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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流言肆起,御史台言官参奏锦太妃一本,仁崇帝随意翻了翻折子,神色凝重,御史台参奏锦太妃为妃不良,意图篡夺后宫之位,后宫乃皇后执管,锦太妃越俎代庖实属不当,况且,纵然皇后不管事,还有太后。锦太妃三番两次派人出宫找北延侯府秦夫人入宫,分明早有预谋,加之,京里边关于北延侯的传言是从庞家出来的,背后之人可想而知。
连着几日上朝,御史台的一帮人闹翻了天,仁崇帝在上边阴沉着脸,他都怀疑,御史台口中的人是不是锦太妃,和他记忆中的母妃相去甚远。
仁崇帝一直不说话,十日期限一到,仁崇帝将安远县干旱的事情说了,顺便,点了一批世家侧房子弟去赈灾,朝堂顿时静默下来,仁崇帝不甚在意,继续道,“锦太妃病重,太医说需要静养,皇后前去探望过了,太医说之前亏损了身子,只怕要调养一两年,众爱卿可还有事?”
朝堂上,愈发安静了,好些人还没回过神来。
御史台弹劾她,锦太妃心知肚明,待听说了皇上找的借口,锦太妃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在云锦宫摔了茶盏,然,锦太妃被太后和皇上禁足养病,说是养病,京里哪个不心思透亮着?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被太后皇上罚了?皇后来了一次再也不见人影,锦太妃心中怒火没处发泄,郁结在心,倒真是病了。
唯一百日宴那日,天不亮黎婉便起床做准备了,给唯一沐浴完,换了身大红色衣衫,将她递给紫兰抱着,转而服侍秦牧隐。
按理说今日入宫要穿朝服,秦牧隐没有官职,北延侯府爵位的朝服是深紫色,黎婉将他朝服领子绣了一圈金色镶边,之后,往上添了层狐裘,她弄得极为认真,秦牧隐低头便能见到她白色的脖颈,不由得身后替她将衣衫提了提,指尖的触感微微泛凉,他蹙了蹙眉,“是不是冷?”
黎婉将纽扣扣好,退后一步,拿屏风上挂着的腰带,秦牧隐拒绝道,“腰带上玉饰多,穿着不觉得,待会抱孩子的话偏硬了,换软的来吧。”
腰带上边的装饰是宫里赏赐朝服时一并送来的,黎婉瞄了眼,听秦牧隐道,“不必担忧,进宫后我抱着孩子,旁人的注意都在孩子身上,不会引起怀疑的。”
黎婉从柜子里找了一条白色的缎面腰带,秦牧隐伸直手臂,黎婉的目光专注而仔细,秦牧隐开口道,“锦太妃这些日子生病了,精神不济怕也不会参加了,面子上老夫人还是要去云锦宫瞅瞅,你就别去了。”
全平当日说云锦宫的太监被全付抓去衙门黎婉便清楚锦太妃讨不了好处,她与锦太妃并没有太后般亲厚,犯不着听她的冷嘲热讽。
“切身知晓了,老夫人会抱着唯一去吗?”锦太妃是皇上生母,唯一进宫理应去云锦宫探望她。
秦牧隐侧着身子,待黎婉将腰间整理好了,低头瞥了眼,唇角不自主网上一弯,嘴上淡淡道,“不用了,孩子小,莫要过了病气,锦太妃想来不会介意。”
