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节处心积虑(二)

第三十五节处心积虑(二)

紫鸳怔了片刻,续道:“是了,让我们知道,目的是想将这些话传到姑娘你的耳朵里。``し难怪我会遇见两个宫女,经过我面前说有人在搬东西的事。可是,为何墨鸰遇到的那些侍卫,去了冷香阁一次,又再去了一次呢?”

紫鸳说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鸰,恍然道:“说了,想必是墨鸰的身手好,那两个内侍不知道墨鸰已经将他们的话听了去,惟恐姑娘不能知道,所以又派人再去一趟,还是说的那些话。甚至于他们在那里一刻钟的时候,都一直在说同样的话。”

墨鸰忽然道:“他们不曾发现我,说不定还会再去冷香阁。”

我点了点头:“即便今天不去,明日白天,也会设法将这话传到我耳中的。”

紫鸳已不再为我的话感到惊讶,看样子对于黄公公排演的这样戏,她也已经明白了其中关节。

我嘱咐各人回房去睡,尤其叮嘱墨鸰,今天晚上,绝不要再去冷香阁查看了。

五月初五日清晨一早,我便起身。

紫鸳为我梳理头发,在髻子上插上了那支青玉簪。

我打开另一只木盒子,将红珊瑚手串戴在了腕上。

紫鸳赞道:“姑娘,这手串当真好看,越发衬得你的手背手臂白嫩,像玉琢的一般。”

我轻笑一声,嗔了紫鸳两句,又将手串取了下来。

紫鸳忙笑道道:“咦,怎么姑娘又不戴了?是怕戴上出去了太多人夸你,所以难为情吗?”

我对着镜中的紫鸳微微一笑:“娘娘因不喜欢四郡王永宁王,故而不愿意将手串留在身边,才赏给了我。我若戴了出去被娘娘看见,无意间勾起了她的心事,她定然心中不快。”

紫鸳叹道:“照理这是娘娘专门赏了你过节的东西,正是应该今天戴上呢。赏了你却又不想让你戴,娘娘的心思可真难猜了。”

我微微一笑:“娘娘是高高在上之人,德高望重,这些话岂有向人明说的道理。”

“姑娘……姑娘……”语燕急急忙忙地在小院中喊着。

我与紫鸳在镜中对望一眼,不知发生了何事,都起身去看。我不及将手串放回匣子中,便顺手放在了衣襟里的袋子中。

“姑娘,方才我在门口摆艾草,刚好有两个内侍走过,听到他们在嘀咕,今天晚上大宴时候去找那蕙儿,黄公公叮嘱不可声张什么的。后来看见我,忙鬼鬼祟祟地走了,好像生怕我听见似的。”语燕颇有些难以索解地道:“姑娘,蕙儿不是跟你一处上过凤凰山的宫女吗?还有那个黄公公,他是不是又要使什么诡计?”

语燕只知道凤凰山西苑的事情,至于蕙儿被黄公公调走到了冷香阁,我便没有再跟她说过。

语燕虽然在汴梁长大,自着汉话,骨子里却仍有几分金人的性格儿,有些大大咧咧的,没有汉人女子那般细腻的心思与个性。

而且她年纪尚小,整个人都是一片天真活泼,所以她只需要知道,黄公公是个需要避忌的人便好了,至于黄公公调走了蕙儿这件事情之中所包含的机巧,语燕恐怕不容易明白,也不需要懂得。

我笑着对语燕点了点头:“他们既然是鬼鬼祟祟的,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只不理会、不掺和便是了。对了,晚上娘娘那边大宴,咱们这里虽是一所小处所,也是慈宁宫的一部分,大宴前后,总是要有人经过的,你再好生看看,景芳斋前后,还有哪里收拾得不整齐的。”

语燕欢然答应了,跳跳跃跃地走开。

紫鸳看着语燕走出去,回头对我蹙眉道:“这黄同宣好生恶毒,姑娘,既然咱们已经识破了他的奸计,那么明天你无论如何,不能往冷香阁去了。”

见我看着院中的一株小树沉吟不语,紫鸳急道:“姑娘,黄公公必是安排下了极为阴险毒辣的陷阱等着你,你……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定是不会去的,是不是?”

我看着那小树伸展着柔嫩的枝条,缓缓说道:“紫鸳,我若不去,蕙儿定然是有危险的。”

我放在圆石桌上的手指逐渐用力收起,指甲划过磨得光滑的桌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刺人耳膜。我沉声道:“那黄同宣又何必这般费事?生怕我竟会查明了他的用意,故而演了这处戏来引我入彀。其实他直截了当地来告诉了,我也一样会去。”

“姑娘!你……”紫鸳急得哽住。

我握一握紫鸳的手,郑重道:“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大意。你静候我的好音。”

紫鸳又是一惊:“不,姑娘,我要跟你……跟你一起去!”

