那就算了,必过!您可得帮我瞒着。”
“一定一定。”听到两份银票,庞芷盈乐不可止,她是不会与叶氏说的。
叶氏回来的时候,庞芷盈已经将银票收好了,屋子里一改她走之前的气氛,叶氏心中狐疑更甚,不过,老夫人介绍的两户人家她极为满意,还是皇后娘娘在中间签的线,她能不高兴吗。
回去的马车上,叶氏问庞芷盈,“我走后你与秦夫人说什么了?”黎婉不是个简单的主,庞芷盈胸无城府,被人陷害了怕都不明不白。
“没什么,我看了看两件衣衫,建议她将衣衫图案的针线全部挑了,之后,看着针脚的轮廓重新弄个花样子,看秦夫人好像舍不得,对了,老夫人与你说什么了?”黎婉与她说好了说辞,庞芷盈照着说便是了。
叶氏仔细盯着庞芷盈看,确认她没说谎后心里才松了口气,将皇后娘娘从中牵线的事儿说了,庞芷盈觉得不妙……锦太妃和皇后娘娘不和,旁人隐隐感觉到了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是还没亲眼见着,她可是亲眼感受到了……
叶氏不理会她,自顾想着说哪家人家好……
没过两日,庞芷盈再次登门,秦牧隐也在,黎婉将孩子递给她,“您抱着孩子在屋里等着,您查的事情怕是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