吃过早饭,黎婉将唯一的尿布换了张干净的,唯一比平时起得早,他们走出画闲院唯一已经闭上眼睡过去了,秦牧隐提着篮子,穿过弄堂的时候,老夫人和江妈妈在前边等着了,黎婉叫了声,老夫人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
黎婉一身紫色朝服,外间罩了层白色大衣,身材娇小,眉目如画,和提着篮子的秦牧隐再登对不过,老夫人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你们来了,孩子可好?”语毕,老夫人上前,掀起篮子上的布帘,唯一大红色衣衫更显粉色肌肤白皙嫩滑,老夫人收回手,提着篮子,一怔,眉眼跟着弯了起来,“又重了,孩子就是要胖嘟嘟看着喜庆,你把孩子带得很好。”
黎婉脸色一红,越过秦牧隐一步和老夫人齐肩,“哪有老夫人说得那般好,篮子里搁置了毯子和衣衫,比往日确实要重些。”黎婉朝江妈妈点了点头,后者屈膝微蹲,态度恭顺,低眉顺目。
老夫人和黎婉一辆马车,秦牧隐骑马,老夫人提着篮子吃力,江妈妈搁置好了小凳子,上前扶着老夫人,“不若将小姐给老奴先提着,您上了马车再说。”
黎婉在老夫人一侧,闻言,欲将篮子接过来,老夫人已经摇头,“不碍事,孩子再重能有多重,提篮子的力气还是有的……”
老夫人笑着上了马车,坐下的时候,篮子碰到车里的小桌子,唯一嗯嗯啊啊了两声,老夫人吓得不轻,抱起孩子,唯一喜笑颜开,黎婉坐下,挑了挑炭炉里的炭,坐下,唯一张着嘴,正和老夫人说得起劲。
“今日硬被我弄醒了,还以为她会再睡会呢……”黎婉伸手,探了探她手的温度,确认不冷了,才坐下。
老夫人担忧道,“刚才篮子碰到小桌子了估计将她闹醒了,还好没磕着哪儿。”
马车驶入大街时天色大亮,街边渐渐人来人往,黎婉担心外边灌进来冷风凉着唯一了,坐在凳子上,掀起了一角帘子,马背上,秦牧隐眉清目朗,正好转过身来看她,黎婉担忧被老夫人看出什么,装作不经意样子将视线从秦牧隐身上移开,秦牧隐好笑,也不拆穿她,“唯一有没有哭闹?”
他听着马车里老夫人和唯一的笑声了,不过想找些事情和黎婉说。
黎婉正了正神色,敛去脸上的潮红,缓缓道“她没哭闹,听话得很,侯爷,您会不会冷了?”
初冬的天冷得快,黎婉注意到秦牧隐握着缰绳的手泛红,她往车内瞅了眼,是她疏忽了,忘记给他配一双手套了。
“不冷,今日天色好,你瞧,明晃晃的,怕会出太阳,是个好日子。”宫里的事情安排好了,为保万无一失,皇上派了身边的公公亲自监管,秦牧隐才能和黎婉一并入宫。
视野平阔时,听到前边传来嘈杂声,黎婉掀起帘子,前边排着长长的马车,她看了看在她怀里不耐烦得快哭出声的唯一,将帘子系好,侧过身子,撩起衣衫喂奶,老夫人和唯一说了一路的话,趁着空闲,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刚含着奶的时候,唯一吸吮的速度快,渐渐,就慢了下来,感觉前边马车动了,黎婉轻轻摸着她细软的头发,全部盖在帽子下,笑道,“快些吃,待会检查马车,你就该哭闹了。”
唯一以为黎婉与她说话,张着嘴,一双眼黑白分明,唯一的眼睛像她,波光闪闪,甚是有神,说话的时候,潋滟的目光炯炯有神望着你,令人分外酥麻,黎婉嘴角淌着温柔的笑,“啊,还吃吗?”