我轻轻摇头,继而凝视着紫鸳的双目:“今天晚上,我与墨鸰一起去。我另有要事交代给你。”

紫鸳与我对视片刻,似是从我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终于点了点头。

眼看天色渐渐发昏,紫鸳的神色也变得愈见紧张。

只要她的目光与我相触,我便会对她微微一笑,略点一点头。

忽然墨鸰道:“听!”

凝神听去,隐隐有乐声传来,只是乐声并不高亢,想是大宴尚未开始,乐师们奏些迎宾的乐曲。

今晚慈宁宫大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皆是慈宁宫中的那些年长的宫女内侍,就连呈菜斟酒的,也都是各宫中有几年经验的宫女。景芳斋的人手,今晚都是用不上的。

大宴设在慈宁宫正殿外的大花园内,因为大宴上有歌舞,歌舞设在花园另一端的高台之上,看起来极为便利的,故而太后早命内侍们各处传话,各个宫房之中,除了安排好值守上夜的宫人之外,其余宫人皆可以到慈宁宫外的空地上看看热闹。

太后这般恩泽六宫,宫中之人自然人人欢欣鼓舞。大多数宫人们常年便是呆在深宫之中不得出去,宫中的盛宴聚会上,能有机会看一眼热闹,便是头一等欢喜的事情了。

渐渐地可以听到人声越发多了起来,宫女们、内侍们虽然人多,声音却都不敢高了,真正的笑语,是前来赴宴的人们。

传令的内侍尖着嗓子,将到来的贵宾一一报上了名字。

一时间,徐惠妃来了,五郡王郁林郡王赵伯琋来了,四郡王永宁郡王赵伯璟来了,婕妤氏来了,才人氏来了,三郡王普安郡王赵伯琮来了,还有几个品级不高的御侍也都到了,其中自然有新晋的御侍林宝烨和朱解颜。

吴圣人与二郡王恩平郡王赵伯玖一起来了,最后姗姗来迟的,是如意阁的婉仪潘氏。

皇上仍是没有到。

早在我进宫后不久,便听说了进宫当日皇上没有到的缘故,因为圣体违和,一直在调养。

皇上在四月间也到过慈宁宫一次,是与皇后一道来向太后请安。当时适逢我在福慧楼,所以便没有见到皇上,倒是皇后来过几次的,不过太后还是叮嘱皇后,不必来得太勤了,更命皇后交待那些妃嫔,不必到慈宁宫来的,所以期间也只有徐惠妃跟着皇后来过一次,其余的妃嫔,我倒没有在慈宁宫见过。

我早吩咐了景芳斋的几个人换了最不出眼的素淡的宫女衣服,叮嘱语燕,道:“我有些事情,要带着你墨鸰姐姐出去,你先与紫鸳姐姐留在这里,照看好灯烛。”

语燕听我说得郑重,也认真地答应了。

“若是有人找了来,你只说我们出去看热闹了,知道吗?”

语燕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紫鸳忽然拉住了我,低声道:“姑娘,这……你明知是计!”

我看着紫鸳低声道:“是。可是这个计,不仅仅是引我入瓮那么简单。因为黄公公,是拿了一个人的命运在当诱饵。黄公公处心积虑对付蕙儿已久,我若不去,他们也不会因为没有引到我,而放了蕙儿。”

“是啊,不管姑娘去不去,黄公公都是要对蕙儿下手,姑娘又何必白白去落了圈套?”紫鸳急道。

我微笑道:“黄公公再凶再狠,也不敢在宫里公然对我下手吧,你以为这是在进宫的路上,还会遇到拦路行凶的人吗?”

我本是无意说到此处,话音刚落却是不由得一怔。

太湖边上那一夜,遭遇袭击的情形又一次涌上心头。

这些日子以来,我不止一次想到当天的情形,却总是不得明白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而日子隔得久了,当晚的那些刀光剑影,猥亵笑语,都似乎渐渐模糊,而今脑中愈发清晰的,却是墨鸰最后看着我的目光,以及那个最终为我们解围的黑衣人。

我感念墨鸰的舍身相救,却对那黑衣人的身份愈发困惑。

见到紫鸳与语燕都已经变了脸色,我忙笑道:“放心,就算他们动手,黄公公的脓包手下,又有谁更能比墨鸰身手高明的?”

说罢我继而放低了声音,叮嘱紫鸳道:“若有不测,你照我教给你的办法做。”

我带着墨鸰走了出去,又叮嘱语燕,景芳斋的门不必关上,一任自然。临去时回头看着紫鸳,紫鸳果然也在看着我,四目相对,彼此都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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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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