唯一跟着啊了声,含住,又开始吸吮,直到她听到宫人的声音,黎婉想要放下衣衫。
“还请副统领先检查后边的马车,我们等人。”秦牧隐声音低沉,黎婉脸色发烫,秦牧隐必是猜着她在喂奶才故意推辞了。
现任的禁卫军副统领是仁崇帝亲自选的,在京中有名望,秦牧隐不曾与他来往,不过,他的为人,秦牧隐听过不少。
“秦侯爷还请将马车往边上挪挪,来啊,后边的马车往前,请掀开帘子……”
黎婉太后盖在唯一的眼睛上,看不见了,她动作快了些,不过,等她吃完了花了会时间,下马车的时候,秦牧隐翻身下马,抱过孩子。
唯一能直起身子了,这些日子喜欢叫人竖着抱。
宫门口聚集了人,秦牧隐抱着孩子很是醒目,遇着兴乐侯府薛老夫人和旁氏,孩子秦牧隐抱着,薛老夫人瞪大了眼,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旁氏,拉着黎婉感谢起薛娥的亲事。
薛娥嫁进尚书府日子过得好,脸色红润了不说,性子也开朗了不少,旁氏真心感谢黎婉。
“薛夫人用不着如此,薛娥性子好,堂兄为人敦厚,两人天造地设的一对。”黎婉笑道,见她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旁边唯一身上,黎婉走过去欲接过唯一,老夫人已经先她一步,“薛老夫人难得出门,我抱着孩子给她瞅瞅。”
“侯爷是个体贴的,待会入宫了,孩子还是你抱着,少惹些闲话总归是好的。”旁氏想着黎婉没经验,故而提醒她。
黎婉一脸懵懂,旁氏笑了笑,“哪有男子抱女儿的,之后你就明白了。”
黎婉笑了笑,脸上有些苦恼,只怕看不起唯一是个女儿罢了。
薛老夫人见着唯一,哈哈大笑,“这孩子长得是个有福气的,长大了不知道谁有福气呢。”
唯一不认生,薛老夫人笑她便跟着笑,她很少笑出声,咧着嘴,露出泛白的舌头,旁氏也高兴起来,随即,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凑到黎婉耳边,“娥儿那件事还要你多多帮忙。”
薛娥想要将茹茹养在自己身下,她已经向秦家三老夫人提出来了不过三老夫人没应声。
薛娥心地善良,茹茹没了母亲总归不太好,孩子小,以后大了会念着薛娥的好意,况且,她见过茹茹,是个懂事的。
黎婉做月子以来竟然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二堂嫂可和三婶说过了?”
旁氏点了点头,将三老夫人的话如实说了,完了,叹气道,“秦三老夫人是个热心的,她不让茹茹跟着薛娥也是担心拖累了她,然那么小的孩子,现在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大了只怕会对牧翼那孩子失望。”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连氏的顾忌她明白,可,她的女儿不是那样的人。
黎婉思忖片刻,“您放心吧,待会我将这件事再与老夫人说说,三婶是个明白的,知道二堂嫂是一番好意,不会反对的。”
之前她还有所犹豫,担心连氏不喜,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她明白薛娥对茹茹是真心好,而且,对茹茹而言,有母亲父亲的关怀比什么都好。
一行人先去太后寝宫给太后请安,遇着许多世家夫人老夫人也在,皇上和皇后坐在太后下首,老夫人抱着唯一,黎婉跟在在秦牧隐一侧,屈膝施礼后,听到宫殿中想起浑厚尖细的嗓音,“平身。”
黎婉跟着直起身子,太后笑眯眯坐在上首,“今日你们可是主角,快将孩子抱过来哀家看看。”
老夫人悠悠上前,唯一趴在老夫人肩膀上,不愿意扭过身子,朝着黎婉方向啊啊说着话。
太后起身笑着伸出手,抱过孩子,唯一挣扎两下,朝黎婉不停说着话,不过,没人听得懂,太后笑得开怀,“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来,哀家好生瞧瞧。”太后摆正唯一的身子,面朝着她,唯一咧嘴哈哈大笑,随即,伸手朝太后头上的簪子抓去,旁边皇后娘娘反应极快,起身,拽着唯一的小手,亲切道,“太后娘娘今日妆容弄了不少时间,可不能叫你捣蛋给弄散了。”说着,取下头上的玉钗,塞到唯一手上,后者瞅了好一会,往前一倒,趴在太后肩膀上。
一时之间,殿内愈发热闹起来。
黎婉微微松了口气。说了会话,太后提议,“锦太妃今日还病着,哀家随你们一道去看看她吧,黎氏,你抱着孩子就不去了,皇后领着人到处转转也好,御花园的梅花开得不错……”
“臣妾记下了。”年纪稍长的随着太后去了云锦宫,皇上借此有事,和秦牧隐去了前边。
人少了,黎婉心中放松不少,“走吧,前些日子,堂弟一直估摸着梅花什么时候开,昨日还入宫瞅了番,幸好开出花骨朵了。”
算起来,秦籽韵一年多没见着黎婉了,入宫后,后宫事情不断,黎婉挺着大肚子,后又做月子,她没找着机会,加之,锦太妃与她不对付,黎婉入宫的话,她担心被锦太妃钻了空子,黎婉出事,她怎么对得起秦牧隐,故而,一直没宣她进宫。
在场的都是人精,知晓皇后与黎婉有话要说,纷纷告辞出去赏梅,只剩下两人,皇后领着黎婉去了她寝宫,路上,眼神落在唯一身上,“听说一直你带着孩子?”
黎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缓缓道,“怀着孩子的时候吃了不少苦,生下来就想自己看着。”
“是该如此,今日瞧着唯一,你将她带得很好。”秦籽韵想起哲修小的时候,不怎么爱笑,遇着不认识的人抱的话就会大哭,抱进宫里来的时候,锦太妃嘴巴不说,心里边对她也是埋怨的,认为哲修不亲近她。
秦籽韵听说了宫外的事情,洗三礼的事她也是清楚的,不过,碍着身份她没表明态度罢了,秦籽凰从小被秦淮和元氏宠坏了,事事都要随着她的意思来,她与她姐妹情并没有多少,比起黎婉,她当然喜欢黎婉得多。
“洗三礼的事我很抱歉,三妹她自来就是那样的性子,过些日子得空了会好生给你讨回公道。”秦籽韵慢慢解释。
黎婉知道她的难处,掌管后宫,上边有三位太妃,太后娘娘为人低调,锦太妃却是不好相处的,若不是秦籽韵忍气吞声,后宫哪有现在的安宁,“不用了,她现在也算是得了报应,您好生保重身子才是。”黎婉不好开口问皇后娘娘锦太妃的事,毕竟,当时,锦太妃请人去北延侯府召她入宫京里都传遍了。
秦籽韵叹了口气,走到一处亭子,秦籽韵坐下叫人奉茶,目光落在一年四季皆是生意盎然的园子里,目光比之前多了分愉悦“我心里有数,锦太妃娘娘便是再为难与我,朝堂自有公断,她这次怕是惹着太后娘娘和皇上了。”秦籽韵也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将宫里的事情说了,“没个三年五载,锦太妃娘娘出不了云锦宫,这是太后的旨意,皇上也默认了,之前我天天去,现在,皇上叫我一个月去一次便好了。”
锦太妃心里的想法她多少明白,心底不由得好笑,锦太妃想远了,没有她,皇上身边还有其他皇后,后宫,没有她的份儿,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了。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扯到孩子身上,秦籽韵话锋一转,“哲修还在宫里,昨晚和皇上闹得晚,今早我便让他慢些,看着时辰估计也该过来了,之前就想着见妹妹,今日见到了,肯定会高兴的。”
秦籽韵生大皇子的时候遇着些问题,加之,身体底子不好,现在都没有怀上孩子,她之前不觉得,见着唯一的面了,就想再有一个孩子,不过,孩子估计是难了。
今日见着秦籽韵,黎婉觉得她沧桑了许多,身子也虚,身为皇后,并非是易事,黎婉抬着手臂,枕着唯一头的手微微发麻,想了想,她道,“皇后娘娘别想太多了,大皇子是个听话的,您养好身子,待大皇子大些给他生个弟弟妹妹,皇上心里也高兴。”
想到云锦宫的那位,秦籽韵心情好了许多,扯开嘴角,笑道,“有你这番话我也算有个奔头,皇上和太后向着我,宫里边,谁能越过他们?”想清楚了,秦籽韵脸色好看不少,之前,因着锦太妃要抱养哲修,又每日叫她过去说教,秦籽韵面上坦然自若,心里边却是浮躁不已,换成别人,早想法子折磨对方了,偏生是锦太妃。
两人说着话,旁边的宫女匆匆忙来了,说是韩贵妃闹起来了,皇后蹙着眉头,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很快就掩饰了去,“将人关在木樨宫,有什么事,今日过了再说。”
母凭子贵,韩贵妃孩子没生下来已经想着怎么为自己争取利益了,黎婉在旁边不插话,低头打量唯一,见她咧着嘴,手里的玉钗不见了,紫兰在旁边解释,“奴婢担心小主子不小心放到嘴里,或是刮着脸了,就给收了。”
皇后娘娘送出来的东西便不会收回去了,黎婉谢过秦籽韵,后者揶揄道,“冲着我与大伯母堂弟的交情,不过一只玉钗有什么值得感谢地?”
今日来的人多,索性在宫里用不着招呼,到御花园的时候,皇上和太后娘娘已经落座了,黎婉抱着孩子也累了,此时,唯一在紫兰怀里睡着了,太后瞥到这边,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侧身望了过来,秦籽韵扭头叮嘱紫兰,“将孩子给太后和皇上抱过去,趁着人差不多了,皇上有旨意要说。”
封唯一为郡主的事,黎婉心底是清楚的,点了点头,紫兰抱着孩子走了,随即,太后抱着孩子,皇上朝旁边公公说了两句,众人极为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传皇上旨意,北延侯府秦夫人德才兼备,贤良淑德,大小姐冰雪聪明,乖巧懂事,特此,封大小姐秦诺为诺颜郡主……”公公的话掷地有声,刚说完,秦牧隐便跪了下去,黎婉和老夫人随后,“谢主隆恩!”
这件事,在众人眼中反应不一,有真心恭喜的,有不甚在意的,有艳羡嫉妒的,总之,有许多,唯一睡着了,在太后怀里很听话,这一切,与她无关似的,睡得憨甜。
一整天下来,黎婉双手发麻,秦牧隐见她累得不轻,回到画闲院吩咐人打水,黎婉躺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抱了一整天的孩子,手都酸了,秦牧隐将唯一放到木床上,走到黎婉身边,抬手,小心翼翼替她捏着肩膀,他想帮她分担,黎婉拒绝了。
今日进宫参加百日宴的官职不低,黎婉若是将孩子给秦牧隐抱着,明天定会传出疯言疯语,旁氏提醒了她,京里边有个说法,男子不抱孩子,尤其闺女,说是不吉利,黎婉不想落人把柄,之后一直她抱着。
闭着眼,身上的力道不轻不重,黎婉靠在秦牧隐怀里,嘟囔道,“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就不办了,请两家亲戚过来意思意思就是了。”黎婉真的累着了。
“好,都听你的。”刚说完,木床上传来哇的哭声,黎婉睁开眼,秦牧隐按着她身子,“你躺着别动,我看看她怎么了。”
今天是唯一在宫里没有拉屎,否则,弄出味道不好办,秦牧隐检查了下尿布,干的,看着她,唯一正咧嘴对着他笑,秦牧隐笑着转身,唯一立马又大哭起来,秦牧隐觉得有趣,他望着唯一,唯一便不哭,移开眼,她就放声大哭,声音不同于以往的伤心,这次明显是故意逗秦牧隐玩的,黎婉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开口,“她这些日子越来越有趣了……”
听着秦牧隐和唯一闹得开心,黎婉拿出衣衫去了偏房,出来的时候,秦牧隐躺在躺椅上,翘着腿,右手拉着木床,往里往外推着,黎婉以为唯一睡着了,走近一看,她半眯着眼,一脸享受模样。
“你爹给我按摩两下你就哭,换到你这你就高兴了。”黎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唯一睁眼,咧着嘴,咯咯笑着。
两人睡下后,黎婉想起薛夫人说的事,又给秦牧隐说了,秦牧隐下巴抵着她的头,手抚摸着她后背,道“闭着眼睡吧,明日我去和三叔说说,三婶来一趟的话,你还得应付,我与三叔说说,三叔与三婶通口气就明白了。”
黎婉高兴他善解人意,在他臂弯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沉沉睡去。
半夜,感觉什么撩着她衣衫,咿咿呀呀不断,睁开眼,衣衫已经敞开了,唯一躺在她手上,嘴里喊着奶,秦牧隐侧着身子,望着,黎婉汗颜,每晚都要给唯一喂奶,太累了她竟然忘记了。
“她什么醒的?”
“刚醒,在木床上闹了一会,过些日子给唯一开荤,夜里可以喂些米糊糊,后边院子也快打出来了,到时我们搬到后边去,将这边再改改。”夜里黎婉起身难,唯一不可能不吃奶,若是吃米糊糊的话,可以将唯一给全雪全竹照顾,黎婉也能睡个好觉。
黎婉清楚秦牧隐的想法,没有拒绝,孩子大了,夜里,她和秦牧隐闹出动静终究不太好,“可是,孩子离我们远了哭闹怎么办?”
“不用担心,后边的院子更大,正屋旁边收拾了两间屋子后来,搬过去,唯一不挨着我们就去旁边屋子,不同一个门,可她哭的话我们也听得见,如何?”
“听侯爷的吧。”
翌日一早,黎婉听到吵闹得厉害,睁开眼,床畔空我一人,木床上,唯一也不在,黎婉动了动身子,全身跟散了架似的疼,隔壁都抬不起来,脑子清醒了,外边的声音清晰传了进来,黎婉唤了声,紫兰撩开帘子,周身冒着冷气,不过,整张脸透着莫名的兴奋,推开窗户,紫兰抑制不住道,“夫人下雪了,紫薯在外边堆了一个小雪人,小姐见着后咧着嘴哈哈大笑。”
刚说完,旁边就传来不同于一般笑声的哈哈声,黎婉却皱了皱眉,“外边冷,你与侯爷说别冻着小姐了。”
紫兰从衣柜找出衣衫,边解释,“不会,侯爷将小姐裹在他大衣里,小姐只露出一个脑袋……”语声未落,又是哈哈大笑声,黎婉跟着心情好了许多。
穿好衣衫,走到门口,迎面一阵冷风吹来,黎婉打了个寒颤,秦牧隐的心思全在唯一身上,没注意有人走近了,只听他说了一个字看,唯一又哈哈大笑,黎婉猛地走到秦牧隐跟前,然后啊了声,朝唯一做了鬼脸,唯一先是一怔,随即,笑得更开怀了。
吃过早饭,秦牧隐还要去宫里,全康传了消息来,安远县之所以瞒着干旱的事情是因为安家人竟画地为牢,安远县境内修起了城墙,其中意思显而易见,不过,还是没有木子言的消息。
秦牧隐出门的时候,黎婉想起什么,“侯爷,稍等。”跑回屋里,不一会儿小跑着出来,手上多了一双黑色的手套,秦牧隐眉眼一弯,摊开手,等着。
黎婉将手套给他套上,“侯爷,您还是坐马车进宫,风大。”
秦牧隐点了点头,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百日宴刚过,皇上的好心情便只留在了昨日,夜里,收到安王急报,仁崇帝本想将秦牧隐召进宫,思忖了许久才歇了心思,望着下手的大臣,仁崇帝冷冷道,“今时的情况怎么回事?”
他想要提拔新人,世家百般阻拦,今时,派去赈灾的一批人全部因着家里有事召回来了,他不气都不可能,朝堂改革的事,文武百官有赞同有反对,他势在必得。
“皇上,京中还有好些没有职位的世子侯爷,您若是宣他们前往还好,这……”自古以来,世家中除了正房,其他几房都会有所收敛,皇上挑明了要提拔被打压收敛的侧房,世家之人回过神当然不愿意。
内阁四位阁老劝过仁崇帝了,仁崇帝的法子的确能招揽贤才,却也是摆明了告诉旁人,正房的人是窝囊废,有爵位在身还比不得侧房,在京中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
仁崇帝抿着唇,“秦尚书,你怎么看?”
秦家在京城可是很好的例子,秦家大房有爵位,三房做到尚书这个位子,并没有说压着大房或者大脸,反而,得到了更多的敬重。
秦源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爵位自来传长不传贤,您若真要提拔贤才,需得重新拟定世袭罔替爵位的律例。”爵位者,能者居之,有了这个,伯爵侯府中人当然得想着法子不往身上抹黑。
他的话说完,大殿中寂静无声,仁崇帝和秦牧隐商讨过这件事,不过,秦牧隐不赞同,“皇上,您提拔侧房与改律例效果完全不同,改了律例,为了一个空闲的爵位,只怕会伤了兄弟间的情义,那时候,家宅中更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提拔侧房,不过弥补没有爵位的遗憾,没有爵位,能实现心中一番抱负,真有能力的人懂得取舍,而不是将目光全部锁在一个爵位上。”
仁崇帝低头,想了许久,这一批人,要么以侍疾的名义召回来了,要么以说亲的名头,总之,继续前往安远县的人不超过三个,仁崇帝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这件事暂时搁置,安远县的情形,还要再商量,你们怎么说?”
安王到了安远县外边了,厚重的城墙,安家果真想要坐地为王。
“安远县遭遇干旱,今年只怕还要雪灾,百姓义愤填膺,安王说百姓快反了,你们可有定论?”仁崇帝扫过殿中几人,兵部尚书率先跪下,“皇上,兵部愿意……”
仁崇帝摆了摆手,百姓吃苦受累,以暴制暴不是他要的解决方法,安远县地形复杂,又有城墙,围攻能不能占着优势不好说,好不容易没了战争,他不想再打仗。
黎忠卿上前,躬身道,“皇上,微臣倒是有个法子……”
仁崇帝挑了挑眉,今日宣黎忠卿进宫就是想听听他的看法,黎忠卿此人处事温和,哪儿都不得罪人,是个,心中是个有城府的。
黎忠卿不顾几人的目光,这个法子虽然阴损,可也是为了黎民百姓。
“安家是地头蛇,可安夫人是吴家中人,只要借吴家的名义,去安远县找个机会将安家人绳之以法,之后,以朝廷的名义广送粮食和棉被,帮百姓度过这个冬季,明年春季的时候免费送上粮食种子,百姓都靠种地吃饭,帮他们解决了生计,他们自然会心存感激……”
后边的事情好做,难做的是前边的事,仁崇帝眼光一亮,扣着桌面,“按黎爱卿说得来,好了,先退下吧。”
秦牧隐到的时候,遇着几人从昭阳殿出来,秦牧隐朝黎忠卿和秦源点了点头,走进大殿,听到仁崇帝叹气声,秦牧隐敛了神色,上前请安。
仁崇帝抬起头,“牧隐,你岳父的法子倒是和你一样,不过,其中细节怕是还要仔细商量一番。”
吴家现在都在仁崇帝掌控之中,吴家胆大包天,定是和安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皇上,找两位面生的将军,正好,借着前边的事,你可以从武家出身的侯府中选两位品性不错的人出来,他们没有爵位,您将事情描述得严重些,世家中人为了保住爵位,年轻的世子侯爷定然不敢前往,侧房不同了……回来的时候,您大力嘉奖,有了第一波收益的人,世家里不得志的人也会蠢蠢欲动,那时候,朝堂上大臣们也无话可说。”秦牧隐说得慢,听到后边,仁崇帝脸上有了笑意,而且,他心中已经有课了人选……
秦牧隐出宫的时候转去了秦尚书府,却不是找秦源而是连氏,黎婉心里边为了茹茹好,薛娥性子软,他与连氏将这件事说了,连氏心有犹豫,秦牧隐劝道,“不瞒您说,婉儿给我说了两次了,因着忙给忘记了,茹茹养在您膝下,以后大了,问起您一些事您却是不好说的,给二堂嫂养着就不同了,生恩不如养恩大,茹茹以后大了便会明白二堂嫂的苦心,不说二堂嫂,二堂哥与茹茹父女情分也会深厚得多……”
薛娥说过两次,连氏都没有点头,她心里哪会不明白秦牧隐说的这个道理,叹息道,“我心里有数了,昨天忙,也没和大嫂说说话,过些日子,我去找她说说话。”
连氏在府里整日没什么事,家里都交给周鹭在管,两个孩子也在那边,平时,薛娥也帮忙顾着,对薛娥,连氏再满意不过了,想起李芳芷的性子,连氏摇了摇头,道,“你回去给婉儿说,叫她别操心了,娥儿想要养着茹茹,孩子就搁那边吧。”
秦牧隐笑了笑,黎婉不明白连氏的性子有些话不好开口,连氏和老夫人生活了几年,有些东西耳濡目染了不少,对人,连氏先礼后兵,只要心思是好的,她皆不会在意。
连氏留秦牧隐吃饭,秦牧隐拒绝了,昨日黎婉累了一整天,今天带孩子只怕吃力,还没走出府,外边就有人急急忙跑了进来,秦牧隐皱眉,全安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抬头,步伐顿珠!深呼吸两口气,装作平静的模样,“侯爷,黎府出事了,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